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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告密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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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二十三年七月底。

封明月打出涼州境, 端掉了神風教的老巢, 那個村夫出身的教主提前收信兒, 撇下老巢, 像十年前那樣,帶著教內的一批精幹跑了。

但不管怎樣, 消息傳回京城後,京城中的一些教徒果然按耐不住了。

唱正統繼承人終究會回京繼承大統的《正神記》就是這般興起傳唱開來的,仿佛要給惶惶不安的神風教教徒一個定心丸。

這日。

延半江摸著滿臉的胡須, 躬身駝背, 拄著根拐杖,顫悠悠進了攬月樓, 站在門口盯了好久算賬送客的葉老板。

葉行之感覺到奇怪的目光,擡頭問延半江:“吃酒還是找人?”

門口這個老先生的目光, 看起來,很像是攬月樓裏藏著他的寶貝,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抱著大哭一場那種。

灰胡子老頭沒說話,鼻孔朝天,閉著眼睛,搖著腦袋, 顫巍巍走到大堂, 尋了個挨著墻的小桌子一個人坐了下來。

臺上正在唱《正神記》, 延半江仔細把詞聽了,嘆了一聲:“一聽就是規規矩矩的公子哥依題寫的,死板, 太死板。”

延半江把曲子聽了一半,付了茶水錢起身離開,待走至門口,聞到熟悉的香甜味兒,瞧見攬月樓的招牌糕點剛出鍋,饞得慌可不敢開口買。

延半江在葉老板好奇地註視下,快步出了攬月樓,徑直走向雲州制造辦。

拾京最近趕工,一個是連發火銃,這是朝廷規定的任務,他必須月中完善,給出確切無誤的圖紙拿去量產。另一個,就是他所說的,能炸開墨玉潭石堆的高火力火銃,當然,這玩意被傅居稱為炸墳槍。

趕工剛開始時,傅居還能派上用場,然而這幾天,傅居八分神魂都在蒼族遷族一事上,完全不理會趕工任務了。

在傅居第八次找理由,慫恿他一起到玉帶林深處慰問看望族人時,拾京後知後覺到,傅居可能也中了宋瑜口中的‘蒼族毒’。

拾京問他:“告訴我實話,你想去玉帶林做什麽?”

傅居圍著桌子轉了一百零八圈,一拍大腿,決定說實話:“我想關心一下你的族人,尤其是關心溪清。”

拾京在震驚中,下意識道:“傅居,她很討厭外族人,非常……”

意思是,你不要去討她的厭煩了。

傅居說道:“我可以的,我可以講道理,說服她的。”

在拾京一言難盡無法理解的表情中,傅居又道:“我們傅家口才都好,我可以說服他們遷族,也可以說服她接受外族人……對,我可以的。”

拾京仁慈地沒打擊他的自信,指著圖紙,只問他:“你這一旬的任務完成的如何了?”

傅居壓根沒聽,拔腿跑出制造辦,又找嵐城的官員商議遷族和談的事了。

拾京嘗試著給南柳寫信,順帶提了傅居現在的狀態,說他可能看上溪清了,很明顯,制造辦的人好像都知道。

南柳的回信並沒有對此事做任何評價,一言半語都沒有,但,隨信寄給傅居的,是梁修遠揍他的那根雞毛撣子。

這可能是傅尚書的意思。

傅居雞毛撣子在手,頓時明白了這是有人通風報信,跳起來就到隔壁找拾京算賬了。

拾京滿院跑著躲,手上擺弄著工坊剛送來的零件,還不停歇地拼著他的炸墳火銃。

延半江就是這時候找上門的。

拾京沒註意到門口來的誰,傅居要打他這個告狀人時,一點都不懶,跑得特別快,追的拾京只能比他跑得還快才能躲過他的雞毛撣子。

兩個人就這樣忘我的在院子裏來回跑圈。

制造辦的其他人都該做什麽做什麽,見怪不怪。

不過私下裏,他們把這兩個關系相當特殊的人,稱二怪。

想來想去,不知道先同情他倆誰好,於是大夥一致同意,最值得同情的人,應該是遠在昭陽京的公主。

正經的王君被蒼族人下了降頭,天天跑著要給蒼族人找金屋安置。

外子則是個怪胎,一心要炸埋他爹的墳。

唉……

越是和這兩個人相處,制造辦的眾人就越覺得公主無辜可憐。

延半江見到院子裏這種瘋張情形,把江司郎在不在這句廢話話咽進肚子裏去,用蒼老的聲音沈聲呼喚:“拾京啊,到大爺這裏來。”

拾京聽見聲音,擡頭又見門口那個灰胡子老大爺沖他眨了眨眼,熟悉的壞笑,於是轉了個彎,跑到了延半江面前,很機靈地說了句:“張阿爺好,好久不見了。”

隨口給延半江按了個姓,延半江抽著眉毛,欣慰地想:“我這傻兒子長大了,不傻了……”

頗有成就感。

傅居順勢收了雞毛撣子,背在身後,站在門口等拾京這個告狀人談完事回來,準備送給他迎頭一撣子。

延半江把他扯過來,低聲說:“我現在住城東第三巷子,最裏頭那個小院子,我之前教你的那一串攬月樓招牌菜,你還記得嗎?去,幫我買了,但是記住,要趁他們老板不在時買。”

拾京問她:“你現在就想?”

“不,你若有空,今天先把他們家剛出鍋的糕點給我來半兩。剩下的,你就天天幫我看著,什麽時候買了,送到我住的地方來就行。”

拾京好脾氣的答應了:“好,我晚上給你送去。”

下午還要炸墳呢,拾京好心把此事安排在了晚上。

延半江楞了楞,只好先忍著饞:“好,也行……”

“什麽時候去你都在那裏等著嗎?”

“差不多,一般情況下,我都在。”

拾京點頭,盯著延半江看了許久,看的延半江心裏發毛:“怎麽了?”

胡子沒粘對還是哪裏出問題了?

“阿娘到底長什麽樣子,最初的那個琴娘,是不是你的原本相貌?”

延半江微微笑了笑,說道:“那個不是,那個比阿娘本身長的可好看多了,阿娘原本長的不好看的,所以才天天這樣。”

拾京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否認她哪句話。他空了一會兒,又認真地問她:“阿娘是哪邊的人?”

是前朝舊黨,是神風教,還是現在皇帝的?

“我啊?”延半江摸著胡子,“困於各種情義,一天站一邊吧,哈哈。”

她說完,擺了擺手,提醒他進門註意,拄著拐杖快步離開了。

拾京面無表情,一邊走進門,一邊把手中的火銃頭裝好,在雞毛撣子要落在他腦袋上時,不緊不慢擡起火銃,對準傅居,幽幽嚇唬道:“傅居,這叫清醒槍,一槍解百毒。”

傅居確實不能真打到他身上,再者說,這雞毛撣子分明是他爹娘寄來提醒他皮癢欠揍的。

傅居收回雞毛撣子,說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你在做什麽?”拾京擦著機芯,擡起眼皮問他,“你還記得你來這裏是做什麽的嗎?”

“冥冥之中,自由天定。”傅居說道,“溪清於我而言,有種特別的吸引力,我喜歡這種感覺,讓我心尖發疼,如墜雲霧不知南北的感覺。”

“那又如何,她不會喜歡你的。”拾京說道,“而且,她將來要成為族長,血脈繼承,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讓她給你生孩子。”

傅居也道:“那又如何?我喜歡的就是我喜歡她的感覺,我比你清楚現實中有多少不可能,我沒求結果,也不稀罕要什麽孩子,我就是喜歡。”

拾京擡頭,好奇又認真地問:“……不在一起也無妨?”

“如果可以,當然要爭取。但我知道不行,所以我沒別的要求,說服她接受我,繼而接受我的好意,和我一場盡歡,讓我夙願達成就可。自然,如果我無法說服她,我盡力了,也沒什麽遺憾。”

這境界,確實沒得比。

拾京默然。

傅居說完,又借機評價了一番拾京:“我跟你不一樣,我比你有覺悟多了。你把溪清和公主,以及我和你,倒過來想想。反正我若喜歡,絕不會讓人夾在中間痛苦兩難,可你嘛……你自己知道你有多無聊無賴。”

拾京不出聲,傅居覺得,他可能下一秒就會裝彈開槍,讓他永遠閉嘴。

傅居說:“我現在還在好奇,按理說,沒把事情鬧到大之前,皇上可以讓你永遠閉嘴,消失在公主面前。而且那種辦法做起來更容易也沒有後患,最嚴重的後果也就是皇上和公主關系僵化,不過人死都死了,死人永遠沒有活人重要,過幾年公主把你忘了,也就沒事了。”

拾京楞住:“他們想殺我?”

“相反。”傅居說道,“你這條命,公主不跪,也死不了,皇上好像一直都沒想要殺你。”

拾京笑了笑,不再說話。

他知道因為什麽,但他不能說。

傅居說完,這才註意到他手中擺弄的零件,大體已經組裝好了。

“這就是你這些天搗鼓的……炸爹火銃?”

拾京毫不猶豫給他了一胳膊肘。

“這只是一部分。”拾京說道,“感謝你給我靈感。”

“什麽靈感?”

“可手拿的火炮。”拾京說道。

“你是說……”傅居楞了一下,拔腿就往拾京房間跑,果不其然,看到了房間的長徑微型火炮筒。

拾京神情愉悅,走過來介紹:“我手裏的是內芯,這個才是主體,我跟姚檢要了張試炸令,晚上就去試,一起嗎?”

傅居手中的雞毛撣子又‘活’了過來,這次實打實地打在了拾京身上:“你都不跟我說一聲就把我的想法竊取了!!”

拾京跳上桌子,一邊躲一邊說:“天地可鑒!我說過,可你一門心思都在溪清身上。”

傅居挽起袖子也要跳上桌子:“你還會用成語了啊!”

拾京奪門就跑,大喊:“傅居,你再打我還告狀,讓梁師把你從雲州一路打回京!”

這敢情還學會威脅了,傅居磨牙道:“氣死我也!”

昭陽京裏依舊歲月靜好。

南柳下了朝,到西宮看封澤。

走到路上,瞧見一池紅蓮要開,莫名想起拾京腦袋上的朱紅發帶,帶著笑問雁陵:“我忽然想到,若無這層關系,拾京和傅居應該能成至交好友。”

雁陵摸著鼻子提醒道:“殿下你忘了雞毛撣子了嗎?”

恐怕雲州制造辦正雞飛狗跳的吧?

南柳怔楞後,笑得更明顯:“雁陵,你說,什麽辦法才能趁熱打鐵,讓傅居趕緊和蒼族的那個討人厭姑娘湊一起去?”

攛掇著準王君跟別的女子跑的,可能就她一人了。

雁陵嘖嘖讚嘆:“殿下,臣應該給你立個傳,千古難見的大度。”

南柳好心情道:“過獎,過獎。”

作者有話要說: 嗯。

這月底完結。

所以我打算,每天多更一些。

從明天開始,保守估計,一天6000字,上不封頂。

順便安利一下下個坑,《江山作情話》5月10號開,落魄流氓公主和天眼冰山貴公子組合。江山美人輕松向,想看的碼個收藏,

今年我想趕個進度,4月完結正史,10月完結江山,12月基本特案的最後一部,有空的話,雙開特案和古言斷案。

總之……我要做個勤勞的作者。

【希望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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