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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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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櫻尷尬, 薄禦微怔。

片刻死寂後,有人風風火火闖進來, 人未到, 聲先至——

“世子爺!您獵的野物,皮已經剝下來了!”

主子命懸一線, 他卻在剝皮?這屬下當得,心可真大!

垂簾被撩開, 先入目的卻是幾張上好的獸皮。

薄禦不動聲色地瞥一眼雲櫻, 若無其事地提一句:“今日折桂之人, 是我。”

雲櫻白日裏記掛著他的傷勢,哪兒還有心思管誰折桂。現下聽他這麽一說, 免不了生出一股自豪感來:那個說世子爺肯定贏不了的趕緊站出來!讓她看看臉有多腫!

雲櫻未曾察覺的是,她已在不知不覺中,將世子視作了自己人。

薄禦等了半晌也沒等到表揚的話, 表情懨懨地看向那一堆處理好了的皮毛。

向燕對那張雪狐皮愛不釋手, 尋思著表現好點能不能跟主子討了來, 卻聽得薄禦發話:“把這些包好送去雲小姐的營帳。”

向燕:???

他辛苦忙活一天為了什麽?

“不用了, 我平時也用不著這些。”雲櫻擺手拒絕, “你辛苦狩來的東西, 我豈有白白拿走之理?”

“不必跟我客氣。”

薄禦給向燕使了個眼色, 對方雖然肉疼, 卻也依言行事。

一則主子命令不可違抗,二則送給雲小姐,便有拿回來的可能, 你想想,她若是嫁過來,人都是主子的了,更何況這些獸皮?他日後賣個乖,討討女主子歡心,那張雪狐皮還不手到擒來?

薄禦若知曉向燕日後更加積極地撮合他與雲櫻是這等原因,只怕會氣得賞他鹽水鞭子吧!

向燕來去匆匆,雲櫻拒絕不了,只能彎下脖子,跟薄禦道謝。

她身上還披著穆流芳的狐裘,皮毛掃在纖細的脖頸處,襯得肌膚如雪。

薄禦瞥一眼,只覺耳背有些發熱,忙錯開視線,緩聲道:“我也餓了,不如一起用膳。”

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丫鬟們便盛了菜肴上桌,滿帳的香氣,讓雲櫻生生咽下了婉拒的話語。

雲櫻原以為習武之人都是摳著腳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主,沒想那握劍的手,竟也能做出如此溫雅貴氣的動作。

到底是親王世子,吃飯也優雅得令人賞心悅目。

此時他已褪去狐裘,幹凈的玄色錦衣,襯得那眉目越發精致深邃。

這般天人之姿,她心跳加速也很正常吧?

她暗忖著,埋頭飲一口梅酒驅寒。

向燕回來的時候,兩人剛好用完膳。

薄禦準備親自送她回營帳,被她態度強硬地拒絕。

“你受了傷,就別出去受寒了!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若是真不放心,大不了勞煩向侍衛再跑一趟送我回去。若你執意要送,我可寧願賴在這裏不走了!”

向燕心道:好好好!幹脆搭了被子跟主子一塊兒睡!

薄禦可沒他這麽不要臉,赧然迅速爬上面龐,故作淡定地輕咳一聲,妥協道:“那就讓向燕送你。”

“好!”她點頭,去拿脫下來的狐裘,手觸到柔軟皮毛的時候忽然想起這是穆流芳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之前焦心薄禦傷勢,便木然地由著他給自己披上狐裘,如今懸著的心落了地,就不願再穿。

薄禦見她一身單薄衣裳就打算出去,忙喚住她:“把狐裘披上再出去,夜裏風大。”

雲櫻猶豫了一會兒,假意穿上,出了營帳便脫了下來。

一旁的向燕驚呆,不解地問:“雲小姐這是……?”

“哦,有點熱。”

都冷得發抖了,還熱?

他是弄不明白姑娘家的想法,只擡手替她擋了擋迎面而來的風雪。

二人走了幾步,便見一人直奔雲櫻而來。

“你跑哪兒去了?!”

暴躁的低吼,夾雜著藏不住的擔憂。

穆流芳握緊她的肩膀,死死扣住。

他白日裏是發脾氣一走了之,可天色已晚,他還是忍不住去她帳中確定人是否已經回來,卻被幾個丫鬟告知小姐不明去向。

雪山天氣變幻無常,若是誤入深林如何得了?

他四處去尋,沒想卻在薄禦的營帳外瞧見了她。

那一刻,嫉妒、憤怒、失望、挫敗,在心口翻攪成烏黑的泥。他氣得拽了她就往暗處走。

想起三日前的事,雲櫻未免恐懼,下意識地抓住了向燕的袖子。

這般抗拒的樣子,可不像是情投意合啊……

主子派去的人查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情報?什麽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都是瞎子不成!

也不管穆流芳是什麽身份,向燕當即就攔住他,將雲櫻護個嚴嚴實實。

“穆公子,大晚上的,拉著雲小姐是要去哪兒?”

穆流芳惱怒:“少管閑事!讓開!”

“這可不能算是閑事了,雲小姐是我家主子的貴客,既派我護送她回去,那便不可失職。穆公子,天色已晚,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唄!”

他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人火冒三丈,偏偏穆流芳不會功夫,不然也不至於被區區一個侍衛攔住去路。

“我再說一遍,讓開!否則就算是親王世子也護不住你!”

到底主是主,仆是仆,穆流芳動不了薄禦,對付區區侍衛,卻有的是法子。

雲櫻不想把事情鬧大拖累了向燕,便從他身後走出來,將狐裘拋給穆流芳。

“是我自己不願意跟你走,別為難向侍衛。”

為難?

穆流芳氣笑,事到如今,連那人的侍衛都要護著了嗎?那他今晚的擔憂和奔波又算什麽?!

他攥緊狐裘,刻薄的話脫口而出:“雲櫻,我提醒你一句,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

七品官家小姐。

她自然沒忘。

只是和薄禦在一起的時候,二人之間隔著的那堵墻總被輕柔地模糊掉,讓她始終覺得,面前的男子並非矜貴的親王世子,而是初見時那個走江湖的劍客。

沒想在旁人眼裏,瞧著又是另外一番意味。

她並無野心,也沒想過要攀龍附鳳,結識薄禦純屬意外,只是這番解釋在穆流芳看來,也不過毫無可信度的狡辯吧。

她擔憂了一天,已是滿身疲憊,不願繼續爭吵,同向燕道別後,扭頭就走。

回了營帳,洗漱之後倒頭便睡。

一夜無夢直,第二日清晨被帳外的喧鬧聲吵醒。

雲櫻掙紮著掀開一條眼縫,有氣無力地問伺候的丫鬟:“外面什麽事這麽吵?”

丫鬟剛起,也是一頭霧水,搖頭稱不知。

正準備打發她出去探探情況,小餅就從帳外跑了進來,連口氣兒都舍不得歇,張嘴便嚷嚷:“小姐!出、出大事了!親王府出、出大事了!”

親王府?!

雲櫻心裏一咯噔,瞌睡頓時沒了,掀開被子就下床。

冷氣襲來,凍得她一哆嗦,那寒意細枝末節地浸進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昨晚世子不過回光返照,最終還是沒能挨過今早?

心神不寧地穿好衣服,連熱水都來不及等,就著刺骨的冷水洗了臉,急匆匆就跑出帳外。

帳外天還蒙蒙亮,燃了一夜的火把餘留最後一點光,在白晝的寒風中似星辰般渺小。

雲櫻穿過無數茍延殘喘的火把,一路奔向人頭攢動的聚集地。

小餅在後面跟著,邊喘氣邊繼續沒說完的話:“親王府的二公子勾結北川邊軍、意圖謀反,皇上已經派人把他給押走了!”

前一秒跑得風風火火的人猛然間停下腳步,緩緩轉過來一張幽怨的臉。

許是那怨氣太重,嚇得小餅也停下來,咽咽口水,結巴道:“小姐,怎、怎麽了?”

怎麽了?

一大清早瞌睡都沒醒,就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匆忙跑出來,結果卻是薄家二公子謀反的事,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雲櫻黑了黑臉,語重心長一句:“小餅,下次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小餅憨厚一笑:“奴婢這不是…氣沒喘上來嘛!”見自家小姐松一口氣,後知後覺地問,“您怎這般慌張?是親王府出事,跟咱們府沒關系的。”

這話問倒了雲櫻,她楞在原地,方才下意識就跑出來,以為是薄禦出了事,如今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最近的行為沖動冒失得不受掌控。

大概只是不希望世子那樣好的人遭遇任何不幸吧……

……

薄浩峰勾結北川邊軍,意圖謀反的消息震懾朝廷,薄親王大概死也想不到自己器重的兒子會做出這等膽大包天之事。

汪雪梅跪在薄親王的院前哭得泣不成聲。

“老爺!您救救浩峰吧!救救他!他是您的兒子啊!”

悉心培養十幾年的兒子,一朝面臨砍頭的命運,無異於拿刀捅她的心窩子。

薄親王對她避而不見。

此事非同小可,若不是皇上看在薄禦的面子上放薄家一馬,謀反一罪足以誅九族!

這些年他對汪雪梅萬般寵愛,沒想卻叫她養出這麽個玩意兒!

府裏的雞飛狗跳倒是影響不到薄禦絲毫,他刻意搬去別院靜養,只聽屬下每日匯報,眼底積攢了多年的郁氣倒是散了不少。

向燕見主子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取了酒來慶祝。

別院裏一片歡聲笑語,皇宮內,卻是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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