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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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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勒特靜靜註視著眼前這個幾乎有大半輩子沒見的人。

他的頭發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多得簡直不像話;

被阿不福思揍歪的鼻子還是和上次見面時一樣,沒有受到任何的矯正——像是要在最顯眼的地方留下一個最無法忽略的什麽證明一樣;一身難以想象竟會被穿在他身上的花花綠綠的鮮艷袍子,上面還點綴著滿滿的星星和月亮的圖案;長長的白色胡子被用一個與長袍同色的蝴蝶結整齊地紮束在一起,雖然它們每一根似乎都有被好好地保養梳理過,紮綁起來後應該會是非常整潔的樣子,但是因為那個鮮艷花哨的蝴蝶結的緣故,它們事實上卻讓自己的主人在這個形象下,看上去顯得那麽滑稽可笑……

老魔王的心臟一瞬間仿佛被一柄看不見的鈍斧又快又準地狠狠錘擊了一下!

——原來……這就是你選來懲罰自己的方式?

阿不思。你怎麽……

還是這麽傻?

長長嘆息一聲,金發的英俊男人無奈而苦澀地勾了勾唇角,心中一時百味陳雜。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耐心且專註地默默凝望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那眼神中絲毫不加掩飾的濃濃的溫柔和思念的意味,讓原本因為接連而至的巨大沖擊而心神巨震的老校長根本無法忽略,不得不因此而從茫然失神狀態之中清醒過來,臉上的神色覆雜萬千。

兩人誰都沒有出聲。

他們就這樣沈默地彼此對視著,時間簡直快被拉到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雷爾不由自主地伸手緊緊攥住了Voldemort的手掌。

作為蓋勒特的忘年交好友和亞利安的兄長,他實在沒辦法在如此緊張的一個時刻獨自保持平靜。

——鄧布利多接下來的反應實在太重要了。

這不僅將決定他和蓋勒特之間這份糾葛了近百年的感情的結局,也將決定亞利安未來的家庭狀況。

哪怕自家弟弟早已經過了需要父母雙全共同關愛的年紀,哪怕就算在他連蓋勒特這個父親都沒有的那些日子裏雷爾也依然將他照顧養育得簡直不能再好,但是作為一個溺愛弟弟的兄長,雷爾還是希望能給亞利安最好的一切——

這其中,當然也應該包括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庭。

所以此時此刻雷爾無法不屏息凝神,和自從蓋勒特出聲以後就已經自覺地牽著阿瑞爾走到了他身邊的亞利安一起,靜靜地等待著鄧布利多做出回應。

他們的安靜是因為不想發出的聲響影響到那兩人之間無聲彌漫開的那種只有他們兩個才被允許進入的無形氣場,然而另一邊,自從進入這個與預想之中完全不同、處處都遍布著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的神秘和奇異氣息的巖洞起所受到的沖擊就沒比某位校長先生少過,只不過在某些事情上因為並不像校長先生那樣知情所以感到非常不解和困惑的另外兩個人——斯內普和西裏斯——的安靜,則是因為……

“該死的梅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近乎本能般地飛快運轉起了大腦封閉術,空洞的黑色眼睛死死瞪視著不遠處那兩個深情(==+)對望中的因為外貌年齡差距過大因而顯得非常重口的疑似(?)情侶,斯內普覺得自己當初因為擔心鄧布利多所以執意堅持要與他同來解決巖洞魂器的這個決定,簡直錯得太離譜了——

和格蘭芬多一起行動是個災難,而和三個格蘭芬多一起行動?

梅林的胡子!那簡直就是災難中的災難!

從救世主歡聲叫著“哥哥”,從他們特意為他打造出來的那個保護圈裏悄無聲息地溜跑出去,撲進那個身份不明的神秘黑發少年懷裏開始,所有的事情就都亂套了!

——不,或許該說,從他們進入這個古怪的巖洞,看到洞中這絕妙的風景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已經不對勁了。

斯內普三十幾年的人生之中,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茫然這麽不安過——比起大部分還算是“已知”的黑魔王或者他的魂器,基本上全部都屬於“未知”範疇的這個洞穴和它的“主人”們,才是更讓人無法不去在意和緊張的那個。

可是……

看看該死的鄧布利多!那只滿腦袋甜食的老蜜蜂又在幹些什麽?!

不快點去拉回那只不知死活的波特家的小崽子,反而站在那裏和另一個來歷不明身份成謎的金發男人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戲?

雖然他們之間那少得可憐的一句來自金發男人的單方面的“對話”,以及兩人間那古怪非常的氣場給人的感覺真的非常可疑,但是魔藥教授真的不想向某種十分重口的方向上去懷疑——畢竟,那男人看上去都可以做鄧布利多的孫子了!這種組合……

很抱歉,就算是他這個心理承受能力無比強大的雙面間諜,一時之間也有點接受不來。

而魔藥教授這邊是各種混亂無力,某條大狗教父那邊,則是完完全全的震驚和反應過來以後的暴跳如雷的憤怒了——該死的!雷爾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他竟然是哈利的“哥哥”!!

從雷爾那裏看到的那些記憶僅限於雷爾自己的來歷,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原版雷古勒斯的一些痛苦的回憶,以及Voldemort的身份、亞利安的身世,還有蓋勒特和雷爾之間的聯系……

所以,完全不知道哈利和雷爾之間還有著一層“兄弟”關系的西裏斯,狠狠地被自家弟弟給涮了一把!

看著在自己面前雖然也是各種聽話乖巧,貼心可愛,但是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的教子在弟弟面前各種撒嬌依賴,西裏斯感覺自己心裏就好像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又重又悶,難受得厲害。

“你不是個好哥哥,卻想做個好教父?抱歉,但是你永遠也沒有機會成為最貼近你教子的心的那一個人了。”

——雖然雷爾什麽都沒有明說,甚至在自己跟在鄧布利多校長身後被那道神奇的銀色階梯帶到這座平臺上以後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但是西裏斯心底,就是莫名其妙地響起了這樣一把聲音,溫和卻又殘忍地,如此對他宣訴。

大狗一瞬間感覺沮喪極了。

一直豎起得高高的一雙狗耳朵也跟著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毛絨絨的尾巴落寞地在身後掃來掃去,整個一副被全世界拋棄了的模樣,直看得對面的雷爾和哈利一陣眼角抽搐——才不承認這家夥是我哥哥/教父呢!太丟臉了有木有!

——兄弟倆有志一同地這樣想著,愈發轉開視線不去關註某條大狗了。

而西裏斯也真該慶幸魔藥教授這個時候因為情緒不穩所以沒有及時註意到他的異常,否則……

今後這一定會被對方當成是某種把柄,用它將自己的老對頭嘲笑到死的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了怎樣的一劫,黑發的布萊克長子見自己的視線攻擊(?)完全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不由更加沮喪和怨念地轉眼,去看向某位白胡子老校長了——嘿!鄧布利多教授!您還記得平臺邊上的西裏斯嗎?(==)

而事實是,校長先生真的幾乎要不記得了。

整個視界被眼前那個一臉溫柔而無奈地靜靜微笑著的金發男人全部占滿,校長有心想要轉開視線,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刻,竟然已經完全不聽命令。

他的視線無法移開他的脖子不能轉動,他的雙腳被牢牢釘在原地他的嘴唇緊緊閉合無法張開……

他不能不看他,不能遠離他,不能出聲拒絕他。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背離著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使之克制住心底奔湧狂躁的那些情感的理智,不肯聽從它所下達的命令,不舍得……讓眼前的這個人再次從他的視線和生命裏消失。

而鄧布利多原本以為他可以的。

他以為他既然已經可以平靜地面對亞利安,那又有什麽理由不可以平靜地去面對蓋勒特?

明明……是那麽相似的兩張容顏……

然而此時此刻,事實卻證明——

他不可以。

他以為的那些“可以”原來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當這個人以這樣一種無比真實和接近的姿態出現在他的眼前,所有的“假設”所有的“覺悟”,在他的面前全部潰不成軍。

他只能渾身僵硬地站在那裏,看著他含笑註視著自己,那雙熟悉的藍色眼睛裏帶著太多太多他全部都看得懂,卻全部都不想看懂的情緒,它們翻攪著沖撞著,在他眼中瘋狂地旋轉輪換著,然而最終,被他選擇拿來呈現在自己眼前的,卻只剩下無限的溫柔眷戀和寬厚包容……

一瞬間,鄧布利多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

……真丟臉啊。

他自嘲地想。

明明……都是一把年紀的老頭子了。

明明……都決定好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所動搖了。

明明……都已經狠下心不肯認回亞利安了。

明明……明明……

明明已經那麽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明明已經做好了失去一切的覺悟!

可是蓋勒特,你為什麽……要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犯規。

是……犯規啊……

默默垂下眼瞼,鄧布利多知道,他不能再繼續任由節奏掌控在對面的那個人手中了。

“好久不見,蓋勒特。”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裏已經不見了最後一絲真實的情緒,鄧布利多仿佛一息之間,又變回了那個淡定從容的白巫師之首。

他溫和而自然地對眼前的金發男人微笑著,就像他們不過是分別了很多年以後再度重會的兩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金發魔王見狀眉頭微挑。

他沒有想到這個人在經過剛剛的那一幕以後,還依然能做出這樣的反應——這樣……好像一點都沒有動搖過的反應。

然而又仔細想了想,老魔王卻突然輕笑出聲——

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這才是他的阿不思,不是嗎?

狡猾卻又笨拙,天真而又殘忍……

“還真……像是你。”

微不可聞地輕聲呢喃著,老魔王猛地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直接將人按進了懷裏!

“呵,阿不思……”

——熟悉的,已經有幾十年的時間沒有能再在這樣接近的距離聽聞過的性感男聲低笑著在耳邊響起。

無論是那低沈優雅的聲線,還是那噴灑在耳畔頸間的灼熱氣息,都成功地讓鄧布利多一陣不由自主地瑟縮顫抖,他僵硬著身體被眼前這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直接霸道起來的男人緊緊箍在懷裏,有那麽一瞬間,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個強大的巫師,能夠使用魔法掙脫對方的束縛……

“讓那些該死的懷疑和試探都見鬼去怎麽樣?”

金發魔王輕笑著,語氣自然而親昵地在他所愛的這個人耳邊說道。

“我當初是抱著怎樣的一種決心放下魔杖走進紐蒙迦德塔中去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才對吧?”

“我在塔裏獨自一人守望了整整五十年的時間。”

“如果我想要從那裏逃離出來,如果我還想再做些什麽,哪裏需要等到現在?”

“所以,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那些東西才離開那裏的,阿不思。”

“你也知道……我是為了什麽才再次出現在你面前的。”

“——你當然知道。”

“所以,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說著,蓋勒特垂下眼睛,神色柔和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這張已經完全看不出年輕時溫文稚嫩模樣的滄桑容顏:“我們還能一起嗎?”

——一起面對接下來直到生命盡頭的,剩餘的整個人生?

“阿不思?”

鄧布利多的表情整個凝固住了。

直到幾秒鐘以後,他才聲音幹澀地開口,語氣說不出的冰冷漠然——

“不。”

他聽見自己說。

“已經太遲了,蓋勒特。”

一瞬間,兩人身邊的空氣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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