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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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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悅,卻終抵不過漫長的歲月侵蝕,所謂彩雲易散琉璃脆,鮫人若能及時抽身離開,拋卻已變質的情意,也不至於落得雙雙元神寂滅的下場。

慕元廷看夏小喬仍是呆呆的,只得一直攙扶著她,把她帶回最開始見到曲文軒的那間廳堂。

曲文軒已經又回了寶座上坐下,問慕元廷都拿了什麽,慕元廷把寶劍拿給他看,他並沒接過去,只掃了一眼,點點頭說:“是把好劍。”

又問夏小喬,夏小喬回過神,把她選的幾樣東西拿出來,曲文軒看著就是一笑:“可以拿回去做傳家寶了。看來你們都打定了主意?”

夏小喬與慕元廷對視一眼後一起點頭。

“好啊,說說吧。”

兩人就分別說了自己的決定。

曲文軒像是毫不在意,點頭說:“也好,你們不貪心,幹脆利落,我也就省得啰嗦,你……”他說著指指慕元廷,“你叫什麽?”

“晚輩慕元廷。”

“哦,小慕,你就留在這裏吧,一會兒我指給你進出路徑,除了你選的這把寶劍,其餘的東西我已經封存,你若亂動,傷了自己我可不管。”曲文軒說完又問夏小喬,“小丫頭叫什麽?”

“夏小喬。”

“唔,你一會兒就跟我出去,我帶你去找界門。你們倆這會兒還可以說說道別的話,這一別,可就是死別了。”

這魔尊說話真難聽,夏小喬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慕元廷:“該說的我都說了……啊,對了!”她把識途鳥召喚了出來,“這個你留著吧,我帶著沒有用,還得用晶石養活。”

說完她忽然起了點疑惑,回頭問曲文軒:“前輩,青囊到下界可以用嗎?”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去過。”曲文軒不客氣的回道。

夏小喬:“……”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可以的,當時莫師叔曾經空手變出過青玉扣。那我存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給你了,你好像也用不上。”

她青囊裏的東西,除了日常吃的穿的,基本上剩下的都是許元卿給她置辦的,哪一樣她也不舍得拿出來,所以最後她只給慕元廷又留了兩條被子……。

“你真的想好了?不反悔?”慕元廷把目光從被子上移開,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夏小喬鄭重點頭:“我跟你不一樣,你道心堅定,好好修煉,自能得到你想要的。而我想要的,修真界並沒有。”

她說完就跟識途鳥解了主從契,然後轉頭跟曲文軒說他們已經分割清楚,可以離開了。

曲文軒扳了一下寶座上的龍頭,那個看起來非常沈重的寶座忽地向旁挪出三尺,原本放寶座的地方憑空顯出一道發著幽光的門。

“走吧,小慕你也跟我們出去一趟,認認門。”曲文軒跳下寶座,向夏小喬二人招手。

兩人就跟著他踏入那扇門,只覺眼前白光一閃,雙目不由自主合上,再睜開眼時,他們已經站在了一處海灘邊。

曲文軒教了慕元廷一個咒語,念過之後,海水裏就顯出一個漩渦,他把慕元廷往漩渦裏一推,慕元廷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與漩渦一同消失不見了。

夏小喬:“……您一會兒不會也想這麽對我吧?”

“一會兒?界門不一定在哪裏開,說不定得找上幾天呢!”曲文軒轉頭往岸上走,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很是遺憾的說,“又過了一千年,怎麽滄海還沒變桑田?”

夏小喬默默跟著他,心裏覺得,他看自己,可能跟自己看某些只能活一個春秋的蟲子差不多吧?

曲文軒帶著她一路走上岸邊高崖,強勁的海風迎面襲來,將那身寬大藍袍吹得獵獵作響,他那頭極黑的長發更是幾乎吹打在夏小喬臉上。這位前任魔尊似乎很享受強風的侵襲,靜靜在高崖上站了許久,直到夏小喬受不了寒意穿上披風,他才沖著茫茫大海長笑一聲,同時伸手握住夏小喬胳膊,笑聲未絕,人已到了千裏之外。

夏小喬只覺眼前景物極速變幻,卻什麽都分辨不出,等他停下來時,他們已身在一處溫暖無風的林中。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曲文軒放開她,隨便選了個方向就向前走。

夏小喬也不多問,乖乖在後面跟著。

曲文軒卻像是覺得無聊,問她:“你拜在四極宮門下哪一脈系?”

“紫霞峰白羽真人門下。”

“紫霞峰啊,會畫符布陣?白羽是哪個?”

“是上一任宮主渡虛老祖門下弟子。”

“哦,李渡虛?他怎麽不做宮主了?飛升了?”

夏小喬搖頭:“沒有,應是一直閉關修煉、不問世事了吧。”

曲文軒哼道:“你說他死了,我還更相信一點。你師尊既是李渡虛的弟子,定然目無下塵,他收你入門,恐怕別有目的吧。他看你氣運非同尋常是不是?”

夏小喬雖然對師尊感情覆雜,卻不想跟著外人非議師尊和四極宮,就不肯回答。

曲文軒卻也不用她回答,自顧自繼續說道:“你那個師兄小慕卻恰好氣運斷絕,好招引天劫,你師尊是收你給小慕做護身符的?”

要不是打不過,夏小喬真的很想踢曲文軒一腳、叫他閉嘴,哪有這樣當面揭短的人!

“愚人之見。”曲文軒不知夏小喬心裏所想,從鼻子裏嗤笑一聲,“天劫又不傻,到了關鍵時刻,自能分辨出誰才是該雷劈的那一個。除非把你們兩個熔在一起,不然沒用。”

夏小喬忍到這裏實在忍不了了,開口打岔:“前輩,你現在是神功恢覆了嗎?送我走以後,你要回去找馮未宇算賬報仇麽?當初你輸了以後,是怎麽逃出三山島的?”

她有意嘲諷,曲文軒又怎會聽不出來,他停住腳,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夏小喬一眼,說:“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在意這些勝負輸贏已經沒什麽意思。”話說得瀟灑,他卻仍要糾正夏小喬,“我也沒必要逃,實則那時候我已經活夠了。”

“活夠了?”夏小喬重覆一遍,隨即想起當年大師兄似乎說過,曲文軒在道魔決戰後意志消沈、酗酒度日,就問道,“那你幹嘛不自殺?”

曲文軒被她噎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活夠了,不等於要自己找死。”他回身繼續往前走,“還是馮未宇太沒用了。”

夏小喬跟上去,想著自己還要靠他回去下界,不敢繼續挑釁,便沒有再說。

兩人一前一後沈默的走了一段,曲文軒忽然停下來,回身問夏小喬:“你真的下定決心回去了?”

夏小喬點點頭,他接著說:“你瞧不起我們魔修,不想叛出師門,也不必直接放棄修煉、離開修真界。畢竟留在這裏,才可能有機會脫胎換骨、繼續修煉,回去下界,就只能做一個壽元有限的凡人了。你真的就這樣放棄?”

“壽元有限也很好啊,我本來就不羨慕長生不老。我和慕師兄來找龍肝鳳髓丸,只是為了能築基、繼續修煉,有朝一日成為強者,然後盡力保護和幫助那些無辜受害的凡人,還有我那些沒有依靠的散修朋友們。現在看來,此事太過渺茫,我留下來也沒有意思,不但幫不了別人,反過來還要別人照顧幫助我……”

這件事在夏小喬心中已經想了很久,所以她說的時候一氣呵成,說完還反問曲文軒:“你現在也算長生不老了,不也說沒有意思?可見人活著,總得為點什麽才成。你們修真界弱肉強食、毫無公理,我特別不喜歡,可又無力改變,自然就只能眼不見為凈、回我自己的家了。”

曲文軒眼睛裏露出驚奇之色,“公理?你這樣說,難道你所在的下界是有公理的嗎?”

夏小喬鄭重點頭:“有的。我們那裏人心向善,為非作歹是要受律法懲處的,無論是古時聖人的教誨,還是朝廷官府的宣化,都叫官民奉公守法、各安其份。就算是做皇帝的也不能胡作非為,否則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旦皇帝昏庸無道、兇殘暴虐,他的王朝自然會被推翻,換有才德者代之。就像你覆滅翼宿派一樣,不過你是以暴易暴,又有所不同。”

她一邊說一邊還要批判人家,說著說著又想起唐池翰,忙轉了話頭說:“前輩,我有個朋友叫唐池翰,本是凡人,他和我一樣天資不佳,因此受人欺淩,妹妹更被歹人擄去受苦。他曾經以妖法入道修煉,想憑自己的本事去救妹妹,現在好像去了三山島,你若是遇見他,能不能幫幫他?”

“我憑什麽幫他?”曲文軒本來聽她說下界聽的入神,沒想到小丫頭話轉的這麽快,竟然又拜托起他來了,曲文軒臉上不由浮現幾許嘲諷笑意,“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誰幫過我?”

夏小喬一怔,曲文軒又繼續說道:“想叫我幫他也行,可我只答應滿足你一個願望,你要是拿送你回下界和此事交換,我勉強可以同意,如何?”

她真是太蠢了,居然因為曲文軒那一番狂吃和看起來好說話、沒有魔尊的架子,就忘了他在傳說中是一個什麽樣的魔頭!

夏小喬看了看曲文軒的臉色,問:“你是說真的?”

曲文軒似笑非笑道:“當然,我說了就會做到,不想做就不會說。”

夏小喬目光變幻,神色也糾結起來,曲文軒看著面前少女左右為難的咬緊了唇,臉上笑意頓時擴大,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點有趣的事情做。

卻沒想到少女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居然一臉壯士斷腕的說:“好!請你幫他,哪怕他是要練魔功,也請你教他,讓他能去救他妹妹回來!”

曲文軒大為驚訝:“你不想回下界了?”

“想。”夏小喬的聲音一瞬間低落下去,“我的家在那裏,我生在那裏長在那裏,可是那裏已經沒有等著我回去的人,唐池翰卻還有個妹妹在等他……”

曲文軒滿是懷疑的盯著夏小喬看了好一會兒,質疑道:“你就是反悔了,不想回去下界了吧?”

夏小喬已經難過沮喪的不想再說話,對面這個逼她做選擇的魔頭卻還在說風涼話,她終於惱怒了,仰臉瞪著曲文軒說:“不如你現在送我回去,看我後不後悔!”

兩人四目相交,都牢牢盯著對方,對峙良久,曲文軒忽地一笑:“好啊,你回去吧。”

他說完就伸手在夏小喬肩上一推,夏小喬根本來不及躲,被他直接推進一個不知何時憑空出現的黑洞,眼前頓時只餘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 到這裏就結束了~下一卷會換地圖,我順便還改了個文案(*^_^*)

女主的選擇是她性格使然,昨天看評論有同學貌似很激動,如果接受不了,或者和期望不符(其實這方面我覺得已經鋪墊夠多啦),可以看到這裏當結局~

最後再啰嗦幾句,說女主聖母也好、矯情也好,或者天真熱血也好,都好過要她屈從一個自私自利、冷漠殘酷的世界,我不想寫一個努力融入黑暗的女主,只會寫一個照亮黑暗、帶來光明的女主~

☆、晉江VIP

天將黃昏, 外面忽地飄起了雪, 狂風裹著雪粒子劈劈啪啪打在瓦上,聽著更添寒意。

平安客棧的小夥計守著堂中火爐直打呵欠, 跟掌櫃商量:“都這個時辰了,城門都關了,準沒客人再來了, 咱們關門打烊吧?”

掌櫃的是個黑臉膛的中年人, 正提筆在燈下記賬,聞言頭也不擡的說:“還有半個時辰才關城門呢!”

城門即算不關,這種天氣這個時候, 又有誰會趕著進城來?小夥計心中不滿的嘀咕,卻到底不敢說出口,只能縮在火爐邊上捱著。

堂中沒有客人,四下除了風雪聲再無其他動靜, 小夥計很快就打起瞌睡來。

掌櫃的偶爾擡頭活動脖子,看見小夥計這樣不免皺眉,卻到底沒出聲叫醒他, 直到他從風雪聲中聽到了馬蹄響。

“小四,快起來, 來客人了!”他立刻走出櫃臺去拍醒小夥計,然後親自走出門外去看。

小夥計揉著眼睛起身, 跟在掌櫃的後面出去,竟果真在漫天飛雪中,看到了一行鏢隊向他們客棧走來。他忙小跑著迎上去招呼, 這一隊鏢師足有十幾人,一共押了兩車貨物,小夥計接待慣了的,不用吩咐就引路開後門,把馬車讓進去,又叫同伴去拴馬餵馬,自己告訴廚房吹起火來燒水做飯,又忙忙去了前堂招呼。

這般忙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客人住進了客房,吃上了熱飯喝上了熱水,小夥計也出了一身汗,回到前堂,掌櫃的這才吩咐關門打烊。

小夥計心說這一天可算是忙過去了,走到門邊上了一扇門板,剛提起第二扇來,門外卻忽然閃進來個人。

這人走路悄沒聲息的,陡然閃進來,倒把小夥計嚇了一跳,禁不住“哎喲”一聲。

“對不住,嚇到你了?”進來的人見他這樣,先開口道歉,卻是個嬌嫩/女聲。

小夥計更驚詫了,定睛看時,那忽然闖進來的客人穿一襲灰披風,頭上嚴嚴實實戴著風帽,風帽頂上落了一層雪粒子,身形容貌卻看不清楚。

“客官是要住店?”小夥計看來人風塵仆仆,猜著是要投宿,就一邊問,一邊先把另一扇門板上上去,閂好了門。

那女客答道:“正是,可還有空房?”

小夥計把門閂落好,一邊轉身一邊說:“客官來的不巧,剛剛來了一夥客人,上房全都滿了,客官要是不嫌委屈……”他轉回身來,正好看見那女客摘下風帽、露出一張海棠花一樣明媚嬌艷的臉來,小夥計驚艷之下,頓時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那女客正是夏小喬。她當日被曲文軒一把推下黑洞,眼睛什麽也看不見,只覺自己墜落許久,才撲通一聲掉進水裏,等她掙紮著從水裏浮上來時,卻發現天上星辰閃爍,竟已到了夜晚,且夜風腥鹹,她竟是身處海水之中!

夏小喬慌忙游到岸邊,又發現沙灘上竟有冰碴,這裏顯然正是隆冬季節,不由更加疑惑,難道那魔尊竟然真的把她送回下界了?

她運功蒸幹衣服,找了鬥篷出來穿上,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功力仍在,就提氣縱躍離開海邊,找到漁民打聽,得知此地是蓬萊縣治下,再問別的,漁民卻不知道了。

夏小喬只得往縣城走,到縣城再細細探聽,與自己兒時記憶相印證,終於確信這就是她出生的那個世界。只是她記得他們一家世居豫州境內,蓬萊距離豫州足有兩千裏之遙,且現今戰亂未息,路上並不太平。

據縣城客棧裏的客商說,八年前流民作亂、聲勢浩大,竟占據了東京自立為王。後來京中皇位更疊,也不知是哪個王爺繼位為帝,倒勵精圖治、能幹非常,四年前就已收覆東京。

但叛軍中也不乏能人,舍棄東京後退守潁川、著意經營,還切斷了朝廷與江南的聯系,這些年來雙方不停交戰,路上悍匪叢生,魯地客商已經不敢往西去了。

發現自己功力尚在後,夏小喬倒不擔心路上不太平,再不太平,也不過都是凡人,她總能繞得過去。讓她煩惱的是,在下界果然和修真界有些不同,同樣趕路,在修真界,兩千裏兩日可到,但回來後,她即便使出全力,腳下也不如在修真界那麽輕捷,從蓬萊到現在的淮縣不過五百裏路,她足足用了三日。

趕了一天路的夏小喬此時已有些疲憊,就說:“沒什麽好嫌棄的,有空房隨便給我開一間就是。”

小夥計回過神,應了一聲,帶著她到櫃臺邊,夏小喬知道這裏住店和修真界也差不多,說好住幾日,先交了住店錢,然後才能進去住下。

說到錢,她確認了自己在哪之後,第一步就是被錢難住了。首先一點,她沒辟谷,一天兩天不吃飯沒關系,時間長了卻不行,她青囊裏存的食物又都被曲文軒給吃了,夏小喬餓了想買吃的,那些刀幣靈石,這裏的人可不收,思來想去,只能拿了一支金鐲子去當了換錢。

好在她當初在來鶴城打了金首飾,那金子又很精純,倒是換了不少錢。

“我只住一晚。”夏小喬跟掌櫃的交代。

掌櫃的卻說:“姑娘,這雪看起來不會就停,明日未必能上路。”

夏小喬想了想,說:“還是先住一晚,明早看天再說。”她歸心似箭,只想盡快回去自己生長的地方看看,根本沒心情在外面多耽擱。

掌櫃的也就沒再多說,收了一日房錢,夏小喬又多給了點錢要了熱飯菜,就跟小夥計去了客房。

這間客房在二樓邊上,一進去就覺濕冷,還有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小夥計也覺得這地方給個美貌少女住不太合適,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咱們客棧多是糙爺們住客多,您湊合一晚,小的給您拿炭盆去。”

他說著就一溜煙去了,夏小喬屏住呼吸關上房門,聽著小夥計走遠了,悄悄丟出一個符,這間鬥室內的異味立刻消去,連墻壁地面都幹凈了許多。

小夥計捧著炭盆回來時,別的沒察覺,只覺得似乎沒有異味了,還多了點淡淡香味,只當是女客戴了香囊,也沒在意,問夏小喬:“廚下現有羊肉湯、驢肉包子,您是吃包子喝湯,還是下點面,來一碗羊肉湯面?”

“要一碗面吧。”

小夥計應聲而去,不多會兒就用托盤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面、並一壺熱茶送了上來。

夏小喬吃完面,又用小夥計送來的熱水洗了腳,從自己青囊裏取了條被子出來,鋪在床上,然後閂好門,在門上貼了張符,就上床打坐入定。

這已經是她回到下界的第四個晚上,也是她第三次入定運功,夏小喬已經發現下界靈氣極其稀薄,在蓬萊還好一些,越往遠走,靈氣越難追尋,到今日入定時,已經完全見不到靈氣幽光。

也許就是因為下界靈氣稀薄,她才不能如在修真界一樣身輕如燕、日行千裏吧。夏小喬拋開繁雜思緒,凝神靜氣,催動丹田內的真氣在經脈內運行了一個周天。雖然這樣功力提升極其緩慢,但已足可緩解疲憊,讓她不至於畏懼風雪侵襲。

真氣回歸丹田那一刻,夏小喬五感通明,這間客棧方圓幾裏之內的異動都逃不過她的感知,於是她就無意間聽見了一番讓她啼笑皆非的對話。

“怎麽樣?那女子有什麽動靜嗎?”就在她樓上偏東邊的一間客房內,一個粗豪的男聲正開口問下屬。

下屬說話帶著濃重的魯地口音,聽起來特別憨厚:“沒什麽動靜,聽小二哥說,她已吃過飯睡了。大哥,也許就是個同路的姑娘,你會不會是想多了?”

先頭的大漢沒有回話,另一個說官話的男聲插/了/進來:“大哥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不就是個娘兒們麽?”

粗豪大漢立刻制止:“莫要莽撞!於兄弟,你初出江湖不曉得,咱們行走江湖,有幾類人惹不得,頭一個就是孤身行路的女子!尤其是那樣貌好看的,更惹不得!你想啊,這樣世道,她一個挺美貌的小姑娘,卻敢自己行路,且從北海就綴在我們鏢隊後頭,到得濰縣竟沒把她落下,可見是有功夫在身的。”

“這麽說,她還真是意圖不軌?”姓於的男人也驚疑起來,“大哥,要不問問陳公子的意思?”

被叫做大哥的大漢壓低聲音哂笑一聲:“那位陳公子就是個花花腸子,我路上就跟他說了,他卻不當回事,還明目張膽回頭去看,說會不會是那姑娘見他長得英俊,看上他了。”

幾個人一起笑起來,笑過之後,那大哥卻還是憂心忡忡,叮囑幾個兄弟值夜守著貨物,另外幾人保護好陳公子,然後就讓大夥散了。

被疑心“圖謀不軌”的夏小喬聽見有人下樓來,還特意從她門前經過、探頭探腦,不由哭笑不得,她不過是不認得路,聽這夥鏢隊說要經過濟州去邯鄲,這才遠遠跟著他們,省得自己走錯路。怎麽也沒想到,別人竟把她當成了歹人!

算了,既然他們疑心,還是不要跟著他們了,免得惹出麻煩。夏小喬打定主意,第二日上午等雪停了,看積雪不深,就找客棧掌櫃的問了路,自往濟州去。卻沒想到剛走到半路,就不偏不倚遇見了那夥正被強人圍起來打劫的鏢隊。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這兩天真的好冷哇,我碼字時已經穿上毛襪子、珊瑚絨家居服了!

☆、晉江VIP

天寒地凍, 荒山野嶺, 人仰馬翻,劍拔弩張, 幾乎就是夏小喬看到的全部景象。

她本來正頂風急速飛奔,忽地聽見風中傳來人聲怒喝和馬兒嘶鳴,忙斂息屏氣、小心翼翼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夥熟悉的鏢隊正被山匪前後堵截。

押鏢的鏢師正試圖與對方交涉:“不知兄弟是哪一條道上的?咱們貴和鏢局一向與道上的兄弟們和氣生財, 往來多有孝敬,怎麽今日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動起手來了?”

前面劫道的是個身穿虎皮襖、留著絡腮胡的彪形大漢, 他身後跟著四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在鏢隊後面還有三個男人合圍,這些人有的手裏拿著斧頭柴刀,有的舉著自制的弓箭, 看起來不像專門幹打劫的。

為首大漢手裏倒有一把比較像樣的砍刀,他橫刀在身前,甕聲甕氣的說:“咱們就是這一條道上的!少廢話, 把貨物、錢財、馬匹統統留下來,饒你們不死!”

鏢師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夥臨時起意的劫匪, 雖少不得要動手,卻並無可懼之處。只是外面雖亂, 魯地卻一向太平,據說叛軍與魯王達成了某種默契,兩下互不攻伐。這幾年魯地豐收, 賣了不少糧食出去,老百姓富足,各州縣都太平得很,此處又距離濰縣縣城不遠,怎會無緣無故冒出這麽五個蟊賊?別是有詐吧?

這麽尋思著,鏢師就一邊和那人打口頭官司,一邊不著痕跡的觀察四周環境。

此地恰是一處山腳,雪明顯比縣城內下得大,再被北風一吹,有些地方已經厚到及膝,他們的馬車拉著貨物,在積雪中走得很是艱難,一時不查,就掉進了這幾個蟊賊挖的陷阱。有一匹馬的前腿已經斷了,車轅也被崩裂,貨主陳公子正指揮他的下人把車推出來。

蟊賊是從山腳林子裏竄出來的,另一邊是寬闊田地,不會藏人,林子裏若有埋伏,剛剛就該一起竄出來把田野那邊也圍起來才是……。

“別他娘的啰嗦!東西放下,人走,不然老子不客氣了!”為首大漢終於不耐煩,手中大刀一揮,下了最後通牒。

鏢師轉頭低聲與陳公子商量幾句,一聲令下,本來嚴密戒備的鏢師們立刻兵刃出鞘。

那為首大漢一見此景,並不畏懼,反而揮舞著大刀就沖了上來,與鏢師們混戰在一起。

夏小喬隱身樹上,只一個回合就看出這些劫匪並不簡單,雖然他們假裝腳步沈重,手中兵器也很可笑,但他們一動手就直奔鏢師要害關節,幾招才過,鏢師已經倒下了三個。

領頭的鏢師一見此景頓時大驚,拔刀出來將貨主護在身後,夏小喬聽他跟那人商量,問那人要不要先騎馬從田野那邊離開。

那貨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公子,穿一身緞面皮毛鬥篷,在一群粗疏武人中倒也算眉清目秀,勉強可看。夏小喬想起昨晚那鏢師說這人自詡英俊,以為自己看上了他,不免哂笑。在她見過的男子裏,這人的容貌水準,也就與當初一起組隊打蛇妖的吳畢差不多,離“英俊”二字,至少得差十個範明野。

想到範明野,她自然就接著想到了聞櫻,也不知他們現在怎樣了,幸好她當時離開寧濤城曾經給他們留了口信,說自己師門有事要辦。如今她回來下界,範大哥和聞櫻姐見不到她,只會以為她是回了師門,不至擔心掛念,已經很好。

夏小喬想著自己的事情出神,卻不妨爭鬥雙方形勢忽然出現變化,鏢師們漸次支撐不住,後面護著馬車的鏢師,一個不小心被劫匪踢斷了腿,忍不住慘呼一聲。

慘叫與骨骼斷裂聲清晰傳入夏小喬耳朵,她立時回神,擡眼看時,恰好見到領頭鏢師護著那貨主節節後退,後面劫匪卻趁人不備將手中斧頭丟出,直直飛向貨主後腦。貨主腳步忙亂,驚慌的縮在鏢師身後,等到腦後風聲勁急、覺察不對時已來不及,幸好地上雪滑,他慌張之中腳下踉蹌,竟撲倒在地,躲開了那把斧頭。

斧頭沒砸到貨主,卻到底斫在他身邊一個隨從背上,隨從大叫一聲倒地,鮮血瞬間染紅了皚皚白雪。

場中打鬥的人都只當是那貨主幸運,只有夏小喬立即發覺不對,這貨主滑倒之時,腳下步伐看著混亂,實則自有章法,且他右手一直藏在袖中,像是手裏扣著什麽暗器、蓄勢待發。而那些號稱要劫財的匪徒也並不顧車上貨物,反而都把兵刃往這貨主身上招呼,難道他們不是打劫,而是尋仇?

若真是如此,這些鏢師隨從何辜?在夏小喬看來,那幾個鏢師隨從的身手不過比一般凡人強些,雖然練了些拳腳刀法,卻並沒有練過內功,打鬥時只靠蠻力。相比起來,那貨主的身手倒更利落一些,腳下輕快,便是摔倒翻滾時,也將要害護得好好的,絕非常人。

但他明明有能力反擊,卻不知為何一直裝相、不肯出手,任憑鏢師們重傷倒地,真是叫看的人生氣。

眼見著匪首一把長刀就要砍入領頭鏢師的後背,鏢師卻正被前後夾擊,無力抵擋,貨主仍躲在一旁冷眼旁觀,夏小喬再看不下去,隨手從青囊裏摸了兩枚流星鏢揚手打了出去。

這流星鏢是她在左輝城進密林之前買的,上面塗有麻藥,質地輕薄,卻極鋒利,打出去時聲音非常小,不易被敵人察覺。

夏小喬的兩枚流星鏢,一枚瞄準匪首持刀的手,另一枚瞄準正與領頭鏢師對打的劫匪。兩枚飛鏢一同飛出,也同時飛至,眾人正混戰之際,匪首突然大叫一聲,手上鮮血迸出,揮出一半的大刀鏘然落地,而他那位同伴則是腿上一痛、撲通跪倒,被鏢師一拳打在太陽穴上,登時昏倒在地。

匪首急忙退後,左手拔出流星鏢,感覺傷口麻木,以為鏢上淬毒,心中一緊,大聲喝罵道:“何人鬼鬼祟祟、暗箭傷人?是好漢的,就站出來!”

其餘正在交戰的人見情勢不對,紛紛住手,各自靠近同伴,互相對峙之餘,都分神留意林中。

夏小喬並沒理會他的叫嚷,她剛剛打出流星鏢之後,前面林中忽有異動,她忙凝神探查,這才發現鏢隊出事的林邊竟然預先埋伏了至少兩名高手。

她本是後來的,到的時候場中又正熱鬧,只顧自己小心接近隱藏,並沒註意林中境況。不過林中埋伏的人一直沒有動作,剛剛她打了流星鏢出去,才忽然有了動靜,是不是說明他們也沒察覺到自己接近?

夏小喬摸不準這些人的實力,感覺對方是高手,一是和場中諸人比較,二是從屏氣斂息的程度來判斷,因為只有修習內功的人才能做到吐息輕緩悠長,並能隱藏行跡、紋絲不動,不叫其他人察覺。

她從蓬萊登岸之後,一路行來,已經見過不少武人、游俠,多數都與那些鏢師的身手差相仿佛,修煉了內功的還沒見到幾個。且即便是那些練了內功的人,看起來也不過是剛入門,下界又幾乎沒有靈氣可化用,他們應該只能通過呼吸吐納鍛煉,由丹田內生出真氣來。

夏小喬在紫霞峰學藝時,曾經聽大師兄提過,有些以武入道的人,就是這樣內外兼修,以武技催生真氣,等修煉到一定境界,內功真氣自然轉化為先天真氣,便是大成之時。

但下界這些武人,顯然距離大師兄所說的境界相去甚遠,對他們而言,說是修習武功,倒不如說是強身健體更貼切一些。

也正因為如此,在修真界修為低微、時時小心的夏小喬回到下界,竟發現,目前為止她見過的所有人裏,包括那兩個躲在林中的“高手”,都不是她的對手。

有了這個判斷後,夏小喬立刻做了決定,反正這些人的目標是那貨主,她不想跟人動手,因為她記得修真界的修士到下界來是要受天道制約的,她不知道她的功法使出來會不會被天道懲罰,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如直接把那貨主劫走,如果劫匪果真舍棄鏢師們跟上來,就省了她動手解救無辜鏢師了。

如果她判斷錯誤,那些人不理貨主,到時候把貨主一丟,再回來救人也來得及。

想好之後,夏小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縱向驚疑不定的鏢師群中,她飛撲的姿勢極其好看,如一只自在翺翔的鳥兒,只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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