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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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高三（1）班的門口圍了二三十個學生，趴在臺階上的, 蹲在樓梯口的, 倚在欄桿上的。
他們很認真，把自己寫錯的名字抄了五百遍。
過南他們高考的這兩天。
齊小楓就一直一個人無聊的待在家裏。手撐著下巴看窗外平靜的大海。
腦海裏時不時還會冒出與衛晨相遇的場景。
不知為什麽，就在那一刻, 她開始向往這座城市。向往在這座城市悠然平靜的生活。
這姑娘知道，那場地震帶給她的傷害是無法磨滅的。如果不是之後在南城的際遇，她想自己恐怕也只能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兀自淩冽著。然後就這樣黑黝黝的長大。
可能上天垂簾。
從她因遭難與這座城市有了關聯之時，她相繼遇上的人都太過溫柔。
以至於讓她無法只因一件壞事就憎恨整個世界。
也就是那一刻，她腦袋裏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反正家裏的叔叔阿姨也不喜歡她。倒不如搬來南城自己住。
這樣爺爺奶奶也不用夾在兩者中間, 無故受氣。
想到這兒，她齜牙笑，不小心心裏的想法就從嘴上漏了出來，還帶著娃娃奶音：“要不然帶著爺爺奶奶一起來？他們說過的，很喜歡南城……”
“好啊。那小楓就接爺爺奶奶一起過來南城。”巴元剛下班開門。一進門正好聽見。便笑著應承她。
小姑娘一聽紅了臉轉過來，支支吾吾的：“我……我……”
“沒事兒，想來的時候, 隨時和阿姨說好不好？”
“嗯！”小楓低頭。大概是開心, 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你過南姐姐還沒回來麽？”
“沒。她說今天下午是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有活動，可能回來晚點兒。”
“哦。你看我這兩天都忙忘了。最後一場都考完啦。”她把菜拿去廚房，自己和自己嘟囔，“也不知道那些孩子考的怎麽樣？”
……
“阿姨，我幫你…洗菜可以麽？”
……
剛綁上圍裙的人怔了一下。倒不為別的。只是這孩子這次來可比上次來的時候體貼多了，也懂事多了。
“好、好啊！當然好啦！”她從袋子裏掏了一把青菜出來，“青菜會洗麽？”
“嗯。”小姑娘點頭。她想試著去過一個正常孩子應該過的生活。想試著用美好的未來去掩蓋那總是陰魂不散的噩夢。
可這些想法在參雜了現實之後，就會變得無力又懦弱。
過南和班上同學畢業宴結束、回到家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只見自家爸媽雙雙坐在電視機前。略帶愁容的眼神並不像只是單純的飯後娛樂。
丫頭怔了怔。第一反應是，他們吵架啦？
“爸媽，我回來啦~”
“嗯。”
？
是不是太冷淡了？她今天畢業嗳~高考結束~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們就嗯？
“小楓呢？我答應了晚上給她帶學校門口的燒烤當夜宵的。她人呢？在我房間麽？”
過南話音剛落。
沙發上的媽媽突然朝她招了招手：“鍋巴，你過來。”
……
這到底是怎麽了。氣氛凝重成了這樣？
丫頭聽話走到客廳竄到兩個人中間坐下：“爸媽，你們怎麽了今天？吵架了？難得啊！我……”
“鍋巴，”巴元側身看著她，頓了一會兒，有些遲疑，“你小楓妹妹被家裏人帶走了。”
“帶走？帶走就帶走唄。等我有空去B市再接她來玩。”這是丫頭的第一反應，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麽。
巴元愁容滿面搖了搖頭：“小楓的叔叔今天帶人來鬧了。”
“鬧？”過南蹙眉，不解。鬧是什麽意思？
旁邊一直沈默沒有聲音的過臻，緩緩吐了口氣：“他們以為我們對小楓好，是為了……為了她父母留下的房子。”
“什麽？”
“下午，小楓的叔叔帶著人闖進我們家，把小楓給搶了回去。那孩子死活哭鬧著不肯，可……我一個人又攔不住。”
過臻見自家妻子神情黯然的樣子，越過鍋巴，揉了揉她的肩膀：“不怪你。是他叔叔不是東西。為了那麽點錢……這麽折磨孩子。小楓那丫頭也是讓人心疼。”
“爸，什麽錢，什麽意思啊？”過南她只知道小楓有那麽一個叔叔。是她爸爸的親生弟弟。B市地震後，由於父母雙亡的緣故，小楓就一直跟著爺爺奶奶住在那個叔叔的家裏。
小楓和她來往的信件和通話中，都能聽出來那個叔叔對她並不好，也總是因此和小楓的爺爺奶奶鬧架。怪他們撿了這麽個不健全的拖油瓶。
按這樣說，他們應該巴不得小楓不回去才對啊。為什麽又招人來鬧事把小楓搶回去？
巴元拇指撐開按了按太陽穴：“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但按他們下午來鬧事的那番說辭。大抵是小楓的父母生前瞞著所有人在新城買了一個一百多平的房子，用來投資的。也算是為小楓存了點兒錢。好像是最近被她那個叔叔得知了這件事情，就突然跑到我們家，把小楓搶了回去……還說我們是為了……”
巴元都說不下去。她不生氣，為那種人，實在值不得。只是有些擔心小楓。
“混賬……”丫頭罵出口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臟話，掩了掩嘴。她在過臻和巴元得面前還從來沒說過臟話。
不過，父母兩個也是被那所謂的叔叔氣的不行，都是沒太在意。
“我明天跟最早的一艘船去看看，其他的都不談。最起碼我們得確認小楓沒事兒。”
“爸爸，那我也要去。不親自去看看她，我不放心。”
巴元點點頭：“也好。但是你們也不能管得太過。畢竟……”
“放心吧。”過臻勉強笑笑，“只要那人不亂來，我也不會和他過不去。”
……
沙發上的媽媽無奈搖搖頭：“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她叔叔的那副嘴臉……實在有點惡心人。”
她一想到下午家門口鬧成那副光景……就……
不怕和聰明人打官司，就怕無賴和你胡攪蠻纏。
至於到底有多惡心人，也是過臻帶著丫頭到了齊家的時候，才領略到的。
這一年，B市恢覆的不錯。但是經歷了那麽大一場的浩劫。這座城市的傷痕還處處可見。
齊家也只是暫住在一排平瓦房裏。
是他妻子給開的門。過臻很禮貌地表達了自己的身份。只說是來看小楓的，兩手還拎了一堆的水果、牛奶。
開門的女人見過臻本就長得英俊，又拎了那麽多東西，心裏著實歡喜。緊忙就請人進來坐了。收拾了雜亂的客廳，扭頭朝角落裏的一個房間喊道：“小楓，有人來看你啦~”帶著B市的口音。
到底離得近，與南城的鄉音近似，所以過南他們聽得懂。
沒過一會兒，房間裏傳來開門的聲音。小姑娘穿著過腳踝的白色裙子，臉色暗淡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在看到客廳裏的人之後，微怔了怔：“過叔叔？你們怎麽來了？”
過南一見丫頭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左右仔細打量：“小楓，你沒事兒吧？”
“沒事。”
這是真的。至少他那叔叔現在還不敢把她怎麽樣。
說話的時候，方才那個小房間的門又開了。兩個六旬老人從裏面走了出來：“啊，過丫頭~你們怎麽來了？”
寒假齊奶奶帶著小楓到過家謝恩的時候，見過。
丫頭心裏一顫，朝屋裏瞥了兩眼，估計都不到十平米的地方住了三個人。光線還那麽昏暗。
“爺爺奶奶，來，來這邊坐。”她招呼人都到敞亮的地方去。
明顯老兩口猶豫了。雖然最後還是起步跟著過南去了，可眼底還是不直覺的朝自家那個媳婦兒的方向看了兩眼。
正當幾個人都坐下準備聊聊天的時候。突然有人開門進來了。齊爺爺齊奶奶身子一抖，急忙又站了起來，把小楓圈到自己懷裏。
“淑鳳，我下午不去上班了，工地上真他/媽……累……”他換鞋的時候才察覺到，有客人，“呦，這是？”
齊奶奶嘴角擠出一點笑：“這就是救了我們小楓的大恩人。”
過臻起身，才想禮貌問好的。
結果門口的人突然炸毛：“誰他/媽放你們進來的？嗯？”
說著他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上前一把扣住齊奶奶的手腕：“是不是你個老不死的？”
老人懷裏的小楓僅剩的一只手死命得捶打他的大腿。卻也無濟於事，被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推到在地。
空蕩蕩的袖子軟在地上。
過南趕緊把人抱到自己懷裏。
過臻也蹙眉站了起來。
廚房裏倒茶的女人一見這副情景，呆住了：“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男人哼一聲松開老人，一個健步跨過去，揪住自家婆娘的衣領，“是不是你放他們進來的？”
“對、對啊。怎麽了？”
“怎麽了？這些人是來搶我大哥那套房子的。”
“什麽？”所有人都明顯感覺到了那女人變化過快的情緒：“看著挺有錢的啊，怎麽這麽不要臉還搶我們的房子？”
……
過臻咬著後槽牙，簡直不可理喻。
他本不想和他們起無謂的爭執，可……總算明白巴元所說的惡心是什麽意思。
“我想你們誤會了。第一，我們只是擔心小楓，所以過來看看。第二，那也不是你們的房子，是小楓的父母留給她的。”
“哎呦，你瞧瞧你瞧瞧啊，一副衣冠禽獸的樣子。都這麽說了，還把自己裝作不得了的樣子。你們不就是仗著救了那小丫頭，又倚著她不懂事兒，想使個鬼計把房子弄到自己名下麽？我告訴你，想得美。那房子是我哥的。我哥死了，那就應該是我的。”
“你個不孝的東西給我住嘴吧。”齊老爺子一個哆嗦差點兒被他氣昏過去，幸好被身後的過南托了一把，“你給我們齊家積積德吧。你大哥還在天上看著呢。”
齊老太太別過去，沒臉說話。
小楓聽到“你大哥在天上看著呢”的時候，瞬間紅了眼，環著過南的腰，一動不動的。
屋子裏靜謐無音。
那叔叔一見連老兩口都站在一個外人那邊，心裏的火，瞬間升騰了上來：“你們兩個老不死的，現在是誰養著你們，供你們吃，供你們住了？啊？你現在不幫自己的兒子，幫一個外人。”
說著他拉住齊老爺子大步往門口走。
過臻怕老爺子有事，故向上前去攔，卻沒來得及。就已經跟著他們到了門口。
這男人站在門口突然嚷了起來：“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地震救災的大英雄啊。什麽道貌岸然的狗屁。居然是看上了我哥哥留下來的房子，騙到了一個孩子的身上。” 他使勁的嚷嚷，把街上的人都給嚷來了。
齊家的門口一下子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
過臻已經忍到極致了。他是實在不想在老兩口和小楓的面前，把這事情鬧得這麽難堪。
別說是新城的一套房子了，就算是十套，他過總都是揮手不在話下。如今卻跟這麽個流氓在這裏為了那莫須有的事情鬧街。
“齊先生，你先放開老爺子，我們都冷靜，坐下來談……”
“談你/媽。”
……
再忍無可忍。過臻一手穩住老爺子，另只手揮上來就給男人一拳。
“哎呀，打人啦。他終於心虛打人啦。”醜惡嘴臉的男人捂著被打的地方大吵。其實他自己有數，那一拳根本沒用全力，只是想讓他放開老爺子。可他還是裝事，朝相熟的人使眼色。
昨天跟著他去南城鬧事的那幾個，平常和他一般嘴臉的人都站了出來。擼擼袖子：“誰啊？要打架麽？”
一下子，過臻、過南、小楓還有兩個老人就被圍了起來。
“你們……”過臻剛開口，後面突然有人隨手拿起齊家門邊上的棍子，也怕出大事沒敢瞄準腦袋，就照著過臻的後背敲了下去。
被打的人悶哼一聲，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
“爸。”一旁的丫頭喊了出來，她實在沒想到這些人這麽無法無天，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打人。她把小楓塞回齊奶奶的懷裏，把他們推出人群，自己挺身擋到過臻的面前。
“齊叔叔，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來看看小楓。”她咬著牙。即使心裏現在千萬的恨，但嘴上也不能圖這一時的狠。
丫頭知道，這幫人根本就是一群無賴，無理取鬧。他們人多，又胡亂來，如果這時候還激怒他們，那吃虧的一定是她和爸爸。
男人看看地上的過臻，挑挑嘴角笑得極其醜陋：“你以為我會信你們麽？我告訴你，我大哥的那套房子只能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搶走。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表面光鮮亮麗的，內地裏不知道有多骯臟齷蹉。”
一旁的齊老夫婦捂著心口，看著小楓的兩個恩人遭受這樣的待遇，是萬般慚愧。
“我們不會要那套房子的。”過南拳頭扣死了。不要把人都想的和你一樣齷蹉。
“少廢話，現在就給我滾。以後不許再來我家，也不許再跟那小丫頭有任何聯系。不然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
……
聞言的人眸子沈下去，瞥了眼遠處的小楓。誰想正和她視線對上。
那雙好不容易從深淵裏走出來的眼睛又被蒙上了一層灰塵。暗淡的。
過南咬牙：“齊叔叔，相信我、房子我們不要，我們也不需要，小楓讓我帶走。”
他本就把齊小楓當成了房子的鑰匙，怎麽可能輕易放手。男人也是被折騰的沒有耐心了，那副醜惡的嘴臉貼近過南：“帶你/媽。”
他的粗話都沒有他的內心鄙夷。
這種人渣，這種把別人的好意肆意踐踏的人渣，玩弄孩子童年的人渣。
過南發誓，她是真的沒能忍住。橫眉呸了他一口。
一時間，周圍鴉雀無聲。
地上才緩過勁兒來的過臻知道不好。丫頭激怒他了。正想起身擋的時候，被後面兩個男人架住不能動。
人渣鼻息裏哼了一聲，把臉上的唾沫一把抹掉。突然揚起那雙粗鄙的手朝丫頭的臉扇了下來：“他媽的，我弄死……”
卻突然被另一只幹凈白皙的手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過南被一把護到了熟悉的身後。
來人低沈地喘著氣，像是急忙趕過來著了急，又只是像單純的憤怒：
“你動她一下試試，”少年抵著後槽牙，“試試我敢不敢卸了你這條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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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認真，把自己寫錯的名字抄了五百遍。
過南他們高考的這兩天。
齊小楓就一直一個人無聊的待在家裏。手撐著下巴看窗外平靜的大海。
腦海裏時不時還會冒出與衛晨相遇的場景。
不知為什麽，就在那一刻, 她開始向往這座城市。向往在這座城市悠然平靜的生活。
這姑娘知道，那場地震帶給她的傷害是無法磨滅的。如果不是之後在南城的際遇，她想自己恐怕也只能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兀自淩冽著。然後就這樣黑黝黝的長大。
可能上天垂簾。
從她因遭難與這座城市有了關聯之時，她相繼遇上的人都太過溫柔。
以至於讓她無法只因一件壞事就憎恨整個世界。
也就是那一刻，她腦袋裏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反正家裏的叔叔阿姨也不喜歡她。倒不如搬來南城自己住。
這樣爺爺奶奶也不用夾在兩者中間, 無故受氣。
想到這兒，她齜牙笑，不小心心裏的想法就從嘴上漏了出來，還帶著娃娃奶音：“要不然帶著爺爺奶奶一起來？他們說過的，很喜歡南城……”
“好啊。那小楓就接爺爺奶奶一起過來南城。”巴元剛下班開門。一進門正好聽見。便笑著應承她。
小姑娘一聽紅了臉轉過來，支支吾吾的：“我……我……”
“沒事兒，想來的時候, 隨時和阿姨說好不好？”
“嗯！”小楓低頭。大概是開心, 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你過南姐姐還沒回來麽？”
“沒。她說今天下午是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有活動，可能回來晚點兒。”
“哦。你看我這兩天都忙忘了。最後一場都考完啦。”她把菜拿去廚房，自己和自己嘟囔，“也不知道那些孩子考的怎麽樣？”
……
“阿姨，我幫你…洗菜可以麽？”
……
剛綁上圍裙的人怔了一下。倒不為別的。只是這孩子這次來可比上次來的時候體貼多了，也懂事多了。
“好、好啊！當然好啦！”她從袋子裏掏了一把青菜出來，“青菜會洗麽？”
“嗯。”小姑娘點頭。她想試著去過一個正常孩子應該過的生活。想試著用美好的未來去掩蓋那總是陰魂不散的噩夢。
可這些想法在參雜了現實之後，就會變得無力又懦弱。
過南和班上同學畢業宴結束、回到家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只見自家爸媽雙雙坐在電視機前。略帶愁容的眼神並不像只是單純的飯後娛樂。
丫頭怔了怔。第一反應是，他們吵架啦？
“爸媽，我回來啦~”
“嗯。”
？
是不是太冷淡了？她今天畢業嗳~高考結束~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們就嗯？
“小楓呢？我答應了晚上給她帶學校門口的燒烤當夜宵的。她人呢？在我房間麽？”
過南話音剛落。
沙發上的媽媽突然朝她招了招手：“鍋巴，你過來。”
……
這到底是怎麽了。氣氛凝重成了這樣？
丫頭聽話走到客廳竄到兩個人中間坐下：“爸媽，你們怎麽了今天？吵架了？難得啊！我……”
“鍋巴，”巴元側身看著她，頓了一會兒，有些遲疑，“你小楓妹妹被家裏人帶走了。”
“帶走？帶走就帶走唄。等我有空去B市再接她來玩。”這是丫頭的第一反應，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麽。
巴元愁容滿面搖了搖頭：“小楓的叔叔今天帶人來鬧了。”
“鬧？”過南蹙眉，不解。鬧是什麽意思？
旁邊一直沈默沒有聲音的過臻，緩緩吐了口氣：“他們以為我們對小楓好，是為了……為了她父母留下的房子。”
“什麽？”
“下午，小楓的叔叔帶著人闖進我們家，把小楓給搶了回去。那孩子死活哭鬧著不肯，可……我一個人又攔不住。”
過臻見自家妻子神情黯然的樣子，越過鍋巴，揉了揉她的肩膀：“不怪你。是他叔叔不是東西。為了那麽點錢……這麽折磨孩子。小楓那丫頭也是讓人心疼。”
“爸，什麽錢，什麽意思啊？”過南她只知道小楓有那麽一個叔叔。是她爸爸的親生弟弟。B市地震後，由於父母雙亡的緣故，小楓就一直跟著爺爺奶奶住在那個叔叔的家裏。
小楓和她來往的信件和通話中，都能聽出來那個叔叔對她並不好，也總是因此和小楓的爺爺奶奶鬧架。怪他們撿了這麽個不健全的拖油瓶。
按這樣說，他們應該巴不得小楓不回去才對啊。為什麽又招人來鬧事把小楓搶回去？
巴元拇指撐開按了按太陽穴：“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但按他們下午來鬧事的那番說辭。大抵是小楓的父母生前瞞著所有人在新城買了一個一百多平的房子，用來投資的。也算是為小楓存了點兒錢。好像是最近被她那個叔叔得知了這件事情，就突然跑到我們家，把小楓搶了回去……還說我們是為了……”
巴元都說不下去。她不生氣，為那種人，實在值不得。只是有些擔心小楓。
“混賬……”丫頭罵出口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臟話，掩了掩嘴。她在過臻和巴元得面前還從來沒說過臟話。
不過，父母兩個也是被那所謂的叔叔氣的不行，都是沒太在意。
“我明天跟最早的一艘船去看看，其他的都不談。最起碼我們得確認小楓沒事兒。”
“爸爸，那我也要去。不親自去看看她，我不放心。”
巴元點點頭：“也好。但是你們也不能管得太過。畢竟……”
“放心吧。”過臻勉強笑笑，“只要那人不亂來，我也不會和他過不去。”
……
沙發上的媽媽無奈搖搖頭：“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她叔叔的那副嘴臉……實在有點惡心人。”
她一想到下午家門口鬧成那副光景……就……
不怕和聰明人打官司，就怕無賴和你胡攪蠻纏。
至於到底有多惡心人，也是過臻帶著丫頭到了齊家的時候，才領略到的。
這一年，B市恢覆的不錯。但是經歷了那麽大一場的浩劫。這座城市的傷痕還處處可見。
齊家也只是暫住在一排平瓦房裏。
是他妻子給開的門。過臻很禮貌地表達了自己的身份。只說是來看小楓的，兩手還拎了一堆的水果、牛奶。
開門的女人見過臻本就長得英俊，又拎了那麽多東西，心裏著實歡喜。緊忙就請人進來坐了。收拾了雜亂的客廳，扭頭朝角落裏的一個房間喊道：“小楓，有人來看你啦~”帶著B市的口音。
到底離得近，與南城的鄉音近似，所以過南他們聽得懂。
沒過一會兒，房間裏傳來開門的聲音。小姑娘穿著過腳踝的白色裙子，臉色暗淡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在看到客廳裏的人之後，微怔了怔：“過叔叔？你們怎麽來了？”
過南一見丫頭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左右仔細打量：“小楓，你沒事兒吧？”
“沒事。”
這是真的。至少他那叔叔現在還不敢把她怎麽樣。
說話的時候，方才那個小房間的門又開了。兩個六旬老人從裏面走了出來：“啊，過丫頭~你們怎麽來了？”
寒假齊奶奶帶著小楓到過家謝恩的時候，見過。
丫頭心裏一顫，朝屋裏瞥了兩眼，估計都不到十平米的地方住了三個人。光線還那麽昏暗。
“爺爺奶奶，來，來這邊坐。”她招呼人都到敞亮的地方去。
明顯老兩口猶豫了。雖然最後還是起步跟著過南去了，可眼底還是不直覺的朝自家那個媳婦兒的方向看了兩眼。
正當幾個人都坐下準備聊聊天的時候。突然有人開門進來了。齊爺爺齊奶奶身子一抖，急忙又站了起來，把小楓圈到自己懷裏。
“淑鳳，我下午不去上班了，工地上真他/媽……累……”他換鞋的時候才察覺到，有客人，“呦，這是？”
齊奶奶嘴角擠出一點笑：“這就是救了我們小楓的大恩人。”
過臻起身，才想禮貌問好的。
結果門口的人突然炸毛：“誰他/媽放你們進來的？嗯？”
說著他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上前一把扣住齊奶奶的手腕：“是不是你個老不死的？”
老人懷裏的小楓僅剩的一只手死命得捶打他的大腿。卻也無濟於事，被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推到在地。
空蕩蕩的袖子軟在地上。
過南趕緊把人抱到自己懷裏。
過臻也蹙眉站了起來。
廚房裏倒茶的女人一見這副情景，呆住了：“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男人哼一聲松開老人，一個健步跨過去，揪住自家婆娘的衣領，“是不是你放他們進來的？”
“對、對啊。怎麽了？”
“怎麽了？這些人是來搶我大哥那套房子的。”
“什麽？”所有人都明顯感覺到了那女人變化過快的情緒：“看著挺有錢的啊，怎麽這麽不要臉還搶我們的房子？”
……
過臻咬著後槽牙，簡直不可理喻。
他本不想和他們起無謂的爭執，可……總算明白巴元所說的惡心是什麽意思。
“我想你們誤會了。第一，我們只是擔心小楓，所以過來看看。第二，那也不是你們的房子，是小楓的父母留給她的。”
“哎呦，你瞧瞧你瞧瞧啊，一副衣冠禽獸的樣子。都這麽說了，還把自己裝作不得了的樣子。你們不就是仗著救了那小丫頭，又倚著她不懂事兒，想使個鬼計把房子弄到自己名下麽？我告訴你，想得美。那房子是我哥的。我哥死了，那就應該是我的。”
“你個不孝的東西給我住嘴吧。”齊老爺子一個哆嗦差點兒被他氣昏過去，幸好被身後的過南托了一把，“你給我們齊家積積德吧。你大哥還在天上看著呢。”
齊老太太別過去，沒臉說話。
小楓聽到“你大哥在天上看著呢”的時候，瞬間紅了眼，環著過南的腰，一動不動的。
屋子裏靜謐無音。
那叔叔一見連老兩口都站在一個外人那邊，心裏的火，瞬間升騰了上來：“你們兩個老不死的，現在是誰養著你們，供你們吃，供你們住了？啊？你現在不幫自己的兒子，幫一個外人。”
說著他拉住齊老爺子大步往門口走。
過臻怕老爺子有事，故向上前去攔，卻沒來得及。就已經跟著他們到了門口。
這男人站在門口突然嚷了起來：“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地震救災的大英雄啊。什麽道貌岸然的狗屁。居然是看上了我哥哥留下來的房子，騙到了一個孩子的身上。” 他使勁的嚷嚷，把街上的人都給嚷來了。
齊家的門口一下子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
過臻已經忍到極致了。他是實在不想在老兩口和小楓的面前，把這事情鬧得這麽難堪。
別說是新城的一套房子了，就算是十套，他過總都是揮手不在話下。如今卻跟這麽個流氓在這裏為了那莫須有的事情鬧街。
“齊先生，你先放開老爺子，我們都冷靜，坐下來談……”
“談你/媽。”
……
再忍無可忍。過臻一手穩住老爺子，另只手揮上來就給男人一拳。
“哎呀，打人啦。他終於心虛打人啦。”醜惡嘴臉的男人捂著被打的地方大吵。其實他自己有數，那一拳根本沒用全力，只是想讓他放開老爺子。可他還是裝事，朝相熟的人使眼色。
昨天跟著他去南城鬧事的那幾個，平常和他一般嘴臉的人都站了出來。擼擼袖子：“誰啊？要打架麽？”
一下子，過臻、過南、小楓還有兩個老人就被圍了起來。
“你們……”過臻剛開口，後面突然有人隨手拿起齊家門邊上的棍子，也怕出大事沒敢瞄準腦袋，就照著過臻的後背敲了下去。
被打的人悶哼一聲，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
“爸。”一旁的丫頭喊了出來，她實在沒想到這些人這麽無法無天，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打人。她把小楓塞回齊奶奶的懷裏，把他們推出人群，自己挺身擋到過臻的面前。
“齊叔叔，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來看看小楓。”她咬著牙。即使心裏現在千萬的恨，但嘴上也不能圖這一時的狠。
丫頭知道，這幫人根本就是一群無賴，無理取鬧。他們人多，又胡亂來，如果這時候還激怒他們，那吃虧的一定是她和爸爸。
男人看看地上的過臻，挑挑嘴角笑得極其醜陋：“你以為我會信你們麽？我告訴你，我大哥的那套房子只能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搶走。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表面光鮮亮麗的，內地裏不知道有多骯臟齷蹉。”
一旁的齊老夫婦捂著心口，看著小楓的兩個恩人遭受這樣的待遇，是萬般慚愧。
“我們不會要那套房子的。”過南拳頭扣死了。不要把人都想的和你一樣齷蹉。
“少廢話，現在就給我滾。以後不許再來我家，也不許再跟那小丫頭有任何聯系。不然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
……
聞言的人眸子沈下去，瞥了眼遠處的小楓。誰想正和她視線對上。
那雙好不容易從深淵裏走出來的眼睛又被蒙上了一層灰塵。暗淡的。
過南咬牙：“齊叔叔，相信我、房子我們不要，我們也不需要，小楓讓我帶走。”
他本就把齊小楓當成了房子的鑰匙，怎麽可能輕易放手。男人也是被折騰的沒有耐心了，那副醜惡的嘴臉貼近過南：“帶你/媽。”
他的粗話都沒有他的內心鄙夷。
這種人渣，這種把別人的好意肆意踐踏的人渣，玩弄孩子童年的人渣。
過南發誓，她是真的沒能忍住。橫眉呸了他一口。
一時間，周圍鴉雀無聲。
地上才緩過勁兒來的過臻知道不好。丫頭激怒他了。正想起身擋的時候，被後面兩個男人架住不能動。
人渣鼻息裏哼了一聲，把臉上的唾沫一把抹掉。突然揚起那雙粗鄙的手朝丫頭的臉扇了下來：“他媽的，我弄死……”
卻突然被另一只幹凈白皙的手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過南被一把護到了熟悉的身後。
來人低沈地喘著氣，像是急忙趕過來著了急，又只是像單純的憤怒：
“你動她一下試試，”少年抵著後槽牙，“試試我敢不敢卸了你這條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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