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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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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繾的心有些懸起了, 捂著小腹的掌心隱隱有些發燙,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繼續捂著。

“你說, 若我有了身孕, 大夫能立刻就診出來嗎”她擡頭詢問采蘩。

采蘩搖搖頭“奴婢不通醫理, 不清楚這些事情。”

段繾喃喃應了一聲, 耳根有些發熱“那等世子今晚回來了,我跟他說說這事,讓大夫再過來診一趟。”縱然已經嫁人將近兩月,她也依舊不習慣將這種事放到明面上來說,因此說完這句就沒有就此事再談論下去, 拿了昨日沒看完的書卷繼續看, 采蘩也不再多言, 安靜地侍立在她身旁, 就這樣直到晌午。

午膳自然又是一頓藥膳, 和早上的藥粥一樣,今日的這份午間藥膳也改進過了, 藥的味道淡了許多, 回歸了幾分清粥淡菜的本來面目, 段繾用了小半碗, 就讓采蘩收拾撤下,約莫一盞茶後,采薇端著碗藥送進來, 侍奉她服用喝下。

在覺得自己可能懷有身孕後, 段繾對這藥就有點猶豫了, 她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遲疑了半晌,終是沒有喝下,找了個借口打發采薇離開,就讓采蘩把這藥倒進了窗臺種著菖蒲的盆栽裏,左右這裏的藥味濃厚,倒一碗藥也聞不出來。

晚上的那一碗她也如法炮制,繼續讓采蘩倒了,又叫采薇打水進來,簡單擦洗了兩下身子,就做出一副困倦要歇息的模樣,讓她們退下,實則卻是披了衣裳坐在榻上等霍景安回來,拿了白日的書卷打發時間,書上寫了什麽卻是絲毫都沒有看進去,滿腦子都是關於身孕的事情。

因著霍景安讓采蘩轉告她說今天會晚點回來,段繾就一直等著,可一直到三更過去,采蘩第三次掀簾進來小聲勸她睡下,都不見他回來的身影。

到這時候,她已經不關心身孕不身孕的事了,她開始擔心霍景安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行事有礙,這才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都已經這麽晚了,能有什麽事讓他滯留如此之久

她本就因為身孕一事而懸著顆心,現下更是沒有絲毫睡意,她想去詢問守在寢苑門口的護衛,問他們可知道他們主子現在何處,為什麽這麽晚了還沒回來,是不是遇上了什麽事,可她不能,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安就貿然行動,差使那些護衛去探查消息,要是破壞霍景安的計劃就不好了,即使她並不知道他的夫君在今晚有什麽計劃,又準備做什麽行動。

她就這麽定定地坐在榻上,看著桌上緩緩燃燒的燭火出神,連手裏的書卷被捏皺了半本都無所覺。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聲劈啪輕響,燭花爆起一朵,段繾微微一震,回過神來,見那蠟燭已經燃燒到只剩二指有餘,便吹熄了燭火,她不希望蠟燭繼續燃燒下去,來提醒自己夜已經過了多久。

房間陷入黑暗之中,周圍一片靜謐,只有窗外偶爾刮過的風聲表示著時間的流逝,采蘩沒有再進來,或許是見簾裏黑暗,以為她已經睡了。

段繾就這麽等著,直到深秋的寒氣攀著她的腳踝上移,將她的指尖都冰得僵硬發冷之後,她才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動靜。

“郡主今日一天過得可還安好”

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透過厚厚的簾帳傳來。

她跳起來,書卷被她拂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她也不在意,只是快步徑直地走向垂簾,因為黑暗看不清楚,還被地上的幾案絆了一跤,就這麽跌跌撞撞地來到垂簾前,伸出手朝那卷著絨毛的簾邊探去。

垂簾一動,外面的人先她一步動作,掀起了簾子。

兩個人四目相對,同時怔住。

片刻後,霍景安驚訝的聲音響起“繾繾”

“是。”段繾收回手,按捺著激動露出笑容,輕聲回答,“霍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驚訝散去,霍景安從她的話裏聽出了幾分端倪,不禁皺眉“你一直都在等我,沒有睡下”

段繾點頭,也不管他在黑暗中看不看得見“你許久都沒回來,我擔心你,睡不著。”

霍景安的眉皺得更深了,誠然段繾的等待讓他心裏升起一股暖意,但他更心疼她在黑漆漆的夜裏等了這麽久。

“你等我做什麽我不是讓你丫鬟告訴你,我今晚有事,會晚點回來的嗎”他半真半假地責備段繾,“這麽冷的夜,你就這樣等我大半個晚上,也不怕凍病了”

段繾剛要開口,就覺得肩上多了一層重量,緊接著是一股溫暖,霍景安把身上的鬥篷解下披給了她穿,熟悉的氣息帶著暖意包裹住她,充斥在她的鼻尖,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氣。

周圍亮起燭光,采蘩點燃了外間的蠟燭,讓面對面立著的霍景安和段繾能夠看清彼此,段繾連忙趁這個機會上下打量了一遍霍景安的全身,見他全身完好,沒有明顯的外傷,這才松了口氣。

霍景安也端詳著她的臉龐,發現她的氣色明顯沒有昨天精神後就沈了臉,拉過她的手往裏走去,察覺到她冰涼的指尖更是眉頭緊蹙,加力握緊了她的手掌。

采蘩把著一盞油燈進來,安置放好在幾案上後又躬身退了出去。

“你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嗎”他拉著段繾在榻邊坐下,“等我回來,難不成我天亮回來,你也要等到天亮”話裏的責怪之意比之前濃厚了許多,神情看著也有幾分不滿嚴厲的模樣。

段繾輕輕咬唇,她自然聽得出霍景安責怪之外的關心之意,但等了半夜卻只等來幾句斥責,還是忍不住低落了情緒。“我本來只想等你回來,跟你說件事。”她低聲道,“沒想到等了你許久,都不見你回來,我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這才等到現在。”

霍景安本來就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見她氣色不佳,手掌冰涼,顯然是在房裏等了許久,氣急之下話裏難免帶了幾分沖意,此刻見她一副低落難過的模樣,那點氣立刻就沒了,當即軟了語氣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的身子,深秋夜涼,你就這麽等我,要是著涼累出病了,可如何是好瞧你現在的雙手,已經這麽冰涼了,我再不回來,你是不是還準備這麽一直等下去,等到變成一個冰人”

“我不冷。”段繾細聲道。

“胡說。”霍景安輕斥,“手指冰成這樣,你還撒謊。”

“我只是擔心你。”她擡起頭,半是撒嬌、半是抱怨地看向他,“所以才一直等著。”

“我知道。”霍景安道,面色柔和了不少,“都怪我昨日多嘴,又不和你分說清楚,讓你白擔了半夜的心。”

段繾搖搖頭,靠進他懷裏,有他的鬥篷裹著,她全身都暖洋洋的,手也在他的掌握之下變得暖和起來,不再冰冷。“就算你把你計劃的每一步都告訴我,我也還是會等你的。”

霍景安長嘆口氣,松了一只手環繞住她的肩,讓她能更好地靠著自己,另一只手則是繼續捂著她的雙手,段繾的雙手柔軟嬌小,他一掌足夠握住大半。

“你真是讓我拿你怎麽辦才好”他無奈又帶著寵溺地笑,“說不舍得,罵也不舍得,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到最後總是依你寵你,真怕依你太過,生出事端來。”

段繾在他懷裏發問“你怕我恃寵而驕”

霍景安道“我怕你不聽我的勸,做出一些讓我擔心的事來。”

“我做錯什麽事了嗎難道我今晚不該等你”

這句話他若敢應,怕是幾天都不用見到妻子的笑臉了,只能又是一聲嘆息“沒有。但我會擔心你。”

“我更擔心你。”段繾道,“我在房裏等了你許久,卻始終不見你歸來的身影,想差人去詢問你的蹤跡,又怕莽撞行事,壞了你的計劃,只得坐在這裏慢慢等著,那種不安和煎熬著實折磨人,你若是感同身受,就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是我不好,回來得太晚,讓你擔心。”霍景安抱緊了她,“答應我,下次我若有事在外面耽擱,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早早歇息,別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聽他提及身子二字,段繾心中一動“我今晚本來是想早早睡下的,但因為有件事想和你說,就想等你回來,沒想到一直等到了現在。”

“什麽事”

段繾張口,想要問他關於身孕脈象的問題,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問他道“今天的行動如何順利嗎”如果他行事不順,她就不把這事跟他說了,又不是真的有孕了,只是一個問題而已,等處理完夜襲一事再問也不遲。

“很順利。”霍景安回答她,“李平夥同監禦史曹鵬私吞貪汙賑災官銀,致使北鎮災荒難治,證據確鑿,被傅文德收押監牢,現在正準備啟奏上稟長安呢。”

“貪汙”段繾一驚,難道還真被她說準了她從他懷裏直起腰,坐直了看他,“這是真的,還是你用的手段”

“一半真一半假吧。”霍景安道,“災銀的確被人吞掉了大半,我也查到了監禦史曹鵬受賄李平的事,但是他二人侵吞災銀的具體證據還沒有找到,所以就做了點手腳,推了一把。”

果然如此。

段繾並不意外他會這樣做,在長安時,他就是用類似的手法來對付趙瀚和自己母親的,並且每次都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她對他的這種做法並無不茍同之處,畢竟是對方起殺心在先,他的夫君只是回敬罷了,但是

“私吞災銀這麽大的事,還是夥同監禦史一起,娘長安那邊一定會派司隸校尉過來的,萬一到時他們看出證據是假的,那可怎麽辦”

霍景安看向她,勾起一個微笑。

“不會有這種事,他們活不到長安派人過來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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