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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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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羨強行按著那赤蛇,赤蛇受驚,立即用細長的蛇尾死死卷住他的手腕,發出嘶嘶威脅的聲音,開始拼命掙紮,試圖掙脫桎梏。

誰知趙羨比它更狠,無論它怎麽扭動,兩指手指如鐵鉗似地緊緊捏住它的七寸,迫使赤蛇不得不張開口,露出尖細鋒利的牙來,上面還生著倒勾,在燭光下折射出懾人的寒光。

那蛇畢竟還小,輕輕松松就被制住了,在趙羨強硬的逼迫下,它不得不屈辱地順從著,咬住了姒幽的手腕。

看完這一整個過程的寒璧與明月目瞪口呆。

過了許久,赤蛇才松開了口,它似乎有些疲累了,再沒有之前的那一股子精神氣,脖子都有些軟塌塌的,趙羨隨手將它扔進了錦盒中,立即去查看姒幽的狀況。

奇異般的,她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竟然好轉了些許,臉頰上漸漸浮現幾分血色,嘴唇也染上了些許淡粉。

趙羨仍舊有些不放心,他伸手探入錦被下摸了摸,溫度似乎沒有方才那般冰冷了,他終於松了一口氣,面上浮現出疲憊之色來,對兩個不知所措的丫鬟道:“你們先下去吧,記住,今日的事情,不許與任何人提起,聽見了嗎?”

他的聲音到最後轉為了威嚴,毫無情緒,聽得兩人都是一顫,連聲應答:“是,王爺放心,奴婢們省得了。”

“去吧。”

房間門再次被輕輕合上了,趙羨在床邊坐了半晌,眼看著姒幽的氣色一點點恢覆,身上也漸漸暖了起來,他的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一絲寒意從開著的窗外傳來,趙羨驀然打了一個寒顫,他驚覺自己渾身上下冰冷無比,卻是衣裳濕透了,忘記換下。

他將襟口解開,換上幹燥的衣裳,又在火盆旁坐了許久,直到身體微微回暖,才再次躺了下來,將姒幽輕輕擁入懷中,湊近了些,感覺到她清淺的呼吸呵吐出來,分外平和,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阿幽?”

趙羨輕輕叫了一聲,少女仿佛聽見了,像是要醒來,她略微動了動手指,緊接著就被握進了一只溫暖而熟悉的手中,於是她便不動了。

趙羨就這麽抱著她,長久地凝視著,眼底浮現出深深的憂慮,直到天色大亮,仍舊一夜未眠。

姒幽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十分舒坦,像是被泡在溫水中一般,無比安心,她睜開雙目,正對上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眼中透出深深的疲憊。

她楞了楞,伸出手來,輕輕撫向他的眼角,疑惑問道:“你怎麽了?”

趙羨緩緩闔上雙目,蹭了蹭那只纖細的手心,聲音低啞道:“阿幽,我困了。”

聞言,姒幽也不多問,只是伸手將他的頭輕輕抱在懷中,語氣中帶著認真的安撫:“若是困就睡一睡吧。”

“嗯……”

趙羨果然就睡了,只是這一覺沒睡多久,宮裏便來人催促了,無他,今日他們要進宮給皇帝皇後與太後見禮,不能延誤。

趙羨勉力睜開雙目,卻見姒幽仍在身側,她披著衣裳,一條細長的赤蛇乖巧地盤踞在她的手中,吐了吐信子,那模樣簡直稱得上討好。

姒幽卻面無表情地抓著它,翻來覆去地看,見趙羨醒了,便問道:“你被它咬了?”

趙羨先是迷糊,而後才回過神來,道:“只咬了一口。”

姒幽將他的手捉過來看了看,上面赫然有四個細小的血點,是赤蛇昨夜咬出來的,趙羨這才想起來,這蛇有劇毒,昨夜一時情急,壓根顧不得許多。

只是為何還沒有毒發?

趙羨正疑惑著,卻聽姒幽道:“你身上種了我的心蠱,這世間任何毒對你而言,都是沒用的。”

趙羨聞言,立即想起了什麽,眼睛微微亮起,問道:“那能解你的懷夢蠱嗎?”

姒幽搖搖頭:“懷夢蠱是厲害的蠱,不是毒。”

趙羨眼底方才的亮光驟然散去,換作了失望,也是,若是能解,姒幽早在巫族的時候便解了。

他握住姒幽微涼的手,語氣堅定道:“阿幽,我會找到人替你解蠱的。”

姒幽低下頭,認真地回視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好。”

朝見兩宮是在大婚次日的清晨,趙羨與姒幽被人服侍著打理妥帖,便乘了馬車入宮,先是去慈寧宮見太後。

太後並非靖光帝的生母,不過性情很是隨和,沒事吃吃齋,念念佛,輕易不出慈寧宮,趙羨與她並不算多親近,可以說,幾乎所有的皇子皇孫,都不與她親近,太後就像是神龕裏的一尊佛像,與世無爭,除非是重大的節日,否則她不會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

趙羨帶著姒幽進入慈寧宮,太後手中捏著碧玉佛珠,仿佛一個和藹的老婦人,與兩人說了幾句話,又給了些賞賜,便讓他們走了。

一旁服侍的宮人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道:“這晉王妃生得倒是好看,奴婢在宮裏這麽多年,也沒見有幾個長得比她好的。”

太後笑了笑,面上的法令紋都很是和藹,她道:“可惜了。”

宮人聽罷,便知她話中有話,小心地扶著她站起來,問道:“娘娘何出此言?奴婢瞧著晉王爺殿下,似乎對王妃很是上心。”

太後走了幾步,往佛堂的方向去,一邊慢慢地道:“晉王是個重情的孩子,不過,哀家說的可惜,不是指這個。”

宮人愈發疑惑:“那娘娘的意思是……”

太後輕輕笑了笑,搖搖頭,道:“日後你就知道了。”

宮人眼底不解,但還是應答:“是。”

見過太後之後,就該拜見皇上與皇後,去往養心殿的路上,兩旁栽滿了茶花,因為昨夜有雨,緋紅的花瓣鋪了一地,好似厚厚的絨毯,頗為壯觀,趙羨牽著姒幽的手,見前面的路邊有一個人,定睛一看,卻是壽王趙瑢,他正坐在輪椅上,彎著身子像是在查看什麽。

趙羨便帶著姒幽上前打招呼:“二皇兄這麽早入宮了?”

趙瑢微微一訝,爾後笑道:“是,聽聞母後昨日身體不適,我便進宮來探望她。”

趙羨四下看看,道:“皇兄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

趙瑢道:“我吩咐他們別跟來的,想在園子裏散散步。”

他說著,又笑問道:“四弟是帶著王妃來見禮麽?”

趙羨點點頭,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去養心殿拜見父皇,就先走一步了。”

聞言,趙瑢立即溫聲道:“你們先去吧。”

趙羨牽起姒幽欲走,姒幽卻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趙瑢身旁的地上,那裏竟然趴著一只小小的鳥兒,身上濕漉漉的,顯然是在這裏呆了許久,一雙黑豆眼,發出細細的哀鳴,它的爪子大概是出了問題了。

姒幽蹲下身來,將那只鳥兒捧起,卻聽身旁傳來趙瑢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給我吧。”

姒幽轉頭看他,趙瑢伸出一只手來,微笑著道:“我剛剛就看見它了,你們要去拜見父皇,帶著它恐怕不方便。”

聽了這話,姒幽又看了看手中的小鳥兒,將它小心地放在了對方的手心,那小鳥兒抖了抖翅膀,發出啾啾的細鳴。

趙瑢將它輕輕攏住,笑著道:“我會照顧它的,你們去吧。”

趙羨頷首:“有勞皇兄了。”

他說完,牽起姒幽的手,身後隨行了一眾宮人,往養心殿的方向而去。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花徑盡頭,趙瑢才低頭望了望手中那只受傷的鳥兒,輕輕將它放在了膝蓋上,打量片刻,笑了笑,然後搖動輪椅,往相反的反向去了,車輪在深紅色的花瓣上碾過,留下了兩道深深的車轍。

待到了養心殿時,立即有宮人進去通稟了,劉春滿從殿內出來,面上堆笑,道:“皇上宣二位覲見,王爺,王妃,請。”

趙羨這才牽著姒幽入了殿內,先是拜了靖光帝,再拜皇後,受了賞賜之後,皇後才打量著姒幽,笑著對靖光帝道:“早聽說了晉王的這位王妃,如今看來,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靖光帝看了看姒幽,心裏莫名想到了那張婚書,再看自己的兒子和兒媳,不覺生出幾分別扭來,輕咳一聲,道:“今日就在宮中用膳吧。”

趙羨自然答應下來,他頓了頓,又轉向皇後道:“聽二皇兄說,皇後娘娘昨日身體欠安,兒臣未能及時得知,實乃不孝。”

聞言,皇後輕笑起來,擺了擺手,道:“不妨事,你不必掛懷,本宮如今已大好了,你們來時路上遇到瑢兒了?”

“是。”

靖光帝聽了,道:“他去哪裏了?今日不如叫他一道在宮中用膳。”

皇後聽了,很是高興,立即派宮人去尋,不多時,那宮人回轉,只道壽王殿下已經離開了,皇後雖然遺憾,卻也只能作罷。

太醫院。

趙瑢問道:“果真不能治?”

坐在他對面的是張院判,他猶豫道:“王爺,這只鳥兒的爪子是被貓咬斷了,治倒是能治,只是日後想要行動如常,恐怕有些困難。”

趙瑢面上閃過幾分失望之色,他輕輕撫摸著鳥的羽毛,良久之後,才道:“那先救它的命罷。”

張院判連忙答道:“是。”

早春三月,沒完沒了地下起小雨來,遠處近處都霧蒙蒙的一片,將整座京師都籠罩起來,又冷又潮濕,這樣的天氣幾乎無人願意出門,街上行人稀少。

天街小雨,潤如酥。

長街鋪著青石板,一輛馬車轔轔駛過,不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仿佛銀鈴聲響,叮鈴鈴……

叮鈴鈴……

一雙赤裸的足慢慢地踩過濕漉漉的街面,三月底,雖然已是春天,但是北地天氣仍舊嚴寒無比,人們走在街上都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只鵪鶉,竟然有人赤足而行,那雙足布滿了青紫的凍傷,然而主人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繼續往前走著。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簾被一只修長的手撩起來,一個溫潤的聲音道:“去問問,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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