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關燈
小
中
大
晚自習的時候, 過南一個人坐在教室裏。
蔡小書已經兩天沒有來班上了。說是和《創心》那邊一直在談。好像關於簽約和上學的事情一直沒達成共識。
她打電話過去問過兩次, 小書都忙的熱火朝天的, 匆匆說上兩句就掛了。也不知道具體進展怎麽樣，自己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可話雖是這麽說，過南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與小書的才華和對夢想的熱情比起來，她真是平凡許多了。
講臺上的當值老師“啊~”一聲打了個老長的哈欠。眼角模模糊糊的有淚水。然後又低下頭去趕自己的備案。
後排的男生頭對頭湊在一起看新一期的《海賊王》更新。
過南百無聊賴地擡頭瞅了瞅黑板上的時鐘，8點40 。還有20分鐘下課。
不知為什麽，今天她怎麽也看不進去書，做不下去題。心裏亂麻麻的。
明天就是趙生的生日了, 也不知道自己送的這個禮物, 他會不會喜歡。這麽想著, 丫頭伸手進課桌洞裏在禮物上來回地摩挲。
應該會喜歡吧！
等9點鐘的下課鈴聲一響, 她幾乎是全班第一個站起來的。收拾了書包手上抱著禮物匆匆就往外面跑。
學校門口的禮品店還沒有關門, 她得趁著這個空檔去買個禮品盒把自己要送的東西給包起來。
卻沒想到一出教室門, 就和一個人迎面撞上。
那人“嘶~”一聲。丫頭跑得急, 他當真被撞疼了。
過南手上的A3速寫本也散了一地。
“你……”還沒等得及她兇出口，就閉嘴了, “小生？你怎麽在這兒啊？”
他臉上平靜的, 左手卻一直在揉胸口：“明天我生日, 來和楚河說一聲。”
說完，自己彎腰給她撿東西，一摞平順地疊在一起之後單手遞了過去，也不說話。
丫頭看著他手上遞過來的東西。有些尷尬~都被他看見了……
她腦筋動動，突然道：“不是我的？”
……
？？？
趙生眸子擡起來盯了她一眼，潛臺詞，當我瞎麽！
不是她的，難不成還是他的。
誰知丫頭急搖頭，又強調一遍：“真不是我的。”說完扭頭就跑。
等少年再一擡眸子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倒是楚河一手抄在兜裏，一手拎著書包搭在肩上，站在他的面前：“找我？”
“嗯。”趙生把速寫本收回來，貼在身子一側， “一起回吧。”
痞氣的少年點點頭，下巴擡擡指指路。兩個人並肩往樓下走。去取車。
“明天我生日。”趙生淡淡的，“來麽。”
“當然。”楚河被仙人掌砸中的那半張臉，還留著不深不淺的痕跡。
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出了事之後幹脆把之前油裏油氣的頭發蒿成了板寸，看上去也意外少了之前的一分稚氣。
不止臉吧，趙生他們都這麽認為，楚河整個人都變得比以前吊兒郎當的樣子成熟了很多。
“你還是不和鍋巴說話。”趙生直來直去，也不和他打彎子。
“哪能啊，”楚河笑笑，“是丫頭還在置我的氣。再等等吧。等她們氣再消些。我去道歉。”
“嗯。”
……
兩個人各自取了車。
到校門口的時候，齊正已經在等了，一腿架在機車的大屁股油箱上，嘴裏叼了根煙：“你們一中怎麽自習下的那麽晚啊？”
楚河瞪他一眼，上前把他嘴裏的煙抽出來扔了：“說了多少回了。在我朋友面前別抽煙。”
小黃毛尷尬笑笑：“好，好~楚老大你說什麽都是對得。唉~怎麽著，今兒修車行裏回收了一輛雅馬哈R1，去不去看~”
“我擦，老周這段時間發什麽橫財了？雅馬哈R1？多少錢回收的？”
“我沒問。現在過去看看不就行了。”
楚河點頭，回身和趙生道別：“那我先走啦~明天晚上我肯定早早到。”說完帶上頭盔，食指並中指給趙生敬了個禮。
兩人“嗚~嗚嗚~”地開走了。
清冷的少年也推著自己的車往回家的那條路上走。
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從包裏翻出那幾本速寫。
修長的手指挑開最上面一本的扉頁，顯眼清秀的字體寫著：“生日快樂。”
是丫頭的字，秀氣的行楷。一眼便認得出來。
趙生笑，緩緩去翻第二頁，就在視網膜成像的那一刻，少年稍顯木訥的神情就完全化開了。
——
是自己上體育課時，靠在操場的那顆古柏下閉眼休息的樣子。
那是……三年前了吧。他還在上初二。紙上的鉛筆印已經有暈開的跡象。
趙生笑，她畫畫的習慣還是老樣子，從來不刻意線條，卻重筆墨在光影結構上。所以畫出來的畫才那麽有場景感染力。望一眼，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午後，陽光從古柏的葉尖灑下來，柔柔的暈在他的臉上。
下一頁，
他擡手打哈欠的樣子，騎車的樣子，站在二樓陽臺的樣子，禮貌拒絕情書的樣子，等等等等。
有他自己知道的時候，也有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
足足六本。
從過南十歲開始學畫畫，橫跨了八年。
從把他畫成三頭身的卡通小可愛，到日系少年風，再到現在的幾乎每筆都帶了趙生的影子。
她對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熟悉。
夜晚的燈光把剪影拉長，少年將速寫本按在心口，嘴角微微上揚。
怪不得那丫頭剛才搖頭說這不是她的。
這本子裏，無一例外，皆是趙生。都是他的，樣子。
——
最好的生日禮物了吧。
次日。
趙家從早上7點就開始忙了，趙蘇特地從比賽中請了一天的假回來給自己的兒子過生日。
衛晨、楚河，大白哨子他們也都翹了晚自習趕過來參加他的生日趴。
過南是最後一個到的。因為……稍微把自己拾掇了一下，所以來晚了。
趙媽媽像是看見了自己未來兒媳似得，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小鍋巴來啦，快進去坐吧。那幫孩子就差你一個了。”
“好，謝謝阿姨。”
“嗨~跟我客氣什麽。”說著伸手摟著丫頭的腰把她推了進去，順便朝裏面喊了一句，“小生，鍋巴來啦~”
一屋子都是熟人，其實也沒啥好害羞的。可是，丫頭忸怩了半天才邁進去。
先擡眼看見她的是楚河，他坐在客廳的窗戶沿兒上，“咕嚕”一聲把滿口的汽水咽了下去。看著眼前的丫頭：“鍋、鍋巴……你、你怎麽了？”
大概是眼前的一幕太震驚了，他都忘了彼此還在冷戰中。
過南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別開頭：“我…怎麽了？”
聞聲一屋子的人都轉了過來。
反應也都和楚河一樣。
傻了。
衛晨壓在墻上的重心收了回來，站直，吞了口唾沫，那真的是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得的小鍋巴麽？大白也湊到劉嘯天的耳邊悄悄嘀咕什麽。
其實並不是什麽特別華麗的衣著打扮。
丫頭穿了件純白收腰小長裙，過膝。小圓領襯得她精致的五官愈加好看，短發也利落幹凈的。腰身得體，線條漂亮。
只是，了解鍋巴的人都知道，她從來不穿裙子。
因為在這幫男孩兒中間長大的，她的性子更偏向中性，審美也是。所以過南從小對女孩子那些長裙、短裙、連衣裙都無感。
眾人都不說話。
搞得過南也羞了好一陣兒。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穿裙子來得……
“很好看。”
門口的丫頭背脊一直，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嗯？嗯。
說話的人是趙生。還是他一貫的聲音，輕輕的，像溪水從卵石上流過。
“是，好看。只是……”衛晨接著小生的話，走到過南的身邊，“大概從小一起長大的。都忘了我們的小鍋巴是個女孩兒啊！哈哈~”
……
丫頭白他一眼。很好笑蠻！
那邊大白哨子也統統圍了過來：“沒想到小鍋巴打扮起來這麽好看啊？”
“就是就是，你要是天天穿這樣去上課，學校裏那些楞頭小子肯定天天追著你跑。”
連一向沈穩少言的劉嘯天都難得開了句玩笑：“我們電競社團終於有女孩兒了啊!”
Haha~大夥都跟在後面笑。
……
沙發上不動聲色的某人，舌尖舔舔唇。淡然無痕的臉上不經意間流過一絲焦慮。
他急了。
楚河還坐在窗臺沿上，扭頭的時候視線不小心從趙生的臉上掃過，嚇了一跳：“小、小生，你怎麽了？臉那麽紅？”
他皮膚本就白皙，印著屋頂的吊燈一看，就更加明顯。
“沒什麽。”少年沒擡眼，伸手捂住自己的臉轉了過去。
可還坐沒一會兒，突然又刷地站了起來。
有點兒……焦躁難安的樣子。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小生你怎麽了？很熱麽？”
“沒有。”他兩手抄在兜裏，低著頭往門外走。
“唉~你去哪啊？”朱倩從廚房窗戶裏把頭探了出來。
“飲料不夠，我再去買點兒。”少年不回頭。
直到出了巷口才被一陣海風吹醒。
留下趙媽媽看著自家兒子離開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麽，抹了把圍裙立馬去客廳：“鍋巴，阿姨炒菜的料酒沒了，你趕緊幫阿姨追上小生，叫他順點回來。”
“唉~好~”
等過南應話、出院兒門的時候，巷子裏已經沒影兒了。
朱倩回廚房的時候，趙蘇一臉不解的看著她：“料酒不是早上剛買的麽？”
“哦。我忘了。”她笑。
……
離趙家最近的便利超市在海港大街。想著趙生應該是去那了，她便沿著這條路追了過去。
今晚巷口灌進來的晚風帶著暖意，吹在人身上懶懶的。
丫頭也正想找個單獨的機會，私下問問他，生日禮物喜歡麽？
這麽想著，心裏一急，腳步就急了。到最後幹脆小跑了起來。
卻不想在拐進海港大街的那個巷子裏，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弓著背，插/著兜，安安靜靜地靠在那面沈紅色的土圍墻上面。迎著海上升起的那輪明月扭頭過去。
“小生？”
聞聲的少年把頭轉了過來。收起重心站直身子，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他這樣輕聲喚。
溫柔窒息。
“……阿、阿姨說料酒……”
“鍋巴，陪我走會。”他打斷丫頭的話，頭指了指身後的海港大街。
這條街是南城沿海最大最長的一條街，也是隔開沙灘與居民宅的一條街。每隔二十多米就有一盞三米高的普通白熾燈，從下午五點就打開了，一直到早上8點都不歇。
把臨海的一片沙灘和最近的一片海域照的通亮的。
街道寬四米，很開闊。靠海的一面建了15厘米左右的馬路牙子把沙灘隔開。另一面兒則是些小餐館、旅店、便利商店之類的。現在還沒什麽人，老板都打起精神等著六月的旅游旺季呢！
丫頭兩手背著走在前面，趙生放慢步子跟在她的後面。
看她白色的連衣裙被風吹出了波紋，倒是與海面粼粼倒是交相呼應。
甚美。
“今晚空氣真好。”過南說著，靈巧地蹦到馬路沿子上，打開兩臂，保持平衡。步伐也變慢了，走著走著就和小生肩並肩了。
他嗯。揣在兜裏的手緊張了一掌心的汗。
……
過了片刻，好像又覺得只是嗯一聲不太好，遂補了一句：“空氣真好。”
丫頭笑：“昨天那個生日禮物，還喜歡麽？”
“喜歡。”
這麽快、這麽清脆的回答，倒是讓過南好生吃了一驚。
導致腳下一滑，從馬路沿子上崴了下來，被趙生一把撈住。
他身上有甜甜的味道。
“……啊哈哈哈~喜歡就好……”丫頭尷尬笑笑，“喜歡就好…..我本來是想精心包裝一下再給你的，誰想到提前都被你看……”
她話沒說完。突然被小生的手晃了一下。
那雙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修長的手指映在燈光下甚好看。
“小……”
只聽見清脆的“沙沙”聲，趙生緩緩松開手掌，鐵鏈與瓷器摩擦的聲音蓋過了海上來得風，就在過南的耳邊。
與此同時，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三頭身的迷你“小鍋巴”，短發虎牙，從小生的手掌心裏掉了出來。因彈性勢能跟著鐵鏈上下輕微彈跳了兩下，靜靜的停在她的面前。
看材質像是陶土做的，而後用淡淡的彩釉上了一層色。樣子是照著過南的樣子捏的。圓嘟嘟的小臉兒歪著，齜牙在笑，那對兒小虎牙實在可愛極了。
“送、送給你。”趙生低頭，沒敢對視，眼睛瞥到海上。這就是他那天藏在兜裏的東西。
跟著陶土師傅偷摸學了有三個月，那天正好是他去山頂請老師傅幫忙上一些彩釉，剛拿回來就被著丫頭裝了個正著。
過南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給我的？真的麽，小生？”
“嗯。”
她兩手上來捧住“小鍋巴”，收到自己的面前，用食指和拇指把它捏了起來，好小，但好精致。任誰一眼都認得出來。
“好可愛。小生你自己做的麽？”
“嗯。”趙生手又收回到兜裏，緩緩往前走。臉微紅。
因為只學了三個月……還怕她不喜歡的。
丫頭蹦跳捧著手心裏的寶貝也跟了上去，開心的跟個什麽似得。
“你好厲害啊，小生。”
“是麽。”他偷摸扭頭打量了兩眼。
好像真的很喜歡。
過南兩手來回的把玩，時而放嘴邊親一下，時而捏著它舉高放遠了看，越看越喜歡。
這時，旁邊也舉上來了一只手，清冷的骨節彎曲著。在夠到丫頭的手的那一瞬間，輕輕握在自己的手掌心裏。
落回身側。
這是過南在腦海裏構思過無數次的畫面：被那樣一雙手牽著。
“小、小生，你……”
“鍋巴，你、你不要說話。”他臉鋥得通紅的，頭低著，“我看了一百種表白的方式方法，腦海裏也演練了上百遍……可，可現在緊張到只牽了你的手。”
海面一波浪潮打上岸。
過南渾身一顫，後慢慢咧嘴笑開。手由他牽著，跟在他身後走。
走了好久好久。
丫頭看他緊張成這個樣子，忍不住都想笑。她大概一輩子只有這麽一次，見小生緊張到連手都在抖。
——
“那現在我是誰？”丫頭歪頭問他。
少年慢慢將握在手心裏的小拳頭展開，十指交叉。思忖片刻，開口淡淡道：
“女朋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蔡小書已經兩天沒有來班上了。說是和《創心》那邊一直在談。好像關於簽約和上學的事情一直沒達成共識。
她打電話過去問過兩次, 小書都忙的熱火朝天的, 匆匆說上兩句就掛了。也不知道具體進展怎麽樣，自己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可話雖是這麽說，過南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與小書的才華和對夢想的熱情比起來，她真是平凡許多了。
講臺上的當值老師“啊~”一聲打了個老長的哈欠。眼角模模糊糊的有淚水。然後又低下頭去趕自己的備案。
後排的男生頭對頭湊在一起看新一期的《海賊王》更新。
過南百無聊賴地擡頭瞅了瞅黑板上的時鐘，8點40 。還有20分鐘下課。
不知為什麽，今天她怎麽也看不進去書，做不下去題。心裏亂麻麻的。
明天就是趙生的生日了, 也不知道自己送的這個禮物, 他會不會喜歡。這麽想著, 丫頭伸手進課桌洞裏在禮物上來回地摩挲。
應該會喜歡吧！
等9點鐘的下課鈴聲一響, 她幾乎是全班第一個站起來的。收拾了書包手上抱著禮物匆匆就往外面跑。
學校門口的禮品店還沒有關門, 她得趁著這個空檔去買個禮品盒把自己要送的東西給包起來。
卻沒想到一出教室門, 就和一個人迎面撞上。
那人“嘶~”一聲。丫頭跑得急, 他當真被撞疼了。
過南手上的A3速寫本也散了一地。
“你……”還沒等得及她兇出口，就閉嘴了, “小生？你怎麽在這兒啊？”
他臉上平靜的, 左手卻一直在揉胸口：“明天我生日, 來和楚河說一聲。”
說完，自己彎腰給她撿東西，一摞平順地疊在一起之後單手遞了過去，也不說話。
丫頭看著他手上遞過來的東西。有些尷尬~都被他看見了……
她腦筋動動，突然道：“不是我的？”
……
？？？
趙生眸子擡起來盯了她一眼，潛臺詞，當我瞎麽！
不是她的，難不成還是他的。
誰知丫頭急搖頭，又強調一遍：“真不是我的。”說完扭頭就跑。
等少年再一擡眸子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倒是楚河一手抄在兜裏，一手拎著書包搭在肩上，站在他的面前：“找我？”
“嗯。”趙生把速寫本收回來，貼在身子一側， “一起回吧。”
痞氣的少年點點頭，下巴擡擡指指路。兩個人並肩往樓下走。去取車。
“明天我生日。”趙生淡淡的，“來麽。”
“當然。”楚河被仙人掌砸中的那半張臉，還留著不深不淺的痕跡。
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出了事之後幹脆把之前油裏油氣的頭發蒿成了板寸，看上去也意外少了之前的一分稚氣。
不止臉吧，趙生他們都這麽認為，楚河整個人都變得比以前吊兒郎當的樣子成熟了很多。
“你還是不和鍋巴說話。”趙生直來直去，也不和他打彎子。
“哪能啊，”楚河笑笑，“是丫頭還在置我的氣。再等等吧。等她們氣再消些。我去道歉。”
“嗯。”
……
兩個人各自取了車。
到校門口的時候，齊正已經在等了，一腿架在機車的大屁股油箱上，嘴裏叼了根煙：“你們一中怎麽自習下的那麽晚啊？”
楚河瞪他一眼，上前把他嘴裏的煙抽出來扔了：“說了多少回了。在我朋友面前別抽煙。”
小黃毛尷尬笑笑：“好，好~楚老大你說什麽都是對得。唉~怎麽著，今兒修車行裏回收了一輛雅馬哈R1，去不去看~”
“我擦，老周這段時間發什麽橫財了？雅馬哈R1？多少錢回收的？”
“我沒問。現在過去看看不就行了。”
楚河點頭，回身和趙生道別：“那我先走啦~明天晚上我肯定早早到。”說完帶上頭盔，食指並中指給趙生敬了個禮。
兩人“嗚~嗚嗚~”地開走了。
清冷的少年也推著自己的車往回家的那條路上走。
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從包裏翻出那幾本速寫。
修長的手指挑開最上面一本的扉頁，顯眼清秀的字體寫著：“生日快樂。”
是丫頭的字，秀氣的行楷。一眼便認得出來。
趙生笑，緩緩去翻第二頁，就在視網膜成像的那一刻，少年稍顯木訥的神情就完全化開了。
——
是自己上體育課時，靠在操場的那顆古柏下閉眼休息的樣子。
那是……三年前了吧。他還在上初二。紙上的鉛筆印已經有暈開的跡象。
趙生笑，她畫畫的習慣還是老樣子，從來不刻意線條，卻重筆墨在光影結構上。所以畫出來的畫才那麽有場景感染力。望一眼，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午後，陽光從古柏的葉尖灑下來，柔柔的暈在他的臉上。
下一頁，
他擡手打哈欠的樣子，騎車的樣子，站在二樓陽臺的樣子，禮貌拒絕情書的樣子，等等等等。
有他自己知道的時候，也有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
足足六本。
從過南十歲開始學畫畫，橫跨了八年。
從把他畫成三頭身的卡通小可愛，到日系少年風，再到現在的幾乎每筆都帶了趙生的影子。
她對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熟悉。
夜晚的燈光把剪影拉長，少年將速寫本按在心口，嘴角微微上揚。
怪不得那丫頭剛才搖頭說這不是她的。
這本子裏，無一例外，皆是趙生。都是他的，樣子。
——
最好的生日禮物了吧。
次日。
趙家從早上7點就開始忙了，趙蘇特地從比賽中請了一天的假回來給自己的兒子過生日。
衛晨、楚河，大白哨子他們也都翹了晚自習趕過來參加他的生日趴。
過南是最後一個到的。因為……稍微把自己拾掇了一下，所以來晚了。
趙媽媽像是看見了自己未來兒媳似得，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小鍋巴來啦，快進去坐吧。那幫孩子就差你一個了。”
“好，謝謝阿姨。”
“嗨~跟我客氣什麽。”說著伸手摟著丫頭的腰把她推了進去，順便朝裏面喊了一句，“小生，鍋巴來啦~”
一屋子都是熟人，其實也沒啥好害羞的。可是，丫頭忸怩了半天才邁進去。
先擡眼看見她的是楚河，他坐在客廳的窗戶沿兒上，“咕嚕”一聲把滿口的汽水咽了下去。看著眼前的丫頭：“鍋、鍋巴……你、你怎麽了？”
大概是眼前的一幕太震驚了，他都忘了彼此還在冷戰中。
過南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別開頭：“我…怎麽了？”
聞聲一屋子的人都轉了過來。
反應也都和楚河一樣。
傻了。
衛晨壓在墻上的重心收了回來，站直，吞了口唾沫，那真的是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得的小鍋巴麽？大白也湊到劉嘯天的耳邊悄悄嘀咕什麽。
其實並不是什麽特別華麗的衣著打扮。
丫頭穿了件純白收腰小長裙，過膝。小圓領襯得她精致的五官愈加好看，短發也利落幹凈的。腰身得體，線條漂亮。
只是，了解鍋巴的人都知道，她從來不穿裙子。
因為在這幫男孩兒中間長大的，她的性子更偏向中性，審美也是。所以過南從小對女孩子那些長裙、短裙、連衣裙都無感。
眾人都不說話。
搞得過南也羞了好一陣兒。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穿裙子來得……
“很好看。”
門口的丫頭背脊一直，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嗯？嗯。
說話的人是趙生。還是他一貫的聲音，輕輕的，像溪水從卵石上流過。
“是，好看。只是……”衛晨接著小生的話，走到過南的身邊，“大概從小一起長大的。都忘了我們的小鍋巴是個女孩兒啊！哈哈~”
……
丫頭白他一眼。很好笑蠻！
那邊大白哨子也統統圍了過來：“沒想到小鍋巴打扮起來這麽好看啊？”
“就是就是，你要是天天穿這樣去上課，學校裏那些楞頭小子肯定天天追著你跑。”
連一向沈穩少言的劉嘯天都難得開了句玩笑：“我們電競社團終於有女孩兒了啊!”
Haha~大夥都跟在後面笑。
……
沙發上不動聲色的某人，舌尖舔舔唇。淡然無痕的臉上不經意間流過一絲焦慮。
他急了。
楚河還坐在窗臺沿上，扭頭的時候視線不小心從趙生的臉上掃過，嚇了一跳：“小、小生，你怎麽了？臉那麽紅？”
他皮膚本就白皙，印著屋頂的吊燈一看，就更加明顯。
“沒什麽。”少年沒擡眼，伸手捂住自己的臉轉了過去。
可還坐沒一會兒，突然又刷地站了起來。
有點兒……焦躁難安的樣子。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小生你怎麽了？很熱麽？”
“沒有。”他兩手抄在兜裏，低著頭往門外走。
“唉~你去哪啊？”朱倩從廚房窗戶裏把頭探了出來。
“飲料不夠，我再去買點兒。”少年不回頭。
直到出了巷口才被一陣海風吹醒。
留下趙媽媽看著自家兒子離開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麽，抹了把圍裙立馬去客廳：“鍋巴，阿姨炒菜的料酒沒了，你趕緊幫阿姨追上小生，叫他順點回來。”
“唉~好~”
等過南應話、出院兒門的時候，巷子裏已經沒影兒了。
朱倩回廚房的時候，趙蘇一臉不解的看著她：“料酒不是早上剛買的麽？”
“哦。我忘了。”她笑。
……
離趙家最近的便利超市在海港大街。想著趙生應該是去那了，她便沿著這條路追了過去。
今晚巷口灌進來的晚風帶著暖意，吹在人身上懶懶的。
丫頭也正想找個單獨的機會，私下問問他，生日禮物喜歡麽？
這麽想著，心裏一急，腳步就急了。到最後幹脆小跑了起來。
卻不想在拐進海港大街的那個巷子裏，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弓著背，插/著兜，安安靜靜地靠在那面沈紅色的土圍墻上面。迎著海上升起的那輪明月扭頭過去。
“小生？”
聞聲的少年把頭轉了過來。收起重心站直身子，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他這樣輕聲喚。
溫柔窒息。
“……阿、阿姨說料酒……”
“鍋巴，陪我走會。”他打斷丫頭的話，頭指了指身後的海港大街。
這條街是南城沿海最大最長的一條街，也是隔開沙灘與居民宅的一條街。每隔二十多米就有一盞三米高的普通白熾燈，從下午五點就打開了，一直到早上8點都不歇。
把臨海的一片沙灘和最近的一片海域照的通亮的。
街道寬四米，很開闊。靠海的一面建了15厘米左右的馬路牙子把沙灘隔開。另一面兒則是些小餐館、旅店、便利商店之類的。現在還沒什麽人，老板都打起精神等著六月的旅游旺季呢！
丫頭兩手背著走在前面，趙生放慢步子跟在她的後面。
看她白色的連衣裙被風吹出了波紋，倒是與海面粼粼倒是交相呼應。
甚美。
“今晚空氣真好。”過南說著，靈巧地蹦到馬路沿子上，打開兩臂，保持平衡。步伐也變慢了，走著走著就和小生肩並肩了。
他嗯。揣在兜裏的手緊張了一掌心的汗。
……
過了片刻，好像又覺得只是嗯一聲不太好，遂補了一句：“空氣真好。”
丫頭笑：“昨天那個生日禮物，還喜歡麽？”
“喜歡。”
這麽快、這麽清脆的回答，倒是讓過南好生吃了一驚。
導致腳下一滑，從馬路沿子上崴了下來，被趙生一把撈住。
他身上有甜甜的味道。
“……啊哈哈哈~喜歡就好……”丫頭尷尬笑笑，“喜歡就好…..我本來是想精心包裝一下再給你的，誰想到提前都被你看……”
她話沒說完。突然被小生的手晃了一下。
那雙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修長的手指映在燈光下甚好看。
“小……”
只聽見清脆的“沙沙”聲，趙生緩緩松開手掌，鐵鏈與瓷器摩擦的聲音蓋過了海上來得風，就在過南的耳邊。
與此同時，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三頭身的迷你“小鍋巴”，短發虎牙，從小生的手掌心裏掉了出來。因彈性勢能跟著鐵鏈上下輕微彈跳了兩下，靜靜的停在她的面前。
看材質像是陶土做的，而後用淡淡的彩釉上了一層色。樣子是照著過南的樣子捏的。圓嘟嘟的小臉兒歪著，齜牙在笑，那對兒小虎牙實在可愛極了。
“送、送給你。”趙生低頭，沒敢對視，眼睛瞥到海上。這就是他那天藏在兜裏的東西。
跟著陶土師傅偷摸學了有三個月，那天正好是他去山頂請老師傅幫忙上一些彩釉，剛拿回來就被著丫頭裝了個正著。
過南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給我的？真的麽，小生？”
“嗯。”
她兩手上來捧住“小鍋巴”，收到自己的面前，用食指和拇指把它捏了起來，好小，但好精致。任誰一眼都認得出來。
“好可愛。小生你自己做的麽？”
“嗯。”趙生手又收回到兜裏，緩緩往前走。臉微紅。
因為只學了三個月……還怕她不喜歡的。
丫頭蹦跳捧著手心裏的寶貝也跟了上去，開心的跟個什麽似得。
“你好厲害啊，小生。”
“是麽。”他偷摸扭頭打量了兩眼。
好像真的很喜歡。
過南兩手來回的把玩，時而放嘴邊親一下，時而捏著它舉高放遠了看，越看越喜歡。
這時，旁邊也舉上來了一只手，清冷的骨節彎曲著。在夠到丫頭的手的那一瞬間，輕輕握在自己的手掌心裏。
落回身側。
這是過南在腦海裏構思過無數次的畫面：被那樣一雙手牽著。
“小、小生，你……”
“鍋巴，你、你不要說話。”他臉鋥得通紅的，頭低著，“我看了一百種表白的方式方法，腦海裏也演練了上百遍……可，可現在緊張到只牽了你的手。”
海面一波浪潮打上岸。
過南渾身一顫，後慢慢咧嘴笑開。手由他牽著，跟在他身後走。
走了好久好久。
丫頭看他緊張成這個樣子，忍不住都想笑。她大概一輩子只有這麽一次，見小生緊張到連手都在抖。
——
“那現在我是誰？”丫頭歪頭問他。
少年慢慢將握在手心裏的小拳頭展開，十指交叉。思忖片刻，開口淡淡道：
“女朋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