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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淒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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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淡然一笑,仰首將杯中酒喝幹,道:“我的故事很普通,就像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一樣。我生長在一個還算幸福的家庭,祖孫三代,共有六口人。三歲那年,家鄉得了瘟疫,全家只剩下我一個。我站在家門口,充滿了絕望。當時的我,還不懂得什麽叫做痛苦,但是,眼見親人一個個的離開,我有一種驚恐。幸好,我的大師父路過,將我抱回了山中。

我不懂得什麽叫做享受,因為我從上山的第二天,大師父就開始教我練刀。他的訓練方法很嚴殘酷,簡直就是不拿我當人,每天我都是累倒在練刀的地方。

我曾埋怨過大師父,為什麽我要這麽辛苦的練刀?但是,我不敢去問大師父。

我與大師父住在雁蕩山的一座高山上,大師父不喜歡說話,整天的修行,我能看見的除了飛鳥外,就是走獸。我知道山下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但不敢私自下山,每月的十五才能下山到市集中去,那便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不記得是那一天,我走遠了,爬到了對面的一座山上,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她問我是不是卓淩風的徒弟,卓天風是我師父的名諱,我說是,她狂笑了三聲,突然砍了我一刀,我嚇傻了,完全不知道閃避。

她沒有砍中我,只是在試探我。她見我不動,居然稱讚我是一個可造之才,硬要收我為徒。

我不答應,她不管,在我面前,舞了一套刀法,才將我放走,警告我要是敢把這事告訴了大師父,就會把我偷看她練刀的事告訴大師父,要大師父逐我出師門。

當時,我不知道大師父與二師父的關系,害怕得緊,回去後,一直不敢告訴大師父。就這樣,只要有空,我就會跑到對面的山頭上去,二師父不僅傳授我刀法,還教會了我許多不懂的東西,我在二師父那兒,有一種安全的感覺。

待我長大一點後,竟發現他們傳授我的刀法截然相反,這並不是說陰柔與陽剛的區別,而是招式上完全背道而馳,既能互相克制,又能互為補充。

這時,大師父開始懷疑我來,最後,他終於發現了二師父傳授我刀法的事,大怒之下,就要把我趕下山去。

二師父突然出現,對大師父道:“卓淩風,你的肚量一直這麽小,難怪你一直不是我的對手。’大師父聽了,冷笑道:“谷亞男,誰說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一直讓著你。’

兩人一言不合,大吵大鬧,一個說對方搶了他的徒弟,一個說對方氣量狹窄,容不下人。

後來,兩個人打了起來,我無法勸阻,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刀法,至今還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腦中。

大師父和二師父年輕的時候,本來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因為兩人都是使刀的好手,又十分好勝,談論刀法,從不相讓,便有了分歧。最後,竟年年都要比武。不管是誰輸了,輸的那一個從來不會服氣,下一年必會反敗為勝。

兩人雖然沒有仇恨,卻有了隔閡,終於分手。

多年後,兩人到了雁蕩山居住,一個住南峰,一個住北峰,兩峰遙遙相對,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但是,我知道,他們之間並不是真的無情,只是他們都不願意向對方認輸,不承認對方的刀法是最強的刀法。

我過了二十歲,知道了他們的事,曾勸過二老和好。他們都很固執,不肯放下心中的驕傲。

三年前,他們最後一次比武,也是兩人今生的最後一次,我做了見證人。兩位師父刀毀人亡。臨終前,終於向對方說出了心意,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他們生前雖然有分歧,但在臨死的哪一刻,他們都同意了對方的觀點。

刀有無數種練法,如果僅限於一家,就不能算是刀法名家。我將二老合葬之後,便離開了雁蕩山,四處游蕩,希望找一個對手,看看自己的刀法練的怎麽樣。

但是,很多人都是虛有其名,都算不上真正的刀客,一直到武林大會上遇見你,我才知道你是我這一生中,最想找的對手。”

方劍明長嘆了一聲,道:“兩位前輩本來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無奈上天總愛捉弄人。”

頓了一頓,道:“無怪關兄的刀法如此精湛,原來身皆兩家之長,我雖然不知二老的名聲,但對他們的事甚感惋惜。”

關山月道:“兩位師父雖然常在我們面前說對方的壞話,但我聽得出這是一種關心。”

方劍明道:“愛恨本來就在一線之間。”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月兔西沈,東方發白。

這時,兩人都聽到了腳步聲向這裏走來,向遠處看去,只見一條人影躍上來了。

方劍明定睛一看,驚喜不已,起身離座,飛奔了上去,歡聲道:“世明哥,你怎麽來了峨嵋山?”來人竟是吳世明。

吳世明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個人前來救峨嵋門下。我要去貴州,所以過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吳世明與關山月自然認識,只是沒有什麽交情,兩人都是那種狂人,雖然性情相近,但卻談不來。

方劍明見吳世明似乎有什麽事要跟他說,便向關山月告辭了。

回到峨嵋派,方劍明領他進了客房,並讓人上茶。

吳世明四下看了看,笑道:“劍明,現在你是峨嵋派的掌門人,我見了你,要不要行個禮?”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不管我成了什麽人,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師兄,當作我的大哥。”問道:“剛才世明哥說要去貴州,不知有什麽事?有沒有我效勞的地方?”

吳世明道:“我要到貴州,是大哥派我去的,同我一塊去的,還有丐幫的三個長老。我們已經得到消息,貴州有人想謀反。”

方劍明吃了一驚,他曾在貴州待過一段時間,知道那裏的民情,大多數人純樸善良,問道:“不知是什麽人?”

吳世明道:“目前還查不出來。我們這一去,正是收集證據。你也知道,大哥一向關心這些事。現在,血手門與武林盟對抗,他分不開身,就派我來了。其實,我們也不想管這擋子事,但是,據說幕後還有黑手,我們懷疑是瓦刺在暗中搗鬼。”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若是瓦刺人在背後使陰謀,那就另當別論了。”他想起了看唱本告訴過他的事,瓦刺要發動戰爭,這個時候,貴州一亂,朝廷難以兼顧,瓦刺的進攻豈不是比平時容易?

他心中一動,突然問道:“楊大姐也在華大哥身邊嗎?”

吳世明聽他問得希奇,道:“楊大姐一直在大哥身邊啊。劍明,你這句話問得可不夠高明。”

方劍明沈默了一會,吳世明見他似乎有話說,問道:“你看你,還跟我客氣,有什麽話盡管說。”

方劍明道:“世明哥,華大哥與楊大姐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是怎麽認識的?”吳世明笑道:“原來你想打聽他們的事,是不是在關心他們的將來?”

突然,“啊”了一聲,道:“我差點忘了,我來的時候,大哥叫我跟你說,清心石的作用很大,他感覺現在好多了,下次再見你的時候,會還給你。”

方劍明搖手道:“不急,不急。”

吳世明道:“大哥與楊大姐的結識,是在十多年前。當時,為了追擊一個瓦刺密探,兩人不打不相識,彼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便轉化為戀情。”

方劍明道:“最近,楊大姐是否有什麽與以往不同的地方。”

“好像沒有,不過,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楊大姐擔心大哥的身體有些神經質,經常莫明其妙的問大哥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有一晚,我還聽見她躲在房中一個人哭泣,這不像她一貫的作風,她好像在怕什麽。”

方劍明沒有告訴華天雲看唱本的警告,卻可以把這事告訴吳世明。

吳世明聽了方劍明轉述看唱本的話,一拍桌子,十分生氣的道:“不可能,劍明,這老頭子分明在胡說。楊大姐若對大哥不懷好意的話,就不會十數年如一日的愛著大哥,她若想傷害大哥,大哥有十條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因為大哥根本就不會防備楊大姐。”

方劍明見他生氣,忙道:“我也怕之間有誤會,所以沒敢告訴華大哥。不過,看老乃當世高人,我告訴你,只是要你註意一下,你是經常在華大哥身邊的。”

吳世明道:“我雖然不相信這個老前輩的話,但我會註意的,註意是否有人想暗害大哥。不過,大哥身邊有王大哥在,他比我老道,做的一定比我好。”頓了一頓,道:“近來,你沒有什麽緊要事吧?”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是不是想拉我和你一塊去貴州?”

吳世明笑道:“不錯。”

方劍明為難起來,吳世明不知道他在惦記雷家的事,以為他舍不得離開這裏,道:“我之所以到峨嵋來,還有一個原因,我還要去一趟情人山莊,一來是為了拜祭……我娘。二來,我怕司馬俟躲在情人山莊。三來,仇老前輩托我帶個口信給一個人。”

“仇老前輩?”

“就是地榜高手仇天忍仇老前輩。”

“哦,他老人家叫你帶口信給誰?”

“情人山莊的三大少,也就是仇老前輩的孫子仇楓。”

“啊,原來是他,這人我見過兩次。現在,仇老前輩是不是打算收拾他了?”

“仇老前輩雖把他逐出了家門,但放心不下他,要我再去勸他一回,他若不肯聽的話,今後成了敵對的人,仇老前輩絕不會輕饒他。”

方劍明聽他要去找司馬俟,心中動了一動,他擔心司馬俟的武功已經在他們之上,讓吳世明一個人前去,未免有些危險。所以,滿口答應。

只要辦好了貴州的事,他便立刻趕去江南。

在峨嵋用過了午餐,方劍明將派中事務交給了圓真師太,帶著魯達與吳世明出了峨嵋。

三女本來要與他同去的,但是,他有理由不讓她們去。紀芙蓉要在峨嵋練劍,白依人也要勤練劍法,最不好對付的白依怡也被他搞定了。因為有了那本“紫府秘笈”。白依怡無意中看了那本秘笈上的內容,居然喜歡上了上面的武功,方劍明得知後,鼓勵她修煉。

白依怡雖然想跟她一塊去,但是,又舍不得丟下修煉的好機會,經過兩女的勸說,她只好暫時留在了峨嵋派中。

吳世明先帶方劍明和魯達去見丐幫的三個長老,分別是“長臂丐”查繼游,“鐵丐”苗若浦,“瘦丐”盧定岷。

為了不引人註意,方劍明與吳世明走一路,魯達與苗若浦、盧定岷走一路,查繼游帶著幾個弟子走一路,其餘的丐幫弟子分散,三五成群,這樣便不會惹人懷疑。

方劍明換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天蟬刀也用布抱著,臉上約做易容,認識他的人不註意看,是看不出他的身份的。

先前說過,四川有五個武林勢力,峨嵋是其一,唐門是其二,其他三個,卻都是新勢力。現在,情人山莊式微,恐怕要在武林中除名,還剩飛鷹堡和飄香宮。

方劍明問起唐門的事,吳世明也不怎麽清楚。這幾個月來,唐門似乎銷聲匿跡了似的。本來,唐門與血手門有仇,泰山大會上,是應該到場的,但竟沒有一個代表參加。

相反,與血手門沒有仇恨的飄香宮和飛鷹堡都來加盟,飄香宮宮主親到,飛鷹堡派了一個副堡主,這個副堡主不是方劍明見過的鄭可莊,而是另外一個。

難道唐門的人不想報仇了?

從峨嵋往貴州的方向走,沿途要經過情人山莊。

這一日,眾人來到了情人山莊。方劍明重回故地,依稀有些影子,只是這一次,早已物是人非。

清明節雖然早過了,但吳世明買了一些香燭與紙錢,在方劍明的陪同下,來到情人山莊附近的一座墳地裏。

這裏埋葬著他的親生母親??西門玉音,旁邊卻是一個對於他來說,十分陌生的司馬正平。

吳世明簡單的祭祀過後,正要與方劍明到情人山莊走一趟。

突然,小徑那頭傳來了腳步聲,兩人急忙躲了起來。過了一會,只見一個老頭模樣的人走上來,手中拿著香燭與紙錢。兩人認得他,正是西門威。這些日子不見,他似乎已經老得不行了。

只見他在墳前燒了香,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念道:“三妹,二哥來看你了。他們都不來看你,只有二哥來看你,因為只有你,才不會把二哥當作傻瓜看。”

他突然發現這裏好像剛有人來過,四下看了一看,不見人影,別不再管,燒了一沓紙錢,道:“大哥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暗算父親,他以為我是傻子,我才不是真的傻,我早晚要殺了這個畜牲,還有那幾個該死的!”

兩人聽了,吃了一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西門威道:“小俟子啊小俟子,這都是你惹出來的禍端。你娘生前對你多好,這麽久了,你也不到墳前來看她一眼。”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不耐煩的喊道:“死老頭,好了沒有,你他媽的快些,不要讓我們好等。”

西門威低聲罵了句粗話,起身來,慢慢的走了。

方劍明與吳世明從藏身之處躍出來,方劍明皺眉道:“想不到西門金一死,情人山莊居然會落到這般天地。”

吳世明道:“西門強竟然暗算了西門多子,這事有些微妙。”

方劍明道:“今晚我們就去一趟情人山莊,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到了晚上,兩人悄悄的來到情人山莊的圍墻外,翻過院墻,一路走去,竟不見半個人影。有些地方,布滿了灰塵與蛛網,似乎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

兩人轉了半天,來到一處,才見到有人。

這裏,好像是一個地牢,外間燈火通明,守著十數個漢子,兩人隱伏在離此不遠的一片竹林內。不一會兒,只見對面走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一身華服,打扮得威風凜凜,正是仇楓。

同他並排走的,是兩個男子,一個是西門強,一個是位中年漢子。

三人之後,卻是兩個中年女子,再往後,卻是一群壯漢。到了大門前,三男兩女進了大門,留著一群人在外面。

吳世明與方劍明商量了一下,吳世明扔一顆石子出去,發出響動,引起眾漢子的註意,有一半的人向這頭呵斥著趕過來。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悄悄的繞到了對面。

走向吳世明的那群大漢剛見到吳世明冷笑著現身,便被吳世明撿來的一根木棒打昏,他出手極快,這些人的武功跟他比起來,實在無法比。

他解決了這群漢子,那頭,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法”,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眾漢子統統點倒。

吳世明走出來,向他伸了大拇指,方劍明伸指朝大門指了指。

兩人進了大門,這裏果然是一個地牢,一路進去有漢子把守,但兩人的武功是何等厲害,不給對方發聲的機會,不是被點倒,就是被一棒打暈。

最後,來到了一座地下室外,隱隱聽見裏面有人聲狂吼,就像野獸一般。兩人悄悄的摸進去,裏面的人壓根兒就沒想到有人會來,加上兩人輕功絕高,沒有人發覺他們進來。

只聽一個人的聲音憤怒的罵道:“悔不該生下你這個畜牲,你幹脆殺了你老子吧!你老子絕不會告訴你這個畜生的。”正是西門多子的聲音。聽了這話,兩人禁不住苦笑。他罵兒子為畜生,他豈不是畜生他老子。

“哼哼,你想死,沒有那麽容易。怎麽樣?這種滋味不好受吧?你要是固執的不肯說,就讓你再嘗嘗它的滋味!”一個男子冷酷的說。方劍明聽出是仇楓的聲音,不由想起他那張虛偽的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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