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奧圖率先開口，這句話聽著像是問句，卻沒有絲毫的語調變化。感覺上，就像是奧圖早就知道薩蘭能成功逃生一樣。

“嗯。”薩蘭淡淡的回應道，之後，不用奧圖提問，他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當然，他隱瞞了寶庫和真理的事，把事情說成了和一條白龍合作逃離神秘空間，之後又和艾弗拉一塊暗殺全知者，搗毀全知館的故事。其中，他刻意強調了利特隆的身份，對此，奧圖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似乎對這件事沒什麽興趣——只是失去了一個盟友而已。到現在，薩蘭可以確定，奧圖確實和那個神秘組織沒有關系。

“嗯……很好，你不在的這幾天迪洛特發生了不少事……”聽了薩蘭的報告，奧圖對旁邊的格格洛交代了幾句，似乎在讓地精總管記錄什麽東西，之後他繼續說道，“下一任國王的選舉定在了魔法祭上，所有繼承人都有資格成為候補……這一次我不打算去了，你替我出席吧……至於投票，投給誰都行……反正只是一出鬧劇。”

不出席選舉，一出鬧劇，從奧圖的話裏，薩蘭捕捉到了一些不尋常的信息。他確信奧圖一定在策劃著什麽，而且是個不小的策劃。對於奧圖的計劃，薩蘭並沒有思考太多，憑借對奧圖的了解，薩蘭確信，那個計劃絕不是只憑思考就能想出來的。不過奧圖要說的一定不只這些，他把菲娜一塊叫來一定有什麽意義。

“你一定在好奇這次我為什麽叫菲娜一塊來……”果然，奧圖開始說重點了，“你肯定也會好奇為什麽我對待菲娜和對待其他人不同……實際上我也不想這樣，在這個時代天真善良就意味著危機……把她培養成這樣並不是我的願望，全都是因為我答應了她的母親，讓她在快樂的環境下成長。”

奧圖說的都是事實，赤沙堡的魔法師教育在整個迪洛特都很有名，原因就是那極高的死亡率。奧圖對於學徒的招攬完全沒有門檻限制，想來就來，只要不怕死。在教育過程中，奧圖會通過各式各樣的訓練把學徒們逼入絕境，進而提升他們的能力。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因為在奧圖的教育中，還有一門更駭人聽聞的課程。

這門課程說白了就是殺人，學徒進入法師塔學習的最佳年紀是八到十歲，也有四五歲甚至從小被法師塔帶大的情況。在赤沙堡，奧圖並不會在意學徒的年紀，他會無差別的向學徒們教授第一門課，也就是殺人。他會去周邊國家隨機的抓一些人來給學生們試手，長期下來，赤沙堡的學徒都帶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雖然方法過激，但在戰爭年代，特別是在迪洛特這種不穩定的國家，先人一步學會殺戮，總是有好處的。而其中，唯一一個不用學習這門門課程的就是菲娜，聽奧圖說是因為菲娜母親的交代，這也情有可原，畢竟沒有哪個母親想看自己女兒殺人。不過這也就意味著……

“您認識菲娜的母親。”薩蘭看了看低頭站在一旁的菲娜，開口問道。

“當然認識，而且再熟悉不過了……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奧圖擡起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菲娜的母親就是我的妹妹，是王族屠戮我們家族後的另一個幸存者……換句話說吧，其實我是菲娜的舅舅。”

這樣就容易理解了，菲娜跟奧圖有血緣關系，所以才能得到優待。不過仔細想想世界上哪個孩子的母親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自己哥哥那裏，讓孩子瘋狂的舅舅去照顧？就這一點上來講，菲娜的母親看來是……

“沒錯，菲娜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奧圖開口說道，眼底隱藏著濃重的憂傷。菲娜則直接低下頭，兩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菲娜的母親在奄奄一息的時候被送到赤沙堡——帶著四五歲的菲娜一起，她在那時候把菲娜托付給了我，她說希望這孩子遠離爭端，快樂的生活就好……不過最後還是被牽扯進去了……”

奧圖想說的肯定不是這些，最後的才是重點……被牽扯進去了……憑借赤沙堡的勢力，薩蘭相信奧圖有能力保護菲娜不受外界幹擾，這樣看來，菲娜被牽扯進的一定不是什麽小事，而是一件連奧圖都難以插手的大事件。看著薩蘭陷入沈思，奧圖敲了敲桌子，格格洛會意，遞給薩蘭一張報紙。“誰是下任國王？答案就在魔法祭/迪洛特歷史上第一次公開選舉”，報紙上醒目的標題吸引了薩蘭的註意，他看過這張報紙，就在回赤沙堡的途中。

既然奧圖把這張報紙給他，就證明有什麽是他沒有看到的，薩蘭拿起報紙，仔細看起來：“現任國王懷病在床已久，國家長時間沒有人來管理……由於七位繼承人都十分優秀，為防止爭端，下任國王的選舉由公開選舉決定……時間暫定在今年的魔法祭，屆時參加投票的會有王族成員，三十九個貴族家庭以及七法塔的魔法師，一共四十九票，得票數最多的極為下任國王……法令頒布，即日生效，希望國民積極參與……”

寫這篇報道的記者一定是個話多的人，寫了這麽多，真正有用的實際上沒有幾句。不過薩蘭還是捕捉到了未曾註意到的重要信息，七位繼承人……強勢而崇拜武力的大皇子；聰慧而又深得民心，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失蹤了的二皇子；氣場強大，有望成為女王的大皇女；性格陰沈，專註於魔法研究的四皇子；剛會走路，由黑塔照顧的五皇子；還是個嬰兒，寄宿在白塔的六皇子；七個人，那剩下的是……“除了赤沙堡外的每個七法塔都有一名王族後裔，不過呀，據說赤沙堡裏也有一個隱藏的王族後裔”……菲娜？

“沒錯，菲娜的母親是我的妹妹，父親是現任國王。換句話說，菲娜就是迪洛特的二皇女，七位王室繼承人之一。”奧圖似乎看穿了薩蘭的想法，他把雙手交叉擺在眼前，聲音低沈的說道。

“那時候王族屠戮我們家族，據說是因為我們有危險的血統……那些人擔心我們力量過大，威脅到他們的統治，於是以叛亂為由攻入我們的大宅，”不由得，奧圖握緊了擺在面前的雙拳，“他們見人就殺……那種場景你應該也見過，最後只留下了我和菲娜的母親……當時，新上任的國王看上了菲娜的母親，執意要帶她回皇宮。於是她以此為交換條件，保住了我的性命……最後他們帶走了菲娜的母親，把我留在了大宅的廢墟裏。”

“然後我一個人……不對，當時外出采購的格格洛也存活了下來……他一直在我們家做下人，”聽到這裏，格格洛晃了晃腦袋，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格格洛沒地方可去，於是就跟著我四處流浪，我們幾乎走遍了迪洛特全境……直到有一天，我們遇上了上一任的赤沙王，他收留了我們。我拼命學習，當上了大魔法師。格格洛也通過努力成為了地精們的總管。之後我們一直積蓄著力量……”

“有一天，國王派人送來了菲娜的母親，還帶來了當時還小的菲娜，”奧圖說著，擡頭看了一眼菲娜，“當時菲娜的母親得了重病，她向國王提出要見我一面，同時偷偷的帶上了菲娜……因為一些惡心的內疚，國王並沒有阻止菲娜的母親……沒過多久菲娜的母親就去世了，菲娜也就這樣留在了赤沙堡。前一陣子王族開始策劃這場鬧劇，把菲娜又一次把菲娜牽扯了進去……這一次你負責這件事，保護好菲娜，不管現場發生什麽，記住，保護她就好。”

聽奧圖的語氣，似乎已經確信了會場會出事。奧圖行事謹慎，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然他一定不會說出這種話。一定會出事，會說出這種話的人要麽是亂說，要麽生事的就是那個人。奧圖似乎也沒有打算隱瞞這個事實，因為他知道，沒人能阻止他。

“從永生之地帶回來的次級永生之泉一共有兩份，一份給了王族，一份在老師你那，”薩蘭直視著奧圖的眼睛，冷靜的分析道，“王族那裏的那一份一定讓國王使用了，在次級永生之泉短暫的活性作用下，醫生就可以使用許多過激的治療手段，比如說切掉內臟什麽的……反正都會很快長回來……換句話說國王現在已經痊愈了——”

“由於當今世界的混亂形式，民眾的慌亂情緒高漲，之前的戰役更是加劇了這種情緒……聽說有很多民眾已經外逃了。所以王族策劃了這次荒謬的表演，假裝選新王，實際上為的是挑撥貴族與七法塔，在魔法祭上制造混亂，這無疑會在短時間裏加劇民眾的恐慌。這時候，國王就會出現制止一切……由於同步播放效果，所有民眾都會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們對國王和王族的崇拜會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事後只要再制造一些謠言把這件事說成是奇跡……他們就能在這個沒有神的時代制造一個新的神了——”

“這大概就是王族計劃的全貌，也是次級永生之泉創造出來的奇跡，”薩蘭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麽老師，你究竟想用永生之泉做什麽。”

奧圖沈默不語，只是用深邃的眼神看著薩蘭，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薩蘭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笑意。隨即，他開口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想阻止……那就來吧。薩蘭，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如果是你的話……”

說到這裏，奧圖停了下來。他揮了揮手，讓格格洛送走了面無表情的薩蘭和滿臉困惑的菲娜。木門在身後關上，薩蘭回頭看了看，這是最後一次，他在心底默念。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