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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定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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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對於皇後娘娘有喜這件事簡直是歡天喜地、每一個嬪妃都由衷的欣喜。

這麽多年皇帝也不是單守著皇後一個,宮裏有六七個妃子,皇後身體不適的時候她們也每個月有一兩次機會承寵,但別說是生兒育女,就連流產的妃子都一個都沒有!

剛開始妃子們還懷疑是皇後身體不行,生不出孩子來,腹誹了幾年之後才發現,啊,自己也生不出孩子。便都開始懷疑是不是皇帝不行?實在是沒有別的解釋。

說實話,不光是妃子們懷疑皇帝不行,就連皇帝自己也懷疑是自己的毛病,妃妾們都經過太醫、命理師、相師三從審核,都說是宜生育,結果……啥結果也沒有。

嬪妃們興高采烈的擦胭脂抹粉,打扮的:美貌妖嬈。黑鬒鬒賽鴉鸰的鬢兒,翠彎彎的新月的眉兒,香噴噴櫻桃口兒,直隆隆瓊瑤鼻兒,粉濃濃紅艷腮兒,嬌滴滴銀盆臉兒,輕裊裊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撚撚楊柳腰兒,軟濃濃粉白肚兒,窄星星尖翹腳兒,肉奶奶胸兒,白生生腿兒。

想來這十個月裏皇後不能承寵,皇帝龍精虎猛,眾人一定能均分很多機會!

不僅嬪妃們仔細打扮,就連女史、宮女們也一個個心思活絡,翹首以盼,打算飛上枝頭變鳳凰,給自己提升地位、給家裏頭光耀門楣。

在這其中有一個人,心內最為激蕩,那就是賈元春,她自從那日在書房中聽見帝後二人對榮國府的評價之後,便日日寢食難安,今天聽見了皇後又孕的消息,只覺得眼前一亮,似乎有一片光明坦途就在眼前。

若能成為皇妃,一定能庇護家人、福澤父兄。原先皇上來永福宮,只纏著皇後一人,我們想沾身也沒有機會,現在可好啦!皇上肯定還會常來看皇後,可是皇後又不能留他宿下,或許我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

元春想起祖母說大伯時說的話,哪有貓兒不偷腥,總會嘴饞的,皇帝正當年富力強……別人能當貴妃,我怎麽就不行?那貴妃不受寵,全因為她囂張跋扈,又不通文墨,我在皇後身邊這麽久,我知道皇上最喜歡皇後娘娘博覽群書、聰慧過人,我也是呀!

元春又有些嘆息,父母把自己送進這見不得人的地方,別人家的姑娘都嫁人生子了,她卻到了二十多歲,還不知道男人的滋味,有時候聽見帝後攜手入鸞帳的聲音,真叫人心焦。

現在年紀大了,若要出去嫁人,不知能嫁給什麽樣的男人,只怕不是年輕才俊,若要嫁給大伯那樣的人,還不如去死。而且,既然皇上心裏想著收拾自己家,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離宮出去也不會過得太好,留在宮裏當一世的‘尚書’更是生無可戀,倒不如趁著難得的機會拼一把,搏一個滔天富貴,又可以幫助家裏。

她打定主意,走出去聽帝後二人閑談。

皇帝蹲在地上抱著皇後的腿,把臉貼在她肚子上:“我怎麽聽不見孩子說話呢?”

皇後臉上滿是母性的光輝:“他才多打點,我聽說嬰孩沒出生的時候不出聲。”

皇帝默默的撓墊子:“還有九個月啊,好難熬!幹嘛要十月懷胎呢,這麽長時間!”

皇後都懶得搭理他了,拿起太醫精選了怎樣安胎保胎的醫書節選,自己津津有味的看。

皇帝又伸手輕輕摸她的肚子,平平的,軟軟的,他見過父皇宮中懷孕的妃嬪,那肚子大的像個螃蟹,走路都要兩個人在左右扶著,三個人六只腳橫晃悠。“梓童~朕也不知道內庫裏有什麽好東西,你挑點喜歡的,算是朕給你的賞賜。再擬一份禮單給姚真人,我們要多謝他。哎,算了,你別幹這些,勞心費神怪麻煩的,我來吧。”

皇後含笑看著反覆無常的皇帝,點點頭:“好,都聽您的。”

屋內雖然寂靜,卻溫暖親密,皇後自顧自的看著書,皇帝愉快的摸著她的肚子,雖說是摸她的肚子,也不敢真碰著,生怕傷了胎兒,只是虛虛的摸著衣服,就已是滿臉傻笑。

元春在屋外窗下偷看著這一幕,心中止不住的傷感,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她衣服上。

又過了一會,皇帝說:“中秋家宴,你可別喝酒。”

“我稱病不去,最近頭暈,身子不舒服。”皇後郁郁的說:“不能喝酒,不能吃螃蟹,那還算什麽中秋節。”

皇帝幹巴巴的安慰她:“不要緊,明年中秋就好了。”

皇後點點頭:“好吧……哎,黛玉怎麽還不回來,她若回來了也好來陪陪我。”

皇帝蹲的累了,扶著桌子站起來:“中秋家宴也有她呀,等宴會散了,我回來陪你。”

皇後頷首:“也好。你可早點回來,中秋節一人獨處太寂寞了。”

皇帝坐在她身邊,繼續一手摟著她肩膀一手摸她的肚子:“我忽然想起林如海了,他只有一個女兒,還在我這兒,中秋節也不回去,林卿會不會也覺得寂寞?朕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皇上多慮了,林夫人纏綿病榻許久,忽然好了,現在林卿哪有心思想著女兒,只看著妻子無限歡喜,一定什麽都顧不上。

況且我也派人額外送了兩份中秋節禮去,一份是你我所贈,一份是替黛玉送的。”

“啊呀,梓童你好心細,好賢惠。”

皇後抿著嘴笑:“我那想得到那麽遠,是黛玉來求我,叫禦膳房做些月餅送回去,講究一個禮輕人意重嘛。我索性讓侍衛多帶一份禮過去,畢竟咱們搶了他女兒。”

黛玉回來之後先去了卓府要見師父,沒見到師父又去城外等候,不準備回宮告訴哥哥嫂嫂,還是等見完師父,直接回宮去,也免得叫陛下娘娘覺得有裏外親疏之分,叫他們不愉。雖說帝後二人待自己極好,但黛玉心裏頭還是覺得師父更親近,親近的僅次於母親。

三個遠道回家的人都去換了衣裳,文四姐擦洗了頭面,換掉了林嘉文的金冠錦袍,換上輕松柔軟的家常衣服,裹著披風從臥室中走了出來,她是最先換好衣服的人,走到亭子下坐定。

中秋節,月餅,葡萄,燒黃二酒。最妙的是這時候竟然能賞雪!

“哥哥,我們為啥在外頭吃東西?”

“賞梅要冷,越冷越香,越香越雅。現在雖然沒有梅花,但你看雪中的荷花,有別樣的滋味。”

文四姐不解風情:“我怕吃東西的時候灌一肚子冷風。”

卓東來適意下人把這亭子三面的窗子都關上,留一面賞雪即可。

剛整好的大螃蟹裝在籠屜裏熱騰騰的送過來了,文四姐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面前:“放這兒。”

喜滋滋的伸手向大螃蟹,要先吃兩只解解饞,不用等小徒弟,還有兩蒸籠在等她。

“是,夫人。”

卓東來立刻制止:“拿過來!澤蘭,你現在不能吃螃蟹。”

文四姐的臉色變了:“為什麽?因為我懷孕了?”

“對。”卓東來臉色嚴肅:“螃蟹性寒,吃了會出事。”

文四姐冷笑一聲:“我這才幾天?叫醫生來看都瞧不出來,若是不知道還不是照樣吃,怎麽現在就能出事?”

懷孕頭兩個月怎麽作都不會掉的,我聽說過這個道理。

卓東來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如果不是姚三郎說破海底眼,誰都不知道她懷孕好幾天了,如果不知道,在中秋節的時候還是一樣會吃螃蟹。然後他拒絕:“你想要什麽都行,不許吃。”

文四姐蔫蔫的坐了一會,然後窺得他轉頭看雪中荷花,出手如電的去抓螃蟹。

卓東來一抖手,一根筷子擦過她的手把螃蟹釘在桌子上:“不許吃!”

文四姐拍案而起:“就吃一只都不行!”

“不行!”

文四姐冷笑一聲:“那,哥哥,你把我風月寶鑒的事給我解釋清楚!”

剛開始她沒想明白,路上這幾天本來可以天天刷演唱會,結果沒有風月寶鑒,把她無聊的差點死掉。

卓東來氣定神閑的裝不知道:“什麽?”

文四姐啪啪啪的拍桌子:“別跟我裝象!敢動我東西的只有你!”

卓東來微微一笑,反問她:“我確實看見過那件法寶,只是,你要那東西看什麽?”

“我要看……”邁克爾啊我男神啊大長腿大眼睛啊舔舔舔,但是這麽一說就暴露自己了,文四姐努力扭回來:“我要看你呀!”

卓東來溫柔的說:“我就在這裏,你看吧。”

文四姐這叫一個氣啊:“哥哥,你也不是時時都在我眼前,看不見你的時候,我也想你。”

卓東來笑的更溫柔了:“澤蘭,你放心,在螃蟹下市之前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你什麽時候想看我都行。”我知道只要一眼沒盯著你,你就跑去吃螃蟹了,然後會流產。真可怕!

澤蘭,別人久別重逢之後都親昵有加,為什麽你抱著黛玉抱了很久,卻沒有過來抱我?

“好吧,不知道是誰拿走了我的風月寶鑒,哥哥,我知道你疼我,幫我把東西找回來嘛。”

“看吧。”

天底下就屬‘看吧’這兩個字不是人話,你特麽到底幫不幫我?

文四姐把一口銀牙咬的咯吱吱直響,簡直要氣瘋了。但是她真不敢說出來自己要見是誰,也不敢說那個人對我有多重要,畢竟卓哥吃醋的時候非常襂人,簡直能把人嚇尿。

卓東來暗暗握拳,給她到了一杯加了姜絲的酒,笑道:“喝一杯暖暖身子。”

文四姐抄起酒杯咕嘟一口就吞了,好懸沒連杯子一起扔嘴裏。

“哼。”

姚三郎換好了衣裳就去黛玉門口恭候,等了一小會,看見黛玉還穿著那件衣裳,猩紅色麒麟紋織金通袖袍,猩紅色艷麗無比,襯的她膚白勝雪,又帶著一點點紅暈。這顏色在冰天雪地間極為醒目。她剛剛命丫鬟拆去混元髻,只用一只金鑲玉的簪子,松松的綰著頭發。

出門來一看,三郎哥哥穿了一件寶藍色織金袍,腰系絲絳攏的盈盈一握,笑的滿目溫柔。

黛玉笑道:“你知道我不會換衣服?”

忽然想起來師父說過的一句話,自古紅藍出cp。

姚三郎輕笑道:“這樣好的衣裳,又漂亮,又能寒暑不侵,換它做什麽?”

黛玉抿著嘴笑而不語,出了院子四顧一望,並無二色,遠遠的是青松翠竹。於是走至垂花門下,剛轉過去,已聞得寒風中一股荷香拂鼻,還有蒸螃蟹的味道!

又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師父一只手垂在椅背後,暗暗的捏緊,正在生氣。而旁邊的卓先生也偷偷的握拳,似乎在搶人怒氣。黛玉有點擔心,難道……他們真的吵架了?

文四姐聽見輕輕的踩在雪地中的聲音,轉頭一看果然是黛玉,白雪上一位紅衣佳人,美的如詩如畫,美的讓人陶冶心性,她真想吟詩一首:一枝紅杏出墻來……呸,當我沒說。

“黛玉,你怎麽穿的這樣單薄,姚三,你不管她嗎?雖然是中秋,可這樣的風雪天也夠邪氣的。”

卓東來起身迎接:“姚神仙。”

姚三郎趕上前抱拳:“卓先生。”

“請坐。”

“請。”倆人假客氣了一通。

“師父,師丈。”黛玉拉住師父的手,笑道:“我可一點都不冷,師父你有所不知,這是紫述師兄煉制的仙衣,寒暑不侵呢。你看我的手這麽熱。”

姚三郎笑呵呵的看著她,笑而不答:“沒吃螃蟹?懷孕了不能吃吧,是吧,哈哈哈哈哈!”

文四姐的臉色一點點的陰下去:“你存心的?”

姚三郎笑的甜蜜可愛:“我不是存心,我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

其實不是,但是趕巧了,剛告訴你你懷孕了,就是中秋,恰好沒能讓你吃上螃蟹,哈哈哈,意外的驚喜。但你既然這麽問了,我怎麽能錯過這樣裝逼的機會,必須得說是我算計好的!

文四姐郁郁的癱在椅子裏,大呼:“生無可戀啊!”

卓東來的臉色陰的都快結冰了。

黛玉睜大眼睛看著師父:“師父,你有了?”

文四姐蔫蔫的點頭:“嗯。”

黛玉大為欣喜:“師父!這是天大的好事,不能吃螃蟹算什麽呀,忍一忍明年就又能吃了!”

文四姐一臉悲傷的看著螃蟹:“這可是螃蟹!”

卓東來快把扶手捏碎了。

黛玉認真的說:“這可是小寶寶!師父,您說孰輕孰重呀~”

文四姐想也不想:“當然是孩子更重要,但我就不明白了,怎麽就不能吃螃蟹呢!”

眾人給她科普了一陣子螃蟹性寒,我家親戚/我家鄰居/我聽說別人家吃螃蟹之後出事了。

文四姐扁著嘴,被卓哥往嘴裏塞了一塊月餅,放月餅的盤子下有隔層,用香木炭一直燒著,月餅是熱乎乎的。叼著月餅看螃蟹,饞的無可奈何:“我現在能吃烤魚嗎?”

“能。”

“做個烤魚,多放辣子,好歹都是水產,我試試能不能嘗出螃蟹味兒。”

“好。”

黛玉拿著蟹八件慢慢的拆螃蟹,吃兩口夾子肉,看看園中頂著雪的薔薇花和幾缸碗蓮。

姚三郎不愛用那些東西,直接把螃蟹掰的七零八落,然後用法力把蟹腿肉拽出來。

文四姐問:“姚三,怎麽突然下雪了?這季節好像還不該下雪吧?”

姚三郎正往外挑螃蟹殼的內臟,挑眉:“你不知道?你也沒說?”

卓東來飲了一口酒,淡淡道:“事情尚未成功,何必說出來。”

文四姐左右看了看,一臉懵逼:“下雪和卓哥有什麽關系?”

姚三郎道:“卓先生命人啟奏聖上,要給文通明將軍翻案,群臣反對,二郎心裏頭不爽,找我要我做法下雪以示上天都知道凡間有冤情。這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文四姐心裏怒氣稍歇,也不好再追著他發脾氣,心裏頭也確實有點感動:“哥哥。”

卓東來:“嗯?”

“你不吃螃蟹?”

“我不饞,不吃也無妨。我若吃了,你豈不是更難受?”

“哼。”文四姐心說這還差不多!若是不讓我吃,你自己吃得歡,那真要饞死我了!

黛玉吃了一只半斤重的螃蟹,就放下錘子筷子,暫時不吃了。旁邊侍女端來熱水給她洗手,洗完手又拈起一塊月餅:“師丈,請屏退左右。”

卓東來揮揮手,眾人退下,他含笑到:“黛玉,你說吧。”

黛玉說:“這十天裏,三郎哥哥的大師兄教了我很多東西,如果再遇上警幻,將她生擒活捉的把握已有七分。只是,我只是怕她暗中搗亂,不露面。”

卓東來道:“據當前看來,這個人妄自尊大,陰謀疊出,不會輕易收手。”

黛玉眉頭微蹙,憂心忡忡:“她在我身上下了咒印,卻被大仙擊碎,可能不敢再亂來。”

姚三郎卻問:“陰謀疊出?警幻又做什麽了?

四姐身上的美人咒消失了,若不是因為懷孕,難道是警幻撤去的?”

“正是。”卓東來的臉色又不太好看:“我與澤蘭宴請貴客的時候,她身上的光環褪去,露出了原貌。我只好假稱她有舊疾,一旦發病臉色就會黯淡無光。”

“太可恨了!”←黛玉

“真他媽損!”←姚三郎

眾人交流了一下情報,黛玉說她都學了那些東西,又有些急切:“師丈,能不能引蛇出洞?”

卓東來點點頭,心情不好就說:“她既是為了你與賈寶玉的情愁而擾動世間,我倒有一招上屋抽梯之計。”

“什麽?”純真的黛玉眨巴著大眼睛。

卓東來和藹可親的笑著:“殺掉賈寶玉,一勞永逸。”

姚三郎和文四一起鼓掌叫道:“這個好!”

“這法子真痛快!”

黛玉瞪過去:“這不成!我聽說過賈寶玉,他是我表哥,可他才幾歲,雖然舅舅舅母書信中說他是個混世魔王,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能有多大本事?大抵是無辜的。”

姚三郎撇嘴:“哼。”

文四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嘁!”呱唧呱唧的吃掉最後一口月餅,又拿了一塊。玫瑰豆沙餡兒的香氣很濃,但並不是很甜,空口吃著也覺得正好。

卓東來看過去:“澤蘭,胎教。”

文四姐抽抽鼻子,假裝把那一聲冷哼又吸回去了。

卓東來笑道:“黛玉,你仔細想想,一個神仙或是妖魔怎麽會平白無故幫別人做事,必定是拿到了好處。你如今身份高貴,人世間也只有皇後能壓你一頭,其餘所有女子都無法與你比肩。

賈寶玉和賈家不可能無辜,或許是想通過你,簡在帝心,或許是淫祀邪神,想以你為進身之階。”

黛玉面露疑慮,似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不敢太信。

卓東來道:“你若是神仙,肯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去暗害一位有神仙仰慕的長公主嗎?你敢去陰謀算計那位長公主的師父嗎?我知道你不會,你是個好孩子,不會去做無聊的事。你想,澤蘭常做無聊事,她若是仙人,肯去做這樣損人不利己,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嗎?”

黛玉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師父才不會呢。”

姚三郎對賈寶玉十分反感,當然是因為警幻啦,他氣哼哼的給人上眼藥:“無利不起早,也不知道區區一家凡人想要請動妖仙為他們做事,要花費多少。想來少不了血祭。”

黛玉心裏頭有些煩躁,就又拿了一只螃蟹來敲著解悶,低聲道:“我,我娘說他二哥,我的二舅舅只有這一個兒子……師丈,有別的法子嗎?我只想捉住警幻,不想傷及無辜。”

“你可知道,他未必是真無辜。”

“我知道。”黛玉道:“但我也不確定他不無辜,我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卻因為一個妖仙幾句話就要他的性命,豈不是草菅人命,恐怕有傷天和。”

卓東來淡淡道:“我只有一句話要奉贈與你,做事要徹底,殺人要及時。”

黛玉勉強笑了笑:“師丈的金玉良言,我謹記在心。只是我心中另有猜測,那警幻未必是為了賈寶玉,或許是要害我,許是跟我前世有仇,也未可知。”

姚三郎酸溜溜的嘆了口氣:“我倒是有一個妙計,一樣是釜底抽薪的妙計。”

文四姐嗤笑一聲:“你怎麽能和計策這兩個字扯在一起?”

黛玉心說:我師父這個性格,姚三郎那麽坑的手段,他居然沒坑死我師父,真的是好朋友!

姚三郎俾睨的瞥了她一眼:“林妹妹,你與我定親,如何?”

黛玉驚呼:“什麽?”

文四姐大叫:“啥?”

卓東來微微一笑,飲了一杯酒:“姚神仙此計雖然極為利己,但不失為妙計。”

姚三郎恭維他:“不過爾爾,不如卓先生神機妙算,輕描淡寫的一招就能一勞永逸。”

黛玉紅了臉,故意氣他:“如此便能讓警幻收手嗎?依我看來是不能,若不能擒住警幻,算什麽一勞永逸。沒了賈寶玉,她可以換個甄寶玉來作怪;我定親了,她也可以從中作梗。不除賊首,禍患無窮。”

文四姐吃了第四塊月餅,認真的鼓掌:“說得對!”

她的烤魚這才送來。

黛玉有些害羞,溫溫柔柔的說:“我有個不成熟的計劃,想了幾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想請師丈斧正。”

卓東來點點頭:“你說。”

你和澤蘭在一起這麽久,她沒有把你拐帶的粗俗暴力說話帶段子,你和我一樣,也沒能把她的端莊大方。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不可信。

黛玉道:“我想設下誘餌,引警幻現身。”

“誰是誘餌?”

“我是。”

“哦?”

“我要去榮國府看看親戚,親眼見見這位賈寶玉。警幻費了這麽大勁,不就是為了這個?”

姚三郎眼睛亮亮的補了一句:“如果當時有人要殺賈寶玉,警幻一定會出來救他!”

“不行!”黛玉斬釘截鐵的說:“絕對不行。他何罪之有?”

姚三郎撇撇嘴,他的罪名就是有個女妖想把他和我未來的道侶湊在一起,罪該萬死!

文四姐:“如果她不出現,你怎麽辦?”

黛玉想了想,皺著眉頭:“師丈,您認為她會出現嗎?”

“我不了解這個人。”卓東來柔聲道:“如果是我,我會關註,卻不會親自去。”

黛玉開始撓頭:“師丈,您教教我,我該怎麽辦呢。”

卓東來微笑:“抓住來窺探的眼線也足夠了,當前最要緊的事是了解她的身份背景和住址,一旦知道她住在哪裏,以姚真人通天徹地的手段,奇襲她的洞府,不能將她斬殺嗎?”

黛玉點頭:“對!”

然後出手如電的擒住師父的手腕——文四姐正偷偷順著桌邊伸手,想偷一個螃蟹腿。

黛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師父,保重身體。”

文四姐紅著臉把手拿回來:“嚶……”

正在這時,遠處有些喧嘩,眾人扭頭看去,看到項包子被人攔住不放過來,又稍稍等了一會,來人稟報:“爺,項姑娘說手稿寫好了,拿來請您過目。”

卓東來道:“讓她過來。”

項包子捧著一個匣子跑過來:“師父~伯父,您要的劉猛將軍的故事,我寫好了。”很有禮貌自己對著自己打開盒蓋,然後才捧到卓東來面前。

卓東來拿起手稿開始看。

文四姐看著原先很心愛現在也很喜歡的小徒弟:“包子,坐下來一起吃。”

“又是螃蟹。”包子嘟嘟嘴:“我這幾天除了寫稿子就是吃螃蟹,都吃煩了。”

但還是坐下來,自斟自飲了兩杯,抹抹嘴:“師父,黛玉,你們倆都回來了可真好。”

正在飲酒期間,蓮蓉、蕓兒、牡丹三人也都來了,又經過一番通稟,都放了過來。

黛玉站起來叫了一聲:“師姐。”

三人施禮:“拜見師父,拜見卓先生/卓伯父/師丈。”

三人對於這矛盾的稱呼有些迷惑。

又笑嘻嘻的對黛玉拱手:“拜見玄真長公主。”

牡丹拉著黛玉的手,又用手背試了試她的臉頰:“下雪天穿的這樣薄可不好,就算有內力扛著,風寒入體也是要生病的。咦,你身上倒是熱乎。”

蓮蓉直白的問:“師父,我聽說您和卓先生準備成親了?”

真的假的?多年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居然說你這輩子就算瘋了也不會和卓先生在一起,師父您有譜沒有?

文四姐老臉一紅:“嘿嘿,我們準備對外說,早已成親多年。就不請你喝喜酒了。”

蕓兒震驚的倚在師姐的懷裏:“天哪~師父,您終於嫁出去了!恭喜恭喜!”

牡丹嘿嘿一笑:“我說了嘛,你們還不信,我可沒有騙人的毛病。”

眾人又排了一遍座次,文四姐和卓東來並肩坐著,她左手邊是黛玉,隨後是項包子。又閑談了幾句,說說中秋節賞雪感覺也不錯,又評論了一下月餅的口感,一幫文化人閑極無聊開始作詩。

慕容牡丹道:“瑞雪飄飄似鵝毛,柳絮揚揚滿瓊瑤。剪碎白銀空中舞,撕破生宣順風搖。”

蓮蓉笑道:“我只得了兩句,嗯。雪壓枝頭蕊,風吹葉底荷。”

“好,當前這兩樣都有,應時應景的句子。”

黛玉道:“皚皚輕趁步,翦翦舞隨腰.煮芋成新賞,撒鹽是舊謠.”

項包子道:“小市東門欲雪天,眾中依約見神仙。蕊黃香細貼金蟬。飲散黃昏人草草,醉容無語立門前。馬嘶塵哄一街煙。”

卓東來一向不跟她們玩,只是喝著酒,賞雪,期待十年之後自己家的孩子們也蹦蹦跳跳的賞雪吟詩、舞劍彈琴、殺人越貨……呸!做生意,做生意!

文四姐忍不住湊個趣:“我不會作詩,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徒弟們連忙給她使眼色:黛玉還在這兒呢,她還是個小孩子,師父您不要亂講黃段子呀!

文四姐只當沒看見,夾起一筷子烤魚:“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做烤魚,能餵飽上萬人。”

卓東來:“咳咳咳咳!”

只有他相信澤蘭不會亂說話,就喝酒,姑娘們都怕嗆住不敢吃喝。

結果差點噴出來,勉強咽下去又有點嗆住。

蓮蓉興致大增:“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去鱗,去骨剁小節,入沸水去血水洗凈,花菇漲發切小粒,炸香,大蒜炸香,姜、蒜、豆辦炒吞加水煮數分鐘,去渣,煮半個時辰即可。”

蕓兒鼓掌:“師姐說的地道好吃!”

黛玉哭笑不得的站起身來:“我要走了。”

見過了師父已經很開心,回宮去看哥哥和嫂嫂。

眾人都知道她身份高,不比等閑:“快去吧,我們不虛留你了,路上小心點。”

卓東來把手中的書稿放進匣子裏,蓋上蓋子遞過去:“把這個親手交二郎。這是他要的。”

“好。”黛玉接過匣子:“師父,我走啦,你別忘了去看我。”

“你放心,明日我就進宮去給你準備早膳。”

“別去呀!”黛玉連忙道:“師父~你現在正要安胎(謔!/哈!/啥?的背景音),千萬別操勞了,禦膳房的菜肴我也吃得慣。您寫菜譜交給他們就是了,別再親自下廚。”

文四姐點點頭:“知道了,你快去吧。”

姚三郎拉著黛玉駕雲離開了,假裝剛剛回到京城似得去見皇帝皇後。

文四姐目送她離開,一拍大腿:“給她準備的禮物忘了交給她了!”

徒弟們忙忙叨叨又緊張又激動的跑過來問‘安胎’的事情。

卓東來對項包子道:“你再寫本書,就說那大蛇修煉成人形,名為警幻,專擾人七情六欲。”

項包子猛一下沒想起來:“什麽大蛇?”她這兩天寫滅蝗蟲神,寫的滿腦子都是蝗蟲。

“你那天給秦禦史講故事時提到的大蛇,說得很好,很有趣,寫下來。”卓東來心說:聽說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不知道這些邪神妖孽是否顧忌聲譽。

項包子戰戰兢兢地記下這件事,準備吃兩塊月餅,回去立刻開始寫。

文四姐沒忍住講了個段子:“昔餘鄉某生者,素有嫪毒之目,自言生平未得一快意。夜宿孤館四無鄰,忽有奔女扉未啟而已入,心知其狐,亦欣然樂就狎之。衿襦甫解,貫革直入。狐驚痛,啼聲吱然,如鷹脫韝,穿窗而出去。某猶望窗外作狎昵聲,哀喚之,冀其復回,而已寂然矣。此真討狐之猛將也!宜榜門驅狐,可以為業。呼,黛玉走了總算能講故事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黛玉和姚三郎咻~的一下,出現在竹林裏。

她攏了攏鬢角:“三郎哥哥,我這樣去見皇後,不算失禮吧?”

姚三郎滿眼花癡:“你穿的這樣好看,怎麽能說失禮?”

黛玉出了竹林,在宮女們的簇擁下,往永福宮行去。

早有人遠遠的瞧見她,進去向娘娘通稟:“啟稟娘娘,長公主回來了。”

皇後正昏昏沈沈的犯困,聽了這話立刻精神過來,大喜:“往哪裏去了。”

“往咱們永福宮來啦!”

皇後心中歡喜,好孩子,回宮來先來看我,這些天沒白疼她。

又等了一小會,見門簾一挑,進來一個紅艷艷白生生,好似福娃娃的黛玉,她還是那樣消瘦纖細,單薄的小身子穿著猩紅色織金袍子有些撐不起來。

皇後一見她便落下淚來:“黛玉,快過來讓我看看,瘦了,也憔悴了。這些天在外面是不是吃不香睡不好?”

黛玉福了一福,才走到她身邊被她摟著坐下,笑道:“嫂嫂放心,我吃的還好,只是睡得少。”倒不是床不舒服,是我貪看書,總耽擱睡覺。

皇後點點頭:“怎麽一回來就到我這兒來了,該先去跟太上皇和皇上請安,別叫太上皇挑理。”

也不等黛玉說話:“你穿的這件衣裳倒是好看,只是太單薄了,難道一個人出門在外連挑選衣服都不懂嗎?冷不冷?”摸臉,順手捏了捏,好軟好嫩。

黛玉笑道:“練武之人血脈強健,不知道什麽叫冷。”

“胡說八道!吃冰碗子吃的稍多一點,就凍的直咳嗽的人是誰!”

黛玉不好意思:“嫂嫂,我沒帶什麽好東西,只有一些棗子給你和哥哥,是三郎哥哥的師兄自己種的。”據碧盧師兄說能美容養顏,功效是普通棗子的十倍……反正我吃著挺好吃的。

皇後略有點嫌棄:“好,畢竟是你的心意,我一定都吃了。你這些天吃著肉了嗎?”

別是窮的頓頓青菜豆腐的小道觀啊!居然自己種棗子。能和貢棗比嗎?肉薄了幹了我可不吃。

黛玉又跟她說了一陣子話,拿出一本自己抄寫的經文和講義問皇後:“給太上皇送這個可還恰當?”我問過蚩休師兄了,他說可以送,是說這裏沒有洩露天機。

皇後翻著看了看:“投其所好,不錯。”

雖然沒什麽用,但是太上皇一定會很喜歡。

黛玉就從袖子裏拎出來一小筐棗子,大約有二斤左右——她學法相天地的時候順便學了袖裏乾坤,目前載重量不超過兩斤、重量不超過一立方分米的東西都能收在袖子裏。

永福宮有她的公主鑾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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