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牧仁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土之壁壘被落石砸得支離玻碎，手上屍劍一往無前，筆直刺向那快有血跡的落石背後。

什麽都沒有！繞過巨石，卻是空無一物！就在此時，一道劍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去死吧！”杜炎的劍尖離牧仁的後背不到一寸，近距離的大喝還有擾亂牧仁心神的效果，這一劍他準備了好久，牧仁先前看到的血跡正是他早就布好的陷阱，只要牧仁自以為眼尖發現自己的藏身之處，一定會全部心神用來想著怎麽擊殺自己，那樣他的背後必然會露出空檔，讓自己有了一擊必殺的機會。

就在牧仁即將斃命之時，只聽一聲厲喝響起。

“千屍黃泉劍，開！”牧仁轉過身來，手上的屍劍一化二，二化四，眨眼間便化出千餘柄屍劍陣列在牧仁的身邊，一柄柄地撞擊在杜炎的無名劍上，一陣清脆響聲過後，杜炎勢在必得的一劍去勢已盡，停在牧仁胸口之前半寸有餘，絲毫前進不得，而牧仁的身邊仍有八百餘柄屍劍，吞吐著致命屍氣。

“怎麽可能！”一招落敗，杜炎臉上俱是頹然敗色，他甚至沒有妖力繼續維持漫天的落石，片刻而已，轉瞬之間，塵埃落定。

只見牧仁揮動手上屍劍，周身八百屍劍隨心而動，匯成一道巨大龍卷，如果不是宮殿上頂夠高，恐怕連宮殿都要被整個掀翻。

“你輸了。”牧仁踩著清風術浮到半空之中，低頭看著一臉絕望之色的杜炎。“那就用你的生命來作為為突破大妖境界的基石吧。”牧仁手上屍劍劍尖指向杜炎胸口，劍上的屍氣仿佛遇見最可口的食物一般，急不可耐地把杜炎包裹起來，從他的七竅中貫入。

“你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催動法訣，就算是低階的防禦法訣，你也不可能催動這麽快，更不要說是這至少是七階的法訣，不然不可能擋得住我的劍。”杜炎不甘心，敗的徹底，卻敗的不服。他看向王座一旁的鴨嗓子公公，這個在他一進入宮殿的時候，就讓他覺得連神識都被鎖定的強者。如果是那位指點的話，自己落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如果我說我是在看到你血跡的那一刻就開始準備法訣了呢？”心情大好的太子殿下不免得有些話多，“想用血跡騙我上鉤，我還不至於那麽笨。”

大殿上突然有掌聲響起，原來是福王從墻邊上走了出來，一邊鼓著掌，一邊笑著，“大哥不但勇武無雙，更是智珠在握啊。”

“少來，怎麽，這麽急著跑出來是要給哥哥我行禮嗎？”太子嘲弄地看著福王，“還是說想試試我的屍氣厲害，還是你從妖主大人哪裏學到的法訣厲害？”

“哪裏敢和大哥你比，我這不是在為大哥您祝賀嘛，畢竟越境退敵的壯舉可不是誰都做得到的啊。”福王牧離避開行禮的尷尬話題，著重把壯舉兩個詞咬得特別重。

“你們說是不是？”牧離望向眾妖臣，可滿殿的妖臣哪一個敢參與這兄弟二妖的爭鋒之中，不敢出聲，福王對這個效果自然是覺得十分滿意的。

“你倒是有心了，有那心思還不如好好把禮法學好了，等過兩天妖皇爺爺出關了，一定用的上。可別到時候出了差錯，埋怨我這個當哥哥的沒好好教導你，要是府裏沒有懂禮儀的嬤嬤，回頭我讓宮裏給你選幾個。”太子說的好聽，可卻聽不出笑意。

“不過現在，別耽誤我宰了這個小家夥。”一扭頭，太子手上的屍劍已經抵在了杜炎的脖頸之上。

“慢著。”福王看了一眼被老將軍扶著的牧華，又出聲道。

“怎麽，弟弟莫不是想要保下這個行刺我的刺客不成？”太子就知道福王定然會出聲阻止，他到要看看福王有什麽借口。

“我不是要保他，我是來摘去你的監國和太子的位置的。”福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都安。”

身後一襲道袍而非官服的都安從衣袖中拿出一封明黃色繡著中洲山河的詔書，遞給福王。

“保住杜炎！”就在接過詔書的一霎那，福王在都安耳旁低語。

福王手上高擎著山河詔書，緩步走上王座前的石階，每一步，都好像踏在眾妖臣的心臟收縮時的那個點上，讓眾妖的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福王把詔書交給鴨嗓子公公，自己則是站在高臺之上看著下方，目光在那一張張張面龐上掃過。他認得出每一張臉孔，他能叫出每一張臉孔的的姓名，他甚至對他們喜好以及最近的行蹤了如指掌，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讓他沈醉。

“大哥，還不跪下接旨？”福王對依舊手持屍劍的牧仁說道，“不尊妖皇該用什麽刑來著？讓我我想想，是挖掉眼睛呢，還是剁掉雙腿，還是兩樣都要？”

福王看著雙眼瞪著自己的太子牧仁，突然恍然大悟的樣子，“哦，肯定是這椅子坐的久了，已經忘記了怎麽下跪了吧。宮中不是有熟悉禮儀的嬤嬤嗎，要不要現在喊出來教教你啊。”

太子牧仁一聲冷哼，屍劍就要刺入杜炎的咽喉之中。

“大膽！”福王臉上色變，心下卻是了然，牧仁果然不接旨也要先殺掉杜炎。

說遲卻快，一陣妖風卷過，牧仁手上的屍劍被早有準備的都安一掌劈開。

“滾！”牧仁呵斥到，“一只雜種也敢阻我。”

都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身為妖國郡王的他此生最恨的就是這“雜種”二字。他並不是純種的妖，不像太子和福王是妖與妖結合所生，他的父親卻是一個人類，這也是為什麽他就算是成年了也沒有被封為親王的原因。

和郡王，這就是禮部那些家夥搗鼓出來給他的郡王名號。他恨自己的母親為什麽要看上那個人類，他恨自己的母親為什麽要把自己生下來，他恨那個勾引自己母親的人類，他甚至恨著這所有的一切。

都安手上帶著一雙烏絲手套，不發一言地護在杜炎身前，他即使恨著這世間的所有一切，也有一個讓他心甘情願地追隨的哥哥。就像先前福王要殺了杜無常，他就出手讓杜無常魂歸天際，現在福王不願意讓杜炎死在這裏，那他就是拼死也不會讓牧仁殺了杜炎。

“怎麽，你這個雜種也想嘗嘗屍劍的味道。”牧仁星眸冷聚，看著眼前這個吞父弒母的家夥，這也是他為什麽討厭福王的原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讓都安這樣的變態誓死追隨的，福王的心也不會良善到哪裏去。他牧仁最多只能算是心狠手辣而已，但是要吞下自己的父親，殺掉自己的母親，這樣的事他可做不到，他還有著自己的底線。

都安並不說話，眼睛只是盯著牧仁，只要牧仁稍有異動，他不介意在這大殿之上將牧仁分屍。出生高貴就很了不起嗎，他早就想嘗嘗所謂純種的太子的味道了，是不是和自己那個愚蠢的母親一樣，充斥著矽膠的味道。

“牧仁，跪下接旨！”福王厲聲再喝，卻沒有得到絲毫反應，反而是原本慢慢聚攏的妖臣們再一次散開，遠遠地避開了大殿中央。

原因無他，太子殿下的屍劍，再一次化作千柄，或懸或浮，殺意凜然。

“滾開！”屍劍如箭，鋪天蓋地地射向都安以及被他護在身後的杜炎。

都安揮手張揚，手指之間出現有如發絲一般千絲萬縷的絲線，纏繞住射殺而來的千柄屍劍。屍劍之上有屍氣，如太子所說能腐蝕一切，絲線裹繞住屍劍，便冒出縷縷黑煙很快斷裂開來，但是都安手上的絲線仿佛有無窮無盡一般，一根斷裂，十根纏繞，斷續之間，真的擋住了那避無可避的漫天屍劍。

太子殿下原本以為都安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都安是鐵了心想要阻止自己殺掉杜炎。雖然看上都安擋住了自己的漫天屍劍，但自己的屍氣已然順著那絲線蔓延到了都安身上，光從都安已經變得發黃的臉上就可以看出。

“還不滾開！”太子百年妖力灌註在手中屍劍之上，傾力一劈，縱使千絲萬縷阻在眼前，他今天一定要斬殺杜炎。不殺杜炎，別說今天破不了大妖境界，恐怕這一輩子，他都難以破境了。妖修之路坦蕩通達，只要妖海中的妖力積攢足夠，自然而然就會沖破境界界限，當時若是有了心魔，想要破境就難如登天了。而現在對於牧仁來說，杜炎已經再也不是墊腳石，而是成了他沖破大妖境界的心魔，杜炎不死，大妖無望。

屍劍上有百年妖力加持，妖氣越濃郁，屍氣也就越旺盛，一劍劈下，原先被千絲萬縷裹繞住的其他屍劍紛紛解體，化作純粹妖力屍氣回歸到屍劍本體之上。

這一劈，能斷江流！

這一劈，能絕生機！

這一劈，誓斬心魔！

大妖境界，此時不破，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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