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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驚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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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雷府的一間密室,設置得相當雅致,適於養病,而冷暮雲此時正斜靠在一張錦塌上,肩膀纏著厚厚的白紗,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臉上總算還很開心。像他這樣一個冷酷的人,開心時的樣子其實也瞞討人喜歡的,陪著他的是鐘錦鈴。

鐘錦鈴被柳生一劍的內力震成重傷,經過治療之後,現在已經好了不少,至少在行動上,她可以來去自如,不像冷暮雲根本就下不了地。柳生一劍穿入他肩頭的哪一掌,實在太毒,太可怕了。

密室中亮著燈光,燈下的鐘錦鈴越發美麗,她本來就是絕代美人,加上此刻心情非常高興,在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是誰說的來著,幸福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

輕輕的,有人敲響了門,鐘錦鈴將玉手從冷暮雲的大手中掙脫出來,來到門邊,將密室的大門打開,只見方劍明神色有些尷尬的站在外面。

鐘錦鈴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原來這小夥子以為他打擾了她和冷暮雲的好事。

“你進來吧,他等你多時了。”鐘錦鈴將方劍明請進門後,悄悄的離開,她不是一個不懂得體貼的人,她現在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麽。方劍明進去之後,快步來到塌邊,道:“冷大哥,你昨天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沒說下去,化作了微笑,看見冷暮雲“沒死”,他才算真正的放心。

冷暮雲伸手請他在塌邊的一張錦凳坐下之後,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其實,我現在也等於是一個死人。”

方劍明正色道:“不,冷大哥,你不可以這麽說。老禪師把你的情形告訴了我,你真的太令小弟敬佩了。”

冷暮雲淡然一笑,道:“我沒有什麽可敬佩的地方,我這條命是大師救的,要是沒有他,我根本就不可能讓柳生一劍自己殺死自己,要是沒有他,我散功之後也一樣會一命嗚呼。”

散功?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說現在的冷暮雲已經是一個廢人?一個武學上的廢人?

方劍明本還有些顧忌,沒想到他會看得這般開,嘆道:“對於學武的人來說,武功是第二生命,你舍得把自己的武功散去,這需要多麽大的勇氣,換成小弟的話,也要考慮良久。”

冷暮雲看著他笑了,道:“那是因為你身上還背負著許多東西,就算你肯舍得散功,你的親人也不會允許,而我呢,除了和柳生一劍一戰,我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昨天中午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心有餘悸的道:“柳生一劍端的可怕,他的死意似乎已經超越了我們所認知的範圍,竟與老天較量。對了,依照他當時的武功,那雷電雖然來得疾快,但他要躲閃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為什麽不躲呢?”

冷暮雲苦笑一聲,道:“那時我已經昏過去了,什麽也沒看見,但是,我覺得,誰也無法真正去了解一個人,柳生一劍之所以這麽做,或許有他不得已的原因。說來危險得很,直到阿難劍和魔陽劍同歸於盡的哪一刻,我才明白大師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抱著一試的心思將全身功力散去,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柳生一劍的死氣竟無法攻入我的心頭。與其說他是被雷電劈死的,還不如說他是被自己的驕傲打敗。”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了,他雖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心人,但他還有意識,只要有意識,就不會是無懈可擊的。”

冷暮雲點點頭,讚許的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方劍明想起他花了這麽大的代價才把柳生一劍去掉,不禁為他有些難過,道:“冷大哥,阿難劍陪伴你多年,它現在不在了,你有後悔過嗎?”

這種話很少有人能聽懂,冷暮雲恰恰是其中的一個,淡淡一笑,道:“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我從小和阿難劍相伴,早已將它視為知己,若不是遇到了柳生一劍的魔陽劍,我也不會讓它這樣犧牲。好在它粉碎之前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魔陽劍終究也沒有保存下來,否則的話,就算柳生一劍死了,只要魔陽劍還存在世上一天,就可能會出現第二個柳生一劍。”頓了一頓,突然無限感慨的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幾百年前,由我冷家親手打造的阿難劍終於又被姓冷的親手毀滅,真是生也冷家,死也冷家。”

方劍明呆了一呆,奇道:“冷大哥,你的意思是說?”

冷暮雲道:“我叫你來就是要把有關阿難劍的事告訴你,你看我的這個樣子,還能和你比武嗎?”

方劍明忙道:“冷大哥,就算你現在武功盡失,我也一樣不是你的對手,光從修為上來說,我已經是遠遠不及。”

冷暮雲正色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當初能約你三劍,難道還看不出你是一個前途無量的人嗎?”

方劍明臉一紅,道:“冷大哥教訓得是。”

就在這時,鐘錦鈴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聞言,笑道:“暮雲,你什麽時候變得好為人師了?”這話說得兩人都笑了。

方劍明眼見她手中的盤子上放著酒壺和酒杯,詫道:“鐘姐姐,你怎麽把酒送來了?我現在不想喝酒。”

鐘錦鈴將盤子放在一張桌子上,親手倒了兩杯,道:“你不喝也得喝,非但你要喝,你冷大哥也要喝。”

方劍明慌了神,急道:“冷大哥的傷口多半還沒有痊愈,實在不適於喝酒,我……”

冷暮雲打斷他的話,道:“你別著急,我喝酒正是因為好養傷,我從小時候起,只要受了傷,總要喝些酒,現在已經成習慣了。”

方劍明這才放心,鐘錦鈴把酒杯遞給二人,兩人幹了一杯,酒的味道非常醇,略微有些冰涼。方劍明知道這美酒是鐘子丹送給雷猛的,乃是用幾十種珍貴藥材釀而成,他現在雖然是雷府的“小少爺”一個,但也僅喝過三次而已。喝起這酒,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人就是醉道人。他記得醉道人、笑老頭、西門先生離開雷府的那一天,醉道人一臉得意,拍著大酒葫蘆向他炫耀而又不滿的道:“小子,還是你們雷家大方,給老道裝了滿滿一葫蘆,好些年前,老道親上天山,向鐘老頭討些酒喝,磨破了嘴皮也才要了半葫蘆,鐘老兒摳門得緊。”醉道人一生好酒如命,當時說出那番話來是再也正常不過得了。

鐘錦鈴給他們又倒了一杯後,便要出去,冷暮雲道:“錦鈴,你也坐下來聽聽。”鐘錦鈴坐在錦塌一角,儼然一個妻子的模樣。

冷暮雲喝了兩杯酒後,顯得很有精神,想了一想,道:“阿難劍雖然是你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但打造的人並不是少林寺的僧人,而是一個姓冷的鑄劍大師,也就是我的祖上。我的這位祖上,並不會半點武功,但他一生癡愛於劍,對於劍道,有自己的一番見識。他花了畢生的心血,打造出阿難劍,想不到的是,他將靈氣賦予了阿難劍,阿難劍一出世便斬斷了他的雙腿。他本是阿難劍的主人,但結果卻落得殘廢,這似乎預示了一種宿命,誰持有阿難劍,誰的一生都將會是苦澀的,縱觀歷代阿難劍的主人,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包括之前的我。關於阿難劍的這個來歷,是我從爺爺那裏聽來的,這個傳聞一代傳一代,世上能知道得這麽詳細的,恐怕也只有我冷姓一氏了。我體內流淌著冷家人的血,所以,當我第一次拿起阿難劍的時候,我有一種自豪而又悲壯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於劍法的領悟比一般的人高出甚多。”

方劍明聽到這,感嘆的道:“對於阿難劍,小弟也有些耳聞,只是想不到鑄劍人和冷大哥竟有這麽深的淵源。”

冷暮雲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徐徐的道:“說起阿難劍就不得不說我的師父,我告訴過你,我師父就是地榜上的如雲神龍。我從小父母雙亡,和爺爺相依為命,若沒有師父,我和爺爺只怕要餓死街頭,他把我和爺爺帶上天山,與天山派為鄰,非但親自教我武功,還請鐘伯伯指點我,使我獲益匪淺。我在天山住了一個年頭,有一天,來了一個小丫頭。”說到這裏,看了一眼鐘錦鈴,道:“非要和我比試,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丫頭,還以為她是鐘伯伯的曾孫女,生怕打傷了她,誰料,這個小丫頭的武功遠在我之上,我反被她揍得鼻青臉腫……”方劍明暗猜這“小丫頭”多半是鐘錦鈴,果然,鐘錦鈴嬌嗔的插話道:“誰叫你當時亂說話,你把我姨父說成是我的太爺爺,也難怪我當時很生氣。”

方劍明聽了,驚奇萬分,道:“這……這是怎麽回事,你們的輩份怎麽這麽奇怪?鐘姐姐,你和鐘前輩是……”

鐘錦鈴大概是被觸動了心事,眼圈微微一紅,道:“我們不把你當作外人,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並不是鐘家的人,我自小失去父母,在兩歲那年,被義母帶上了天山。義母和蘭姨是孿生姐妹,她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雖不是我的親娘,但我早已把她視為親娘。”

方劍明想道:“她所說的蘭姨就是鐘前輩的妻子,原來鐘前輩還有一個師妹,江湖上好像鮮少人知。”

冷暮雲很清楚鐘錦鈴的心事是什麽,道:“錦鈴,瑤姨離世多年,你也不要太過傷心。”

鐘錦鈴擡起頭來,道:“義母像蘭姨一般愛著姨丈,然而姨丈恪於師命,始終不可接納她,義母終身不嫁,老死天山,我一想起這事就不能自禁。”別過頭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這才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濤弟沒告訴你他的父母是誰吧?”

方劍明道:“我問過他,他好像很不好意思,沒說,後來我就沒問了。”

鐘錦鈴苦笑道:“你別看他整天開開心心的樣子,其實他也無奈得很,他是我姨丈在近一百二十歲高齡時才出生的。”

方劍明呆了一呆,陡然明白她這話的含義,嚇了一大跳,道:“什麽?你……你說鐘老弟是鐘前輩的兒子?”

鐘錦鈴道:“這事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是真實的,濤弟還是我帶大的。”

她的這番話的確有些駭人聽聞,也難怪方劍明會大吃一驚,老年得子不是沒有,否則的話也就不會有“老蚌生珠”這句成語了,但一百二十多歲再添男丁,可以算成奇聞了,就算鐘子丹夫妻是學武之人,精力旺盛,但能在一百多歲後生孩子,也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

“這件事情你不要告訴其他人,我怕會傷濤弟的臉面。”鐘錦鈴叮囑似的道。

方劍明道:“鐘姐姐,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把它放在心底,不會胡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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