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遠和李娜註意到有人跟奶奶拉拉扯扯, 他們馬上走了過來，問：“奶奶，怎麽啦？

“明遠，這是你王奶奶。”顧美清已經把自己跟唐家當成兩家人, 就沒讓顧明遠直接叫王佳慧奶奶。

“王奶奶。”顧明遠和李娜按照奶奶的說法叫了一聲。

“這是予君的孩子嗎？都長這麽大了。”王佳慧看著雋秀的顧明遠感慨地說。

“是啊, 這是我孫子和孫媳。這麽多年過去, 咱們都老了。”顧美清點點頭說。

“是我老了，你可一點都不顯老, ”王佳慧看看弟妹光滑紅潤的臉，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臉, 結果摸到一臉褶子, 再次嘆氣說：“我是真的老了，臉皮就跟樹皮一樣。美清，我真羨慕你還能這麽年輕啊！”

顧美清高興地笑著說：“大嫂，你可別打趣我了！”

兩人說著話, 似乎又找回以往的相處模式。

“走，走，跟我回家。”王佳慧還是堅持要顧美清跟她回去詳談。

“大嫂, 我就先不跟你回去了, 你要是也覺得這裏說話不方便, 不如我們去那邊找個清靜點的地方說話。”顧美清指指沒人的地方說。

“好吧。我去把我小孫子廣輝叫過來, 讓你見見。”

王佳慧去那邊把玩得正開心的唐廣輝叫過來，把他拉到顧美清面前，說：“叫奶奶。”

估計唐廣輝經常被他奶奶這樣拉著叫人, 倒是沒什麽抵觸情緒，乖乖喊了一聲奶奶，扭著身子就想再去玩。唐廣輝看著七八歲了，正是貓煩狗嫌的時候，他被拉過來時就不情願，這會兒按照奶奶的話叫了人，他哪會願意一直呆在奶奶身邊不亂跑，感覺自己完成任務，就想接著去玩。

顧美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早年的大嫂，她身上肯定沒給孩子準備見面禮，於是就掏出一張大團結來塞到孩子手中，說：“這是見面禮，拿著吧。”

唐廣輝見這個奶奶大方地要給十塊錢，他可不敢隨便要，就朝他奶奶看去。

果然，王家慧擺擺手說：“美清，給孩子錢幹啥，不興這樣的。”

“第一次見孩子，沒啥好東西給他，這點錢拿著去買點好吃的。”說完後，顧美清就把錢塞進唐廣輝的兜裏。

王佳慧看出顧美清氣色佳，穿著打扮也不錯，孫子還考上大學，估計現在日子過得不錯，就沒跟她客氣，她跟小孫子說：“要謝謝奶奶。”

王佳慧想著：她看到跟美清來的還有一對雙胞胎，等回頭她跟美清要了地址，去她家拜訪時給雙胞胎帶上禮物，就換了這份見面禮。

“謝謝奶奶！”唐廣輝這次給了顧美清一個甜甜的笑容。他沒想到跟奶奶過來還有這種好事，不過年也有奶奶給錢。小鬼頭已經了解那張大團結不是小數目，對大方給錢的顧美清有了好感，也不急著去玩了，就呆在奶奶身邊，好奇地瞪著圓溜溜的雙眼看著顧美清。

顧明遠見奶奶要去人少的地方敘舊，他不放心奶奶，就把自家雙胞胎叫來，等會兒一起過去。他從剛剛的談話中就猜到，跟奶奶搭話的這位應該就是唐家的人。真沒想到出來玩玩就能遇到唐家人，世界真小，顧明遠想。

“大嫂，我跟你說，這是我家明遠的孩子，叫麒麒、麟麟。”顧美清把雙胞胎介紹給王佳慧認識，“他們是我的重孫，今天就是帶他倆到廣場玩的。”

“麒麒、麟麟、叫太奶奶。”顧美清說。

雙胞胎乖乖喊人後，王佳慧略微尷尬地說：“他們長得可真俊，一看就知道隨爸媽。美清，你看我也是帶孩子出來玩，沒想到會遇到你們，身上啥都沒帶，回頭我再給倆孩子準備一份

見面禮。”

她出門時，就是想帶孫子在附近玩玩，又不是出遠門，身上連一分錢都沒帶，想著當然拿不出東西還美清的見面禮。不是她摳門，是她沒料到能在廣場遇到弟妹。

顧美清搖搖頭，不在意地說：“大嫂，我還不了解你嗎？不用再給孩子東西。走，咱們到那邊說話去。”

幾個大人帶著孩子走到一個安靜點的地方，往日的兩妯娌開始說起往事。

王佳慧提起那段逃難的日子，臉上不斷變幻，夾雜著悲歡離合，“當年，我們被一小股日本鬼子追擊，逃出來後，爹就受了傷……”

後來公公受傷身亡，婆婆想不開，沒過幾年也跟著去了。他們在路上吃了不少苦頭，最後輾轉到了北平。他們當時選擇在這裏落腳，就是因為唐晉元在這裏教書。

沒想到等他們找到這裏，幾經打聽得知唐晉元竟然瞞著家人加入部隊，參加了抗日戰爭。這裏好歹是首都，應該能安全點，唐晉成就帶著一家老小在北平安頓下來。

他們逃難時帶了一筆錢財，就在這裏買了一處二進四合院住下。由於時局混亂，唐晉成本著財不露白的原則，在附近找了個工作養家糊口，這樣藏著掖著，倒是讓他們躲過了前些年的□□。

期間，他們跟唐晉元取得聯系後，並沒有像在老家那樣住在一起。

唐晉元在建國後成了軍部高官，倒是私下照顧大哥一家。只是唐晉成和王佳慧看不上郭美珍那個女人，很少去唐晉元家。

唐晉成看不上郭美珍，純粹是因為老娘的臨終遺言：老娘特意交代他們不要讓唐晉元娶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狐貍精回來。

王佳慧不喜歡郭美珍，純粹就是個人感官，她覺得郭美珍不如顧美清大方賢惠，還一直看不起她這個大嫂，覺得他們一家就像去打秋風的親戚，每次去晉元家都拿有色眼光看待她家的人。

公婆不在，沒了壓制郭美珍的人，到底讓這個插足晉元婚姻的女人進了唐家門。

當初唐家逃難前的錢財都在唐晉成手中攥著，他們夫妻因為郭美珍的態度不好，加上她又只給唐晉元生了兩個女兒，就沒按照婆婆臨終交代的那樣，弟兄平分唐家財產。

不知為何，郭美珍卻以為他們逃難時丟了財產，每次年節走動時，認為唐晉成一家就是占便宜的窮親戚，從來不會熱情地迎接大哥大嫂，也就是看在唐晉元的面子上，讓保姆給做頓飯招待一下。

唐晉成即使落魄了，因為有那筆錢財，日子過得不算太難。郭美珍沒進過唐家門，不了解唐家的情況，因為她的態度問題，意外失去一筆錢財。

關於這筆錢財，唐晉成倒是告訴過弟弟唐晉元，唐晉元因為沒有給二老養老送終，心存愧疚，就沒有接受財產平分，他讓大哥自己接收唐家這份財產。

這事唐晉元沒有跟郭美珍提起過，她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

王佳慧提起婆婆的遺願，說：“婆婆臨死前交代過，不讓晉元跟你離婚，還要把你跟予君找回來，她一直惦記著予君呢！”

明事理的公婆竟然都已經去世，這個消息讓顧美清也忍不住黯然傷神。不管唐晉元對她如何，唐家其他人從沒虧待過她，所以遇到大嫂，她才沒有絕情拒認。

“真沒想到會這樣，一別多年竟然物是人非。”顧美清感慨道。

“是啊，你還知道吧，那個晉元他……”王佳慧想提起唐晉元再娶的事情，又怕顧美清聽了傷心，因此說話吞吞吐吐的。

“我能猜到你說什麽，不就是唐晉元他另娶了嗎？我早就猜到了。大嫂，我還叫你一聲大嫂，是看在咱倆往日的情分上叫的，跟唐晉元沒有一點關系。”顧美清停頓一下，吐露：“我早就讓予君該姓顧了，我孫子叫顧明遠，他們現在都是我們老顧家的人了。”

“怎麽，你給予君改姓了？”王佳慧聽了心裏驚了一下，隨即理解顧美清的意思。

丈夫多年未歸，美清她肯定心存怨氣，才會讓予君改姓顧。

王佳慧馬上就替美清找了改姓的理由，並且理解她的做法。不過，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不知自家老頭子知道後會怎麽想。他知道予君改姓顧，會不會不高興？畢竟婆婆臨死前還一直惦記予君的。

說實話，王佳慧對唐晉元的做法還真看不上，娶了媳婦生了兒子，竟然不負責任地拋棄。他們兩口子多次勸晉元把美清和予君找回來，可是都被郭美珍那個女人阻止了，要是婆婆還在的話，肯定能把這個女人趕出唐家門。

可惜他們只是哥嫂，沒有權利全權處理弟弟的家事。

顧美清把自己經歷的事情大體跟王佳慧講了一下。她只說了大體意思：逃難時，被迫跟父母分開，父母和哥哥不知去了哪裏。後來她就帶兒子搬到小鎮上居住，予君結婚後生了一個兒子，就是顧明遠。明遠先去當兵，今年剛考上大學，已經結婚了，婚後有一對雙胞胎。

“美清，看了這些年你的日子過得清清靜靜，也算不錯，跟著晉元也不一定有這樣的日子過。”王佳慧說。她雖然是唐晉元的大嫂，但她感情還是傾向從前相處過的美清弟妹這邊。

“大嫂，以後你就別在我面前提唐晉元這個人，要是你想跟我繼續來往的話，就把我跟他當兩家人，我不想再見到他，或者是聽說有關他的事情。”顧美清又說：“大嫂，我今天還跟你敘舊，是看在咱倆的情分上，這也是我堅持不去你家的理由，我跟予君是不會再回唐家了，況且現在唐家早已沒有我們的位置。”

王佳慧被顧美清這些話堵得快要無話可說，誰讓她是唐晉元的大嫂，誰讓她代表唐家的？將心比心，要是自家男人跟唐晉元一樣對待自己，自己會恨死他，當然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行了，美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咱們都到了這把年紀，還有什麽看不開的，我以後就照你的話做，咱們論的是咱倆的交情，跟唐家沒有關系。”王佳慧爽快地說。

她之所以答應顧美清的要求，還是因為不管予君姓啥都是老唐家的孩子，就憑這個，她就不能跟美清斷了來往。況且在她心裏，一直把顧美清當成弟妹的；她膈應郭美珍，從來沒承認過郭美珍在唐家的地位，即使郭美珍已經成了唐晉元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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