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說道：“你真該早點從良。”

“我也想啊，想找一個可心的人嫁了。可是面對無情的人，你又怎麽多情呢？你要多情，那吃苦受罪的是你。”

卓然說道：“你這話倒是有幾分意思。總能找到合適的，不用太過擔心。”

“那可承你吉言，若是你那有合適的也給我說說，我真心想從良。我想找一個像你這樣吃官家飯的，有同情心的，手裏也比較寬裕的，那我就要念阿彌陀佛了。”

這蘇三娘倒是打的好主意，像卓然這樣的，那當然是她夢想中的人。卓然是官府的官差，自然不會受人欺負，除了當官的給臉色之外，其他人沒人敢給臉色。那彈琴的老頭這次被打，他又主動幫忙去解決這件事，還自己掏錢。給老人家去請郎中看病，說明他心地好。他能掏錢給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頭去看病，數量還不少，這就足以證明他家境還是不錯的。

像蘇三娘這樣的人，能找到一個像卓然這樣的官差老爺，又有錢，那可以稱得上最好的歸宿了。可比跟著那些做生意的人強多了，所以她的話其實多少是有些暗示什麽的，但卓然卻裝著沒聽懂。點點頭說道：“好的，我給你留意。”

等卓然吃完飯，蘇三娘馬上對卓然說：“你去休息一會兒，下午還要上衙呢，我來洗碗。”

卓然也不客氣，謝過之後，便起身回到了自己屋子。他剛倒了一杯水正要喝，見門外黃大嬸帶著一個郎中進來了，郎中後面還帶著個小藥童，背了個藥箱子。於是他便起身出門，來到琵琶老漢的屋子。

黃大嬸看見他，高興的說道：“我請到了咱們黃龍縣鼎鼎有名的跌打師傅，他是看到我面子，這才收了二百文錢的出診費。要換成別人，至少三百文的。”

她把這些價格告訴卓然，顯然就是想告訴卓然，她的錢花到了什麽地方。

其實卓然又如何會在乎這一點錢呢？點點頭說：“能看好病就行。”

聽卓然說這話，那郎中瞧了一眼卓然，眼神似乎有些不滿。也沒多說，在床邊坐了下來，先查看了一下這老漢的傷，抓過他手腕診脈。

一診脈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又解開他的衣服，在他的肚子上按了按。不如著急起來，說道：“傷勢挺重的，有內傷啊！”

黃大嬸說道：“這姓劉的也太狠了，這麽毆打一個可憐的老人。”

卓然對郎中說道：“傷勢很嚴重嗎？”

之前郎中還被卓然剛才那話，覺得有些輕視他而不高興。可是現在當他發現這老人所受的傷他沒辦法解決之後，先前的不滿也煙消雲散。——若是自己治不了還吹什麽牛？

聽卓然問起之後，神情有些尷尬。說道：“具體我也不大好確認，但是我感覺他內臟可能破損了。醫書上內臟破損屬於死癥，根本無法救治的。我只能治外傷，內傷治不了，抱歉。”

聽到老頭這番話，黃大嬸頓時急了，他可是自己隆重推薦給卓然的。在卓然面前已經誇下了海口，說這郎中很了不起的。怎麽現在反倒自己承認治不好了？趕緊說道：“大師，你再好好給瞧瞧。若是能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不是嗎？”

老郎中嘟噥了一句：“那我也得救得活才能勝過七級浮屠啊！”

“你說什麽？”

聽到郎中含含呼呼的說的著話，又聽不清楚。黃大嬸趕緊追問，可是黃郎中卻已經站起身，搖頭說道：“這病情恕老朽無能為力，還是給他準備後事吧。”

老郎中帶著藥童逃也似的離開了。那琵琶老漢也聽到了老郎中這句話，他也覺得自己肚子疼痛不已，整個人極度的虛弱，昏昏沈沈的，便估計是活不成了，於是笑了笑，對卓然他們說道：“不要緊的，多謝公子牽掛，生死有命……”

卓然腦袋裏電閃如念，想著這件事該怎麽辦。老漢肯定是內臟破損導致內出血，毋容置疑。

忽然，他想到既然自己能夠把雲紋功固定在某個位置，改變自己的臉型。那是否能用雲紋功封住他的傷口呢？只要把這個傷口擠在一起，他會不會就愈合了呢？

卓然學過外科，但是他沒辦法做外科手術，他沒有麻醉藥抗生素什麽的，也從來沒做過。他現在只能依靠無所不能的雲紋功。

他在以前看武俠小說影視劇的時候，見那些高人直接將內力輸入對方體內，便把奄奄一息的人給救活。他當時就有些不解，這是怎麽做到的？不過現在想來，或許就是用所謂內力去把死者體內的破碎傷口縫住。

當然，這絕對不是那麽容易的。因為外科手術其實面臨很多覆雜的情況，比如有一些臟器的破損會造成細菌感染的，比如食道的破損，食物從食道中破損流出來，汙染到腹腔胸腔，就有可能引起細菌性休克最終導致死亡。所以卓然也有些不明白這到底管不管用。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選擇了，他決定試試。

他立刻將雲紋功緩緩從老者的手腕輸了進去，開始按照人的體內臟器位置，逐一將雲紋功浸潤過去。因為他不知道老者究竟是什麽臟器破損，他只有逐一的都進行包裹封閉。

他體內的雲紋功源源不斷輸入老者體內，將老者整個內臟全部都覆蓋住了之後，老者忽然咦了一聲，說：“好像沒那麽痛了。”

黃大嬸大吃了一驚，側頭湊到卓然耳邊低聲說道：“好像不對勁啊，老頭會不會是回光返照？我聽人說人死之前就會忽然覺得精神一下好轉，意識也清醒，也不知道痛，會不會是這樣？”

卓然瞧瞧那老者，卻搖搖頭，沒有解釋。他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拿不準。他研究更多的是屍體，而不是活著的人的病。

但是他發現自己把雲紋功覆蓋到老者內臟各處之後，老者居然精神好了許多。如果不是回光返照的話，那就說明自己雲紋功說不定已經堵住了內臟破損出血。

卓然繼續穩定的輸送著雲紋功，繼續覆蓋住老者的內臟各處。老者呻吟之聲漸漸小了，甚至對黃大嬸說道：“我有點餓，能不能給我點吃的？”

黃大嬸點點頭說：“你等著，我做得有魚湯。我去給你端來，再加個饃。這個不要錢的，算是我給你的。”

她眼中含著淚，好像老頭已經不行了。她先前在這老頭交不了房租的時候把他攆走，可是這老人家馬上要死去了，喝完這一碗熱湯，吃了餅子就可以安心上路。她心中還是著實有些悲涼的，想著生的生命真是脆弱，早上還好好的說著話，中午便要一命嗚呼了。她再也顧不得跟老人計較要不要收錢，趕緊的跑回房子，拿了一碗湯和一個炊餅回來。這都是給卓然他們倆準備的午飯。

回來之後，蘇三娘接過說：“讓我來，我來餵他。”

蘇三娘把這老頭扶了起來，靠在床頭說道：“我餵你喝。”然後用湯勺一勺一勺的舀了魚湯，送到老漢的嘴前。

老漢喝了兩勺之後，覺得不過癮，直接伸手過來端過那碗湯，咚咚的喝了兩口。他因為失血，覺得口渴，卓然雖然有些擔心。如果是呼吸道有破損的話，是禁食的，不然可能會進一步加重病情。但現在他也只能寄希望於消化道沒有破損，僅僅是內出血而已。

老頭喝了半碗魚湯，又伸手接過了那餅子湊到嘴裏，自己咬了一口嚼了起來。說：“真好吃。”

蘇三娘跟黃大嬸兩人很是有些驚訝。相互瞧了一眼，私底下說道：“老頭沒問題吧？”

卓然依舊不敢放手，生怕自己一放手對方傷勢又會加重，便一直持續不斷的輸送雲紋功。而他已經得到了天池宗五個門派的懸浮石支撐他，雲紋功源源不斷。

便在這時，門口有人說道：“你們在忙什麽呢？怎麽都跑老頭屋裏來了。”

扭頭望去，卻正是那書生，拿著本書，正站在門口瞧著他們。黃大嬸馬上說道：“你知不知道賣藝的老漢被劉大公子給打了？快死了。請了郎中來說沒救了，要趕緊給他料理後事呢。”

書生一聽，立刻豎起了眉毛，說道：“哪個劉公子？是不是劉縣丞的兒子？”

“可不就是他嘛。他們喝醉酒把老漢叫去彈琴，卻借口說彈的不好，讓他暴打了一頓扔了出來。純粹是仗勢欺人，無法無天，沒一個敢管的。”

“我就敢管，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我來管。他縣丞又能如何？我這就到衙門去向知縣老爺告狀去，把人活活打死卻沒人管。——是哪一家的郎中說他活不了？”

“就是前面不遠的黃郎中，跌打損傷可是最厲害的。他說了的話那絕對沒錯的。”

黃書生將手裏的書拍到了黃大嬸的手中，說道：“幫我放回家去，我這就找那郎中，帶他一起去見知縣老爺。”

說罷，大踏步的出去。

卓然心想，這書生當真是書生意氣，不過他有這份不畏強權的胸懷，的確是令人讚嘆。頓時間便把先前對他不好的感覺都拋到了腦後。

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完人，總有不如意的。但是只要有一點能夠讓人值得稱讚，就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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