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出了祠堂。卓然將房門拉上，把原先被扯斷的那把那柄銅鎖重新掛上。說道：“咱們走吧。路上註意安全，地上應該很滑。”

果然，下雨之後地上變得十分泥濘。他們雖然小心，但是除了卓然和肖巧兒，其他的都先後摔了好幾跤，滾得跟泥猴似的。

卓然腳下穩健，自然不會摔。而肖巧兒被他拉著，摔倒都被他及時的提了起來

肖巧兒開始被卓然握著手的時候，心裏還突突亂跳。心想卓然是不是在向自己表達什麽意思，不過後來她立刻明白，自己想多了。卓然只不過是擔心她摔倒而已，這路的確太滑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後山墳地。雷鳴閃電依舊是一個接著一個，把四下裏照得明晃晃的，每一道閃電過後，他們都緊張的搜尋著。但是大大小小的墳包之間沒見到有什麽人。

卓然指了指前方，說道：“我記得他們白天的時候是從這過來的，咱們從這去找一下。”

說著，眾人朝著那方向慢慢往前走。一直走到墳堆的深處，卓然忽然站住了。他指了指旁邊一個大墳說道：“這應該是他們的住處。”

肖巧兒瞪大眼睛說：“為什麽，你怎麽知道？”

卓然指了指那墓碑說道：“這是木頭的，你見過用木頭做墓碑的嗎？真要做墓碑，用石頭也貴不到哪去。用木頭是為了輕便，同時又掩人耳目，因為墓碑是他們進出的門戶。”

肖巧兒瞪大了眼睛，對卓然說：“你怎麽知道是木頭的？我看挺像石頭的呀。”

“現在風雨這麽大，那墓碑在微微搖晃。如果是石頭的，這麽大體積的石頭墓碑，這一點風雨是不會搖動的。所以我判斷它是木頭的。”

說著，他走到了那墓碑前，伸手在木門上啪啪拍了幾巴掌。說道：“裏面的三位出來吧。”

只過了片刻，就聽嘩的一聲，木門升了起來，露出了下面的一個小門。從裏面伸出來一把傘撐開了，接著才鉆出來一個人，又撐著一把傘，又鉆出一個。

總共出來了三個，都撐著油紙傘站在那瞧著他們。正是白老太、李老漢以及那胖女人。李老漢在前面，兩個女人在後面。

白老太說道：“你們還真有本事，居然找到我們這來了。”

“你們剛才在哪裏？”

“我們一直在墳墓裏面。”

卓然說道：“我要進去瞧瞧。”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白老太說道：“不要吧。這是墳墓，你不害怕嗎？”

卓然說道：“我們有一個人被殺了，我正在查，所以我要看看你們的住處。如果不是為了查案，我當然沒有興趣到你們這樣的家裏面去的。”

三人便馬上讓開了。李老漢說道：“門有點小，可能你得彎著腰才能進去。”

卓然點點頭，彎腰看了看裏面，墓室其實挺寬的。卓然一指白老太說道：“你跟我進去，其他人在外頭。”

肖巧兒說道：“我能不能進去，我想見識一下住在墳墓裏到底是啥感覺。”

卓然不禁苦笑，這肖巧兒對恐怖的事情當真已經入迷到讓人驚駭的地步。眼見她滿是乞求的眼神，倒也不忍心拒絕。當下點頭說道：“好吧，你可以跟我進去，但是只能在門口站著。在我沒有勘察完之前，你不要碰任何東西，也不要走動。”

肖巧兒興奮的點點頭，其他幾個人臉上居然浮現出羨慕的表情。

卓然鉆了進去，接著白老太，最後是肖巧兒。

墳很大，有幾級臺階，下去之後，人是可以站直的。

靠裏的位置是一個土炕，上面有三床被子。看來這三人睡在一起的。床頭有個櫃子，上面放了一盞燈。昏暗的燈光搖曳著。

卓然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四下打量了一下，忽然他指著屋角的一身黑衣服說道：“這是誰的？”

白老太說道：“是我的。”

卓然說道：“這套衣服是濕的，地上有水。而且衣服上還有泥。顯然你穿著衣服出去了，還摔了跤，你到哪去了？”

白老太說：“我方便去了。”

“你撒謊。你們屋子有馬桶，你為什麽要到外面去方便？”

“他們兩個在旁邊不方便，他們是夫妻，相互沒關系。但是我還是比較計較，我方便都是到外面去的。”

卓然說道：“那也不對。外面墳地裏都是青草，你就算摔倒，也不會有這樣的黃泥巴。這種泥巴是我們上來的路上才有，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就是在上坡的那一段路摔倒了。進了墳場沒摔倒過，而且墳場草地上全是草，摔倒了也不會沾上泥巴。所以你肯定是到村子裏去了，經過了那段泥濘的路段才摔倒了。”

白老太終於點了點頭，說：“你真厲害。好吧，我承認我到村裏去了。”

卓然走到那堆衣服濕衣服旁，彎腰撿起地上兩只靴子翻過來看看底部，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長度。說道：“這鞋子的長度跟兇殺現場留下的腳印是一致的。你去過白府祠堂，而且進入過屋子。”

白老太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說：“既然你發現了，我就沒必要否認。是，我去過。”

洞口的肖巧兒尖著聲音說的：“是你殺了林諾！你這個死老太婆，為什麽要殺我朋友？”

“我沒有殺她。”

“你還狡辯，明明就是你殺的。”

卓然擺擺手，說道：“林諾不是她殺的，雖然她去過現場。”

肖巧兒沒想到卓然竟然也這麽說，不禁楞了一下。問：“為什麽不是她？”

“因為她進去用尖錐插林諾胸口的時候，林諾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剛才在檢驗屍體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三棱形尖錐最擅長的就是能夠更快的把血給放出來。但是即使紮中了心臟，林諾出的血也並不大，比正常的紮中心臟出的血少得多。”

“我當時看見血泊的時候就有了疑問，後來進行屍體檢驗，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雖然我只進行了體表檢驗，林諾胸口上的傷口沒有生活反應。可能你不懂，簡單的說，就是用銳器捅刺活人，跟捅刺一具屍體，兩者在傷口的反應上是不一樣的。”

“比如是否有皮下出血紅腫等等。所以我確定林諾是死了大概一個時辰才被人用刀捅進心臟。”

洞外的金先生一直蹲在洞口聽著。雖然不能進來，聽到這話，趕緊說道：“不對啊，卓大人。”

卓然說道：“你進來說話。”

金先生也鉆了進去，道：“我清楚的記得當時大門是關著的，上了閂的。我是拔掉拉閂才跑出去的，這之前根本就沒有人進來過。地上也沒有腳印。如果有，我應該會註意到的。”

“對了，難道是我拉開門跑出去叫你的這空檔，她才進來殺的人嗎？”

卓然點頭說：“你也發現端倪了。沒錯，她一直在外面窗戶外面觀察著，等你開門出來，她就進去把人給捅了，然後跑了。如果你註意觀察的話，當時地上的濕漉漉的腳印很清晰。便可以知道是剛剛踩上去的。”

“現在你又回憶起當時你查看屍體的時候，沒有腳印，進一步印證了這一點。對了，你第一次進去查看的時候，屍體胸前插的有那三棱尖錐嗎？”

金先生搖頭說道：“應該沒有，我記不大清楚。因為當時燈在外面，雖然屍體就在門後面，但是光線被擋住了。”

“而燈光本來就很暗，我只看見她趴在地上。摸了一下，沒有脈搏，我就跑去找你去了，沒有註意她胸前是不是插了刀，後來你來了之後，我才發現她胸口插的有這東西。”

卓然轉頭過來望著白老太，說道：“你為什麽要用這東西紮進她胸口去？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你一直在觀察她嗎？你看到了什麽，你有沒有目擊她是怎麽死的？”

白老太忽然壓低了聲音，好像擔心被墳墓外面的鬼聽到似的。說：“我跟你說了，不要呆在屋裏，不然會死的。你不聽，她也不聽，結果她就被鬼害死了。——她真的是被鬼害死的，我沒有騙你。”

“哦，到底怎麽回事？”

“今天晚上雷電交加，就跟三十年前那天晚上一樣。這幾天烏雲壓頂，我就知道會有雷電暴雨，那鬼就一定會出來。你們偏偏還要住到屋裏，不死才怪了。”

“所以我想看個究竟。若是她死了，我好鎮住她的鬼，別讓她再變成鬼禍害人。我插她的那三棱尖錐是法器，是法師給我的。說是把它紮在屍體的心口，就變不了鬼了，才能得到太平。”

“所以我看她被鬼嚇死之後，我就一直等在屋外。我知道外面那男的遲早會醒來的。因為這雷聲音很大，會被雷驚醒。果然不一會他就醒了，然後他就把門拉開出去了。”

“我趕緊趁著這縫隙，跑進去把屍體翻過來，在她胸口紮了一法錐。然後又把她原樣放回去，這才趕緊離開回來了。我不能讓她變成厲鬼來害人。——你剛才說的非常準，就好像你在外面看見似的。你真厲害，不愧是提刑官。”

卓然說道：“林諾是被鬼嚇死的嗎？你當時看見了什麽，你見到了鬼嗎？”

“沒有，鬼是看不見的。除非馬上要被鬼嚇死的人，鬼才會讓他看見。同樣幾個人在屋裏，往往只有一個人能看見鬼，那個人就是要被鬼嚇死的人。”

“所以雖然我一直在窗戶外面透過縫隙看她，但是我也沒看到那個鬼。但我知道她是被鬼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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