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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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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招供上按下手印,雷厲風行下獄了一批郎鑫的死忠大臣,安排出征隊伍中自己的人散播消息動搖軍心。

一環扣著一環,算無遺策。都曲幾乎是一面倒的立刻變了天。

等到得知消息匆匆趕回都曲的郎鑫在城門口跳下馬,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

沒人知道,甚至連郎靳倚賴的重臣拜相都沒事先得到消息,郎靳會突然動手。

郎鑫一路晝夜不歇,越靠近都曲越是心驚。毫無消息傳過來,就仿佛都曲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風平浪靜。可是這又怎麽可能?

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郎靳已經全面掌控了大局,消息封鎖到了毫無紕漏。

距離都曲還有幾十裏的時候,郎鑫心底起過那麽幾秒鐘怯意的猶豫,不過很快被他揮去了——

不如先找個別的地方落腳,徐徐圖之。

他是堂正的國主,為什麽要害怕名不正言不順的郎靳?

何況,他大可指責那是冒牌貨,先抓了下獄,回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他……

一身狼狽卻底氣十足的郎鑫在城門外迎上“出來迎接”的郎靳。

兄弟二人時隔幾年正面碰上,郎鑫已經堆好了一臉假惺惺卻大度的笑意,拿捏著尺度下馬上前:“郎靳,知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父王九泉之下——”

比郎鑫還要高大上幾公分的青年面無表情動了動右手的匕首,又往前進了兩寸,左手則是穿過自家兄長的腋下,牢牢抱住他的後背。

劇痛之下,郎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睚眥欲裂:“郎靳你!”

“大哥,一路走好。”郎靳退後一步,拔出的匕首上滴落鮮紅點點,灼燒著人的眼球:“那碗毒酒,九泉之下你可以跟父王好好解釋解釋。”

郎鑫重重摔在地上,耳目漸漸模糊之時,他聽到跟隨自己回來的幾個護衛被斬殺的淒厲慘叫。還有郎靳朗聲列舉他的罪狀。

“……毒殺老國主……跟毒醫景墻沆瀣一氣,這是景墻的招供狀……對國主大逆不道……謀反,是為不忠!為人子……狼心狗肺是為不孝!假借老國主之死發動戰事,意欲陷子民於水火……是為不仁!安排殺手潛入大楚謀殺親生兄弟……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郎靳今日替天行道……”

郎鑫咽氣之前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若論狠辣無情,他還是棋差一招。

……………………………………………………

當眾弒兄長殺國主的影響巨大。即使郎靳早就做好了一系列的後手準備,西樂國中還是掀起了滔天的震蕩,更準確說來,應該是在朝中。

面對這種極其不利的局面,郎靳沈住氣,強硬到底的采取了鐵腕政策——

對國內,所有郎鑫罪責確鑿證據張榜貼在王宮大門口,任由百姓百官參觀瀏覽。

對國外,第一時間安排了使者攜重禮奔赴大楚國都,誠意滿滿的和談。

至於解釋,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深究。郎靳只是說,失火的失時候自己已經昏迷,醒來後才發現是一位死士救了自己雲雲。大楚國皇帝信不信,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了。

此外,郎靳還安排了小道消息放出風去——

那把火是郎鑫派出的殺手放的,旨在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只可惜連累了大楚六皇子謝玨。

眼下郎鑫已死,郎靳登上大寶後對大楚的態度又足夠親近,何況國家之間的事情畢竟兒戲不得,哪怕大楚皇帝依然怒氣未消,面對這樣有禮有節誠懇屈膝的和談條件,也不可能一意孤行,勞民傷財的打仗。

可以說,郎靳這一手做的算是很漂亮了。哪怕自此他落下了殘暴的惡名。

不過郎靳不在乎。

當眾殺掉郎鑫弊大於利。可是為了謝玨,他都無所謂了。

……………………………………………………

腳不沾地的忙了快一個月,個中險惡和疲累無以言說。

時近深夜,郎靳剛送走拜相,連口氣都沒喘勻,就見到門口一閃而過齊二的身影。

郎靳頭疼的揉揉額頭。想要擠點時間去看看他家小家夥怎麽就那麽難?這都一個月了……

“齊二,”郎靳索性主動開口喚人:“有事?”

齊二閃身進來單膝點地:“稟國主,有兩件事。”

“說。”郎靳閉上眼睛向後靠去,伸手按了按眉心。

“吏部溫大人在外面——”

郎靳不耐煩的打斷他:“這都大半夜了,是死人了嗎一定要覲見?!另一件!”

齊二低著頭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唇角,很快恢覆面無表情:“玨主子問國主什麽時候有空能見他一面。”

郎靳來精神了,先是坐直身體未語先笑,跟著幹脆站了起來,拔腳往外走:“現在就有空。齊二你去趕走煩人的溫平,天大的事兒都等明天早朝再說。”

偌大的王宮冷冷清清,西樂國新科國主一路往後宮疾步走去,小貓都沒見到三兩只。

原本郎鑫這個短命的國主篡位登基不過一個多月,接連親征跟著往回趕,根本連坐下來看看後宮的機會都沒有。是以眼下郎靳接手,連遣散都變得無比簡單。

那幾個從太子府過來的妃子直接趕回娘家,不願意回去的就攆去出家。其他亂七八糟秀女宮女的,一股腦趕出宮,郎靳可不管她們怎麽辦,只圖自己落個耳根清凈。

倒是原本老國主的人,讓郎靳有點頭疼。

好在他殺戮的兇名傳開了,沒人敢在這個節點招惹他,故去老國主的三個太妃在最西邊的鏡心宮偏安一隅,老老實實,倒也風平浪靜。

郎靳踏進怡心宮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子時了。

西北天寒,眼下在大楚已經春暖花開,這邊寢宮裏還燒著地龍。另一方面也確實是因為謝玨怕冷。

一個月沒見著面沒說上話的小家夥洗過了澡,披散著半幹的烏黑頭發,一身素白的衣褲松松垮垮,領口敞著,連著脖頸鎖骨露出半個圓潤白皙的肩頭,歪在方桌邊上撐著腦袋打瞌睡。

而少年面前的方桌上,還擺著下了半盤的殘棋。

郎靳無聲笑了,心情大好。

謝玨被親醒,眼神惺忪著無力推搡:“唔……睡著……喘不上氣……”

惡劣的西樂國國主逮著人一通死親,餓狼似的。

氣喘籲籲的少年徹底醒透了。酡紅著臉頰,想罵這人都舍不得。

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已經一個月沒見著他了。縱使吃住再好,心裏卻一直惶恐著沒邊沒靠的。

“怎麽瘦了?”郎靳索性一伸手把人抱起來,旋身自己坐椅子上,再把少年放坐在自己大腿上:“抱著都硌手。吃不慣還是挑食?”

謝玨訥訥的:“不餓,不想吃。”郎靳不在身邊,吃什麽都索然無味。

“想我想的?”臭不要臉的某國主捏了捏少年光滑的面頰:“茶飯不思?”

“才沒有。”謝玨垂著長長的眼睫,就剩嘴硬了。

“立後的事情交給監禮司去辦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九。這段時間會有些瑣碎的事情需要你來定,我顧不上,你多擔待些。”頓了頓,郎靳看到小孩情緒低落,親了親他的唇角許諾:“再忍段時間,頂多一個月,我天天回來陪你吃飯,睡覺,做快樂的事兒。”

“我天天一個人,”謝玨咬了咬下唇,語氣很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覺得比在京城時候還孤單。”那時候他有郎靳哥哥,眼下這點快樂也沒了。

郎靳心疼了。這還是個孩子呢。

“對不起。”道歉的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郎靳摸了摸少年的耳朵:“這段時間我光顧著做西樂國國主了,等過段時間我一定把你的郎靳哥哥找回來好嗎?”

謝玨慢慢笑了,那種雨過天晴的安心小滿足,明晃晃的刺人眼:“好。”

……………………………………………………

四月初九,西樂國國主立後。

民間都傳都曲望族言家的二公子言玉年方十六,俊美如謫仙,無暇如美玉,敦厚如智者。實乃西樂王後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至於男子之身?有什麽關系,有巫醫在,最起碼國主長子的誕生毫無問題。至於之後的子子孫孫,再納些嬪妃就是了。

只是朝中上下連著民眾全都沒想到,立後大典上,國主郎靳不遮掩的直接宣布,他跟言玉結親,一生一世互許終身,忠貞不二,其他妻妾絕不考慮。

縱使覺得不妥也無人敢跳出來攪毛。郎靳情癡的稱號慢慢就傳開了。

無數人羨慕言玉,有這麽一個權傾天下的一國之君對他情深似海。

這其中最氣急敗壞的當屬拜相。

老丞相倒不是懊惱自己家女兒不能嫁進天家,純屬是因為如此一來,郎靳命定子嗣單薄,運氣好一點也就是一輩子一個兒子了。

因為以男子之身受孕本就困難重重,屬於逆天改命的範疇。何況巫醫以秘藥飼之養出的孕囊,一旦瓜熟蒂落切腹取出,終生再無重來一次的可能性。

☆、番外一

是在第二年夏天的時候,郎靳總算撥出了空,撂下繁重的國事,帶著謝玨去南邊的壩美草原待了一段時間。

七月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壩美草原一眼望不到邊,紫紫白白的小花點綴在汪洋般的草叢之中,美不勝收令人驚嘆。

謝玨就跟放出籠子的小鳥一樣,看什麽都新鮮,不知疲倦的跑東跑西,漂亮的大眼都美的彎成了月牙。

“郎靳哥哥我太高興啦!”嬌憨的少年跑過來,額頭沁出了細碎的汗珠,大風一吹,愜意的長舒一口氣:“這裏真美!以後每年夏天我們都來好不好?”

“好。”寵妻的西樂國主開始思量,在壩美這邊蓋一座夏宮也不是多費勁的事兒。

“郎靳哥哥你真好。”謝玨毫不吝嗇的誇獎,踮起腳尖親了下英俊青年的鼻梁。

小家夥這樣的示好倒讓郎靳想起一件事。

“那些老家夥講話你別往心裏去,就當他們在放屁。”

謝玨楞了楞,嘴巴比腦子快的問出口:“什麽事兒?”

郎靳不說話,含著笑伸手把少年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

福至心靈,謝玨突然就想到了。然後原本順暢說著的話就磕磕巴巴不成個兒了:“那個啊……我沒,沒多想……”

從郎靳立後大半年開始,那些朝中重臣之流開始陸續遞折子,無論說法多麽隱晦,主題倒是極其鮮明——

生孩子。

從開始吃巫藥調理身體到成功受孕,本就是不確定又時日頗長,何況西樂國在郎靳的帶領下,已經慢慢平定了下來,開始休養生息了。

這種環境下,王後為國主誕下麟兒傳宗接代,天經地義。

去年秋開始有人不怕死的遞折子,後來眼見郎靳沒反應也不回覆,這個隊伍開始越發壯大,幾乎呈現出一面倒的架勢。

到了今年年頭就更誇張了,甚至有人直接求見到了謝玨面前,曉以大義加以游說。

饒是謝玨這半年早有耳聞,依然被嚇得不輕——

請王後以國為本,早日為西樂誕下王子,以安民心。

合計著,全國上下都在虎視眈眈他的肚子?這這這!太荒謬了。

有點小委屈,也有點郁悶。謝玨雙手一起抓住郎靳骨節分明的的右手輕晃:“郎靳哥哥我不想當什麽王後,我只想跟你兩個人……”話說到後頭消了音。他再怎麽少年心性,也知道自己這想法只能發發牢騷,郎靳哥哥怎麽可能只是他一個人的?

“我現在很害怕,”因為壩美草原風光帶來的清朗心情蒙上了一層陰翳:“我不是怕為你……生寶寶。只是我怕,如果生的,是個女孩,他們會逼你納妃……”

“說了只有你一個,就不會有別人。”郎靳倒是一點沒有少年這種擔憂和愁雲慘霧的樣子,雲淡風輕:“你要是怕生,不要都行。別瞪著我,我說真的。至於以後,西樂王家宗室又不是沒有旁支,找一個男孩過繼不就結了。到時候咱倆都百年了,誰來當國主,治理的好不好百姓滿意不滿意,又有何幹?”

頓了頓,郎靳又捏捏少年的臉頰哄他:“成天不動腦子,人都變傻了。就你的身份,還有我的身份,我不坐在這個國主的位置,咱倆都是死路一條。別談什麽隱居,第一我舍不得你吃苦,第二,讓你一輩子偷偷摸摸,跟不能見天日的老鼠一樣過日子,你樂意嗎?”

謝玨老老實實搖搖頭。

郎靳滿意了:“所以,你現在不該再苦惱懊悔為什麽你要做王後,你要往前看,放掉這樣已成定局無法改變的情況,想想怎麽讓自己過的開心才對。”

“郎靳哥哥在身邊就很開心。”小孩小聲嘟囔著,饒是夫夫兩人已經在一起一年多了,說起這樣的小情話,臉皮薄的謝玨還是止不住頰生紅雲,害羞的可愛。

“你呀。”知道自己忙於政務虧欠他許多,郎靳也沒辦法:“等過些年,不管是過繼孩子還是你生,只要滿十八歲我就撂挑子,陪你天南海北到處逍遙,只有我們兩個,怎麽樣?”

謝玨眼睛都亮了:“好!那我回去就找巫醫!”

郎靳給他氣笑了:“你自己還是個小孩,急什麽。我的意思,你再玩兩年,這周邊國土,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轉轉,玩個痛快。讓魯一他們跟著你,安全無虞。等你年滿十八心性成熟,再做決定。”

“郎靳哥哥你對我真好。”謝玨靠過來,用頭頂蹭了蹭青年脖頸側面,討人喜歡的貓兒一樣乖巧。

“對你好怎麽報答我?”三句正經話講完,郎靳又疲沓出昔日大楚京城裏那個紈絝質子的嘴臉。

抓了抓耳朵,謝玨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可以報答的:“郎靳哥哥你說的算。”

這句話倒是正中下懷。壞胚子國主色瞇瞇的,神色輕佻的挑起少年的下頜:“晚上睡帳篷,你自己坐上來動。”

……………………………………………………

謝玨十八歲那年,吃了三個月巫醫開的藥,很快懷上了。

再怎麽單薄纖細,謝玨畢竟是男兒身,這種逆天行道的結果讓他吃足了苦頭。

前幾個月病懨懨的,聞著一點不合心意的味道就想嘔吐。

過了四個月,吐倒是不吐了,可是肚子顯懷了,各種心裏和生理上的不適開始一股腦的顯出端倪。

尤其是某次巫醫例行檢查後,告訴了謝玨生產時候是要在臍下兩指的地方橫切剖開才能取出嬰兒和孕囊的時候,西樂國的王後嚇得小臉煞白,一天魂不守舍的皺著眉頭,直到晚上郎靳回來陪他吃飯,才稍微好一點。

西樂國尊貴無雙的王子是在次年六月誕下的。

這個飽受期待的小家夥一生下來就嗓門奇亮,嚎啕大哭的動靜據說一直傳到外殿候著的那些老家夥耳朵裏,喜的他們胡子直翹。

國主有後,舉國歡騰,可喜可賀!

身體本就說不上結實的謝玨足足養了小半年才算恢覆完全。

然後,然後郎靳很快發現自己的現狀不妙,地位岌岌可危了。

“世文還小,我帶著他睡吧。畢竟奶娘帶著不如自己帶著放心……”

“啊?最近很忙?那你就住在勤政殿好了,不用來回折騰。”

“世文長得真可愛,你看他笑起來的樣子。”

“郎靳哥哥你別鬧……癢……哎呀好像世文哭了?是不是餓了?我去看看……”

凡此種種。一國之主被一個繈褓中小毛娃奪去了枕邊人的全部註意力,氣惱的不行,欲求不滿的只想咆哮著掀桌。

看到吃不到,各種心癢手癢,他都一年多沒吃到嘴了好不好!

後來是謝玨過生辰那天,郎靳幹脆灌了少年兩杯酒,不至於醉,剛好微醺。

不過郎靳倒是冠冕堂皇的以此為借口,不讓謝玨去帶孩子,直接把人拐去了勤政殿。

從吃飯的怡和殿到勤政殿,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偏生郎國主猴急的跟個才開葷的小毛頭似的,走不了兩步嫌人家慢,幹脆一弓身,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腳下飛快就差跑了。

謝玨給他晃的頭暈,抓著自家男人袖子:“郎靳哥哥,世文……”

“小孩有什麽好玩的,郎靳哥哥給你個能讓你快活的……熱乎乎的……棍子隨你玩……”臭不要臉的話信口拈來,一國之君的節操已經跌到地面以下了。

在郎靳的勤勉加鐵腕治理下,西樂國國泰民安兵強馬壯,百姓安居樂業其樂融融。

郎世文兩歲那年夏天,全家照例一起去壩美夏宮消暑。

路上遇到被流匪打劫的大楚商隊,一行十餘人只剩下一個繈褓中的幼兒,在滿地血汙中哇哇大哭。

謝玨看的眼睛都紅了,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擡眼望向郎靳。

兩人就這麽多了個女兒,郎世文有了小妹妹,郎晴陽。

翻過年沒多久,大楚傳來驚天噩耗,老皇帝駕崩,太子即位。

謝玨大病了一場,自此算是徹底絕了唯一的惦念。

同年六月,郎靳膽大包天的嫁禍於游牧民族查爾哈,半路截住了卸職返京的蕭晫夫夫,瞞天過海如同當年在京城一般,幫著那兩人徹底抹去了身份,在西樂境內的雍平山蓋了房子隱居。

謝玨一度很羨慕那兩位,山中逍遙,快活似神仙。哪怕吃住方面苦一點,勝在沒有凡塵俗事侵擾,甘之如飴。

後來看看自家膝下的一雙稚兒還有日子越過越好的眾多百姓,慢慢也就想開了。

郎靳一直信守承諾。不管明裏暗裏多少大臣勸他,就算不給身份只是個生育工具,也再納幾個女人擺在身邊。畢竟只有一個太子,子嗣太過單薄。結果這男人都是完全不做她想的拒絕,半絲猶豫不曾有。

郎靳鞏固政權之後厲兵秣馬,首先開轟的就是身側強敵、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大金。何況前面還有被鐵騎營狼狽追逃幾天的過往黑歷史。這個梁子結下,怎麽他都不可能大度的直接翻篇。

大金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安排使者到西樂和談。

比較有意思的是,大金聽聞郎靳只有一個男王後且不納妃,竟然幹脆讓使者帶來了兩個明眸皓齒體態纖弱風流的少年,算作饋贈的物品之一。

而且,這漂亮的倆孩子還不是大金國從什麽勾欄之地尋來的小倌藝伎,出身都是大金國朝臣之後。只不過他們的生母是當年大金在大楚邊界強擄回去的女子,生下的孩子除了一個馬馬虎虎的身份,在大金自認血統尊貴的概念裏,只是比奴隸稍微強一點的存在而已。

其他金銀珠寶奇物異珍,郎靳都毫不客氣直接笑納了。

等到最後看到使者揮揮手,下人跟牽牲口似的牽上來倆少年,脖頸手腕腳踝上都拴著精美細致卻極端屈辱的金鏈子,西樂國主郎靳這才覺得棘手。

大金使者態度恭敬卻也說的明白,這倆人就是送給西樂國主的玩物,如果郎靳不喜,自行處理掉就行。

那種不把人當人看的態度,讓郎靳更添反感。

換成幾年前一身戾氣不是善茬兒的郎靳,指不定大金使者前腳出了都曲城門,就得莫名其妙“暴斃”途中。

讓人把兩個少年暫時安置到了都曲城內的使館,晚上回去怡心宮吃飯,郎靳就老老實實交代了情況,詢問謝玨的意見。

其實天地良心,他沒有逗人吃醋的打算,更沒有要納那倆孩子入後宮的想法。問這一句純屬字面上的意思,看看謝玨有沒有更合適的辦法。

然後……嘴上大度什麽都不說的西樂王後華麗麗的吃醋生悶氣了。

當天晚上,謝玨跑去跟倆孩子一塊兒睡覺,根本不理會郎靳的抗議。

郎靳想著也覺得好笑,權當是平淡日子裏兩人之間的小情趣。

結果,第二天他得到消息就不這麽想了。

謝玨帶了倆侍衛出宮,換了便服跑去使館偷偷看人去了。

然後在郎靳隱約覺得不妙打算親自去接人回宮的時候,齊二灰溜溜回來了,還帶了個口信。

謝玨帶著魯一,去雍平山蕭晫施雲他們家玩兒去了。

玩多久不知道,齊二回宮的目的,一是告知郎靳一聲,二是接了太子和公主一並送去雍平山。

還有一句話太過大逆不道,打死齊二他也不敢轉達——

倆少年長得挺好,青蔥似的標致,讓你們國主盡管好好享用,帶回後宮,我跟倆孩子不在那裏礙著他眼。

郎靳傻眼了,顧不上別人,一心只想著趕緊把自家老婆孩子接回來,一家團圓才是正事。

這兩年蕭晫那些護衛閑著沒事,在山谷裏蓋房子玩兒。除了自住的房屋,還有一排帶院子的客房,質樸原始,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一路騎馬趕過來的西樂國主吃了個閉門羹。

謝玨也不是不理他,就是那種有禮有節禮貌生疏的說話方式。人家只說宮裏待的無聊出來散心,半句不提那倆大金來的少年。精明如郎靳難得吃癟,兀自急的團團轉,卻也不敢主動提起,免得惹火燒身之餘,還落個自作多情的稱號。

當晚,郎世文跟郎晴陽倆孩子樂不思歸,跟蕭家一對雙胞胎玩的太晚,直接就睡在了蕭家。

過來通知的施雲給了郎靳一記幸災樂禍的小眼神,完全沒有同情的成分。

郎靳抹著鼻子郁悶的想,那廝眼睛裏只有倆字啊,活該……

吃過飯謝玨靠在床頭看書,郎靳在地上團團轉了一會兒,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去低聲下氣的認錯。

好話說了一籮筐,謝玨就是不肯回去。還“很體貼”的說什麽,國不可一日無主,郎靳萬不可滯留山中,應該速歸雲雲。

郎靳氣了個倒仰,莫可奈何。最後只好權宜之計的先住下來再說。

到第五天的時候,郎靳急了。都曲那邊壓了一堆折子,他再不回去估計拜相就要帶人殺進山來了。

當晚,郎靳把倆孩子丟去給施雲他們帶,關上房門破釜沈舟的逼著謝玨跟自己回去。

第二天早上,神清氣爽的某國主大喇喇的打橫抱著自己的心上人出門,極其嘚瑟欠扁的沖著護衛們抱怨連連——

你們手上活兒太差。釘個木床都釘不結實,有空去都曲跟城裏的木匠師傅取取經學學藝。

被抱著的謝玨埋著頭裝死,實在沒臉見人。

護衛錢路不信邪,看到那一家子上了馬車下山,直接擡腳邁進了郎靳昨晚住的屋子。

都沒一會兒的功夫,一向泰山崩於面前不改色的錢路退了出來,臉上肌肉抽搐著,特別無語的樣子。

宋三好奇,問了一句。

錢路悠悠的跟兄弟們說了。

昨晚的晚飯沒有虎鞭鹿血吧?西樂國這位國主忒厲害了,卯榫全掉出來散了一地,挺結實的大木床硬生生被睡塌了……

☆、番外二

焦越覺得自己最近太黴了。

不知道是不是本命年的原因。喝口涼水都塞牙的人,說的就是他。

二十四歲的大好無聊青年,晚上打算下樓去跑步健身長點肌肉,結果樓梯間的燈壞了,焦越一腳踩空,心裏大叫著我命休矣的功夫……穿越了。

本尊穿。不是魂穿。

更黴的是,好死不死的,他穿過來的地方,正在打仗……

滿眼望去,黑壓壓的盔甲帶著肅殺之氣,旌旗飄揚殺聲震天,馬蹄踏碎堅土,大地為之震顫。

臥槽!這特麽還得是吾命休矣!

焦越滿腦子黑線,連滾帶爬的尋了個小土包蹲下去,試圖藏匿好自身不要那麽悲催的成了糊裏糊塗冤死鬼。

好在他現身的地點不在對仗雙方的正陣中而是偏邊緣地帶。不然那麽多馬蹄子,一馬一腳,也得把他踩成妥妥的肉餅。

呼嘯的肆虐風聲帶起哨音,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聞之欲嘔。

焦越打了個哆嗦,很無奈的罵了聲糙話——

他就穿了短袖T恤五分褲,原本五月正好的溫度,誰知道這邊冷成這個樣子,怕不是得零度左右!這冷的,簡直是凍的小鳥唧唧叫!

對戰打到了尾聲。

旌旗上飄著“楚”和“岳”字樣的這一方大獲全勝,對著潰敗的一方也不追擊,簡單的肅整了隊伍就要返身往回走。

焦越自然而然的註意到了整支隊伍裏最打眼的那個存在。

剛才是混戰,他沒發現這個大高個很正常。

可是眼下戰事已畢,這個一看就是領導的家夥騎著黑馬走在前面,一身黑盔甲沾滿血汙帶出蕭蕭殺意,卻是男兒氣概十足的威武異常。

焦越抱著雙臂哆嗦著,雙股顫顫的站起來:“哎!那位大哥。”

結果很嚴重。一整隊前一秒還疲累到不行的傷兵瞬間如臨大敵,隨著目光轉過來一起對準焦越的,還有齊刷刷沾著血漬的大刀。

有熾烈的陽光從烏雲的縫隙漏出來,映照在大刀上折射出刺眼的白光,鋒芒森森。

說是被嚇尿了有點丟人。可是這陣仗確實讓焦越赫的一縮脖子,後脖頸子涼颼颼的感覺。

馬上那位大佬居高臨下,表情漠然的看著他。

焦越訕訕的,絞盡腦汁試圖換種他們能接受的說法:“那啥,不好意思打個商量。我睡覺前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麽一覺睡醒就被扔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了……大哥你能不能行行好,先帶我進城,給口熱水再給點吃的,還有禦寒的衣服……”越說聲音越小,焦越自己都覺得有點涎著臉厚顏無恥的意味:“我沒錢,可是我可以勞動交換。不白吃你的。”

“奴隸?”大個子開口了,聲音低沈,跟他不怒自威的樣貌很配:“流民?細作?”

焦越呆了呆,被凍的不太好使的腦子終於發現了一個要命的BUG。

這種敏感的時刻,他跳出來被當成奸細砍頭的可能性更大啊!

後悔不疊的退了一步,焦越笑的尷尬:“那啥,我就是普通老百姓,大佬你想多了……”

“你是哪國人?”駿馬上的大個子出其不意的問了句。

“我是中國人。”脫口而出的話讓焦越恨不能把拳頭塞進嘴裏。這特麽真是,棒棒的!

“將軍,”邊上一個絡腮胡子策馬靠近大個子,落後他半步:“小心有詐。這人奇裝異服眼珠亂轉渾身發抖一看就是心虛,可能是韃靼的細作。”

焦越聽的想哭。大哥!我那是凍的直抖好不好!香蕉你個芭樂,心虛個屁!

男人帶著青黑胡茬兒的下巴繃出了堅毅的力度:“帶回去,仔細訊問。”

……………………………………………………

燒紅的烙鐵壓在皮膚上,隨著吱的一聲冒起的白煙,還有不似人聲的慘叫。

【說不說?你是不是韃靼派來刺探軍情的細作?】

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上帶著倒刺,虎虎生威的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啪的狠狠劃過青年白皙的胸膛,拖出一道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老實交代,我就要拿鉗子拔你指甲了!】

眼前猙獰的士兵捏著鞭子柄幾乎杵到青年臉上。下一句,話風有點不對路數。

【快說!你們還有多少共-黨分子潛伏在這裏?!馬上把名單給我列出來!不然,死啦死啦滴!】

裹著一床破棉絮的焦越嚇醒了。

一頭冷汗。

用力晃了晃腦袋。很好,沒生病。

可是,為什麽做個夢,都能串線?跑到小日本那裏去了?

他已經被扔進牢房有兩三天了,沒人管沒人問。除了獄卒一早一晚送來的硬饅頭和水,根本連最初臆測的刑訊逼供都沒有。

那些人像是把他徹底忘記了。

焦越揉了揉眼睛,想哭。

憑什麽別人穿過來吃香的喝辣的,左擁右抱各種舒坦愜意,外加足智多謀開外掛。而他焦越簡直就跟個束手無策的傻子沒啥二樣。

就算他想辯解,也得有人聽才行啊。

一聲尖銳破空的聲響後,牢房最頂上只有兩個拳頭那麽大的窗戶間,倏忽射進來一支箭。

羽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柵欄外面不遠的地面上。

焦越嚇一跳。收起自己那點自怨自艾,滿懷希望的彎腰伸長手臂去夠那只箭。

老天爺!他的外掛人生正式開啟了對嗎?這一定是某位英俊瀟灑的大俠發給他的雞毛信,比如今晚三更,以三長兩短的鳥叫為訊號……

三長兩短?呸呸,童言無忌。

有紛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進耳朵。伴隨著話語聲。

“我看見羽箭被風勢帶偏飛進來了,不知道會不會傷到人……”

“鷹哥兒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麽小的窗口都能射箭進來……”

手裏拿著那只箭的焦越目光有點呆滯。

光桿司令一根的箭簇上沒有綁任何紙條布帛之類的傳信工具,這根箭就是一根普通的箭,聽那兩人對話,還是有人在拉弓射箭的時候,不小心飛進來的。

說時遲那時快,焦越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怎麽轉的,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他憑直覺做了個不知道對錯的決定。最起碼,他不會被遺忘在這裏天天吃冷饅頭到地老天荒。

昏暗的牢房走廊裏轉過來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個比較壯,是個兵士。還有一個身材單薄偏瘦,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郎。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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