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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沙微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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懈怠的以攔軍被殺得措手不及,前線有人趕來報信說人馬損失慘重,但是基大老瑪不願見任何人,他們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薩爾貢。

“閣下,對方來勢洶洶,我們的人馬快折損過半,現在該如何是好”

薩爾貢看著仿佛藏了滿山敵人的四周顯得很冷靜,他試想若自己在這種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會如何行事。

直攻要塞明明是最便利也是最有效的手段,這樣藏掖著,反倒讓人懷疑,但他只是一個廚子,縱使心裏有幾分敵人在借著夜色虛張聲勢的懷疑,也沒有資格賭命。

萬一敵人只是想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把戲以期惡心一下他們呢?說到底現在已經失了先機,軍心渙散最保守的方法就是盡早撤退,思及此,他未免嘆了口氣。

“若王未曾因疑心解散大軍,兵合一處,天下又有哪一支軍隊能與我們抗衡呢?”

他於是走到以攔王的帳前請求面見,帳內依舊沒有回響,安靜得叫他懷疑現在裏頭是不是一地血腥。

“王,我進來了。”他顧不得失儀,扯下帳子大步往裏走。

萬幸,以攔王還活著。

求神不靈的確讓基大老瑪急壞了,但是他還沒絕望到即刻去死,盡管他面色灰白,粗氣直喘的模樣比死人還要可怕。

“是我不與諸國同分財物之事做錯了嗎,吾主”他披頭散發的跪坐在羊毛地毯的中央,整個人像被魔魘住了,抱著所謂的神龕喃喃,“若是這樣,我願意接受您的懲罰.....”

“王”薩爾貢悄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他向著以攔王走去,“我們不能再等了”

“是你啊,薩爾貢。”黑暗中的君王擡起頭來,顴骨刻出了深刻的輪廓,他的眼睛仿佛在發光,但那不是理智的光,因為他看不清前路了。

“你說,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薩爾貢扶起了以攔王,同他說道,“四面已經有三方不容通行,剩給我們的退路只有一條”

頭皮被梳理的感覺就像人在母胎裏受到的安撫,基大老瑪祈望深淵的雙眼漸漸轉回了神,他看著替自己打理儀表的近臣,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驚恐,憤怒,又難以置信,就像他被擋在外面的主,甚至同他一樣的高傲。

“我寧願死在這裏”以攔的王說道,他不想逃,不願逃,他想不明白那些敵人是如何進來的,這種非人的速度和能力讓他感到恐懼。

‘愚人,你著了魔鬼的道了’

回憶裏的聲音與他的理智碰撞,越發的顯得鏗鏘有力。

‘你有信仰為何不堅定?’

‘如你這般三心二意權衡利弊者,如何能得到造物主的青睞!’

......

‘所以我不敢三心二意’他默默的流下淚,慘淡而卑微的,在違背先祖遺訓的那一刻起,無論如何包裝粉飾,將心獻於異神的他就沒有退路了。

‘只求您不要拋棄以攔’

他不在乎信仰的是誰,卻希望那應允他的言而有信。

然而他的卑微和眼淚在薩爾貢看來都是怯懦失智的象征。

高貴的以攔,古老的閃族正統,血脈純正的祭司王,曾經的他高高在上,但是現在卻瘋了,或許是他的路走得太急迫了,又或許是這些能與神靈溝通的王們多多少少都會帶著的毛病。

薩爾貢認為那些傳說中的王們都很優秀,然而卻並不自信,他們相信神的力量更甚過對武器的信任,而自小無家四處漫游的他不一樣,他只相信自己,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正的權力。

以攔王對王國的掌控力和對外擴張的行為讓他心生傾慕,但是對方卻將自己所得的一切歸於神明,即便統治了平原十三年還整日為神眷患得患失。

失去神的庇護,王國就會為此傾覆——不僅難以理解而且極愚蠢的,如果擁有反成了痛苦的折磨,這到底是神的眷顧還是一場詛咒?

“我知道您一生征伐,從未嘗過挫敗的滋味”薩爾貢不禁有些憐憫這位王,他在他的身前單膝跪下,輕柔而不失強勢的為他套上馬革制成的靴子,然後仰頭看著他,就像他一直以來看到的那樣。

“這是獨屬於您的偉大。”

“可是英雄不問時局,離我們最近的是大馬色,我們必須到那裏去”

薩爾貢眼中的強勢說服了基大老瑪,他手中的‘神像’松動了些許。

“孤王先時遣散了他們,現在如何能向他們低頭?”

“您必須忍耐”薩爾貢說道,看出以攔王面子擱不住,只能耐著性子勸道:“熬過這一關,這個天下依舊是您的”

——

不可一世的以攔軍撤退了。

當探子帶回他們往北面的加利利湖撤去的消息時,在另一頭的眾人不禁歡呼雀躍起來。

“以攔逃走了!我們真的做到了!”

“不忙,現在以攔勢微可攻,若讓他們逃去,等他們緩過勁來才是不妙”全軍上下士氣一振,亞伯蘭掃了一眼仍舊昏暗的夜色,當即決定改變游擊的策略,全力追擊以攔。

眾人以他為首,二話不說沿著混亂的車轍從南地往北地追去。

以攔王聽從了薩爾貢的建議往北撤去,只是他仍舊不肯放下象征地獄的神龕,逃命之餘也讓車馬載著它一同跑路。

“王,就舍了這物吧”薩爾貢再一次勸道,他們帶了太多的財物,兵將們原就疲憊不堪,不舍輜重很容易被敵人追上,但是以攔王像抱著自己的命一樣帶著‘神’,這實在令人煩惱。

“您為何要祈求這物的幫助”他不免對這‘神’充滿了怨氣,“從前的您平北征東,後來更是一統示拿,再有撰編文字,制定律法.....又有哪一樣是因為這物得來的”

以攔王之所以成為整個閃族的王,在薩爾貢看來完全是因為他本身足夠優秀,他也這樣說了,但是他的恭維並不能讓基大老瑪開懷。

“閉嘴,薩爾貢”從沙場逃離的基大老瑪看起來神智清明了很多,他不再流淚祈禱,反而雙目充斥憤怒的看著他的手下。

“人類所能及的有多少,我們與天神精靈們相比何等的渺小,我不允許你褻瀆神靈。”

“可是......”

見他還有話說,基大老瑪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一路上我也想清楚了”他說道,“一世之功算的了什麽,必然是我何處做的不好,所以得罪了祂,現在經歷的一切只是吾主給予我的考驗罷了”

薩爾貢見他冥頑不靈,反倒比之前還要瘋的更厲害了,心中說不出的失望,正當他要想更多的辦法勸告以攔王放棄礙事的神龕,好平息一下士兵們的憤怒時,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你說的對,這是一場考驗。”那個聲音說道,“只是不是對你的。”

他們悚然一驚,黑夜裏,火把從他們四面亮起,一個騎馬的身影從曠野的喧囂中走出,頭發花白的亞伯蘭身桿依舊筆挺,他英目直視基大老瑪,向他發出了終結的宣告。

“以攔王,你恃強淩弱戕害無辜民眾,為一己之私攪亂這片地,已經失去了神的眷顧”

他們同為閃族,有著相同特征的面容,然而他臉上的神采和氣勢比正值壯年的以攔王更盛,強盛到了叫人不敢輕易逼視的地步。

“我原道是誰敢與我作對。”基大老瑪看著他,再看著周圍那堆將自己包圍的熟悉的火把,已然明白了他的敵人就在面前,他冷冷一笑。

“萬想不到是你,他拉之子亞伯蘭”

吾珥的他拉,基大老瑪少年時就一直想將吾珥之地收歸己有,如今早就得償所願,但對於曾經油鹽不進的吾珥族長他一直還留有印象。

“區區吾珥叛族,吾早該絕了爾等逆命,而非顧念同族之誼放縱了你”

亞伯蘭在迦南的北地拉憶追上了逃跑的以攔王,而在他一聲令下之後,兩方兵戎相交頃刻混戰成一片。

以利以謝和羅得各領兩路人馬左右包抄,幔利三兄弟率領亞摩利人跟隨亞伯蘭與之正面相對,他們被覆仇的熱血驅動,正是銳不可當的時候,而以攔王卻是在一頓奔波之後被追上,敗軍之兵本就心神惶惶,加上不少人在逃亡過程中失散,局面便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亞伯蘭軍越戰越勇,通過正面交鋒,他們以攔軍也沒有傳說中的神勇。

以攔軍且戰且退,薩爾貢感受到局面的失控,心中暗叫不妙,但是他驚訝的發現以攔王臉上卻沒有兵臨絕境的恐慌。

基大老瑪確實不慌了,他是多年沙場老手,戰場上的瞬息萬變逃不過他的眼,短短一瞬,他已經看穿了亞伯蘭的底細,知道自己中了其虛晃一招的計。

‘怪不得吾主不願來見我’想起自己之前那難看的姿態,他不禁羞慚又憤怒。

狡猾同族的把戲讓他深感恥辱,雖然現在處於不利之地,但是還沒到絕境的時候,基大老瑪相信只要自己重新整合出大軍就能輕松將他們殺盡。

他當即決定拋下在此刻已經成了負擔的步兵,命令剩餘騎兵上馬。

“不必戀戰,隨我離開此地!”他背上沈重的神龕,對地上與亞伯蘭軍纏鬥在一起的士兵們的哀求充耳不聞,哪怕一刻鐘前,他剛體會過這種被拋棄的絕望。

‘薩爾貢說的對’基大老瑪搶先一步朝著前方奔去,他的目標就是迦南北境,高地上的大城大馬色。

‘眼下最能助我一臂之力擺脫困境的只有大馬色’

大馬色是以攔擁有的眾多附屬國內,最得基大老瑪信任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此前在戰爭中甘為先鋒的行為,也不是事後不求財富的表現。

當基大老瑪讓眾臣向諸國宣布他解散聯軍的決議並給予他們不合理的待遇時,大馬色人是最接受良好的一個。

這個城市已經很古老了,但是成為國度的時日卻很短暫,比起金銀財帛更想獲得名聲。

只要他們願意幫他渡過難關,基大老瑪保證自己會善待這群大馬色人。

當然,能被他給予如此信任的最大一個原因還是在於他的大將軍駐紮在這裏——諸國中亞述最值得警惕,但是以攔王沒有對任何小國放松戒備,尤其是大馬色這樣把守迦南入口的地方。

雖然在迦南的兵力已經四散,但是在這裏他擁有的力量絕不是一個吾珥叛族能比的。是以當他帶著剩餘的人馬快馬加鞭沖進大馬色,見到了大馬色國主獲得了幫助,並成功與他的大將軍取得聯系,有了支撐的基大老瑪終於安神了,於是也有了閑心談話。

“孤王原以為危險來自外部,不曾想是內患!”

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番,重點在於族親的叛逆,他說起自己與吾珥的往事,斥責他們竟敢率領一群外族偷襲反抗他的統治,當亞伯蘭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吐出,一直恭謹的大馬色國主臉色微微一變,而邊上一直安靜聽父親和以攔王談話的大馬色公主忽然站起來。

“父親,女兒願親自為以攔王點兵”

基大老瑪這才註意到這個公主,他原以為那是席上陪酒的,他對此興趣缺缺並不曾多看一眼,現在卻發現公主衣著並不華麗,發網上的裝飾物僅有一抹金色流蘇能象征身份,最重要的是她站起來之後個頭快趕上男人了,手臂上流暢的肌肉極富力量美。

總而言之,她並不像個嬌養的公主,大馬色民風彪悍,不想連女子都與別處不同。

註意到以攔王的眼神,大馬色國主咳了一聲,“以攔王見笑了”

國王說公主少時被綁架過一次,為了避免同類的事情發生,從那開始就被當做男孩養大。

“那很好”以攔王說道,“我很欣賞這樣的女性。”

“您也只是這樣說說”國主嘆了一口氣,顯得十分憂愁,“我這個女兒啊,她雖為女兒身,騎馬涉獵無所不通,她若是個男人也就罷了,可是她是個女人”

“我就愁她將來沒有個好夫家。”

畢竟沒有哪一國的王子願意去這樣強悍的女人做王後。

“女兒不願嫁人,只要永遠陪伴在父親左右”

“真是孩子氣,那不成了老姑娘了”國主看著以攔王樂呵呵的說道,基大老瑪聽懂了他的暗示,不禁皺眉。他雖然正值盛年,卻還未娶妻,但他不準備將自己的婚姻當做利益交涉。

他剛想明言,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下,是站在他身後的薩爾貢。

基大老瑪看到近侍的眼神,於是沖大馬色國主微笑。

“當然,事成之後,孤王必定能了卻城主心願”

似乎事已至此,也別無選擇了,公主輕輕哼了一聲,假裝沒聽懂上面討論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從侍從手中接過彎刀就出去了,薩爾貢見狀悄悄跟在她的身後,看到她果真去了演武場點兵。

她從列隊的兵將中精心選取了一百名士兵,薩爾貢發現她選擇的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痞子,他剛皺起眉,又聽公主在這百名老兵前大聲喊道:“你們知道怎麽做對嗎!”

戰前動員?薩爾貢於是繼續摒息聽著。

“你們都是開國就有的老兵,知道大馬色歷經戰火到而今是多麽的不易.....”

“記住那些與我們有恩的,認清是誰將我們從苦難中解救出來!是誰給予了我們尊嚴和榮耀!”她嚴厲的看著這些老兵,一一從他們眼中得到了確認。

最終她滿意了。

公主在在這一百名之下,每人又配了二十名年輕力富的小兵,他們只需聽從經驗老兵的指派,如此兩千名士兵結成了一個機動靈活的方正。

“不忘忠義!”她朝著她的士兵們喊道,他們大聲的給予了同樣的答案。

“忠義!”

公主確有將帥之才。薩爾貢被吸引了,他著迷的看著公主,看她條理清晰的快速組建出一支軍隊,然後和她一起將這些士兵帶到了以攔王的面前。

他們將融入駐紮在此地的以攔軍內,成為他們的先鋒,以攔王看著這些孔武有力的兵,和薩爾貢交換了一個隱晦的視線。

薩爾貢微微點頭,以攔的將軍帶著近萬的精兵已經等候在城門外,真正的交鋒這才剛剛開始。

夜更深了,仿佛看不到盡頭。

“前面是大馬色”

沒想到以攔王拋棄同伴的速度如此果決,當他們從混亂的以攔雜兵中掙脫,終究遲了一步,他們慢下步伐,眼睜睜看著以攔王帶著他的一隊親信沖進了大馬色的城門。

“這下可不好辦了”幔利皺著眉說道,大馬色的英勇之名在戰場上不亞於亞述人的兇殘,如果讓以攔王進入大馬色,再想打敗他恐怕就不容易了,他建議從長計議,然亞伯蘭等人卻是神情覆雜,因為大馬色是以利以謝的家鄉,他們並不想與它兵戈相向。

但當大批以攔軍重新集結,戰與不戰已經不是他們說了算了。

他們看向沈默寡言的以利以謝,背負著壓力的仆人面無表情第一個沖出了陣地。

他調轉刀背,眼中滲出滾燙的液體,在黑夜中發出了一聲長嘯。

忽然地,他空白的大腦見到了離奇的一幕,就在短兵相交的那一刻,沖在最前面的大馬色人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他們佯攻實護,反而調轉過來暴打身後以攔兵。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情況,以攔兵們被打的一臉懵逼,很快亞伯蘭軍融入了其中,他們在敵我分不清的情況下,被打得丟盔棄甲。

“怎麽回事?”領頭的以攔將軍大吃一驚,但沒等他緩過神來,只覺胸口一涼,一柄染血的長刀從他面前穿出。

羅得殺了以攔將軍,報了他心心念念的搶婚之仇。

兵敗的消息傳到以攔王的耳中,他楞住了。

“將軍呢?”

“大將軍他戰死了”

“他們是怪物嗎?”基大老瑪不可置信,他拿起長刀想要為他的將軍報仇。

“那是神選的‘上帝之軍’,他們能以一當百”公主說道,她的話讓基大老瑪打消了親自上戰場的念頭,他的手在發抖。

“我的領地在平原的另一端,我會在那裏重新集合聯軍”他說道,“如果一萬人打不過,那麽幾十萬的軍隊就算是上帝之軍也沒有辦法”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重結四王聯盟,公主聞言沈默了一下,用眼神示意藏在暗處的弓箭手們收斂聲息,雖然現在是拿下以攔王的好時機,但是她不能拿整個大馬色冒險。

於是她打開了城門禮貌的請這群外來者離開大馬色。

以攔王見她如此鎮定,不禁意外。

“你和你的父親幫助了我,那群暴徒不會放過大馬色”他看著公主,在馬上發出了邀請。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這也是他生平少有的邀請,基大老瑪一生都紮在他的神廟裏,並不好女色,但是這一次他卻真的有讓一個女人當他的王後的念頭。

“我是大馬色人,我和父親,我們哪裏也不會去”公主看著他,眼睛裏閃爍著堅毅的的光芒。

“您快走吧”

在以攔人的眼裏,她似乎已經下了死志,基大老瑪感動非常,薩爾貢則在王的身後握緊了韁繩,那一瞬間他想將公主撈到馬背上直接帶走,但最後他還是沒有那麽做。

‘她是個女戰士’

幾匹馬從城門口竄出,朝著一個方向飛快逃去,女戰士公主在以攔王走後並沒有關閉城門。

沒多久,亞伯蘭的軍隊就到了城門前,他們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大馬色,再從這座安靜的毫無反抗跡象的城內竄出。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幔利等人警惕又困惑,亞伯蘭深吸了一口,直到平安離開大馬色方才慢慢吐了出來:“以利以謝,回頭看看吧”

以利以謝回過頭,視野裏清晰的映出一個女子的形象,她站在城樓上,遠遠的看著他們。

當年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成了大馬色的公主,她的父親接替了老城主的位置,她望著昔日的救命恩人,眼中流露出欣然的神采。

公主舉起彎刀,高高的向他致意。

以利以謝深深的看了他們一樣,這片與他血脈相連的土地,終於給了他苦難以外的第二份記憶。

“多謝!”他知道他的族人們已經變得強大,他相信終有一天他們會強大到誰也欺負不了的地步。

他跟隨主人同這座城道別,繼續朝著東面的方向追去。

而這時的以攔王已經從追上來的士兵們口中得知了真相,頓時一顆心又嘔又恨。

“可恨的大馬色,他們怎敢背刺我”他咒罵著,同時狠狠的踢了薩爾貢一腳,“蠢材!你被風沙迷了眼嗎?人是你跟去一起挑的,為何一點跡象都看不出來”

薩爾貢任他辱罵,他心裏也藏著一股火氣,但是掩飾的很好,他跪在以攔王面前,冷靜的為他分析當下的局勢。

過了大馬色,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熟悉的地形讓人安心,基大老瑪準備在亞蘭重結聯盟,他讓手下帶著他親筆書寫的泥板書號召三王在亞蘭會盟,但是很快一隊從側面殺出的人馬讓他的變得更加狼狽。

當亞伯蘭來到這裏,只能看到一地戰火後的痕跡,除去那一地血與火,這裏的一切都讓男人感到熟悉。

“這裏是......”

“這裏是哈蘭”一個年輕人從千軍中走出,笑吟吟的看著亞伯蘭,“好久不見,亞伯蘭叔叔,我是拿鶴之子,您的侄兒彼士列”

亞伯蘭呆呆的看著他,他的兄弟繼承了父親的家業並將之發揚光大,哈蘭已經成了拿鶴城,亞伯蘭見到本族親友欣喜,簡單敘了幾句後,他就問起逃至此地的以攔王的下落。

“以攔言而無信,我們都很痛恨他”彼士列輕蔑一笑,“所以我放他離去了,他會知道自己在這片地上有多麽的受歡迎,不過若早知是叔叔來了,我就不那麽做了”

彼士列表示願意跟隨亞伯蘭追擊以攔王,如他所言,以攔勢去,所過之處,眾小國臨陣倒戈,跟著亞伯蘭一起討伐重結的四王聯盟。

但是這一次的四王聯盟卻脆弱的不堪一擊,很快散沙一般的聯軍就敗北了。

“天命已定,以攔獨力難支,已經沒必要繼續追趕了”亞伯蘭在亞蘭的邊界停下了馬,過了亞蘭,前面就是亞述。

“失去威望的以攔就是被奪取了牙齒和利爪的虎,群狼環伺又能堅持多久?”亞伯蘭沒有對同族趕盡殺絕的念頭,見殘兵敗走,也不再追趕。

“您的仁慈叫我嘆服。”彼士列騎到亞伯蘭身邊說道,亞伯蘭看著他這另外一個侄兒,與他的兄弟拿鶴不同,彼士列是個有膽識的孩子,擔得起一城少主的名頭,難怪哈蘭能在他的帶領下走向強盛。

想到哈蘭,他心裏跟螞蟻爬過一樣,麻癢癢得,又熱又不自在。

“我父親他.....還好嗎”

拿鶴城的少城主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然的微笑。

“您放心,老人家身體很硬朗,您要回家看看嗎,家裏的孩子們都很想念您”他的話很有分寸,家這個詞讓亞伯蘭心中熨帖,但是亞伯蘭到底沒有去拿鶴城。

他的志向在迦南,拿鶴城裏已經沒有他的根基了。

話雖如此,亞伯蘭對彼士列很有好感,親近之態幾乎讓一邊的羅得都要吃醋了,亞伯蘭只是笑,他與羅得的情誼自然無需言說,經此一遭他們能叔侄重歸於好,才是他心中這一趟最大的收獲。

不過他聽彼士列家中有兒有女,不免心中思量。

迦南到底是外族,若做親他還是意向本族,若夏甲為他誕下一兒半女.....

亞伯蘭有意與本族子弟再結姻親不提,當升起的旭日落在亞伯蘭身上,顯出萬國之上的榮耀,更刺痛了路西法的眼。

一夜過去,兵戈已息,阻擋他們的屏障已經消失,因為那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的眼睛直視著太陽,感受著那刺痛的強盛之光。打敗了以攔的不是所多瑪,不是麥基洗德,不是迦南諸王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牧羊人。

他沒有屬於自己的士兵,沒有屬於自己的國土,沒有能為他繳納貢稅的臣民,全然無視戰爭的規則,他只是一個牧羊人。

“為什麽?”路西法很難接受這個結局,他不知道到底哪裏算錯了,明明在雅威出現以前,以攔的根基穩如磐石,基大老瑪的威望在人間無人能及。

雅威沒有出現,也制止他們插手這場戰事,這本來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你怎能視戰爭如兒戲!”路西法化作一陣旋風而去。

“我去看看”別西蔔匆忙交代了一句就緊接著消去了身形,不久後他在一座山頂巨坑的山頂找到了路西法,從魔王腳下的碎石堆疊情況來看,他已經狠狠發洩了一場。

別西蔔鼻翕微動,從空氣中聞到了殘留的光明氣息,他嘆了一口氣。

‘是雅威’

路西法看著腳下的山谷,切身實際體驗了雅威昨夜的視角。

那麽高,那麽清晰的將一切看在眼裏。

“你真的覺得這樣公平嗎?”

“不,你就和那個人類一樣陰險!你鼓舞了那個牧羊人,卻動搖了以攔的意志,如何稱得上公平”

“論資質,論能力,論經驗,那個老頭有什麽資格與以攔較量”

他大發雷霆,宣洩著挫敗而過時的怒火,大地默默的承受著加諸在它身上的一切悲歡。

‘上帝之軍’打敗了四王的軍隊,取得了以少勝多的美名。

祭司王麥基洗德早聞消息,沐浴凈身後再王谷沙微迎接凱旋而來的亞伯蘭,與他一起的還有戰敗的所多瑪王。

“我久聞您的大名,一直不得見,今日總算有幸,也不負此生了”亞伯蘭朝著麥基洗德行禮,為神的/名義,他從所得的財物中取了十分之一交予祭司王,眾人都無疑意,哪怕亞伯蘭將所有財物都據為己有他們也沒有話說,神對亞伯蘭的眷顧被他們看在眼裏,他們並不敢有異。

但是亞伯蘭依約沒有收取任何財物,除了與他同行的朋友們應得的份,他將從以攔那裏奪回來的財物,人口和都還給了迦南的王們,並因此與所多瑪王結下了好的友情。

麥基洗德將一切看在眼中,為此人的義動容,直到比拉感激離去,他方才問亞伯蘭。

“你真的不要財富?這裏的東西足夠支撐你在迦南打造出一個最強大的王國”

“我不是國王”亞伯蘭坦然道,“神說萬國將從我而出,但我並非國王”

麥基洗德於是明白了神許諾給亞伯蘭的是什麽。

萬國之父。

祭司王的心情很覆雜,一方面他為神親選了人而敞懷,另一方面又有些擔憂。

在他的心裏,最圓滿的人類世界是一世共奉一主,亞伯蘭太老了,他有限的生命並不能幫助他走上人王的位置。

或許他的後代可以,可是亞伯蘭的後代可以,那麽別的人的後代也可以。

天父與亞伯蘭一家締結的聯系是狹隘的,祂當是眾生之神,說來說去,他認同亞伯蘭為神選之民的特殊性,但是他仍舊認為全天下的人都是神的子民。

哪怕聖子不喜以攔獨大,但是得承認那是個好君王,若非他執意走了偏路。

“你要聽神的話,不要作出違抗祂意志的事”他說道,“亞伯蘭,你的福祉還在後面”

麥基洗德受了他十分之一的所得,為他正名,這一次之後,這個男人才算真正在迦南紮下了根。

希伯侖的亞伯蘭,整個大陸開始傳揚他的名字。

一時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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