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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番外 皇帝的少年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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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還是二皇子的時候, 他上頭還有個太子大哥,他尚未舉行冠禮加字,皇帝(後來的太上皇)稱他為‘老二’,母親叫他‘毛毛’,太子呼為‘二弟’, 別人叫一聲‘二哥’、‘二皇子’‘殿下’。

他有名字, 有姓氏, 但從來沒有用過, 時間長甚至忘了自己叫什麽。

以下稱為二皇子。

二皇子的母親並不受寵,只是因為生了宮裏第二個皇子,被封了個妃, 別的妃子以姓氏為前綴, 她姓王可不能叫王妃,就加了一個‘賢’字, 人如其名, 果然很‘閑’。

通常受寵的妃子在下葬時都會給個尊號, 皇帝都沒給她, 只是安葬在妃子陵園中, 和那些討厭的女人埋的很近。二皇子暗暗的生悶氣, 並沒有人搭理他,太後也不怎麽喜歡這個溫柔內向的男孩子。

幾個月後的中秋節, 滿宮的歡聲笑語,宮女們都穿上了應季的彩衣,中秋節也要張燈結彩, 有歌舞、雜耍、唱戲的、小醜等消遣。

二皇子穿著喪服,板著小包子臉,枯坐在房中的靈牌前,他沒有看書也沒有寫字,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蒲團上,本來就不胖的小男孩經過一段時間沒肉沒糖的苦日子,臉上更瘦了,眼睛也更大。他宮中的侍女也沒有換艷麗的彩衣,也穿著喪服,仆人給主人守孝是理所當然的。

二公主笑嘻嘻的來到門口,故意穿著鮮艷的紅衣來:“二哥~你還好嗎?我給你送點心來了。”

二皇子騰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門口,寬松的孝袍子穿在他身上顯得整個人都有些形銷骨立。

惡狠狠的等著這個胖丫頭,那衣裳的紅簡直刺眼:“滾出去!”

二公主驚的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被門檻絆倒,瞪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宮裏人都知道二皇子性格綿軟,說好聽了溫文爾雅,說難聽點是沒脾氣,誰都能欺負他幾句,他的母妃不得寵又講究息事寧人,更不會告狀。

二公主比他小兩歲,可是素日沒少欺負他,從沒見過他發脾氣:“你,你。”嗷嗷嗷的哭著就走了。

二皇子面色陰沈似水,回去繼續坐著,低低的說:“他日若有變故,我必將她杖斃!”

雖然不知道杖斃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大概是殺掉吧?沒見過杖斃的人,是在史書上學的。

嬤嬤有點害怕:“殿下,您那麽吼她,她可跑去告狀了,若是聖上問罪可怎麽辦吶。”她有沒說出來的話,皇子公主可全靠皇帝的好惡和外戚的質量活著。

二皇子倒是很淡定:“她穿著紅衣擅闖靈堂,我能不罵她嗎?”

反正宮門口和靈堂距離也不算太遠。原先不能說謊,因為我娘不樂意,現在我他媽還怕什麽!

嬤嬤道:“是。”然後出去吩咐小丫頭們,二公主是擅闖靈堂!都記住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二公主跑到皇帝面前就往他懷裏撲,連鼻涕帶眼淚的揉了他一身,抽抽搭搭的說:“二哥讓我滾,二哥他欺負我。”

皇帝是懵逼的,又懵又嫌棄惡心:“怎麽回事?”

二公主抽抽搭搭的說:“我去給他送點心,他不僅不領情,還叫我滾,嗚嗚嗚嗚。”

太子在旁邊端坐,假惺惺的問:“二妹妹真孝順,難為你還想著換了衣服再過來。”

“我沒換啊。太子哥哥在說什麽呀……”

皇帝懂了,淡淡的看了一眼太子,這個胖嘟嘟的美少年在護著老二,可說的也在理。冷眼瞧著二公主的母親王妃過來揪走了她,巧笑倩兮的說是‘思慮不周’,也就罷了。穿著大紅的衣裙、帶著有葷油的點心,這樣的事情只看怎麽說了。

皇帝微笑道:“老二是個孝子,他守他的孝,朕與你們宴樂,兩不相幹。太子,你去瞧瞧他,安撫一下。”

太子:“是,父皇。”

十九歲的太子過去瞧了瞧自己八歲的二弟,略加安撫便走了。

二皇子默默的生悶氣:[除了太子哥哥和趙嬤嬤,這宮裏頭一個好人都沒有!]

[聖上不喜歡喪禮,不喜歡晦氣的事情,呵呵。]

[等到他的喪禮,我也會和他做一樣的事,食肉飲酒睡老婆。]

[守孝三年就是三年無改父道,和他一樣吃喝玩樂。]

[想來他會覺得很開心吧,一定會很開心的,哼。]

二皇子已經計劃了等父親死了自己怎樣有學有樣的氣他,氣死他,嗯,已經是個死鬼可能沒法再氣死了,那也不能讓他痛快。這麽想了半天,就覺得舒服多了,心中的煩悶之氣稍緩。

根據某個缺德的喪心病狂的毫無人性的混蛋所規定的禮法,父在而母亡,只用守一年。

二皇子出了孝期才出來走動,眾人見了他都覺得吃驚,這個人變化太大了。

原本白白嫩嫩溫柔軟弱的男孩子,變得又瘦又陰沈,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人,叫人覺得毛骨悚然。偶爾被人沖撞了,也不像原先那樣寬宏大量,而是叫人來按宮規處理。

還未到青年,已經給人一種暮氣沈沈的感覺。

太子又來找他談話:“二弟,你這樣不行啊。”

深入淺出,掰開揉碎的給講了一下‘做人’的道理,‘做人’的好處,舉了很多古時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案例。

他為何這樣盡職盡責呢,他的母妃和王氏妃子關系最親密,特意叫他來照顧二弟。

礙於太子哥哥是個好人,並沒有明著懟他,只是暗地裏在心中不服,嗯嗯的糊弄過去。太子倒是很高興的帶他出宮游玩,散散心,兩人玩了一圈,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凡人百態,看看普通人的衣食住行,樣樣都很新鮮。

後來二皇子自己也出去游玩,太子哥哥撥給他四個侍衛。

二皇子並不高興,覺得這些侍衛左攔著右攔著,不讓亂吃東西怕吃壞肚子,不讓亂買東西怕有違禁品,還不讓去河邊玩耍,怕掉下去。氣的二皇子窺了個空隙,趁他們不備溜走了。

侍衛們苦尋他不著,幾乎要瘋掉了,別看二皇子不受寵,要是真丟了,也是他們倒黴。

二皇子畢竟年紀不大也沒什麽經驗,一時惱怒離開了侍衛們,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是哪裏?我怎麽來到這兒的?我怎麽回去?”這三大經典問題把他難住。

騎著小馬身上巡視四周,一點眼熟的人或景物都沒有,四周人頭攢動,有些人行色匆匆,有些人大步跑著,有些則是慢吞吞的挪動。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也不盡相同,都很新奇。

二皇子真的有點慌了,他一直都沒有方向感,在宮裏行走時若不帶著侍女都會迷路,現在可怎麽辦。周圍這麽多人,沒有一個知道我的身份,沒人對我心生敬畏。

低頭看了看□□,都說是老馬識途……真不幸啊,顯然我這匹小馬還沒到識途的歲數。

旁邊有個中年人忽然走過來,笑呵呵的問:“小公子,你是不是和家人走丟了?”

二皇子憑著直覺覺得這人不太對勁:“沒有,關你什麽事。”

中年人聲音壓低了一點:“真的嗎?用小人幫您找回家去麽?不瞞您說,我在京城裏可熟了,看您的穿著打扮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手裏略微松一松,賞小人幾個錢就好。”

二皇子有些沈吟和遲疑,這或許不錯,是個法子。

中年人牽著他的馬就往前走,口中大聲說道:“公子我帶您回家。您說您出來玩一圈,家裏人得多擔心吶。”

二皇子冷冷的說:“別這麽多話。”

中年人低聲道:“您去哪兒?”

二皇子一臉高冷:“張太傅家。”

中年人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您擦擦汗,瞧這日頭這麽熱。”

他猶豫了一下,接過來,也不知道這人幹凈不幹凈,反正自己袖子裏從來都沒有手帕。

正在這時,迎面走來一群人,是一個白衣小公子帶著管家護院,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迎面看見二皇子便是一驚,一直盯著他看,走到近前的時候忽然問:“你可是皇家二公子麽?”

聽在旁人耳中以為是黃家二公子。

二皇子看過去,恍恍惚惚覺得面熟:“你是?”

“家父是秦禦史。”秦阿姜跳下小矮馬,走上前拱手問:“二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二皇子道:“出來走走罷了。”

“原來如此。”秦阿姜看了一眼這牽馬的中年人,看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他帶出來的人,隱晦的擺擺手,自然有人上前給了他一兩銀子打發走了。

二皇子難得看到一個同齡人:“你叫什麽名字?”

秦仲玉笑的可甜了:“有個小名叫做阿姜,公子只管這樣喚我。”

二皇子點點頭:“你送我回宮可好。”呃,你知道皇宮在哪兒麽小不點。

秦仲玉道:“這是臣分內之事。二公子您下次出來多帶些人,千萬別這樣千裏走單騎。有人主動遞給您手帕或是飲水、吃食也不能要,我看剛才那個人形跡可疑。現在有種偷美少年的拍花子,就是在手帕裏藏了密藥,往人面門上一晃,這人就失去知覺全聽對方的吩咐,要走就走,要停就停,和行屍走肉一樣。”

二皇子驚的差點從馬背上掉下去:“有這樣的事?京城中有人被偷了嗎?”

秦仲玉皺著小包子臉,憂心忡忡道:“有的!”嘻嘻嘻好開心!

他把驚魂未定的二皇子帶回家裏,然後親爹送二皇子回宮,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管家敲了敲秦少爺的門:“少爺?方便說話麽?”

秦仲玉連忙把小說收起來,擺上《論語》,正襟危坐:“安叔請進。”

管家捧著茶水點心,進屋放下托盤,轉身關上門:“少爺,您今兒又胡說了。京裏丟孩子的那家人,是被明搶的。拍花子只是傳言,今兒那人只不過是個幫閑的漢子,您今兒說的話,那叫做搬弄是非。我雖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家世背景,可看他的穿著打扮,座下的良駒,老爺見了他的態度,想必也是個大家公子。他若把您的話聽進去了,回去和家人一說,豈不害了那漢子的性命?”

秦仲玉雲淡風輕的啃著牛舌餅:“叔,你放心。我心裏頭有成算,二公子不會說,他也不敢說。其實他是二皇子,在宮裏不受寵,他要是把偷偷出來玩的事說出去,自己先得挨罵。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自己跑到魚龍混雜的是非之地,怪誰。再者說,我只是說有這麽個傳言,又沒指明那人就是拍花子。”

管家又嘮叨了一頓。

秦仲玉投降了:“等我下次見他,我跟他說那人其實是個好人,好不好?”

過了幾天,東宮來人召秦仲玉進宮——太子也不知道為什麽,是老二要求的。

秦仲玉並沒見到太子,進了屋擡頭一看,便是穿著黑色軟袍的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道:“阿姜不必多禮,坐。”

秦仲玉畢竟年幼,日常說話做事看著成熟,那是因為熟練,他可是第一次進皇宮見皇子,有些忐忑不安。乖乖的坐下來。

兩個未滿十歲的小少年,都一臉嚴肅的裝作大人模樣。

“阿姜,你從哪兒聽說那拍花子之類的事。”

秦仲玉有點害怕:“殿下!您把這事告訴別人了?”

“沒有。阿姜你別怕,我不會害你。”二皇子未語先笑:“那塊手帕我帶回來了,特意試了試,沒有事情。”

“我自然相信殿下。”秦仲玉暗自擦汗:“我是從書上看到的,私塾裏的小夥伴常拿來一些雜書給我看,偶然間看到的。我派人去查了查,那個人的確不是壞人,是我太多疑。”

二皇子羨慕的細細詢問私塾是什麽樣子,裏面有什麽樣的人和故事,好玩嗎?他雖然讀書寫字,但沒有同學。

兩人相談甚歡,到最後,二皇子說:“聖上知道我的事,禁止我再出宮。”

秦仲玉道:“嘖!堵不如疏!”

二皇子眼睛一亮,只是話不能明說,兩人又含蓄又隱晦的點評了一下皇帝和時政,聊著聊著,說起守孝時郁悶的事,更覺契合。

前文說過,秦仲玉的家中長輩此起彼伏的去世,他的少年時期是一個孝期接著一個孝期,總是沒完。

後來二人常有書信往來,秦仲玉一匣子一匣子的給他送小說,正所謂‘何以解憂?唯有小說’。

等到後來皇帝允許他出宮玩耍時,二皇子直奔秦府。

阿姜十分高興,帶著他去買小說,吃小吃,墻裂推薦名噪一時的南宮女俠的故事。

二皇子對此絲毫不感興趣,他不喜歡會練武、脾氣粗暴的女人。他想起已經訂婚的未婚妻,由衷的希望那是個溫柔、正直、恩怨分明的女人,脾氣像我娘,心胸智謀像我,那就對了。

他和阿姜,只是在人群中一次對面相逢,鑄成了千秋佳話。

後來……南宮女俠技不如人被殺掉了。

阿姜如喪考妣,十分悲慟的大哭了一場,守孝守的都膩歪了,不能吃肉喝酒唱歌跳舞,全靠看小說調劑生活,結果最喜歡的女主角本人居然死掉了。

三天之後,他腫著雙眼去書館,有氣無力問:“掌櫃的,有什麽新貨?”

掌櫃的:“兩天前有人打鬧丞相府,毆打老丞相,劫掠丞相書房,這事兒你可知道?”

秦仲玉精神大振:“知道啊!那人叫文四是吧,聽說是個劍眉虎目、虎背熊腰的美少女!”

掌櫃的笑嘻嘻的拿出一本書:“正是啊!這本書寫的便是文四的故事,您看看第一章:陷災牢夜半起火,踏星鬥偶遇和字。您再看看第二章:俠女驚聞三寶訊,趙閻王深夜扣門。怎麽樣?”

“買了!”

書中暗表,這時候替文四寫書的還不是項包子那個小可愛,而是別的書生。

而文四姐本人正因為沒腦子的跑去丞相府作了個大死,被憤怒的卓東來打了一頓,半真半假的躺在床上養傷,順便假裝成肺癆孕婦躲避官兵追捕。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線真讓人暈眩。

我在同步日更一篇腦洞巨大的文,很有趣兒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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