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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退婚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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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介紹過欽封清虛通妙真人,槑道人姚雲旗姚三郎的日常起居。

他睡在自己修造的竹屋寢室裏,窗口掛著竹簾,透出絲絲縷縷的光,竹床上鋪著薄薄的竹席,還算平攤整齊,腦下枕著一個粗竹筒當枕頭,除此之外沒有什麽東西,簡直窮的叫人目瞪口呆。

三間竹屋都是這樣的,所以多福給太上皇抗來的被褥,而文四姐也給黛玉抗來的被褥、妝匣,後來皇後還給黛玉送來了好幾個衣服箱子、全套的枕頭、被褥、床帳,還有屋裏用的文房四寶、熏香和花瓶擺設。

姚三郎就沒有這些東西,是他不想要,作為一個真神仙就要身無長物才行!

姚三郎醒了過來,還沒有睜開眼睛,先伸直雙手舉過頭頂,又盡力把自己的雙腿伸直,像一只羊肉串一樣筆挺的在床上向左滾動一圈,向右滾動一圈,反覆三次,舒筋活血。

然後還是賴床,睜開一只眼睛,按慣例掐指三算:

第一:黛玉今天運道如何——結果是有些水逆?

第二:黛玉今天會遇上什麽事——驚天動地波動很廣、令人瞠目結舌的大事。

姚三郎正經起來,坐起來,認認真真的算。掐指頭還不夠就扔六爻,算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忽然胸口一痛,窺得天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他欣喜若狂,蹦起來披頭散發,散著白衣的衣襟,赤足跑了出去。

在他跑到竹屋臺階上的時候,他的披散在身上的及腰長發已經自己規規矩矩的梳好了,成了一個發髻,一直玉簪從屋裏飛出來,綰進他烏黑柔軟濃密的發間。

在他沖進竹林彎彎曲曲的小路的時候,他的白衣也自己系好了,並且自己變了一件能見人的淺藍色軟袍罩在外面。腳下也自動出現了白襪雲鞋,讓他像洗漱過一樣。

解釋一下姚三郎是怎麽做到的,這並不是每一個神仙都能做到的事。譬如說三頭六臂哪咤每次洗澡要搓六個胳肢窩,而雷震子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得梳理毛發,春秋兩季普通人都掉頭發,他是一邊掉頭發一邊掉毛。

更驚悚的是顯聖二郎每天梳頭的時候都很怕碎頭發吊在額頭上,碰到天眼會痛。天眼並不脆弱,可以說是無堅不摧,但天眼不會傷害本身,所以二郎神自己的頭發能刺痛自己的天眼。

姚三郎這個懶貨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法器,他專門煉制的,既不能刀槍不入也不能水火不侵,只是每天子時能自動清潔,並且隨著心意變換形狀的衣服。因為丫懶。

他的頭發也被煉制成法器了,所有的功能就是能自己梳理整齊,配套的玉簪也能變形,也會自動飛過來。由此可知他到底有多懶,以及為了追求林黛玉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再也不從清晨躺到日落,從日落躺到清晨重覆多日一動不動,直到饞的爬起來。每天都在努力!

姚三郎跑了幾步,就嫌累,折了個竹枝畫了個隱身符。“哈哈哈嚇不到人我就可以駕雲了~真聰明~”他蹲在雲頭飄到永福宮外,本想敲門,可想了想就直接穿墻進去。

抓了把露水變作水鏡,照了照自己。

簡直被自己美到了!芳容麗質更妖嬈,秋水精神瑞雪標!

好一個翩翩美少年,紅塵謫仙,身穿月白道袍,長身玉立,纖纖素手拿著一只青翠欲滴的竹枝。

“打扮的這麽好看,黛玉看到我一定會喜歡~”姚三郎摸著臉,又撲了一層陰陽初分,日月交替之時的純露,對著鏡子照了照,皮膚好像嫩的要滴水。他又翹著小指頭,往上撩了撩眼睫毛,用指甲梳了梳眉毛。再看自己更好看了一點,可是還不夠,感覺仙氣有餘而風雅不足。

就從鬢角處拽出兩縷頭發——師父有時候就這麽著,三縷長髯加上鬢角垂下的長發,其餘的頭發束在金冠裏。我師父可是連續兩千多年跟楊戩並列仙界第一美男子!

他穿墻進了永福宮偏殿,也就是給未來的太子準備的局所、目前黛玉住著的地方。

這地方雖然目前屬於林妹妹,但毫無脂米分之氣,毫無扭捏之態,完全就像一個哥兒的住處。

不曾細看屋中的陳設桌上的書籍,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黃花梨鑲八寶雕蝶戲蘭花拔步床外,看著淺黃色繡花紗帳,裏面有個身材婀娜的踹被的小丫頭睡的沈沈的。

姚三郎湊過去,站在床邊一米外,丟下手裏的竹枝顯出身形:“林妹妹,黛玉?林妹妹,醒醒!”他伸手敲了敲旁邊的擺著百鶴銅爐的花架。

砰砰砰。

“起床起床,三郎哥哥帶你看熱鬧去。”姚三郎心說:我叫你悄悄你師父的前情人和現任未婚妻鬥起來有多亂,你就知道了,往後別聽她的,什麽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黛玉被嚇醒,她昨夜可累了,睡得很晚,在皇後的要求下跟她一起分擔了皇帝那兩筐奏折,因為皇帝睡的好像很累。她迷迷糊糊的緩了緩,心說不對,這個是男人的聲音!

跳起來抄起手中的東西拍過去:“什麽人!”

“啊!”姚三郎捂著臉蹲下:“為啥是木枕……”

蹲地下可憐巴巴的流鼻血。

黛玉站在床上,單手拎著木枕,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啊?三郎哥哥怎麽是你?你來幹什麽!”

淩晨偷入我房中做什麽!你想幹什麽壞事嗎?

姚三郎哭唧唧的說:“有個熱鬧,你看不看?”

黛玉丟下枕頭,盤腿坐下,看著抱著腿蹲地上像個小可憐似得姚三郎:“不看!”困!

姚三郎淚眼汪汪的擡頭:“你師父的事兒。”

黛玉正算著自己好像就睡了兩個時辰,本來眼睛半瞇半睜,準備趕走他就繼續睡,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楞,托著腮睜大眼睛:“什麽事?”迷糊,懵……

姚三郎蹲在地上往前蹭了兩步,帶著鼻音:“你去看了就知道。”

黛玉嘟著嘴,糯糯的說:“不想去,困。三郎哥哥,你算出來是什麽事,我再想去不去。”

姚三郎本來想給她個驚喜(驚嚇)的,看她這麽困,溫柔關切:“怎麽?昨晚上沒睡好?”

黛玉捂著嘴可愛的打了個哈欠,像只小奶貓:“昨晚上跟皇後,,玩,睡得晚了。”

姚三郎狠了狠心,這好戲只此一次,睡覺等回來再睡吧:“文四姐跟卓先生餘情未了,又跟甄姑娘訂婚了,現在還把甄姑娘帶到卓先生面前耀武揚威。卓先生不開心,設計要搶回情人。”

黛玉瞇著眼睛看著他,噗通一下就倒在床上,擺擺手懶懶的說:“別逗我,我要睡覺…”

姚三郎急了,鼻子也揉好了,他放下手湊到她面前:“你怎麽不信呢?”

黛玉嫣然一笑:“卓先生跟我師父,怎麽會是那種關系?”

“怎麽不能啊?”姚三郎道:“咱們幾個一起吃酒的時候你都瞧見了,文四姐還厚著臉皮要他摸摸頭呢。我的天……”

他紅了臉:“這話說著都羞人。”他站起來,坐在床邊的繡墩上。

黛玉撲哧一笑,說了這幾句話,她也徹底醒過來了,就抱著大兔子歪著頭看他:“三郎哥哥你說的不對,我師父重情重義,如果餘情未了,就不會與別人訂婚。她雖然莽撞,但不傻,卓伯父的心性為人都掛在臉上,她怎麽敢帶我師娘去耀武揚威?

有些事你沒瞧見,我師父帶我進京,初登卓府的時候,卓先生見了她態度冷淡,還罰她跪下,痛罵了一頓呢。”

姚三郎學她歪著頭:“啊?”

黛玉托著腮:“這兩個人若是有什麽前情,卓先生我不了解,可我知道我師父呀。若是卓先生負了她,肯定是咬定牙關此生不覆相見,就算再見,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溫柔態度。”

姚三郎點點頭:“說得有理。”

黛玉笑了笑:“若是我師父負了卓先生呢,那怎麽可能呀!我師父才不是那種人呢!若真是她有什麽對他不起,也就幹脆利落做一番了斷了,怎麽敢總往前湊。

依我看,以卓先生的心性來說,若是我師父負了他,只怕我就沒這個師父了。”

看他臉色就是個陰沈沈的壞銀!看行為也很可怕!

姚三郎聽她這麽一說,懷疑自己算的到底靈不靈?猶猶豫豫的問:“那去不去呢?”

黛玉最後一點殘存的睡意也散盡了,伸了個懶腰:“去唄~我睡不著了。”她看了看窗外:“天都亮了,皇後娘娘也要起了,只怕他們不讓我隨便出去。”要是夜裏還可以亂跑。

姚三郎大喜:“沒關系呀,我會畫隱身符。”

黛玉瞪大眼睛:“真得嗎?太好了!我去跟嫂嫂說一聲,咱們就去。”

姚三郎道:“告訴她幹嘛?”

黛玉眨眨眼,非常溫柔體貼:“我在這兒住著呀,不稟報就消失不見了,嫂嫂會擔心的。”

姚三郎恍然大悟:“你說得對。”林妹妹真是溫柔細心體貼,為別人著想的好姑娘~

黛玉道:“你先出去。”

姚三郎可憐巴巴的問道:“為什麽呀?我可以幫你梳頭。”

黛玉無可奈何的笑了:“外屋睡著兩個丫鬟,我叫她們來,你在這兒被人瞧見了不好。”

“不要緊。”姚三郎撿起地下的竹枝,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黛玉下意識的抄起枕頭:“三郎哥哥你在哪兒?”

姚三郎道:“你把法力匯集於印堂處,嗯,就能看破隱身了。”

黛玉松了口氣:“好厲害。”她揚聲叫醒了屋外兩個丫鬟,之後打水洗臉刷牙、梳頭換衣裳都不必再提。黛玉穿戴整齊了,出了偏殿去正殿給皇後問安。

新女史看她過來連忙擺手:“長公主且低聲些,皇上今日沐休,尚未起身呢。”

黛玉點點頭:“你跟娘娘說我有事出去一趟,過會子就回來了,請她別急。”說完了她轉身就要走。

女史連忙道:“長公主,您別走啊,我進去回稟一聲,興許娘娘要問您要去哪兒?”

黛玉想了想,點點頭:“你去吧。”

女史進去壓低聲音一說,皇後散著頭發穿著睡衣,在外間屋看菜譜,皺眉:“出去?去哪兒?宮裏宮外?不帶上儀仗嗎?”

皇帝其實按生物鐘已經醒了,只是在賴床:“什麽事兒啊?”

女史剛要開口。

皇後道:“皇上,你躺好把被蓋上,簾子放下來。去把裏間屋門虛掩上。行了,請長公主進來。”這麽著也夠避諱了。

黛玉在屋外直冒冷汗,幸好過去每天晚飯的時候都要被娘親盤問,一整天裏師父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養成了及時回稟的好習慣。

要是悄不作聲的出去了,回來還不一定要被怎麽叨叨呢。

她邁步進屋,翩翩萬福:“嫂嫂早安。”

皇後道:“過來坐。怎麽不多睡一會?”衣裳都穿好了,這麽急?

黛玉乖乖的說:“三郎哥哥去叫我起床了。”

皇後以為他是敲門叫丫鬟進去叫她,也就沒多說什麽:“你要去哪兒?用不用長公主的儀仗?怎麽穿著這身家常衣服,合適嗎?”

皇帝躺在床上扯著嗓子問:“昨晚上叫你寫的都寫完了嗎?”

黛玉道:“哥哥放心,都寫完了。”

皇帝道:“嗯,你要出宮去玩?來人把門打開!喊的朕好累!”

皇後笑了,揮揮手叫人去把隔間們打開些。

黛玉嫣然一笑,道:“我師父這幾天都在宮外,我想去看看她。”

皇後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探身抱住她:“小心肝你真可愛,一天沒見師父就想得不行?真是個小孩子呀。”蹭臉~

黛玉懵懵的。

皇帝想了想伸了懶腰~:“哎呀~舒服,呼呼呼。妹妹,叫禦林軍護送你過去。甭用長公主的儀仗了,怪麻煩的,就說替我送東西。”

黛玉道:“不用的,三郎哥哥說他帶我去。不會被別人瞧見。”

皇帝閉著眼睛點點頭,思考中:姚三郎和文四姐經常鬥嘴,和東來的關系也不好,為什麽會突然叫黛玉去看文四姐呢?這其中有問題,嗯,這大清早的就要趕過去,難道是怕錯過什麽?

皇帝想到這兒問:“你師父出事了?”

黛玉驚訝的忘了回答。可以說是出事,也可以說不是,很難選擇怎麽回答。

姚三郎趕緊跑到偏殿的柱子後面解開隱身咒,然後走過來……

黛玉有點不好意思:“三郎哥哥說現在過去能看熱鬧。”

皇帝咻的一下坐起來了:“朕也要去!”

雖然姚真人是個恬不知恥的蘿莉控,而且又偏執又癡迷,但那都是對林妹妹一個人。

對別的事上,除了跟文四姐鬥嘴外,他是個正經神仙。不貪名不求利,能使法術,能變化,很厲害的。他要去看的熱鬧,一定很熱鬧。

姚三郎剛走到門口,沒攔住黛玉這句話,抱著柱子差點哭出來:本想是兩個人出去看熱鬧,可以聊聊天,輕松自在的獨處一會,結果,嗚嗚嗚。

皇帝一邊洗臉穿衣服,一邊說:“朕本想去打獵,看完熱鬧就去打獵。”

“嗯。”*3

皇帝道:“妹妹想要什麽獵物?”

黛玉捧著茶杯喝溫水,很認真的想了想:“我聽師父說過狼肉很好吃。”

皇帝差點一腦袋紮進水盆裏:“皇家圍場裏從來都沒有虎狼。有時候有熊,要嗎?”

黛玉又想了想:“我師父說熊掌不是很好吃,但很不好獵。”

皇帝把手搭侍女身上,笑的不行:“你要個皮子也好啊,別只顧著吃。”

皇後笑了好一會,認真的說:“熊掌很好吃,你別聽你師父的,是她不會做。”

黛玉舔舔嘴唇,眨巴著渴望的大眼睛看向皇帝:“哥哥,熊和鹿都想要,烤鹿肉很好吃。”

皇帝笑的瞇眼睛:“一起打獵去?”

黛玉遺憾的搖搖頭:“我沒學過射箭。”

皇帝大包大攬:“不要緊,哥哥教你。”

姚三郎感覺自己毫無存在感,默默的摳點心上的芝麻,一粒一粒的吃著解悶。忽然眼睛一亮:“皇上,我和林妹妹先過去,您一會吃完飯再去。”

“別急,朕先不吃飯。”皇帝梳頭中。

姚三郎湊近他耳邊,義正言辭的說:“我要帶黛玉隱身駕雲過去,我不能帶您駕雲過去呀,傳揚出去只怕人心不安。”

“有啥不安……哦。還真是。”皇帝想明白了,當皇帝的去哪兒都得有人知道,要不然萬一有突發事件找不著呢!就算沒有突發事件,傳揚出去了只怕民間崇道之風大漲,然後會有各種騙人的假道士出現。

姚三郎帶著黛玉,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上一章的結尾了。

文四姐軟到在卓東來懷裏,他一手撩開她的衣裳探入其中,揉捏。

她面帶緋紅(睡得),媚眼如絲(困的),柔弱無骨(丫沒睡醒)。

林黛玉嚇的瞪大眼睛,捂著嘴,顫抖著說:“師父跟卓先生,真的,天哪。”

這,這是偷情呀!師父怎麽能跟卓先生做出這種事來!他拿手在幹什麽呀……捂眼!

姚三郎也被嚇著了,哇,一上來就這麽高能嗎?

門開了,甄英蓮、慕容牡丹和項包子走了進來。

甄英蓮幾乎氣瘋:“你們兩個!你%……”

文四姐其實沒睡醒,正在他懷裏打瞌睡,被吵醒:“(⊙v⊙)嗯?”

甄英蓮跺腳罵道:“你們倆真是好兄弟,好朋友,過命的交情!可真沒有男女之間的事!”

卓東來都沒把手從她衣襟裏抽出來,只是回頭淡淡的、滿含愉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

甄英蓮只覺得不寒而栗,下意識的想往後躲一躲,卻又忍住了。

文四姐拍掉卓東來還在自己衣襟裏的手,本來到不覺得有什麽,被英蓮這麽一說反倒覺得臉紅了,沒底氣的攏著衣襟拿扔在地上的外衣,口中說:“英蓮你聽我解釋。”

甄英蓮大哭道:“你們兩個相識已久,是通塌而眠的交情,當時我就該明白過來,文四,卓東來,你們倆既然情投意合,又何必,又為何要拿我取樂!”

她心都涼了,這兩個人年紀相當,四哥又親口承認了有抵足而眠的交情(44章)。她平日裏豪情萬丈,驕橫傲慢,只對我溫柔寵溺,對他卻是溫柔討好。

黛玉抽出手帕抹淚,抽泣道:“師父這事做的不應該。”

嚶嚶嚶叫我娘說中了,師父除了言談粗魯舉止無禮之外,人品也有問題,嚶嚶嚶。姚三郎叫我看的熱鬧可真熱鬧!

你喜歡誰都行,就是不能腳踏兩只船呀!甄姑娘性情有些軟弱,那你也不能負她呀!

文四姐顧不得穿衣服穿鞋,赤足跑過去:“誰跟他情投意合呀,我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卓東來本來面含微笑,聽這話臉當時就青了,面色冷的嚇人。

文四姐背對著他沒瞧見,可牡丹和包子都夾了夾腿,才忍住沒嚇尿。

甄英蓮看見了,當時就嚇得不哭了,腿一軟差點坐地下,被文四姐一把扶住。

黛玉下意識的往姚三郎身後躲了躲,低聲嘆息:“她可真會說話。”

剛從人家床上下來,就說沒有情投意合,說跟他在一起死得快。

我師父武功也真高,要不然早就被人打死了。

卓東來的語氣柔情似水:“唉,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韌,便作旦夕間。”

“你用得著我的時候跪著叫哥哥,用不著了就,一去幾年了無音訊,我認了。”

“澤蘭,你仔細看看甄姑娘,她是個小姑娘,跟我不一樣,她承受不起呀。”

甄英蓮的臉上比剛剛哭的時候還難看,聽了這話,下意識的掙脫了文四姐的手,退後幾步盯著她,害怕又憤怒的看了看卓東來:“你什麽意思?”

為什麽聽這話,好像是四哥……文四姐玩弄他的感情,利用他,他偏又一往情深?

文四姐氣急敗壞的瞪了他一眼,又不敢多瞪,垂眸咬牙:“你別亂說!”

卓東來附身撿起床上扔著的披風,緩步走過去,抖開披風披在只穿著中衣的文四姐肩頭,柔聲道:“已經立秋了,清晨有些涼。”

非常溫柔、深情而熟練的雙手把她的長發輕輕捧出來。

甄英蓮光是看他的眼睛,就已經完全看懂了。

他的眼神是很嚇人,壓抑著憤怒和瘋狂,可是對‘澤蘭’露出的,全是溫柔。

是啊,是對澤蘭。人人都叫她文四姐,只有卓東來一口一個澤蘭。

項包子和慕容牡丹裝死中,有心不看師父和伯父的鬧心事,趕緊跑掉,可是又不敢。

文四姐腦子有點亂。最奇怪的是怎麽她們悄無聲息的進來,還正好撞見他給我揉肋骨?

雖說是無巧不成書吧,雖說我是在紅樓世界裏,但怎麽就這麽巧?

甭說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這個情景我也沒法解釋!嘖!怪我不檢點!

卓東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露出愉悅又滿足的神色,根本就把周圍那些人視若無物。

自顧自的笑了一會,才轉向甄英蓮,淡淡:“甄姑娘,擇日不如撞日,澤蘭昨夜囑咐我想一想她該怎麽跟你退親,怎麽做才能不損害甄家的名義。我想”

甄英蓮驚愕的打斷他:“不可能!四哥,文四!你說句話呀!”

文四姐還記得昨夜自己說後悔一時糊塗跟她訂婚的話,興許真是又喝了幾杯,迷糊的時候跟卓哥說要他幫我退親。現在有臉說什麽話?

她疲憊無力,有些踉蹌的走到旁邊,跌坐在椅子上,含含糊糊的說:“卓哥你說。”

甄英蓮立刻就絕望了,捂著臉,泣不成聲:“不!不要!我們……我們……”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多,每年你才來看我一兩次,寫一兩封信,只是按四季送東西給我。

我們沒有什麽回憶,也不記得有什麽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的感情。

可是,可是我一直都以為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怎麽突然就要改了呢?

林黛玉和姚三郎肩並肩站著,隱身又隱去了聲音,似乎有個氣罩罩住了兩人,他們說什麽外頭聽不見。她失聲叫道:“師父真變心了?”

姚三郎非常冷靜的說:“她臉上紅鸞星動。原先訂了婚,卻沒有紅鸞星動的影子,我還以為是女女相戀不會顯在臉上,原來是不會成。林妹妹,文四姐若與卓先生成了,你生氣嗎?”

黛玉懵懵的搖頭:“師父的事,由不得我多話。只是……師父今日看好了許多,奇怪。”

“嗯,還真是好看多了。”

黛玉想起來: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師父臉上那股好看的氣息,就叫風情吧?

卓東來吩咐倆美人:“扶甄姑娘坐下。”

項包子和牡丹聽了這話,不敢耽擱,連忙一左一右扶著她坐下。這局勢尷尬又緊張,倆人大氣都不敢出,看卓先生的樣子好像已經得手了,看師父的臉色好像很憤怒。

卓東來含笑道:“甄姑娘不妨聽我一言。你如今未出閣,她待你百般好,四季送禮,年年元宵相聚。可若是成了婚,你剩下的只有柴米油鹽,洗衣服做飯,一個人獨守空房等她受傷回家了照顧她,等她老的不能動彈了照顧她。

在她能動,能跑能跳的時候,她會去行走江湖,隔三差五撿一個漂亮姑娘回家。她大你二十歲,定會死在你前面,等她老去了,你們膝下無子,你的晚景何等淒涼。”

甄英蓮很討厭他,可還是覺得他說得對。

很顯然四哥心裏沒我,而且不靠譜。

卓東來眉梢眼角盡是溫柔笑意,看了一眼扶額捂著眼睛裝死的澤蘭:“澤蘭一向率真沖動,做事從不肯多想一想後果,可這事說來也怪我……”他自責的嘆息了一聲。

在場眾人裏三個不敢接話的。

甄英蓮低聲問:“她與我訂婚,怎麽怪你?”

“哎,那年她與我一言不合,奪路而走,誓言再不相見。”卓東來道:“甄姑娘或許不知道,澤蘭家族繁茂,但人人都有妻子兒女,只有她未曾婚配,所以過年時也躲在外面,無顏回家。她當時有四個徒弟,卻每逢過年都在我府上相聚歡慶,澤蘭不想見我,自然就無處可去。”

“她只身在外,看著萬家燈火,卻沒有她的家。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許是想有個伴兒,想有個家,就應許了與你的婚事。她只想著自己孤獨難耐,卻忘了為你考慮長久,現在澤蘭十分自責,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卓東來十分誠懇的說:“你別怪她,人寂寞極了,難免做些荒唐事,身邊有個人能拉拉手說說話也是無限幸福。澤蘭冷靜之後,就有意退婚,只怕退婚誤了你的名聲,害了你。

唉,世事無常,甄姑娘,你別怪她,若要怪罪,只管怪罪我卓東來,是我不該跟澤蘭吵架。”

文四姐咬咬牙:我算是明白了,你他媽的真是個心機婊!

滾蛋啊你!我是寂寞了!我是跟你吵架了!但,但被你一說怎麽那麽詭異呢!

林黛玉一邊抹眼淚一邊狐疑:“我師父有那麽,那樣嗎?”

她也說不清楚那樣,只覺得是不好的樣子。

怎麽好像卓先生溫柔誠懇細心又深情,而我師父是個暴躁易怒又優柔寡斷的人?不是吧!

姚三郎差點抱拳拱手道一聲佩服,我若有這樣的顛倒黑白的好口舌,何愁什麽假寶玉真寶玉的勾引了我心愛的林妹妹。

甄英蓮垂首攥著手帕,臉色蒼白,可憐巴巴嘆了口氣:“……罷了,不敢那麽說,那年元宵畢竟是文四姐救了我,我不怨她。卓先生,我也不敢怨你,你我過去素不相識,又是你認識她在先。我只怪自己命中無緣吧。”

卓東來開心了:“關於退親的事,我有兩個選擇,第一,說林嘉文死了,婚事自然解除。”

心說,我之前就想著林嘉文和甄英蓮之間死一個就能解決問題了,你救了自己。

之前幾年大業不穩,我隨時都有可能身死,還會牽連妻小,所以我不娶你,讓你出去浪去,我若折在什麽事上,不會牽連你。現在不同了,我根基已成,權勢堅若磐石,我可以娶你了。

甄英蓮微微搖頭:“第二呢?”

我才不要守望門寡,哼,她不配。

“第二個,林嘉文年紀那麽大還沒結婚,是因為原先有個婚約對象,但遭災以至兩家失散多年。她等了許久,從新訂婚。今年忽然重逢,對方年紀都很大卻還在等她,眼中不曾看過別人。

林嘉文就退了後定的婚事,因為甄姑娘年紀小,還好從新訂婚,而對方深情一片不可辜負,她要履行前盟,故劍情深。聘禮改作賠禮。”

甄英蓮點點頭:“這個甚好。”好啊,對方是個好人,我也沒有過錯,真真無緣無份。

這個婚約對象就是你吧?你就按自己說的吧?還眼中不曾看過別人,還深情不可辜負,還故劍情深……你那眼神太可怕了。

她剛剛聽卓東來說完了‘婚後生活’,覺得很有可能是那樣的,仔細想想,我也不是非要嫁給文四不可。只是原先沒想過,也沒想過我有多喜歡她。現在也沒有那種‘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的感覺。

文四姐心說:心機婊你都策劃好久了?

你就不能直接說退親?非要設計叫她瞧見那一幕?

林黛玉臉上淚痕猶在,就高興起來:“這個法子真好!若說林嘉文死了,到不吉利呢!好像她克夫似得,說是遇到了失散的故人才要退親,假裝是個重信諾的好人,也不會壞她的名聲。甄姑娘年紀還小,什麽都還來得及!”

姚三郎嘿嘿一笑:“林嘉文的婚約對象,難道是卓姑娘嗎?”

林黛玉撲哧一笑:“卓姑娘……你可真是個促狹鬼,就不怕他聽見?”

姚三郎道:“你高興了?”

林黛玉拍手笑道:“可不高興嗎!我初見甄姑娘,就覺得師父騙婚的事兒做的不恰當,現在總算是撥亂反正,沒耽誤她終身大事。”

卓東來松了口氣:“過些日子讓‘林嘉文’去你家,擺酒宴請上當地三老四少把事兒說清楚,免得有人傳閑話。澤蘭,叫蓮蓉冒充你那個失散已久的未婚妻。”

蓮蓉她端莊貌美又有些年紀了,現如今沒有貴族小姐的氣質,明眼人倒是能看出來她家曾經極盛,如今衰敗。

林黛玉暗自讚嘆卓先生是個厚道人,事事周全仔細。

姚三郎也暗自讚嘆,這心機手段真叫人不寒而栗,可真能把人搶回來!

文四姐依然半遮著臉,嘟嘟囔囔:“該是你去啊。”

卓東來微微一笑:“我倒是想去,你別忘了是林嘉文的未婚妻,不是你的。”今年祭祖,我陪你。

文四姐撓撓頭:“噢。”

甄英蓮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我走了。”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心裏頭有些迷茫,忽然又覺得挺敞亮,別人家都是男女,她也覺得自己奇怪。

剛走到院外,門口的小夥:“甄姑娘,我送您回去。”

甄英蓮擺擺手,也無心說話,自顧自的往回去的路上走。小夥子默默的跟了她一路,把她送入院中才停步:“甄姑娘……”

“嗯?”

“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年輕有為的美少年還挺多。”

甄英蓮心說我用你安慰我?不爽的把門砰的關上了。

關上之後才覺得這人眼熟,好像是我哪天出去買字帖的時候,護送我出門的那兩個人之一。

哼!是卓東來的人!

寶釵還在穩紮穩打認真練功,師父不在也無所謂,飯菜按著她們的口味按時送來,她自己吃完飯擦擦嘴就去打坐運功,和過去讀書練字一樣,全然不用別人督促。

見甄英蓮滿面淚痕的回來,起身道:“甄姑娘?”

甄英蓮看著她:“我被退婚了。你說我是不是現在就該搬出去,騎馬回家?”

寶釵趕緊攔住她。

你年輕又貌美,可不敢一個人單獨走遠路,外面很可怕的!

門外是那天目睹甄姑娘暴打賈赦的兩個小夥子之一,武功好的那個當時就對甄姑娘動心了。那一拳拳打在賈赦臉上身上,都進了他心裏,當時瞧在眼裏就拔不出去了。

昨日文四姐直入紫氣東來閣,看見他和另一個人跪在卓東來面前,卓東來在哪兒抱怨‘我看重的人一個一個都要走’,就是因為這倆人都遞交了辭呈。他遞交辭呈的原因,就是要去做官為宦求娶美人。

辭呈已經遞上去了,卓東來再怎麽不開心也不強留人。後來他考取武科,因為有真才實料又有人脈幫襯著,三個月之後成了甄家那裏的守備,卓爺知道內情後高興寫了個條子。他上任之後黑白兩道都與他相好,城中安穩太平,人人都知道他年輕俊美就當了官,前途不可限量。

年少的守備大人又托官媒去甄家提親。兩家換了庚帖,甄士隱可開心了,剛還愁女兒該與何人定親,這剛走了個老的有錢沒權的林嘉文,來了個年輕的官爺,年紀才十七八歲,都已經考過武舉,成了守備,好得很呀。

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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