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楊道友，害怕了吧？我李莫愁‘赤練仙子’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我就是殺人不眨眼。”李莫愁還是笑道，這種笑裏面透著一股孤獨。

楊過聽出了李莫愁心裏的傷痛，便說道：“這有什麽好怕的嗎？”

在楊過看來，的確沒有可怕之處。殺人？江湖上本就是打打殺殺，今天不是你殺我，明天就是我殺你。紅塵是非多，因果報應數不勝數！

倒不是楊過覺得那些人該殺，不可憐那些無辜的亡魂，只是覺得江湖本就是不可理喻的地方。楊過必須以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看清因果。

李莫愁與陸展元的情、陸展元與何沅君的婚姻是因，赤練仙子的殺人不眨眼是果！江湖是一個圓，因在此，果在彼，終究是要回到原點的，只是其中過程的因果不知道又被卷入多少，所以江湖這個圈是永遠報應不完的。

道之內，本就是因果循環，陰陽反覆！楊過有什麽理由去恨別人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善”，李莫愁也有。她剛才不也說自己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了嗎？她只是自甘墮落，拋棄了自己的“善”，她既值得同情，也值得痛恨。

然而這一切對於現在的楊過沒有道理，因為他還恨不起李莫愁。

這便是楊過此刻心裏覆雜不明的想法，想了很多，卻又難以理清頭緒，但是楊過知道自己是無法規勸李莫愁回頭是岸的，他只能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傾聽李莫愁的苦，使她的恨換一種方式宣洩。

“你為什麽不怕？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別看你和我聊的很投機，說不定下一秒我就會殺了你！”李莫愁很不明白楊過的心思。

“世界上沒有能夠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所以佛說‘天下無不可度之人’。你也是一樣的！”楊過笑道。

“你想度化我？”李莫愁突然覺得可笑。

“不，我不是和尚，不會度人！我只是一個旁觀者，看的比別人更清楚而已。”楊過說道。

“旁觀者？那你看清了什麽？”李莫愁笑道。

“我看到了‘錯’！事實上的每個人都會犯錯，不過錯有大有小而已。你、陸展元、何沅君都做錯了！陸展元跟你定情，卻又愛上何沅君並且成了親，這是錯！你迷失了自己的‘善’，這是你的錯！你們的錯累及無辜，這是大錯！”楊過說道。

“可是我願意錯下去！”李莫愁說道。

“我沒有試圖勸你，只是在講述我在你的故事裏領悟到的事實。你自己選擇的因，就要承受相應的果！”楊過說完，卻是瞥了一眼洪淩波，才發現這個小道姑已經睡著了。“……夜已深了，李道友請自便！”

楊過笑道，然後拿起包袱，走開幾步的距離，也不解下葫蘆，就躺下休息。

“楊道友，你離火堆這麽遠，不怕自己染了風寒？”李莫愁對楊過的那些大道理似懂非懂，卻也不再理會，反正楊過沒有與他為敵的意思，便打趣他。

“無妨，我的內力有驅寒的功效，不怕濕氣。”楊過閉著眼，說了一句便不再說。

李莫愁剛才和楊過吐出很多心扉，感覺有些疲倦，也不再多說。她把洪淩波放躺平在地上，自己打坐休息了。

…………

旭日東升，夏天的太陽總是起的特別早。清晨的林子，在朝陽的映照下，還透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鳥語，楊過醒了過來。他坐起身來，發現地上的火堆早已熄滅，剩了一堆黑灰。

李莫愁也是從打坐中醒了。

楊過從包袱裏拿了幾個薄餅，扔給李莫愁，又解下葫蘆扔給她。李莫愁是一流高手，自然接的住。

李莫愁也不推辭，叫醒洪淩波，把薄餅分成了兩份，吃了，又喝了幾口水。洪淩波也是吃了喝了。

楊過自己也是拿著薄餅開吃，接回葫蘆又喝了兩口水。

“不知道李道友將要去何處？”楊過不在意地問道。萍水相逢，縱然相聊甚歡，也只是天涯路人而已。

不過，接下來楊過要在意了。因為李莫愁回答：“十年之期將至，我要去浙江嘉興的陸家莊尋仇了。楊道友，你呢？”

“呵呵，李道友還真是巧啊！我也要去浙江嘉興。”楊過驚訝地說道。

“真的？”李莫愁將信將疑地說道。

“嗯，我要去拜祭父母！”楊過如實說道。

“你父母？你不是在寺裏長大的？”

“嗯，我父親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去世了，我母親在三年前也去世了。我是被人販子拐到河南這裏來的。後來被師傅救了，也就成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那……你認得去嘉興的路嗎？”李莫愁原本想說些什麽的，但是又說不出來，只好問另一個問題。

“一路問人南去，總是走的到，沿路就當欣賞風景了。”楊過無所謂地說道。

“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吧！”這卻是洪淩波的聲音。

“那個，其實，我不會輕功，走路很慢的。李道友不是還有仇急著報嗎？你們就先行一步好了。”楊過說道。

“不要緊，我們也是慢慢走的，還有一個多月才是十年之期，時間足夠了。你可以一起。”李莫愁不著表情地說道。

“那好吧，打擾了！”楊過撓了撓後腦勺的發髻，笑道。

三人上路了。

果然如楊過所說，跟李莫愁的和洪淩波的古墓輕功相比，他自己走的真的是慢，因為他不懂輕功，雖然他的內力讓他的身體很輕快。

奇怪的是，李莫愁卻有這個耐心陪著楊過一起慢慢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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