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機，心中翻江倒海。

她先是看了自己轉發沈墨的那條微博下評論，寥寥無幾，論點單一。再去看了沈墨的微博，那則視頻已上熱門！

她忙去刷了熱門微博，結果剛剛刷了兩頁，沈墨的視頻就跳了出來——

她幾乎驚叫出聲，又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向顏伯舟。

他嘴角含笑，眼裏都是竊喜。

他故意嚇唬她的！

秦風知道後，既氣又驚喜：“你嚇死我了！”

她以為出事了……

顏伯舟得逞，指了指手機屏幕：“快看看評論。”

說著，秦風已經點開評論，短短一小時，竟已有七千轉發，超過一萬的評論！

熱門評論中有欽佩沈墨的勇敢，對老爺子對藝術和生活的執著點讚的，有分享因為性取向和特殊性格而遭受困苦的故事的，有為表達期待更多人能接受多元化價值觀的……當然，也有負片評論。

他們不在乎正負評論的比例，一個不被大眾認可的觀念，有支持的，自然就有反對的。

自由和民／主是沒辦法持平的。

他們要的是傳播量，是數據！

秦風和顏伯舟欣喜的是，通過這個事件，沈老爺子微博粉絲凈增了五萬，這才只是剛開始，不敢想象24小時後，當其他大v紛紛轉發後，會出現什麽蝴蝶效應。

秦風的心臟的跳動一直未能平穩下來，此刻甚至找不到一個能夠形容自己心情的詞語。

顏伯舟卻從容許多。

他倒是也高興，替她高興：“這件事情之後，應該會引起社會話題討論，到時候就會成為一個事件，估計那幾個投資人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肯定都沒想到策劃這個事件的是個職場菜鳥。”

秦風忍不住笑：“那還要靠厲害的老板指引……”

她知道自己這是走了狗屎運，但也與眼前這個男人有莫大的關聯。如果不是他，她甚至連去做這件事情的機會都沒有……

聽她故意恭維，顏伯舟也將計就計演下去，問道：“一個有眼光的老板，和一個有潛力的員工，是不是絕配？”

她頓了下，卻是想到了另一層意思。

低眸，嘴角微抿：“是絕配……”

兩人趕到劇院，排練正在進行，為了不讓樂師分心，黑貓他們還沒告知微博那邊的情況，但他這邊的手機已經被各個媒體人打爆了。

顏伯舟和秦風來，黑貓都來不及招待，讓曹明月過去跟顏伯舟匯報情況。

“老板，黑貓正在應酬媒體，這邊沈老爺子到位了，已經整排過一遍，剛才瑞博金融的王總來過，說想今晚請您吃個飯，正要給您打電話呢！”

顏伯舟點點頭道：“行，那你叫曉雯安排。”

曹明月道：“曉雯又被莊總帶走了……”

顏伯舟哭笑不得：“幹脆過幾天給他招個助理，總用我的算什麽！”

秦風也在旁邊笑。莊媵是顏伯舟的合夥人，尤尼的半個主人，她在公司倒是見過幾回，只是那人主要負責外地活動，不常在公司。

顏伯舟揮揮手：“算了，你去打電話跟王總說吧。”

過了會兒曹明月就來回話說，安排了附近的一間法國餐廳，晚上七點見。

之後，他們就坐下來看排練，顏伯舟說：“晚上，你也過去。”

秦風看了眼四處，沒有其他人，她才確定顏伯舟是對她說的。

“我？”

有瑞博金融的老板在，又是那種高級餐廳，必然是他與沈老爺子才能去的場合，怎麽能帶她？

顏伯舟說：“王總見我什麽時候都能見，但是現在，還不是想見見你這個大功臣才約了這頓飯。”

是嗎……真假秦風不敢確定，但這頓飯，看來是逃不掉了。

老爺子到底年紀又些大，排練之後有些疲憊，就到後臺休息了，到六點多人醒來，精神抖擻，見了秦風和顏伯舟分外熱情。

“丫頭，聽了你們公司那個黑不溜啾的小子說了，咱們的視頻在網上反響很不錯啊！”

秦風扶著老爺子，笑道：“大家的功勞。”

老爺子對顏伯舟說：“這丫頭是個潛力股，好好培養！就她寫的那個劇本，我看了都要說好，更別說別人了！”

顏伯舟道：“這個您不說我也會做的。”

等到了餐廳，王總已經在了，帶了位女秘書，兩人正低頭看手機呢。

服務生將他們三人引到座前，王總一擡頭，忙上前先與老爺子握手，再分別問候顏伯舟和秦風。

“沈老爺子！顏總！哎呀，我正在刷微博評論呢！”

幾人落座，顏伯舟說笑：“看來王總很關心到底能不能回本兒。”

王總被他說得抹了抹臉，也不避，坦誠道：“慚愧慚愧，想我也是做了不少年生意的人了，可眼皮子這麽淺，只看到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好意思！”

老爺子莞爾：“錢重要，心也重要。”

王總忙說：“是是是！沈老您說得對！”

招手讓服務生上菜後，王總又說：“我剛才看了，文化產業的話題已經提出來了，真沒想到還有這麽多憐惜民間藝術的人！”

顏伯舟道：“現在年輕人思想多元，喜歡韓流和搖滾文化的雖然多，但民間藝術是情懷，心酸的故事說出來總是更能引起共鳴，同時，也能喚起老一輩的回憶，新老人群加在一起，也是個龐大的隊伍。”

王總連連點頭：“沒錯！”

在這個事情上，老爺子也是感悟頗深。

“從前人都說，民間藝術沒救了，現在想想，新的文化總會替代舊的文化，而什麽文化都不分好壞，只要有人念著，就是好的！”

美味的法餐到了，還有葡萄酒，香醇，甘甜。

幾人碰杯，為成功的事業，為坎坷的民間藝術，為未知的未來——

秦風身臨此景，覺得很是奇妙。

她覺得自己好像進入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鮮花、美酒、窗外的夜景、身穿華服的男男女女……說她沒見識也好，土也罷。只一瞬間，她從未生起的野心開始膨脹——

她默默地想，瞧，這一切都是她能爭取的！

王總自然沒忘了秦風，他敬過來：“秦小姐，競標會上我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沒看出來秦小姐的才華，經顏總一提，才知道原來這個項目的最大功臣是你，來，敬你！秦小姐今後前途無量！”

秦風道：“多謝王總賞識……我也算是誤打誤撞，一次成功不算本事，以後能怎麽樣，還得靠努力。”

野心在膨脹，頭腦卻很清醒。

被捧得越高，就容易摔得越慘，她要爭，也要穩步前行……

王總看她時很欣賞：“這話說得對，踏踏實實才能把事做好！”

喝著聊著，酒喝了一半，餐廳內有小提琴演奏家奏起曲子，鋼琴曲徐徐加入……

幾人目光都看過去，庭前燈光也暗了暗。有膽大的先跳入舞池，女人舞裙搖擺，男人緊握住其腰身，隨著這音樂搖起身子。

接著又有幾對沈浸在這樂曲中。

王總今日興致很高，笑對老爺子說：“我們這些剛為民間藝術幹杯過的，也享受享受西方的歌舞如何？”

老爺子道：“開心就好，不過就別管我這老頭子了！老骨頭，還是坐著看你們跳吧！”

那女秘書挽住王總，兩人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舞池。

老爺子笑對顏伯舟和秦風說：“你們也去玩吧。”

秦風忙搖頭：“我還是算了……我不會。”

顏伯舟卻已起身說：“走吧，教教你，萬一以後有用。”

她一楞，擡頭見男人眸子裏面盛了星空，熠熠生輝。

她下意識點點頭，待他將手伸出，輕輕搭上，握緊，隨他進入這舞曲中……

他們在人少的角落，兩手交握，他的另一只手掌隨意放在她的腰上，秦風起初沒覺得，後來越來越覺得熱……

偏他又湊到耳邊說：“跟著我走就行了，節奏是，噠噠——噠！腳步這樣……”

秦風照他說的笨拙得邁著步子，不可避免地踩臟了他的皮鞋，他一點不在意，只笑罵她：“幸好我沒當舞蹈老師，不然都是你這樣的笨學生，我光買皮鞋都要破產了。”

秦風起初還有些抱歉，後來也無所謂了：“可惜的是，你連學費都收不到。”

顏伯舟道：“對呀，虧本生意。”

她說：“那你還不放開我的手？”

他笑：“怎麽能半途而廢？”

音樂由輕到急，舞池裏的人也都變得活潑起來。

秦風也幹脆不學了，拉著他的手像舞池裏的人一樣亂舞，兩人都有些微喘，卻誰都沒覺察到他們正抱在一起大笑。

等秦風反應過來時，才覺得自己仿佛誤入仙境的人，被迷了眼睛……

她這次沒有喝醉，也不想借酒裝瘋。

她直望著顏伯舟的眼睛，也將他拉出了這份虛幻。

他們不知不覺停下來。

秦風低聲說：“我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他低喘著，沒說話。

她接著道：“過去的日子也談不上不開心，只是都沒有今天開心……”

樂曲不知什麽時候又變了，所有人都從歡快進入到纏綿之中。

包括秦風和顏伯舟。

很久，她才聽到顏伯舟的聲音。

他問：“你能忘了他嗎？”

“他？是誰？”秦風不解。

他說：“杜培。”

秦風靜默，過後笑說：“難吧，我在他身上付出太多了，他大概會成為我這輩子沒辦法忘掉的男人。”

他道：“那是因為你沒試過別人，等你試過了，你就會發現那個男人根本不算什麽……”

她擡眸：“試誰？”

他又沒說話，只是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

秦風心跳加速，雙耳熾熱。

她猶豫著說：“告訴我，你還有沒有別的女人。”

顏伯舟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話，楞過之後，他認真說：“沒有了。”

“真的？”

“真真的。”

她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脖子，顏伯舟又是一瞬的訝然，但是立刻反過來攔住她的腰，將她往身前一帶。

兩人一轉身，藏在了大廳石柱的後面——

暗夜之中，他們耳邊的音樂弱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彼此起伏的呼吸聲。

“我從來沒怕過你……顏伯舟。”她語調很輕。

“我知道。”他說罷便湊到她眼前，兩人的呼吸噴在彼此鼻尖。

顏伯舟此刻亦是忐忑不已，他先是試探地碰了下她的唇，她像貓一樣輕輕一躲，又重新看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聽她道：“我還沒領離婚證……”

他猛地一頓，心中的猛虎已經沖出，卻沒辦法得到釋放，他壓抑又隱忍，啞聲問她：“什麽時候能辦好？”

她像是給他承諾：“會盡快。”

他抵住她的額頭，低聲說：“好，我等你。”

……

深夜，寂靜無比。

秦風躺在床上，床頭的燈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回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真如夢一樣。

最後一次關了燈，她將被子蒙住頭，許久，才沈沈睡去……

沈墨事件果然在發酵，從同性話題探討引向價值多元化，再到後來的民間藝術文化保護……引導群眾已經不是他們做的事了，那些想要流量的媒體自然會幫他們去做。

第二天到公司，秦風先整理了自己。

她到底是個新人，剛來沒多久就這樣受關註，黑貓等人雖說都沒有提過什麽問題，但少不了有人會在心中默默嫉妒。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低調。

她找了黑貓，將此次功勞分給黑貓和吳岳。有前面人頂著，自然輪不到她出頭。

吳岳和黑貓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午飯，吳岳特地找她一起吃，談到石花珠寶的案子，她問秦風：“想不想參與？”

秦風想了想說：“我最近在跟演奏會，發現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這次就不參與了吧，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我再加入行嗎？”

吳岳笑：“行！既然這樣你就先學習過去公司品牌策劃的案例吧。”

秦風點頭。

吳岳看她的眼神也變了許多。

有的人聰明，但是聰明的太過明顯，會讓人討厭。

秦風很聰明了掩藏了自己的聰明，而且恰到好處，誰還能怎麽樣她？

吃過飯，秦風又想到昨日的事……

她給杜培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她就直接問：“你什麽時候回津門？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

杜培一楞，說道：“這周末。”

她道：“好，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去。”

杜培道：“證領了，事兒就瞞不住了，家裏那邊……”

“你父母問了嗎？”秦風問。

過去她隔一個月會帶孩子回趟婆家，就是不回，電話也打過。

最近只有杜母來過一次電話，倒也沒問其他……現在想想，該看出來端倪了。

杜培說：“老人家倒是問過你和忙忙最近怎麽都不回去，連電話都沒有……我找了個借口給搪塞過去了，恐怕瞞不了多久，你那邊……”

秦風幹凈利索道：“我這邊的我自己會解決。”

杜培道：“好。”

她又說：“最近你還是來看看忙忙吧，以後機會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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