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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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的，補習班的孩子大多懼怕這位冷面教師，只要她在就不敢胡鬧，負責人幹脆不要她帶補習和上課了，升職做個巡視領導，管理各個補習班的秩序。
韋華幾次想從分公司調回來，可都沒能如願，徐寧經常打電話回來跟盛愉‘抱怨’，也是為了多跟盛愉說說話。
徐寧：【愉啊，你知道韋華麽，自從知道你離婚了，恨不得天天插個翅膀從這邊飛回去，我請他吃飯，他卻一直追問我你的情況，太煩人了。】
盛愉輕輕笑笑了：【不帶在背後這麽黑師傅的哦。】
徐寧：【啊呀，這不是只有跟我親愛的愉才多嘮叨幾句嘛。】
盛愉：【對了，你還適應公司裏的工作嗎？】
徐寧：【還可以，不過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別人說老師失業是很可怕的了，一直待在學校裏天天圍著一群小屁孩轉，跟外面的世界脫節了一樣，我一開始看到那些原始票據都是懵的，感覺自己是個智障，簡直不想跟別人說我是學財務出身…….】
盛愉：【別這麽說，你很厲害，韋華還誇過你呢。】
徐寧：【真的嗎？那個家夥還會誇我？當初你說去了這邊會有前輩幫襯著我，我還以為抓了棵大樹好乘涼呢，誰知道天天兇著一張臉對我，搞得我郁悶死了。】
盛愉：【韋華也是沒辦法，你是靠著他的關系進去的，免不得要說閑話的，他只有這樣對你，催你努力，你才能好好在公司立足。】
徐寧沈默了，很久才發過來說：【其實我都知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我打心裏非常感激他的。】
盛愉：【你能這麽想就好啦，我還怕你不喜歡公司裏上班的生活呢。】
徐寧：【沒有啦，其實我這個人的性格反而不太喜歡學校裏一板一眼枯燥的生活…….那個，愉啊，你真的不考慮考慮他麽……其實韋華真的很愛你，他過年的時候擔心你都要擔心瘋了，可是你又一直避著我們…..他寫了幾次調職申請，後來都被領導罵了，說他以為自己是什麽，要走就走，想來就來…..回來好像都哭了，我又不敢問，怕傷了他的自尊….】
盛愉不敢想韋華，覺得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人，就是他。
徐寧等不到她的消息，又說：【我是一直向著你的，但是這次我要向著我師傅了…….愉，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拋棄師傅嫁給吳家那個混賬公子，以前沒離婚，我也就不多話，但是現在你都離婚了，我就要為師傅鳴冤了…….你一直不理他，讓他多難過，甚至他看你一條舊短信能看一天，每次看到好看好玩的東西都想著要買給你，但是又不敢買，怕你不要…..你知道他昨天在公司慶典上喝醉了嗎，爛醉，他一直說他的愉不要他了，愉討厭他…別人都在笑他是個懦弱的情種，只有我知道他的勇氣和堅持。】
盛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回覆：【韋華是個好人，我對不起他，這輩子我跟他有緣無分，我已經耽誤他很久了，所以我寧願他現在痛苦，也不願他痛苦一輩子，徹底耽誤了自己。】
徐寧：【盛愉！你的心一直軟的跟豆腐一樣，為什麽對他就要硬得跟石頭一樣呢！！你們男未婚女已離婚，又不是不能在一起，為什麽非要把話說得這麽傷人心。】
盛愉：【寧寧，你不懂…..我這輩子愛不起任何一個人了。】
徐寧：【什麽意思，說人話！！】
盛愉：【你是個好女生，韋華值得一個像你一樣的人。】
徐寧：【盛愉，我突然有點討厭你！！！！別人都說吳家大公子是個超級大混蛋，但是你想想你自己，跟他又有什麽區別！混蛋！】
盛愉：【對不起。】
中午，大家都在補覺，只有盛愉一人蜷縮在樓梯的角落，哭著：“對不起….韋華、爸媽、哥哥…….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可是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欠她一個道歉，一個從未善待的道歉，一個捉弄了她一生的道歉。
☆、二十一章
某天，盛父回來將手中的報紙一丟，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盛母不明所以，問：“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盛父指著報紙，憤恨道：“你自己看，要不是我今天拿了份別人的報紙，我還要被蒙在鼓裏呢，我就說初八那天小愉偷偷摸摸出去那麽久幹嘛！真是丟盡了臉！”盛父用力地指著自己的臉：“我都感到羞恥！”
盛母拿起報紙，臉色唰一下就變了，雙手不由自主地捏緊：“小添又結婚了？我們小愉還去了？”
娛樂報紙上的標題是：豪門大公子再婚，前妻低調現身，疑似舊愛不滅。上面還有兩人模糊的照片。
盛父氣得跳了起來，拿起報紙就撕成了兩段：“你沒看到上面寫的嗎！多麽難聽！”
盛母將手中的抹布一甩，坐了下來，為自己女兒委屈地想哭：“人家跟有錢人再婚，排場那麽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而跟我們愉兒結婚，什麽都沒有….”
“你現在還有心思管這個？”盛父情緒起伏劇烈：“丟人到家了，丟人！！對了，那個混賬給過我們多少錢！”
盛母一驚：“怎麽了？”
“你就說！”
盛母算了算：“七十幾萬吧，除去一開始的十萬，現在大概六十萬….”
“拿來！”盛父態度堅決：“我告訴你，這種人的錢我盛言行也不屑！我餓死了也不能要他家的錢！”
盛母一下子嚇得眼睛都瞪大了：“老盛，你瘋了呀，這是給我們兒子治療的錢啊！”
“我不需要！兒子我自己會養一輩子！他們吳家跟我們結個婚，沒有婚禮甚至連他爸媽都沒有見過！我看在吳添當初的面子才一直說服自己沒關系，但是現在我還拿什麽來安慰自己。”
“不行！這錢你不能動！”
盛父吼：“拿來！你還要不要臉了！”
盛母聲音也高了：“我們小愉嫁過去，受了這麽多委屈最後拿這麽點錢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就當是彩禮都是值得的！”說著大哭了起來。
盛父氣得一直在喘粗氣，一想到盛愉，他突然也緘口了….最後憤憤砸碎了一只茶壺，走了，留下盛母一人抹著淚。
房間的盛耀也早已淚流滿面。他看著窗外電線桿上的麻雀，卻在憎恨著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如今的家裏一定美美滿滿、和和氣氣，也許早已四世同堂。
二月了，三月也快了…..油菜花要開了，那是愉兒很喜歡的花…..
一想到小時候愉兒各種蠢的、可愛的、委屈的…..模樣，盛耀蒼白的唇角慢慢上揚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只是再想到十一年前的事情，臉色又變得冰冷可怕。
他一直在恨，全部的自己。
十八歲那年，他以優秀的成績考上了父母所期盼的軍校，那時候的他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因為優秀的成績、能吃苦的性格加上硬朗又不失帥氣的臉龐，一時成為許多女生愛慕的人，連隔壁院校都有耳聞，甚至還有過男生的追求，當時嚇得他幾晚都沒睡好。
饒是如此，那時年輕的他一場戀愛都沒談過，除了自身有些內向，更多的是對身邊的人沒有任何感覺。
直到入校第三年遇到了令他魂牽夢縈的女生。
她叫周靜寧，是隔壁高等院校的研究生，擅長電腦技術，於是她的導師推薦她過來給他們帶幾節關於電腦程序的課程。
這個女生長相甜美，雖然比他們這些糙漢子大上幾歲，卻讓人很有保護的欲望。
這是盛耀二十幾年中除了妹妹第一個有沖動想要保護她一輩子的女生。
只是除了他，在周靜寧的學院，有個名叫趙奎津的富二代也看上了她。
當時年輕，看上了就不會放手。盛耀第一次和別人動手也是發生在那個時候。
趙奎津除了有錢，還有一身小混混的氣息。他很小就開始在社會上浪蕩，用錢結識了不少黑社會上的人，也有一幫跟隨他的小弟。
周寧靜知道他的為人，所以無論如何也沒有答應他，反而和盛耀越走越近，激的趙奎津把所有的不爽發洩到了盛耀身上。
中間瑣事，已然不想贅述。盛耀每每想起，只是越發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多麽愚蠢。因為直到最後，他才知道自己一心對待的女生只是利用他來徹底甩掉那個小混混而已。
造成他半身癱瘓的事情，就是在入校第三年結束的時候。趙奎津說有場賽車，要是他能贏，不但他不再騷擾他和周靜寧，還有十萬獎金也是他的。
年輕氣盛的少年有幾個能承受住對方的挑釁，於是盛耀答應了，並且簽下了生死狀…….
最後發生了一場重大的事故，三輛汽車連環相撞……盛耀的車子發生了嚴重的側翻，當場頭破血流昏迷了過去。
這場車禍導致他腦部出血，腰椎受損，斷了兩根肋骨……最後命是保住了，卻造成了半身癱瘓，當時家裏為了救他，早已捉襟見肘，於是錯過了最佳的康覆治療，只能吃點簡單的藥物，可是效果不大。
最後母親辭職在家經常幫他按摩舒筋活血，進行行走訓練，上下樓梯……可是結果依舊讓人失望…….
自從出了這樣的事情，周靜寧也消失了蹤影。家人氣的冒火，可盛耀卻涼透了一顆心，於是，他也不想追究些什麽，畢竟全是自願，要怨也只是怨自己。
漸漸的，盛耀自己也放棄了自己，接受了現狀，加上消極的想法，對於訓練也變得排斥。甚至期間想過自殺，但都被發現救下了，然後妹妹和父母就會哭著求他活下去。
他一想到家人泣不成聲的模樣，就沒了自殺了的勇氣…….只是如今，妹妹被他拖累到如此地步，他又一次有了自殺的念頭。
手中一把老剪刀跟隨了他很多年了，剪了無數條竹條，也剪過很多針線，想到妹妹當初嘲笑他縫補衣服難看的模樣，他又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一剎那間，透過一把老剪刀，很多記不清楚的往事好似歷歷在目…….恍恍惚惚的，這把剪刀剪下了他最美好的年華，最後將要剪下的，是他的命。
血在一點一滴的往下落，滿地的鮮紅像是一朵朵綻放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鮮艷奪目，仿佛是在送他人間的最後一程。
窗外兩只麻雀依偎在電線桿上，以前一直覺得麻雀都是長得一樣的，可是現在卻覺得另一只胖一點，身上毛色好似也更深。
一陣風過，拂動了尚在沈睡的迎春花花枝，也拂過了老枯木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盛耀這才發現，老枯木上有個小洞，裏面會不會也住著一對可愛的小松鼠呢…….
世間真的很美妙，活著卻沒能感受到。對於離開，盛耀是不舍的，他多想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多想親眼看到妹妹幸福的模樣…..可是只要他活著，這些統統不能實現，所以離去會不舍嗎？
他會答：不舍，很不舍。但是後悔嗎？他又可以堅定地說：不後悔。
“爸媽，兒子不孝，先走了，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
“愉兒，哥哥無能，活著不能保護你，只能去天上保護你了。”
這就是他留下的遺書，短短幾句話。
吳氏集團內，吳添正在主持一個高層領導的會議，會議進行到一半，接到一個電話。
“盛耀自殺，現在正緊急送往醫院。”
吳添的臉色剎那間就變了，什麽都不顧地沖了出去，一路上撞了很多人，一向從容的他第一次在公司這麽瘋狂，以致引起這麽大的動靜，一時間公司流言四起。
根據助理提供的信息，吳添開車疾馳而去，一路都是闖紅燈過來的，最後跟載著盛耀的救護車同時到達。
他坐在車裏，沒敢出去，握著方向盤的手捏得指節發白。
他眼睜睜看著盛耀被醫護人員緊急推了進去，而盛家父母哭著緊緊跟隨。
在醫院裏，兩個醫生正準備趕去急救。
“又是割腕自殺，你還記不記得不久前也有個學生割腕的，最近怎麽了？”
“誰知道，上次那個我也記得，休克後發現不及時，大腦缺氧嚴重，最後好不容易救了過來，卻變成了植物人。”
“那次能救回來也算奇跡了，不過他倒是清靜了，他父母在外面哭得半死不活，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看他醒過來…..我也不知道把他救回來變成這樣算好事還是壞事。”
“說不清楚…..真說不清楚…..”
忽然，一個黑影沖了過來，眼睛紅紅的，布滿血絲，揪著一個醫生的領子說：“剛剛那個割腕自殺的病人，你們要是不把他救活了，我整個醫院都不會放過！”
被揪著領子的醫生不明所以，回過神來就要掙脫開他的手，吼道：“你瘋了！病人家屬在外面等著！”
另一個醫生反應過來後就要拉他。
吳添立馬放了他，不敢耽誤時間，看著面前兩位醫生，最後重重彎下腰，用懇求地語氣說：“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我只要他活下來，只要能救活，什麽都無所謂…我要他活下來…”
時間緊迫，兩個醫生來不及耽誤，急忙走了，邊走邊說：
“這個人有病吧！”
“體諒吧，家屬也不容易”
…..
在工作中的盛愉一得知這個消息，立刻沖出門外攔出租車，最後卻臉色蒼白地暈倒在了路邊。
在她好不容易勸服自己看開的時候，這一個消息，仿佛是一擊重重的悶雷，讓她看不見光芒，徹底筋疲力盡地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坐在醫院緊急通道裏，吳添雙手抱頭，頭發亂糟糟的，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這麽不理智的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二十二章
等盛愉醒轉過來，已經是當天很晚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盛耀也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然處於昏迷。
醫生說能不能醒來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件事的發生，盛母自然而然地怪罪給盛愉和吳添之間的鬧劇，於是幾天後將六十萬的□□冷冷丟在盛愉面前，說：“還給吳家，我們盛家消受不起了。”
盛愉默默收了起來，將準備好的午飯端給一直守在病房的母親。
盛母望都不望，直接推開了：“沒胃口。”
盛愉默默收拾好碗筷，看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哥哥，靜靜地離開了病房。
她走到醫院裏的走廊裏坐下，雙眼毫無光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這幾天的。
眼前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她看不到陽光，也失去了追尋陽光的能力。
有時候她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大沼澤，她沒有選擇，只能任由自己不斷地沈淪。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讓她回過神來。
徐寧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愉啊！你快過來，韋華他跑去吳家了，我怎麽勸都沒用！按他的模樣我覺得要出大事！！愉，你在聽嗎！！人呢……我打車跟丟了他！！愉啊說話呀！”
手機摔落在醫院的走廊中……
等盛愉打車趕到悅歸灣吳家別墅時，韋華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身上全是灰。
“韋華！！”
盛愉幾乎一顆心全部懸到了嗓子眼裏，她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逼瘋了。
老趙站在一邊，急忙解釋說：“小愉別擔心，他只是暈了過去…..我們也沒有辦法…”
見老趙過來，盛愉努力克制著自己隨時要爆發的情緒，說：“走開！”
張阿姨從別墅裏跑了出來，見到盛愉很是開心，剛想說點什麽，就聽盛愉說：“謝謝你們之前的照顧，但是以後我跟吳家再也沒了關系，求你們別再來靠近我。”
張阿姨和老趙被盛愉的語氣嚇定在了原地。
這時林子歡抱著一盒冰淇淋走了出來，說：“大姐！你認識這個男人呀，瘋瘋狂狂的，嚇死我了。”
盛愉淡漠地望上一眼，扶著韋華往出租車走。
林子歡聳聳肩，撥了撥耳畔的發絲：“真是的，大姐你很兇嘛……”林子歡將冰淇淋隨手塞到張阿姨手中，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打量著她，說：“別這樣，好歹大家認識一場，何必這眼神要殺了我一樣。”
盛愉隱忍著怒火，低聲說：“滾。”
好心地出租車司機走下來幫忙，把韋華安置在後座。
林子歡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天那，真的是要氣死我了，我從小到大還沒被人說滾呢，大姐你第一個！”
“子歡，回來。”吳添在後面冷冷喊。
林子歡努努嘴，不開心地說：“我走了，大姐，你欠我一個道歉以後我會收回來的，哼。”
“這個你拿著，還給他。”聽到吳添的聲音，盛愉將六十萬的卡塞給林子歡，然後頭也不回地坐上了出租車，離開了悅歸灣。
吳添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靠在門框上，張阿姨從屋裏拿出厚厚的外衣給他披上，眼神殤著，說：“小添，你發燒都要昏迷了，怎麽出來了。”
林子歡也催他回去，順著張阿姨的話繼續說：“就是的，一直好好的突然說倒就倒，跟個中空的大樹似的，徒有其表。”
吳添瞪她一眼，被屋外的冷風一吹，輕咳了兩聲。
林子歡一直躲著他的眼神，最後還是不情願地將手中的冰淇淋丟了：“我聽話了，你也快聽阿姨的話吧……喏，這麽小，差點忘了，大姐還給你的。”
吳添看了眼說：“我不要。”
直到出租車消失在了視線中，吳添才轉身回去了。
他覺得，她又瘦了。
林子歡在背後跳腳：“嘿，這都什麽人，都不要就給我是不，我也不要。”說著丟在了屋內的桌上。
張阿姨站在門口，看著遠處，心裏難受極了，跟老趙說：“你說這到底是怎麽了！轉眼怎麽就變成了仇人一樣？。”
老趙哎一聲：“不知道那，小愉小添這兩孩子有什麽事情都是藏在心裏也不說，哎…..”
張阿姨眉眼低斂，忽又想起什麽：“老趙，要不有時間你就多去小愉那兒看看，我總覺得出了什麽事情……”
老趙點頭。
盛家。
韋華醒來後情緒依然激動，一直失控地吼著：“小愉，我今天一定要去吳家砍了那個王八蛋，畜生！！要不是他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徐寧死死拉住他叫他冷靜！可是在拉扯他的過程中被劃傷了手。
韋華掙脫開徐寧就要跑出去。
突然間，盛愉唰一下打開門，發出咣當一聲巨響，瞧著韋華說：“你去吧，你死了我割肉賣血來贍養你的父母，吳添死了，我代替你去認罪坐牢。”
韋華猛然間停下了腳步。
盛愉吼了出來：“你去啊！為什麽不去！剛剛的氣魄呢！”
韋華終於安靜了，頓時人如死灰般沒了所有力氣，扶著床沿慢慢跪了下去。
一時間，房內的三個人都紅了眼。
許久，韋華才哭著說：“小愉，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盛愉蹲著，把頭埋在雙手間，身子因為綴泣而微微顫抖。
徐寧過來拍著她的肩膀，低聲安慰說：“愉啊，別哭了，沒什麽過不去的，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
盛愉站起來撇過臉去，說：“對不起，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徐寧要跟上去，被她拒絕了。
很快，從樓梯口傳來了崩潰的哭聲。
徐寧一顆心都皺了起來，眼淚也不自覺地流淌下來，急著說：“不行，我要去看看她，不要做什麽傻事…..”
“別去。”韋華垂著頭：“她比誰都堅強，你去了她反而難堪。”
又過了兩天，算是老天垂憐，或是盛耀自身的求生的意識，他終於醒了，所有人都精疲力竭般的松了口氣。
醒來的一剎那間，盛耀以為自己死了，可是全身的酸痛和手腕上的傷在告訴他，他又回來了。
他命不該絕，但是他卻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盛父盛母一直守在床前，淚眼婆娑著。
盛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父母的頭發竟然一下子白了那麽多。
恍然經年。
一向要強的盛父含著淚說：“耀兒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盛母心疼地摸著他的頭發：“耀兒，別哭，謝天謝地，好在你終於醒了，不然媽差點要跟你去了….”說著嗚咽了起來。
………………………….
盛耀不敢面對父母，將臉偏向另一邊。
盛母說：“耀兒，你再睡會兒，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全身乏力，加上心中積壓著的沈重心事，盛耀剛醒又半睡半暈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後，依舊怏怏郁郁，不說話卻也不哭，但是在見到妹妹的一剎那，還是崩潰地無聲哭了起來。
盛愉拉著哥哥的手緊緊握著，這種感覺就像是找回了自己失而覆得的東西，一個比她的命還重要的東西，她恨不得將他藏進自己的心裏。
“哥，你知道我最恨誰嗎……..”
盛耀不敢瞧她。
盛愉滿臉淚水，說：“是你！我最恨你！！為什麽偏偏在我選擇重新開始的時候，你就要對我這麽殘忍…..你是逼我也去死嗎！！”
盛耀搖頭，急著解釋說：“不是的愉兒，對不起…對不起….哥哥不想成為家裏的負擔，哥想讓你幸福…..”
“幸福！”盛愉呵了一聲：“你差點讓我痛失一個最親的親人，這叫給我幸福？！哥，這種幸福妹妹我無福消受，反而是在要我的命！你懂嗎！”
盛耀一直搖頭，情緒幾近奔潰。
此時盛父正好推門而入，急忙拉開了盛愉，說：“別這樣，你哥剛醒，有什麽事情等以後再說吧。”
盛愉也奔潰了：“以後再說？我怕再等等我也就被折磨死了！！我今天非要把他罵醒了！”
盛父要把她拉出去冷靜冷靜。
盛愉一甩手，說：“哥，我在這兒說好了，要是你再這樣，別怪我這個做妹妹的沒有良心，你的葬禮我是不會參加，而且我還會唾棄你！你要我幸福，我偏要在你墳前死給你看，讓你也感受感受我的絕望和痛苦！！”
聽到她‘大逆不道’的話，盛父吼了起來：“你說什麽呢！別再瞎說八道！什麽葬禮、死的，你哥哥剛醒就要咒他麽！”
“呵呵，對，我瞎說八道。”事情到了這一步，盛愉也不膽怯了，直視著自己的父親說：“你們一直偏心你們的兒子我知道，要是在這件事情上還要偏心，我只能說愚蠢了，天大的愚蠢。”
盛父一下子被氣紅了眼，右手剛要扇出去，盛耀哭著大喊一聲：“愉兒，哥哥不會再這麽做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盛愉閉著眼，讓眼淚肆意流著。
醫院安排盛耀住進的是雙人病房，另一張床空著，像是個單人病房，來來往往的人都不多。盛愉很慶幸，不然她一定會被當成瘋子給清理出去。
片刻，盛愉走出去了病房，留下一個頹然的身影，腳步聲沙沙的，沈重極了。
盛父氣得依舊心情難以平覆，一直重重的喘息著，口中不斷說著：“不孝女，真是不孝女，我怎麽生了這個不孝的東西……”
直到周圍只有盛父起伏的呼吸聲，病房剎那間安靜的仿佛能聽見針落的聲音。
盛耀突然開口，聲音沈而低，像是自言自語：“爸，你們內疚過麽？”
盛父：“什麽？”
盛耀：“這些年虧欠愉兒的……內疚過麽？”
盛耀頭瞥向另一邊，盛父瞧不見他的表情，聞言，心頭一顫，想要說什麽，可嘴唇顫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時盛母急沖沖跑了過來，焦急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我怎麽看見愉兒哭著沖了出去？耀兒呢？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盛父瞥她一眼，說：“沒事。”
盛耀：“媽，我有話想跟你和爸說說。”
盛母氣喘籲籲的應道：“嗯？耀兒，怎麽了？”
盛耀：“爸….媽，從小到大，你們自問一下，有沒有…….有沒有把我們愉兒放過心上……”
盛母迷茫地望了眼盛父，又給盛耀拉拉被子，道：“耀兒，你在說什麽呢？”
盛耀沒有回答，繼續說：“愉兒從小受著委屈，卻什麽也不說，她心裏多麽的難受你們也不會知道……很多時候她都跑到我懷裏哭，我問她怎麽了，她都說不小心摔了一跤，因為她怕我會跟你們鬧不愉快…….”
盛母和盛父聞言，身子一僵。
盛父臉色極差，說：“耀兒，別說話了，休息一下。”
盛耀酸澀得笑了兩聲：“我大概戳到了你們的痛處了…..呵呵….愉兒這些年掏心掏肺的為了這個家，可你們什麽時候能心疼心疼她？”
“耀兒！”盛父真的火了，但又不敢爆發。
“錯了錯了，你們關心過愉兒的，在她終於嫁入了豪門的時候…….可是她一旦離婚了，你們還好好關心過她嗎？反而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將怒火發到她的身上……”盛耀嗓子啞得十分厲害，泣不成聲地說：“爸媽，做兒子的，沒資格這麽跟你們說話，但是作為一個哥哥，我有必要說出來……咳咳…”牽動肝火，盛耀重重咳了出來。
盛母看著兒子這樣，心疼極了：“耀兒，別說了，有什麽話等你好了我們再說，好嗎？”
盛耀最後有氣無力地說：“兒子我這輩子對不起您二老……..但是您二老作為父母，卻對不起自己的女兒……我欠你們的，一輩子是還不清的，那我就十輩子二十輩子去當牛做馬來報答，但是你們欠愉兒的，還有時間去彌補，別到跟我一樣沒了可能，才去後悔…..”
盛父盛母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不發一語。
很快盛母捂著嘴，哭著跑出了病房。
盛耀泣不成聲：“爸媽，對不起，兒子該死。”
☆、二十三章
盛愉沒有走遠，跑到了醫院裏一個人跡罕至的小角落，蹲在那裏哭。
今天陽光獨好，溫柔和煦。只是此處茂密的綠林擋去了大半的陽光，落下成片的陰影，一個瘦弱的背影孤單點綴其中。
一直以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都沒有怨天尤人，從來都是努力去克服所有的坎坷，但是直到如今，她似乎沒有了那份改變自身命運的勇氣，甚至在想，為什麽老天從不會善待她，也從不善待她的家人…….為什麽，為什麽就要這麽折磨她！
“孩子….別哭了…”
盛愉聞聲擡頭，只見老趙滿臉憂色地站在她面前，遞給她一張手帕。
盛愉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老趙重重哎了一聲，滿臉憂色不減：“對不起，孩子，趙叔到現在才知道你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盛愉接下來擦了擦淚水，啞著聲音說：“趙叔…..你走吧，我暫時不想見到吳家的人……我很難受…..”說著，情緒差點崩潰了。
老趙心疼地扶她去一邊坐下，說：“趙叔沒有別的意思，我跟阿姨真的很擔心你……”
“沒事了，趙叔，你走吧，以後別來了。”盛愉說著就要走，老趙也站了起來，他將手伸到了西裝衣服中，卻猶豫著要不要把懷裏的東西拿出來。
“小愉……這個…..”老趙手裏的是一張□□和一個胖鼓鼓的牛皮袋。
那張卡，盛愉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兩天前在悅歸灣當場還給吳添的□□。她短短瞥了一眼，冷冷說：“趙叔，你知道我這人脾氣倔，確定不要的東西就不會再拿。”
趙叔沈默著，頓了會兒說：“小愉，這是小添讓我帶給你的…….還有這個，是我跟你阿姨的一點點心意……”
“不需要了。”盛愉早已聲嘶力竭，整個人仿佛一碰就會倒一樣：“韋華他沒事，我哥哥也沒事了，謝謝掛心……我們大家也算好聚好散，但是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吧，我心裏總是不大舒服的。”
趙叔急著說些什麽，盛愉眼眶含著淚，逼著自己不再流出來，疲憊地說：“趙叔，真的對不起，我不是個好人……但是求你們理解……我真的太累了，不算太好的往事能斬一點是一點…..”
“我懂了…..”老趙望著她的模樣，他不舍：“小愉，往後有什麽事情，趙叔和你阿姨永遠都會在的……小愉，你聽到了嗎。”
“知道了，但是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對不起…..”盛愉拖著沈重的步伐，緩緩地離開了老趙的視線。
悅歸悅歸，再也不思歸。
經過此次，家裏再次捉襟見肘，等盛愉拿著從工作單位預支的薪水來繳納哥哥的住院費用時，被告知已經有人繳納過了。
韋華。盛愉第一個想到的人。
可是徐寧告訴她，韋華是想著要幫助她，但又怕她內疚自責，所以遲遲沒有說錢一回事，徐寧還說，這兩天韋華一直待在公司裏不停歇地工作，根本沒有回來，所以這筆錢，不會是他繳的。
放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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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華幾次想從分公司調回來，可都沒能如願，徐寧經常打電話回來跟盛愉‘抱怨’，也是為了多跟盛愉說說話。
徐寧：【愉啊，你知道韋華麽，自從知道你離婚了，恨不得天天插個翅膀從這邊飛回去，我請他吃飯，他卻一直追問我你的情況，太煩人了。】
盛愉輕輕笑笑了：【不帶在背後這麽黑師傅的哦。】
徐寧：【啊呀，這不是只有跟我親愛的愉才多嘮叨幾句嘛。】
盛愉：【對了，你還適應公司裏的工作嗎？】
徐寧：【還可以，不過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別人說老師失業是很可怕的了，一直待在學校裏天天圍著一群小屁孩轉，跟外面的世界脫節了一樣，我一開始看到那些原始票據都是懵的，感覺自己是個智障，簡直不想跟別人說我是學財務出身…….】
盛愉：【別這麽說，你很厲害，韋華還誇過你呢。】
徐寧：【真的嗎？那個家夥還會誇我？當初你說去了這邊會有前輩幫襯著我，我還以為抓了棵大樹好乘涼呢，誰知道天天兇著一張臉對我，搞得我郁悶死了。】
盛愉：【韋華也是沒辦法，你是靠著他的關系進去的，免不得要說閑話的，他只有這樣對你，催你努力，你才能好好在公司立足。】
徐寧沈默了，很久才發過來說：【其實我都知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我打心裏非常感激他的。】
盛愉：【你能這麽想就好啦，我還怕你不喜歡公司裏上班的生活呢。】
徐寧：【沒有啦，其實我這個人的性格反而不太喜歡學校裏一板一眼枯燥的生活…….那個，愉啊，你真的不考慮考慮他麽……其實韋華真的很愛你，他過年的時候擔心你都要擔心瘋了，可是你又一直避著我們…..他寫了幾次調職申請，後來都被領導罵了，說他以為自己是什麽，要走就走，想來就來…..回來好像都哭了，我又不敢問，怕傷了他的自尊….】
盛愉不敢想韋華，覺得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人，就是他。
徐寧等不到她的消息，又說：【我是一直向著你的，但是這次我要向著我師傅了…….愉，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拋棄師傅嫁給吳家那個混賬公子，以前沒離婚，我也就不多話，但是現在你都離婚了，我就要為師傅鳴冤了…….你一直不理他，讓他多難過，甚至他看你一條舊短信能看一天，每次看到好看好玩的東西都想著要買給你，但是又不敢買，怕你不要…..你知道他昨天在公司慶典上喝醉了嗎，爛醉，他一直說他的愉不要他了，愉討厭他…別人都在笑他是個懦弱的情種，只有我知道他的勇氣和堅持。】
盛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回覆：【韋華是個好人，我對不起他，這輩子我跟他有緣無分，我已經耽誤他很久了，所以我寧願他現在痛苦，也不願他痛苦一輩子，徹底耽誤了自己。】
徐寧：【盛愉！你的心一直軟的跟豆腐一樣，為什麽對他就要硬得跟石頭一樣呢！！你們男未婚女已離婚，又不是不能在一起，為什麽非要把話說得這麽傷人心。】
盛愉：【寧寧，你不懂…..我這輩子愛不起任何一個人了。】
徐寧：【什麽意思，說人話！！】
盛愉：【你是個好女生，韋華值得一個像你一樣的人。】
徐寧：【盛愉，我突然有點討厭你！！！！別人都說吳家大公子是個超級大混蛋，但是你想想你自己，跟他又有什麽區別！混蛋！】
盛愉：【對不起。】
中午，大家都在補覺，只有盛愉一人蜷縮在樓梯的角落，哭著：“對不起….韋華、爸媽、哥哥…….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可是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欠她一個道歉，一個從未善待的道歉，一個捉弄了她一生的道歉。
☆、二十一章
某天，盛父回來將手中的報紙一丟，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盛母不明所以，問：“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盛父指著報紙，憤恨道：“你自己看，要不是我今天拿了份別人的報紙，我還要被蒙在鼓裏呢，我就說初八那天小愉偷偷摸摸出去那麽久幹嘛！真是丟盡了臉！”盛父用力地指著自己的臉：“我都感到羞恥！”
盛母拿起報紙，臉色唰一下就變了，雙手不由自主地捏緊：“小添又結婚了？我們小愉還去了？”
娛樂報紙上的標題是：豪門大公子再婚，前妻低調現身，疑似舊愛不滅。上面還有兩人模糊的照片。
盛父氣得跳了起來，拿起報紙就撕成了兩段：“你沒看到上面寫的嗎！多麽難聽！”
盛母將手中的抹布一甩，坐了下來，為自己女兒委屈地想哭：“人家跟有錢人再婚，排場那麽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而跟我們愉兒結婚，什麽都沒有….”
“你現在還有心思管這個？”盛父情緒起伏劇烈：“丟人到家了，丟人！！對了，那個混賬給過我們多少錢！”
盛母一驚：“怎麽了？”
“你就說！”
盛母算了算：“七十幾萬吧，除去一開始的十萬，現在大概六十萬….”
“拿來！”盛父態度堅決：“我告訴你，這種人的錢我盛言行也不屑！我餓死了也不能要他家的錢！”
盛母一下子嚇得眼睛都瞪大了：“老盛，你瘋了呀，這是給我們兒子治療的錢啊！”
“我不需要！兒子我自己會養一輩子！他們吳家跟我們結個婚，沒有婚禮甚至連他爸媽都沒有見過！我看在吳添當初的面子才一直說服自己沒關系，但是現在我還拿什麽來安慰自己。”
“不行！這錢你不能動！”
盛父吼：“拿來！你還要不要臉了！”
盛母聲音也高了：“我們小愉嫁過去，受了這麽多委屈最後拿這麽點錢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就當是彩禮都是值得的！”說著大哭了起來。
盛父氣得一直在喘粗氣，一想到盛愉，他突然也緘口了….最後憤憤砸碎了一只茶壺，走了，留下盛母一人抹著淚。
房間的盛耀也早已淚流滿面。他看著窗外電線桿上的麻雀，卻在憎恨著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如今的家裏一定美美滿滿、和和氣氣，也許早已四世同堂。
二月了，三月也快了…..油菜花要開了，那是愉兒很喜歡的花…..
一想到小時候愉兒各種蠢的、可愛的、委屈的…..模樣，盛耀蒼白的唇角慢慢上揚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只是再想到十一年前的事情，臉色又變得冰冷可怕。
他一直在恨，全部的自己。
十八歲那年，他以優秀的成績考上了父母所期盼的軍校，那時候的他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因為優秀的成績、能吃苦的性格加上硬朗又不失帥氣的臉龐，一時成為許多女生愛慕的人，連隔壁院校都有耳聞，甚至還有過男生的追求，當時嚇得他幾晚都沒睡好。
饒是如此，那時年輕的他一場戀愛都沒談過，除了自身有些內向，更多的是對身邊的人沒有任何感覺。
直到入校第三年遇到了令他魂牽夢縈的女生。
她叫周靜寧，是隔壁高等院校的研究生，擅長電腦技術，於是她的導師推薦她過來給他們帶幾節關於電腦程序的課程。
這個女生長相甜美，雖然比他們這些糙漢子大上幾歲，卻讓人很有保護的欲望。
這是盛耀二十幾年中除了妹妹第一個有沖動想要保護她一輩子的女生。
只是除了他，在周靜寧的學院，有個名叫趙奎津的富二代也看上了她。
當時年輕，看上了就不會放手。盛耀第一次和別人動手也是發生在那個時候。
趙奎津除了有錢，還有一身小混混的氣息。他很小就開始在社會上浪蕩，用錢結識了不少黑社會上的人，也有一幫跟隨他的小弟。
周寧靜知道他的為人，所以無論如何也沒有答應他，反而和盛耀越走越近，激的趙奎津把所有的不爽發洩到了盛耀身上。
中間瑣事，已然不想贅述。盛耀每每想起，只是越發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多麽愚蠢。因為直到最後，他才知道自己一心對待的女生只是利用他來徹底甩掉那個小混混而已。
造成他半身癱瘓的事情，就是在入校第三年結束的時候。趙奎津說有場賽車，要是他能贏，不但他不再騷擾他和周靜寧，還有十萬獎金也是他的。
年輕氣盛的少年有幾個能承受住對方的挑釁，於是盛耀答應了，並且簽下了生死狀…….
最後發生了一場重大的事故，三輛汽車連環相撞……盛耀的車子發生了嚴重的側翻，當場頭破血流昏迷了過去。
這場車禍導致他腦部出血，腰椎受損，斷了兩根肋骨……最後命是保住了，卻造成了半身癱瘓，當時家裏為了救他，早已捉襟見肘，於是錯過了最佳的康覆治療，只能吃點簡單的藥物，可是效果不大。
最後母親辭職在家經常幫他按摩舒筋活血，進行行走訓練，上下樓梯……可是結果依舊讓人失望…….
自從出了這樣的事情，周靜寧也消失了蹤影。家人氣的冒火，可盛耀卻涼透了一顆心，於是，他也不想追究些什麽，畢竟全是自願，要怨也只是怨自己。
漸漸的，盛耀自己也放棄了自己，接受了現狀，加上消極的想法，對於訓練也變得排斥。甚至期間想過自殺，但都被發現救下了，然後妹妹和父母就會哭著求他活下去。
他一想到家人泣不成聲的模樣，就沒了自殺了的勇氣…….只是如今，妹妹被他拖累到如此地步，他又一次有了自殺的念頭。
手中一把老剪刀跟隨了他很多年了，剪了無數條竹條，也剪過很多針線，想到妹妹當初嘲笑他縫補衣服難看的模樣，他又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一剎那間，透過一把老剪刀，很多記不清楚的往事好似歷歷在目…….恍恍惚惚的，這把剪刀剪下了他最美好的年華，最後將要剪下的，是他的命。
血在一點一滴的往下落，滿地的鮮紅像是一朵朵綻放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鮮艷奪目，仿佛是在送他人間的最後一程。
窗外兩只麻雀依偎在電線桿上，以前一直覺得麻雀都是長得一樣的，可是現在卻覺得另一只胖一點，身上毛色好似也更深。
一陣風過，拂動了尚在沈睡的迎春花花枝，也拂過了老枯木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盛耀這才發現，老枯木上有個小洞，裏面會不會也住著一對可愛的小松鼠呢…….
世間真的很美妙，活著卻沒能感受到。對於離開，盛耀是不舍的，他多想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多想親眼看到妹妹幸福的模樣…..可是只要他活著，這些統統不能實現，所以離去會不舍嗎？
他會答：不舍，很不舍。但是後悔嗎？他又可以堅定地說：不後悔。
“爸媽，兒子不孝，先走了，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
“愉兒，哥哥無能，活著不能保護你，只能去天上保護你了。”
這就是他留下的遺書，短短幾句話。
吳氏集團內，吳添正在主持一個高層領導的會議，會議進行到一半，接到一個電話。
“盛耀自殺，現在正緊急送往醫院。”
吳添的臉色剎那間就變了，什麽都不顧地沖了出去，一路上撞了很多人，一向從容的他第一次在公司這麽瘋狂，以致引起這麽大的動靜，一時間公司流言四起。
根據助理提供的信息，吳添開車疾馳而去，一路都是闖紅燈過來的，最後跟載著盛耀的救護車同時到達。
他坐在車裏，沒敢出去，握著方向盤的手捏得指節發白。
他眼睜睜看著盛耀被醫護人員緊急推了進去，而盛家父母哭著緊緊跟隨。
在醫院裏，兩個醫生正準備趕去急救。
“又是割腕自殺，你還記不記得不久前也有個學生割腕的，最近怎麽了？”
“誰知道，上次那個我也記得，休克後發現不及時，大腦缺氧嚴重，最後好不容易救了過來，卻變成了植物人。”
“那次能救回來也算奇跡了，不過他倒是清靜了，他父母在外面哭得半死不活，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看他醒過來…..我也不知道把他救回來變成這樣算好事還是壞事。”
“說不清楚…..真說不清楚…..”
忽然，一個黑影沖了過來，眼睛紅紅的，布滿血絲，揪著一個醫生的領子說：“剛剛那個割腕自殺的病人，你們要是不把他救活了，我整個醫院都不會放過！”
被揪著領子的醫生不明所以，回過神來就要掙脫開他的手，吼道：“你瘋了！病人家屬在外面等著！”
另一個醫生反應過來後就要拉他。
吳添立馬放了他，不敢耽誤時間，看著面前兩位醫生，最後重重彎下腰，用懇求地語氣說：“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我只要他活下來，只要能救活，什麽都無所謂…我要他活下來…”
時間緊迫，兩個醫生來不及耽誤，急忙走了，邊走邊說：
“這個人有病吧！”
“體諒吧，家屬也不容易”
…..
在工作中的盛愉一得知這個消息，立刻沖出門外攔出租車，最後卻臉色蒼白地暈倒在了路邊。
在她好不容易勸服自己看開的時候，這一個消息，仿佛是一擊重重的悶雷，讓她看不見光芒，徹底筋疲力盡地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坐在醫院緊急通道裏，吳添雙手抱頭，頭發亂糟糟的，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這麽不理智的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二十二章
等盛愉醒轉過來，已經是當天很晚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盛耀也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然處於昏迷。
醫生說能不能醒來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件事的發生，盛母自然而然地怪罪給盛愉和吳添之間的鬧劇，於是幾天後將六十萬的□□冷冷丟在盛愉面前，說：“還給吳家，我們盛家消受不起了。”
盛愉默默收了起來，將準備好的午飯端給一直守在病房的母親。
盛母望都不望，直接推開了：“沒胃口。”
盛愉默默收拾好碗筷，看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哥哥，靜靜地離開了病房。
她走到醫院裏的走廊裏坐下，雙眼毫無光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這幾天的。
眼前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她看不到陽光，也失去了追尋陽光的能力。
有時候她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大沼澤，她沒有選擇，只能任由自己不斷地沈淪。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讓她回過神來。
徐寧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愉啊！你快過來，韋華他跑去吳家了，我怎麽勸都沒用！按他的模樣我覺得要出大事！！愉，你在聽嗎！！人呢……我打車跟丟了他！！愉啊說話呀！”
手機摔落在醫院的走廊中……
等盛愉打車趕到悅歸灣吳家別墅時，韋華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身上全是灰。
“韋華！！”
盛愉幾乎一顆心全部懸到了嗓子眼裏，她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逼瘋了。
老趙站在一邊，急忙解釋說：“小愉別擔心，他只是暈了過去…..我們也沒有辦法…”
見老趙過來，盛愉努力克制著自己隨時要爆發的情緒，說：“走開！”
張阿姨從別墅裏跑了出來，見到盛愉很是開心，剛想說點什麽，就聽盛愉說：“謝謝你們之前的照顧，但是以後我跟吳家再也沒了關系，求你們別再來靠近我。”
張阿姨和老趙被盛愉的語氣嚇定在了原地。
這時林子歡抱著一盒冰淇淋走了出來，說：“大姐！你認識這個男人呀，瘋瘋狂狂的，嚇死我了。”
盛愉淡漠地望上一眼，扶著韋華往出租車走。
林子歡聳聳肩，撥了撥耳畔的發絲：“真是的，大姐你很兇嘛……”林子歡將冰淇淋隨手塞到張阿姨手中，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打量著她，說：“別這樣，好歹大家認識一場，何必這眼神要殺了我一樣。”
盛愉隱忍著怒火，低聲說：“滾。”
好心地出租車司機走下來幫忙，把韋華安置在後座。
林子歡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天那，真的是要氣死我了，我從小到大還沒被人說滾呢，大姐你第一個！”
“子歡，回來。”吳添在後面冷冷喊。
林子歡努努嘴，不開心地說：“我走了，大姐，你欠我一個道歉以後我會收回來的，哼。”
“這個你拿著，還給他。”聽到吳添的聲音，盛愉將六十萬的卡塞給林子歡，然後頭也不回地坐上了出租車，離開了悅歸灣。
吳添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靠在門框上，張阿姨從屋裏拿出厚厚的外衣給他披上，眼神殤著，說：“小添，你發燒都要昏迷了，怎麽出來了。”
林子歡也催他回去，順著張阿姨的話繼續說：“就是的，一直好好的突然說倒就倒，跟個中空的大樹似的，徒有其表。”
吳添瞪她一眼，被屋外的冷風一吹，輕咳了兩聲。
林子歡一直躲著他的眼神，最後還是不情願地將手中的冰淇淋丟了：“我聽話了，你也快聽阿姨的話吧……喏，這麽小，差點忘了，大姐還給你的。”
吳添看了眼說：“我不要。”
直到出租車消失在了視線中，吳添才轉身回去了。
他覺得，她又瘦了。
林子歡在背後跳腳：“嘿，這都什麽人，都不要就給我是不，我也不要。”說著丟在了屋內的桌上。
張阿姨站在門口，看著遠處，心裏難受極了，跟老趙說：“你說這到底是怎麽了！轉眼怎麽就變成了仇人一樣？。”
老趙哎一聲：“不知道那，小愉小添這兩孩子有什麽事情都是藏在心裏也不說，哎…..”
張阿姨眉眼低斂，忽又想起什麽：“老趙，要不有時間你就多去小愉那兒看看，我總覺得出了什麽事情……”
老趙點頭。
盛家。
韋華醒來後情緒依然激動，一直失控地吼著：“小愉，我今天一定要去吳家砍了那個王八蛋，畜生！！要不是他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徐寧死死拉住他叫他冷靜！可是在拉扯他的過程中被劃傷了手。
韋華掙脫開徐寧就要跑出去。
突然間，盛愉唰一下打開門，發出咣當一聲巨響，瞧著韋華說：“你去吧，你死了我割肉賣血來贍養你的父母，吳添死了，我代替你去認罪坐牢。”
韋華猛然間停下了腳步。
盛愉吼了出來：“你去啊！為什麽不去！剛剛的氣魄呢！”
韋華終於安靜了，頓時人如死灰般沒了所有力氣，扶著床沿慢慢跪了下去。
一時間，房內的三個人都紅了眼。
許久，韋華才哭著說：“小愉，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盛愉蹲著，把頭埋在雙手間，身子因為綴泣而微微顫抖。
徐寧過來拍著她的肩膀，低聲安慰說：“愉啊，別哭了，沒什麽過不去的，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
盛愉站起來撇過臉去，說：“對不起，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徐寧要跟上去，被她拒絕了。
很快，從樓梯口傳來了崩潰的哭聲。
徐寧一顆心都皺了起來，眼淚也不自覺地流淌下來，急著說：“不行，我要去看看她，不要做什麽傻事…..”
“別去。”韋華垂著頭：“她比誰都堅強，你去了她反而難堪。”
又過了兩天，算是老天垂憐，或是盛耀自身的求生的意識，他終於醒了，所有人都精疲力竭般的松了口氣。
醒來的一剎那間，盛耀以為自己死了，可是全身的酸痛和手腕上的傷在告訴他，他又回來了。
他命不該絕，但是他卻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盛父盛母一直守在床前，淚眼婆娑著。
盛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父母的頭發竟然一下子白了那麽多。
恍然經年。
一向要強的盛父含著淚說：“耀兒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盛母心疼地摸著他的頭發：“耀兒，別哭，謝天謝地，好在你終於醒了，不然媽差點要跟你去了….”說著嗚咽了起來。
………………………….
盛耀不敢面對父母，將臉偏向另一邊。
盛母說：“耀兒，你再睡會兒，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全身乏力，加上心中積壓著的沈重心事，盛耀剛醒又半睡半暈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後，依舊怏怏郁郁，不說話卻也不哭，但是在見到妹妹的一剎那，還是崩潰地無聲哭了起來。
盛愉拉著哥哥的手緊緊握著，這種感覺就像是找回了自己失而覆得的東西，一個比她的命還重要的東西，她恨不得將他藏進自己的心裏。
“哥，你知道我最恨誰嗎……..”
盛耀不敢瞧她。
盛愉滿臉淚水，說：“是你！我最恨你！！為什麽偏偏在我選擇重新開始的時候，你就要對我這麽殘忍…..你是逼我也去死嗎！！”
盛耀搖頭，急著解釋說：“不是的愉兒，對不起…對不起….哥哥不想成為家裏的負擔，哥想讓你幸福…..”
“幸福！”盛愉呵了一聲：“你差點讓我痛失一個最親的親人，這叫給我幸福？！哥，這種幸福妹妹我無福消受，反而是在要我的命！你懂嗎！”
盛耀一直搖頭，情緒幾近奔潰。
此時盛父正好推門而入，急忙拉開了盛愉，說：“別這樣，你哥剛醒，有什麽事情等以後再說吧。”
盛愉也奔潰了：“以後再說？我怕再等等我也就被折磨死了！！我今天非要把他罵醒了！”
盛父要把她拉出去冷靜冷靜。
盛愉一甩手，說：“哥，我在這兒說好了，要是你再這樣，別怪我這個做妹妹的沒有良心，你的葬禮我是不會參加，而且我還會唾棄你！你要我幸福，我偏要在你墳前死給你看，讓你也感受感受我的絕望和痛苦！！”
聽到她‘大逆不道’的話，盛父吼了起來：“你說什麽呢！別再瞎說八道！什麽葬禮、死的，你哥哥剛醒就要咒他麽！”
“呵呵，對，我瞎說八道。”事情到了這一步，盛愉也不膽怯了，直視著自己的父親說：“你們一直偏心你們的兒子我知道，要是在這件事情上還要偏心，我只能說愚蠢了，天大的愚蠢。”
盛父一下子被氣紅了眼，右手剛要扇出去，盛耀哭著大喊一聲：“愉兒，哥哥不會再這麽做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盛愉閉著眼，讓眼淚肆意流著。
醫院安排盛耀住進的是雙人病房，另一張床空著，像是個單人病房，來來往往的人都不多。盛愉很慶幸，不然她一定會被當成瘋子給清理出去。
片刻，盛愉走出去了病房，留下一個頹然的身影，腳步聲沙沙的，沈重極了。
盛父氣得依舊心情難以平覆，一直重重的喘息著，口中不斷說著：“不孝女，真是不孝女，我怎麽生了這個不孝的東西……”
直到周圍只有盛父起伏的呼吸聲，病房剎那間安靜的仿佛能聽見針落的聲音。
盛耀突然開口，聲音沈而低，像是自言自語：“爸，你們內疚過麽？”
盛父：“什麽？”
盛耀：“這些年虧欠愉兒的……內疚過麽？”
盛耀頭瞥向另一邊，盛父瞧不見他的表情，聞言，心頭一顫，想要說什麽，可嘴唇顫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時盛母急沖沖跑了過來，焦急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我怎麽看見愉兒哭著沖了出去？耀兒呢？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盛父瞥她一眼，說：“沒事。”
盛耀：“媽，我有話想跟你和爸說說。”
盛母氣喘籲籲的應道：“嗯？耀兒，怎麽了？”
盛耀：“爸….媽，從小到大，你們自問一下，有沒有…….有沒有把我們愉兒放過心上……”
盛母迷茫地望了眼盛父，又給盛耀拉拉被子，道：“耀兒，你在說什麽呢？”
盛耀沒有回答，繼續說：“愉兒從小受著委屈，卻什麽也不說，她心裏多麽的難受你們也不會知道……很多時候她都跑到我懷裏哭，我問她怎麽了，她都說不小心摔了一跤，因為她怕我會跟你們鬧不愉快…….”
盛母和盛父聞言，身子一僵。
盛父臉色極差，說：“耀兒，別說話了，休息一下。”
盛耀酸澀得笑了兩聲：“我大概戳到了你們的痛處了…..呵呵….愉兒這些年掏心掏肺的為了這個家，可你們什麽時候能心疼心疼她？”
“耀兒！”盛父真的火了，但又不敢爆發。
“錯了錯了，你們關心過愉兒的，在她終於嫁入了豪門的時候…….可是她一旦離婚了，你們還好好關心過她嗎？反而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將怒火發到她的身上……”盛耀嗓子啞得十分厲害，泣不成聲地說：“爸媽，做兒子的，沒資格這麽跟你們說話，但是作為一個哥哥，我有必要說出來……咳咳…”牽動肝火，盛耀重重咳了出來。
盛母看著兒子這樣，心疼極了：“耀兒，別說了，有什麽話等你好了我們再說，好嗎？”
盛耀最後有氣無力地說：“兒子我這輩子對不起您二老……..但是您二老作為父母，卻對不起自己的女兒……我欠你們的，一輩子是還不清的，那我就十輩子二十輩子去當牛做馬來報答，但是你們欠愉兒的，還有時間去彌補，別到跟我一樣沒了可能，才去後悔…..”
盛父盛母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不發一語。
很快盛母捂著嘴，哭著跑出了病房。
盛耀泣不成聲：“爸媽，對不起，兒子該死。”
☆、二十三章
盛愉沒有走遠，跑到了醫院裏一個人跡罕至的小角落，蹲在那裏哭。
今天陽光獨好，溫柔和煦。只是此處茂密的綠林擋去了大半的陽光，落下成片的陰影，一個瘦弱的背影孤單點綴其中。
一直以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都沒有怨天尤人，從來都是努力去克服所有的坎坷，但是直到如今，她似乎沒有了那份改變自身命運的勇氣，甚至在想，為什麽老天從不會善待她，也從不善待她的家人…….為什麽，為什麽就要這麽折磨她！
“孩子….別哭了…”
盛愉聞聲擡頭，只見老趙滿臉憂色地站在她面前，遞給她一張手帕。
盛愉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老趙重重哎了一聲，滿臉憂色不減：“對不起，孩子，趙叔到現在才知道你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盛愉接下來擦了擦淚水，啞著聲音說：“趙叔…..你走吧，我暫時不想見到吳家的人……我很難受…..”說著，情緒差點崩潰了。
老趙心疼地扶她去一邊坐下，說：“趙叔沒有別的意思，我跟阿姨真的很擔心你……”
“沒事了，趙叔，你走吧，以後別來了。”盛愉說著就要走，老趙也站了起來，他將手伸到了西裝衣服中，卻猶豫著要不要把懷裏的東西拿出來。
“小愉……這個…..”老趙手裏的是一張□□和一個胖鼓鼓的牛皮袋。
那張卡，盛愉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兩天前在悅歸灣當場還給吳添的□□。她短短瞥了一眼，冷冷說：“趙叔，你知道我這人脾氣倔，確定不要的東西就不會再拿。”
趙叔沈默著，頓了會兒說：“小愉，這是小添讓我帶給你的…….還有這個，是我跟你阿姨的一點點心意……”
“不需要了。”盛愉早已聲嘶力竭，整個人仿佛一碰就會倒一樣：“韋華他沒事，我哥哥也沒事了，謝謝掛心……我們大家也算好聚好散，但是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吧，我心裏總是不大舒服的。”
趙叔急著說些什麽，盛愉眼眶含著淚，逼著自己不再流出來，疲憊地說：“趙叔，真的對不起，我不是個好人……但是求你們理解……我真的太累了，不算太好的往事能斬一點是一點…..”
“我懂了…..”老趙望著她的模樣，他不舍：“小愉，往後有什麽事情，趙叔和你阿姨永遠都會在的……小愉，你聽到了嗎。”
“知道了，但是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對不起…..”盛愉拖著沈重的步伐，緩緩地離開了老趙的視線。
悅歸悅歸，再也不思歸。
經過此次，家裏再次捉襟見肘，等盛愉拿著從工作單位預支的薪水來繳納哥哥的住院費用時，被告知已經有人繳納過了。
韋華。盛愉第一個想到的人。
可是徐寧告訴她，韋華是想著要幫助她，但又怕她內疚自責，所以遲遲沒有說錢一回事，徐寧還說，這兩天韋華一直待在公司裏不停歇地工作，根本沒有回來，所以這筆錢，不會是他繳的。
放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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