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喝藥。”

因為容辭的突然襲擊，秦素不得不將大夫請過來開了副止吐藥，她倒是有些強效藥可吃，但若是一下子好了反倒是引人懷疑，她身邊這個若兒雖然貼心，但並不值得信任。

這會子大夫熬完了藥，她捏著鼻子一口悶了。

若兒立即遞過蜜餞，“小姐張嘴。”

將蜜餞給秦素吃了之後若兒又操心道，“小姐去了苦味就把蜜餞吐了吧，還有今天晚宴能不吃就別吃了，我已經把粥給熱著了，等您回來了再喝。”

“我知道。”秦素將蜜餞吐到若兒遞過來的手帕上，“時間快到了，給我挽發吧。”

若兒卻還是很擔心，看著一旁收拾東西的女大夫，“大夫，您確定我家小姐不會再吐了嗎？”

大夫回頭：“放心吧，已經吐幹凈了，再吐也只是酸水。”

秦素禮貌道：“今天真是有勞大夫了。”

大夫搖搖頭：“無妨。王爺本就是叫我專門伺候小姐的，您有事再叫我就好。”

秦素沖著大夫點了點頭，就叫若兒送客了。

距離容辭規定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若兒回來了之後也不敢耽擱，趕緊給秦素挽發。

她昨天晚上一直陪著秦素也沒怎麽休息好，這會子也不免抱怨道：“也不知王爺是怎麽了，每年孫嬤嬤的生辰都是不過的，今天突然說要過壽誕，趕在小姐這般難受的時候也就罷了，還派了個那樣的東西來傳信，趾高氣昂的，還真以為自己是主子了，竟敢直接大搖大擺地進小姐閨房！”

“你說孫嬤嬤每年都不過生辰？”秦素對容辭的狗腿子不感興趣，但她好奇今日這突如其來的宴席，“這是為何啊？”

“唉。小姐您什麽時候能恢覆記憶啊。”

若兒雖嘴上嘆氣，手上卻熟練地將秦素的頭發打圈，盤起，解釋道，“是因為孫嬤嬤的生辰和梨嬪娘娘的忌日離得很近吶，而且梨嬪娘娘就是在十七年前的今天下葬的，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估計孫嬤嬤自己也不想過生辰吧，誰知今日是怎麽了。”

很不對勁啊。

秦素微微蹙起眉頭，“那容辭回來之後可有什麽舉動。”

若兒為難道：“奴婢哪能知道王爺會做什麽呀。不過小姐大可放心，王爺會對您還是很上心的，咱們只要不穿得太過紅火，只保您在宴會上啊，和王爺感情更深。”

什麽感情深不深的，這些天秦素早就看得出來，這容辭根本對秦素不慎在意，或者說他幾乎對所有人都不怎麽在意。

所以過於關心誰才是有鬼。

秦素追問道：“你怎麽看出王爺對我上心的？”

自然不可能是因為大閘蟹。

若兒將一帶著流蘇的簪子為秦素簪好，看著銅鏡神秘一笑，還壓低了聲音在秦素耳邊說：“奴婢聽說王爺回來見過孫嬤嬤之後，就立即召見了女大夫，您忘了，女先生可是王爺為您一個人招的大夫啊，召見她不就是關心小姐你嗎。”

看著若兒喜滋滋的笑容，秦素眉間的褶皺卻越發地深了。

不對勁，相當不對勁。

他昨個晚上才“回來”，不處理府內的各種案子，竟然還有閑心召見一個女大夫，且今晨就傳了信邀她去晚宴。

這突如其來的壽宴，怕不是一場鴻門宴。

半個時辰後，雖然秦素心中萬般不願，但為了她回家剩下的這點時間裏別再出什麽幺蛾子，她還是來了，當然了也是想見見小崔。

雖然小崔並不是很想見她吧。

宴席在專門款待客人的膳廳準備，一進門就是一片紅火，只是仔細瞧就能發現，紅紙貼得都十分粗糙。

一看就是今日臨時貼上的。

秦素緊了緊交握的兩只手，帶著若兒繞過遮擋屏風，一個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便映入眼簾。

由於臨出門秦素還一直在反胃，所以來得稍晚，卻沒想到還有人比她來得更晚。

容辭與孫嬤嬤都落座了，但卻沒看到崔殢君。

秦素微微蹙起眉，她明明在耳機裏聽到小崔出門了的，這會子怎麽不見人影？難不成是中途出了什麽事？

秦素正思考著，孫嬤嬤已經發現了她。

立即招呼道：“素素來了。快坐。”

秦素不得不先應付眼前情況。

說是家宴但該有的規矩是一點沒少，孫嬤嬤作為長輩坐在東方，容辭坐在象征著地位的北面，秦素只能選擇西邊的位置。

卻不料孫嬤嬤卻開口道，“來坐到我旁邊，家宴而已，不用那麽規矩的。”

秦素微微張口，一副很是為難的模樣。

容辭卻道，“即是姨母要求，你便坐。”

秦素眉心微動，這貨今天未免太好說話了一點。

但話都到這了，她再推辭就太做作了，便施施然落座，叫若兒送上賀禮。

孫嬤嬤看了兩眼，便叫下人收下了，然後就在容辭面前，把秦素一頓誇獎。

明明只是顆玉制常青松，孫嬤嬤卻硬生生地將其誇出了一朵花來。

聽得秦素都害臊了，她謙遜道：“嬤嬤喜歡就好，今日是您的生辰，我卻不爭氣的身體不適，來晚了，還沒請嬤嬤見諒。”

“無妨，也沒晚去哪裏。”嬤嬤關切道，“壽宴年年都能擺，關鍵是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秦素如實說：“昨夜吃了些寒涼的東西傷了胃，今日反倒是不能碰了。”

嬤嬤點了點頭，“只是吃壞東西還好，以後一定要註意，身體要緊，你往後還要生育的。”

“是。”

秦素笑著回應，和孫嬤嬤搭完話，她一轉頭，正對上容辭投過來的目光，見她望過去，男人微微挑了下眉。

好像在說，你連男人都碰不得，怎麽生？

呵，果然是知道了她的癥狀。

秦素心裏冷笑一聲，她前幾天還誇這個男人智商高，如今就搞了個下三濫的局來試探自己。

再加上崔殢君胳膊上的刀痕與芳兒死去時淒慘無比的喊叫聲，使得秦素對容辭更是厭惡至極。

“王爺這般看著我，可是有話要對我說？”秦素先下手為強。

容辭卻道：“王爺？你恢覆記憶了？”

秦素垂眸道，“記憶還未恢覆，但都過去這麽久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就顯得我有些蠢了。”

“還算有自知之明。”容辭說著飲了一口茶，再沒給秦素一個眼神，直接忽略了她的提問，“既然人都到齊，就開宴吧。”

小廝一哈腰，對著後廚大喊了一聲，“上—菜—！”

拋出的問題就這麽被輕易差過，秦素自然不舒坦，然而侍女已經開始走菜，就算她再想張口也暫時不可能了。

秦素只能盼著眼神可以殺人，那麽容辭就會在她面前死上千千萬萬回。

一道道精美的菜品上桌，燒炸鹵煮、天地海河，各色美食匯聚。

但味道混合在一起讓秦素著實想吐。

幸好今天若兒為她選了一件米色底子，領、襟，袖子均泛紅的宴服，奢華卻又低調，最主要的是袖口很大，不僅能把手藏好，也能幫著遮遮味道。

忽而，一道更加突兀的味道傳來，那今早傳話的小廝竟跟在一眾侍女身後端著一個碗走來。

秦素因著連吐一晚，如今對味道特別敏感。

即使是掩藏在各種菜品的香味下，秦素也能一下分辨得出，那是一股刺鼻的銹味。

那小廝還將那碗擺在了容辭跟前，就在秦素對面，暗紅色的液體一晃，視覺嗅覺雙重沖擊。

秦素猛地蹙起眉頭。

“怎麽了，還是覺得不舒服嗎？你臉色不太好。”

“嗯，對味道還有些敏感。”

孫嬤嬤關切的話傳來，秦素不得不分心應付，等她再回頭時，味道已經消失了，小廝已經端著碗離開，容辭則擦了擦嘴，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秦素卻面色一沈。

手指在袖中攥成了拳。

那股子腥氣，這貨剛剛喝的絕對是血吧！

從哪來的，難不成又是小崔！

孫嬤嬤就沒秦素這麽大反應，不知是知情還是壓根沒發現，反而是將一道與疙瘩湯極為類似的菜往前推了推，“素素，也不能什麽都不吃，試著喝點羹，這東西養胃。”

秦素現在極力克制自己想揪起容辭的領子問他到底把小崔怎樣了。

更是真真兒不想吃什麽東西。

誰知一旁的容辭卻突然開口道，“來福，為小姐盛羹。”

叫來福的小廝上前道：“是。”

孫嬤嬤一楞，哪有叫小廝給未出閣小姐盛湯的，但到底是容辭開口，又是關心秦素，她也就沒拒絕。

只有秦素知道容辭的目的。

秦素不用看，就能感覺到容辭那道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不就是想試探我的病情？

來福動作挺快，這會子已經將羹遞到了秦素面前。

也不知怎麽回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在了這一刻。

秦素對著來福微微一笑，“多謝。”

然後伸出手，兩只貼合手指曲線的褐色手套自袖中而出，穩穩接過了那碗湯羹與勺子。

秦素優雅地淺淺嘗了一點湯，而後笑著對孫嬤嬤道：“很好喝。”

一套行為下來，就四個字，滴水不漏。

給領命行事的來福看得一楞一楞的，連孫嬤嬤也驚呆了，“你、你，喜歡就好，就是，怎麽還戴著手套？”

秦素溫順得像只做錯事的小白兔：“是我前日不小心傷了手，太過難看，害怕傷了嬤嬤的眼。”

秦素對自己的茶言茶語非常滿意，她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擡眸望向挑事的人。

誰知，容辭卻毫無反應，且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秦素一怔。

孫嬤嬤這頭也反應過來：“可是前日為了救側妃所傷？”

可秦素在觀察容辭的反應，未置可否。

孫嬤嬤就當她默認了，而後滿臉疼惜地拿過秦素的手，瞬間就不高興了，“真是難為了你，明明自己也是個柔弱的，還要替別人擋刀子。也不知這側妃平日是做了什麽，竟惹得這些下人也想殺她，這會子明明來了，卻又獨自躲在廚房，到底是什麽意思。”

秦素自然沒想要小崔背鍋，一聽嬤嬤遷怒小崔，暫時拋下了容辭的眼神，正要解釋。

便聽溫溫柔柔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孫嬤嬤的話。

“抱歉讓嬤嬤久等了。”

作者有話說：

秦素：這股子尷尬的感覺是怎麽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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