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表演結束後， 游樂場裏的人也都相繼要離開。

天冷， 晚上更是寒冷，冷風呼嘯。

杜芒凍得小臉通紅，卻還是不舍得說要走。

秦風知道杜芒的小心思，可也不能由著她這麽一直耗下去，時間不早了， 郝月已經打過電話來問了。

秦風牽著杜芒， “忙忙， 姥姥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她給你留了湯圓。”

杜芒擡頭看了眼杜培， 小心地問：“爸爸， 你下次什麽時候來看我？”

杜培頓了頓， 道：“爸爸想接你回爺爺奶奶那裏過年， 行嗎？”

杜芒聽了， 頓時笑開顏，而她剛要開口說“想去”， 側頭看到秦風沒說話，她的聲音也咽了下去……

“媽……”她征求秦風的意見。

秦風當然不同意，“姥姥姥爺不希望你去，他們想跟你一起過年。”

她幹脆把責任推給秦懷書和郝月， 既堵了杜芒， 也堵了杜培。

果然，這父女倆都沒再提這個事。

杜芒和杜培依依道別，秦風帶她打車， 路上對她說：“忙忙，爸爸……以後恐怕會很少來看你。”

“為什麽？”杜芒急忙問。

秦風想了想，終於還是說出口：“你爸有了新的老婆，新老婆懷了寶寶，馬上就要出生了……”

杜芒頓住，久久沒說話。

她雖然年紀不大，可是懂得這些。

曾經的家庭組成是她和爸爸媽媽，如果爸爸跟別的女人有孩子了，就意味著他和別的人組成了家庭……一個不包括她在內的家……

令秦風意外的是，杜芒沒哭。

意識到這個家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之後，她沒有哭鬧，只是沈默。

也許是已經接受，也許……她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

秦風摸了摸她的腦袋。

杜芒再開口，竟是問她：“媽，你也會跟大舟叔叔有寶寶吧？到那時候……你也有家了……”

秦風猛然察覺到杜芒真正的擔心，她急忙說：“忙忙……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你都是媽媽的寶貝，媽媽永遠不會丟下你的……”

杜芒啞聲說：“可是你和大舟叔叔有孩子之後，一定會更愛小寶寶……”

秦風苦澀地笑：“不會的……媽媽答應你。”

杜芒輕輕靠在她身上，卻握她的手握得很緊。

顏伯舟應酬完回去，不知秦風回來沒，他沒打電話，只發了條微信，過了會兒秦風回他說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收了電話，顏伯舟轉身進了家門。

顏老爺子已經睡下，徐君夢剛收拾完東西準備上樓，聽到他回來，聞到他身上有酒味，忙問他吃飯沒。

酒桌上吃也只是墊吧一下，回來的路上，顏伯舟已經覺得有點餓。

徐夢君去廚房把晚上沒吃完的黑米粥給他盛一碗，黑米粥一直放在電飯鍋裏，還有點溫度。

顏伯舟連忙先喝了兩口，才問許君夢：“今天莊尋到家裏來了？”

徐君夢道：“對，來了！”

前前後後把這個過程說了一遍，顏伯舟聽了，皺眉。

許君夢道：“你爸最擔心的是你三心二意，還說要等你回來好好問問你跟秦風的事呢！結果擋不住困，先去睡了……大舟，這個莊小姐是怎麽回事啊？”

顏伯舟沒想到自己在家人的心中是這麽個花心形象……

他哭笑不得，把空碗放下，道：“你們別操心了，我跟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小丫頭想得多，過不去坎兒……過兩天我去找她，把事情說清楚。”

說著，就哄許君夢上樓睡覺去。

他也上來換件衣服，許君夢問他：“你還要出門啊？”

顏伯舟道：“嗯，回林華公寓。”

許君夢道：“見鬼了，以前晚上喝過酒回來，可從沒見你再走過……”

顏伯舟關了門，先去浴室快速沖了個熱水澡。

林華公寓當然要回，秦風在呢……

洗完澡出來，有人在他門外敲門。

毛巾搭在頭上把門開了，竟是顏嬌站在外面。

“大舟……”

顏伯舟意外，問她：“怎麽還沒睡？”

顏嬌背著手，像是有難言之隱，“那個……我有事跟你說。”

稀罕……顏伯舟從沒見過顏嬌這個樣子。

他側開身子讓她進來了，再去浴室拿吹風機。

“什麽事？說吧，錢不夠花了？”

顏嬌道：“沒有，你才給過我多少次零花錢啊，天天覺得我找你就是為了要錢……”

顏伯舟笑道：“那是什麽事？”

顏嬌站在原地，抿了抿嘴。

最後，她吐出一口氣，低聲說：“大舟，我跟你坦白……我今天進你房間了……”

顏伯舟關掉吹風機，“什麽？坦白什麽？”

顏嬌說：“……我進你房間了，而且，我還帶莊尋進了你房間……”

顏伯舟道：“你帶她進我房間幹嘛？”

他倒是沒生氣，要是以前，發現顏嬌這麽做，指定要敲她腦袋。今天她竟然主動坦白，實在難得……

“要坦白的不止這個事兒吧？說，還有什麽事？”他幹脆直接問。

顏嬌苦著臉，道：“你罵我我也不會還口的……中午莊尋來，我只是看叔叔對她不太熱情，怕冷落了她，才會帶她進你的房間參觀的，可是……可是我也沒想到她會偷拿你的東西……”

顏伯舟疑惑：“偷拿什麽東西？”

顏嬌見他還沒發現，忙去書桌前，指著桌子說：“就是這個桌子上的筆記本，黃色牛皮紙的……我看到她偷偷藏到身後了，可是那會兒我怎麽沒在意，等晚上回來，突然想起來了，再進來看，發現筆記本沒了……”

顏伯舟房間裏的東西都是有數的，他這人雖然不龜毛，可是他的東西都是對他有用的，許君夢平時幫他整理房間，都是一一對照，從不亂放。

顏嬌平時偷跑進來拿書看，都要被許君夢和老爺子再三叮囑放回原位。

所以，筆記本不見了，必然不是許君夢給放起來了……

她說完，就見顏伯舟大步邁過去。

桌上空空，他拉開抽屜，翻了一下也沒找到。最後確定，筆記本是丟了……

顏嬌很懊悔，如果說坦白之前她只是怕顏伯舟發現筆記本不見了，會教訓她帶人亂進他的房間，那麽現在看顏伯舟緊張的樣子，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大舟……那個筆記本，有沒有記什麽重要的東西？”

莊尋為什麽要拿走……顏嬌也想不通。

顏伯舟沒說話，他慢慢坐下來，道：“沒事了，你回去睡覺吧。”

筆記本是被莊尋拿走的，他怪顏嬌也沒用。

顏嬌仔細看了他一眼，見真的沒事了，才挪著步子出門了……

十分鐘後，顏嬌在門縫看到顏伯舟裹了件大衣匆匆出門。

出租車到了街口，裏面的路停滿了車，司機怕進來不好拐出去，秦風和杜芒便在街口提前下車，晃悠著走回去。

杜芒困了，拉著秦風的胳膊一步一步走。

秦風笑她：“就這麽遠了，堅持一下。”

杜芒不肯，吊著她不放手。

母女兩人走著，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女人的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噠噠” 作響，在她們身後叫了聲：“秦風……”

聲音不大，秦風和杜芒卻都聽到了。

她們回頭，見相隔三米之外，身穿純白色大衣在夜裏還戴著墨鏡的女人站在那裏。

秦風下意識仔細看了她一眼，認出來了……

是莊尋？

莊尋摘了墨鏡。

她看起來驚慌又無措，盯著秦風，雙目通紅。

“莊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莊尋死死望著她：“……原來你還結過婚？還有了孩子……”

杜芒擡頭問秦風：“媽……她是誰？”

秦風低聲道：“媽媽的朋友……”

莊尋的鞋子在地板上踩了兩下，她快步靠近，難以置信地問：“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迷惑了顏伯舟？你到底……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秦風楞住，想來莊尋跟了她一路……

秦風不想在孩子面前跟莊尋說這些，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好意思，我得送孩子回家了，莊小姐，你也快回去吧，晚上外面不安全……”

莊尋卻上前抓住她：“你別走！跟我說清楚！”

杜芒突然推開她，大叫：“你誰啊！不要碰我媽媽！”

“杜芒！”秦風側身將杜芒摟進懷裏，護著她。

孩子力小，莊尋被推了一下，只退了一步，便穩住了身子。

秦風回頭看莊尋，“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

莊尋怒道：“你騙了顏伯舟！你結婚了，你還有孩子！”

秦風笑：“我是結過婚，但現在已經離婚了，早就恢覆單身，這是我女兒，這些……顏伯舟都知道，我何來欺騙？”

莊尋身子定住：“……他都知道？”

秦風臉色冷了：“莊小姐，我和顏伯舟之間的經歷你知道的太少了，所以還是不要插手了……”

她斂眸，低頭牽起杜芒的手，“走吧，忙忙……”

院門的暗處，男人高大的身影從旁邊的樹下閃出來，他扔下手裏的煙蒂，擡眸看過來。

秦風和杜芒都慢了腳步，到他跟前。

顏伯舟自然也看到了莊尋，他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摸了摸杜芒的腦袋，道：“快回家吧。”

冷，莊尋覺得這冷風刮入骨頭裏了。

她跌跌撞撞地沿原路返回，頭發被吹得淩亂，前方，等待著她的什麽都沒有，迷霧在夜裏升起……

作者有話要說： 莊小姐其實很像少年時的秦風（當然也有不同的地方）……我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給她一個結局的。

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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