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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子吧？”
顏伯舟一腳踹在他腿上，張翎報覆成功，哈哈大笑：“行了行了！知道你這樣的不缺女人給你生孩子！看狗，看狗成不？”走近了一只籠子跟前，張翎叫了一聲，“謔！大熊貓啊這是？”
籠子裏面一只體型中等的黑白毛色寵物，明明是大熊貓的樣子，卻伸著舌頭哈喇子直流。
那小妹妹笑說：“這是只松獅，它之前的主人喜歡熊貓，就給它染成了這樣，不過它太鬧了，舊主人養不了，就放我們這裏找新買家。”
那狗像是知道張翎對他感興趣，黑眼珠滴溜溜看著他，哼哼唧唧地叫。
張翎覺得有意思，蹲下來逗著那狗：“小可憐兒，人就是無情啊……不喜歡的，就這麽拋棄了。”
顏伯舟一聲嗤笑：“怎麽跟狗聊上了。”
張翎往他那兒挪了挪，道：“誒，今兒秦風到我們公司上班了，我沒想到她跟我以前一同事是發小，今早上打電話給那個同事問，才知道她離婚了……”
這話說完，張翎看到顏伯舟眼角一動，臉上表情不多，卻明顯聽進話了。
“真的啊……所以她才回北城了，”張翎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顏伯舟，“一晃都好些年沒她消息……怎麽突然就離婚了？”
顏伯舟漫不經心地應著：“誰的事兒你都管，離婚跟你有什麽關系？”
張翎道：“嘿！我這不是說給你聽的嗎？好歹人家——”
“裝熊。”顏伯舟睨了眼那松獅打斷他。
張翎哭笑不得：“裝熊？我看是你裝蒜吧！”
顏伯舟沒理他，身子一側，見松獅旁邊關著一只黑色的柴犬。
柴犬看樣子沒幾個月，剛剛長開，模樣憨傻，呆呆地盯著顏伯舟看。
一人一狗四目對上，顏伯舟覺得，就它了。
4.又跑
日落西山，秦風一天的工作結束了。
第一天上班，許薇薇只拿來財務的一些資料，先讓她看，再讓她試著做表格。可秦風早忘了Excel的操作，使了渾身力氣，也不知如何下手。
許薇薇倒也不催她，下班前對她說：“今天先這樣吧，你也別著急，慢慢來準能上手。”
她點頭，收拾東西回家。
陳喬爾為了慶祝她正式踏入職場，早早準備好一桌豐盛的晚餐，秦風卻沒一點胃口，草草吃了，她就打開電腦，對著滿屏的表格和教程。
陳喬爾看她坐在那死磕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女兒杜芒的電話打來——
秦風離家一周多了，這些年來，從未與女兒分離過這麽久。杜芒早有不滿，電話裏無數遍問她：“媽，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她還是那樣的借口：“過幾天就回去……”
“過幾天，過幾天啊？”
“忙忙聽話。”
“我可聽話了……”小姑娘七歲了，到了懂事的年紀，可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哭腔，她小聲問：“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風心中一刺：“怎麽會，媽媽明天……忙忙，媽在外公外婆這裏，過幾天接你過來好不好？”
杜芒哭道：“那我們說好了，媽媽，我等你……”
掛了電話後，秦風伏在桌面上抹眼淚，陳喬爾看著不忍，拍了拍她的背：“早點休息吧，別太累了。”
秦風拖起下巴，搖頭道：“我沒事，只是脫離社會太久了，什麽都不會，今天公司的財務把那些東西交給我，我看了眼，腦子都是懵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做不好……”
陳喬爾道：“要不，我跟張翎說一下，給你換個崗位——”
她道：“換哪個崗位都一樣，適應不適應是一回事，關鍵是我沒丁點兒專業技能，幹什麽都很困難……這一關過不了，怎麽樣都不行。”她想起許薇薇的話，嘆道，“慢慢來吧……”
話雖這樣說，可過了一個星期，秦風仍覺得吃力。
財務工作每日都對著各種賬目，秦風剛學會用Excel表格，大把資料數據堆在眼前，偏偏她是個文科生，對這些一點都不敏感。
許薇薇對張翎建議過給秦風換崗位，秦風根本幹不來財務工作，技能不達標，直接影響工作效率。這一點張翎初開始看她簡歷時擔心過，卻沒想到她這麽麻煩，苦在其他部門都暫時不缺人手，張翎只能先留秦風做點雜活兒。
職場上渾水摸魚的也有不少，秦風願意的話，照樣能拿錢不幹活。
可她常常想，自己的價值難道就是這樣嗎？
過去做家庭主婦，秦風從沒有自身價值的概念，對她來說，那是她的家，照顧丈夫、養育女兒、孝順父母……那些不是工作，沒被擺出來稱量價值，更無人認可。職場上卻不一樣，所有人都需要靠自己的本事來賺的薪水，贏得高職，價值體現太過明顯了……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秦風終於等來了機會。
派源集團集團在津門的分公司成立，開業儀式敲定，策劃部門作為甲方和公關公司到場做三天開業活動，策劃部一位文案突然離職，空出一位。
張玲把秦風調過去了。
張翎電話打給顏伯舟問他：“我讓秦風調去策劃部，這兩天跟分公司開業活動，先打打雜，熟悉一下環境，你不會有意見吧？”
顏伯舟正在那邊喝水，聽了這話，重重咳了兩聲，沈默，然後說：“你問我幹什麽？”
張翎幸災樂禍道：“這活動是你公司和我們公司策劃部門承辦的，她要是去了，你不得去照顧一下啊？好歹是舊識！”
顏伯舟的公關公司也承辦線下活動，派源集團分公司開業這事兒，派源為了打響品牌，撥了不少款，這肥水，張翎不想流到外人田上，於是推薦了顏伯舟的尤尼活動公司做這個項目，再從中拿一些回扣。
張翎說完那話，顏伯舟直接說：“我不去，公司又不是沒幹活兒的人，我還能什麽項目都親自跟？”
張翎說：“分公司總經理說請你去剪彩，你沒答應啊？”
“沒，不摻合。”
張翎無奈：“行行行，顏老板您不親自到現場，那起碼我給您打個招呼！秦風可是個生雞蛋，什麽經驗都沒有，麻煩顏老板多多照顧了！”
顏伯舟二話沒說，直接按斷了電話。
聽到嘟嘟的斷線聲，張翎樂不可支。
只想著，什麽怨什麽仇也該是時候報了，顏伯舟，我是在給你創造機會啊！
可另一邊的顏伯舟卻沒這麽想。
當年的事兒，張翎知道個屁！狗東西多管閑事瞎操心，他卻也不好解釋。
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兒，說出來一股餿味兒。
顏伯舟正開著車到大院兒裏，對面就是秦風的家。
這幾天他研究過了，秦家沒一點兒風吹草動，恐怕秦風離婚這事兒還沒跟家裏人說過。他叮囑過張翎，別去散播那話，省的惹麻煩。張翎倒也自覺。
進了家門，顏伯舟瞧見前些日子送來的狗竄出大門，繞著他的腿哼哼叫著。
小家夥已經適應了這裏，他把狗抱起來，摸了兩下，裏面追出來一紮馬尾的女孩兒——
“球球！”
顏嬌還有一個月放暑假，東西先搬回來了，這些天就都在家住，沖出來見到顏伯舟，小姑娘咧嘴直呼其名：“大舟你回來啦！”
雖不是親兄妹，可關系不錯。
顏伯舟把狗遞給她，偷偷問：“怎麽樣？老爺子還不接受它嗎？”
顏嬌道：“可不是嗎？老爺子說了，咱們家，有你沒它，有它沒你！家裏只能有一只單身狗！”
顏伯舟道：“滾！這都不是老爺子會說的話。”
顏嬌一看沒得逞，笑得更開心，卻也實話實說了：“剛開始來那天，老爺子確實連看都不看球球一眼，球球要上沙發，他直接給踹下去！不過這狗比你聰明，知道這家裏誰好惹，誰不好惹，從那之後，見了老爺子就立正站好，老爺子不理他，他就老老實實呆著，老爺子要是看他一眼，他立刻跳起來對人搖頭擺尾！他會自己拉屎撒尿，除了貪吃點兒，真讓人省心！所以這幾天老爺子會餵它吃些東西，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帶它出去溜一圈兒！”
顏伯舟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低聲道：“說誰不如狗呢？”
“哎呀！”顏嬌縮了下脖子，被他逮個正著，吐吐舌頭，“疼en——”
裏面徐君夢聽到聲音，扯嗓子問了句：“是大舟回來了吧？”
在家吃過飯，顏伯舟就回公司了，又想起來張翎電話裏說的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到公司翻了下派源送來的合同，裏面有最新的執行表，最下面更新了去津門執行活動的人員名單，竟真有秦風……
助理敲門道：“顏總，剛才豪創的林總打電話說他老婆生了，明天的會餐可能要延遲。”
顏伯舟一聽，心裏莫名有些慶幸，說道：“知道了，那你去看看給孩子挑個金鎖什麽的送過去，再把我這幾天的行程都取消了，我去津門幾天。”
顏伯舟次日上午十一點才驅車到津門，故意錯過開業儀式。
派源集團分公司要請他來，是看中了尤尼最近給一惹上出軌事件的一線女明星做公關，活動現場會請媒體，他一露面，少不了蹭上熱點。
可老爺子不喜歡他在外面露臉兒，他一露，老爺子準有麻煩，這事兒是雙刃劍，顏伯舟能避就避。
他來了，直接進辦公室裏面。
外頭還有暖場節目，裏面正現場直播股票交易，場面很是熱鬧。
公司的下屬見到顏伯舟，安排他進休息室，顏伯舟說：“你們先忙吧，別管我了，派源的人要來問，就說我不見。”
等人走了，他在休息室喝了杯咖啡，才又出去逛了一圈。
還沒走兩步，見眼前一身型嬌小的女人停在他面前。
女人一身黑色職業裝，一步裙下，細白的兩條腿露在外面。
兩人四目相對，她微微錯愕，隨機轉身就要走！
顏伯舟心裏一緊——又跑？
秦風也沒想到會在分公司遇到顏伯舟，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是想走來著，可是一轉身就撞上了策劃部的一位姓何的同事——
“怎麽啦慌裏慌張的？”
何軍是策劃部的前輩，秦風忙道歉，解釋：“沒……沒什麽……”
回頭見顏伯舟走過來，她進退兩難。
顏伯舟還沒打招呼，何軍已經眼前一亮，上前說：“顏總？你來了啊！”
顏伯舟揚起下巴，道：“來轉轉，看看你們的新氣象。”
何軍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您來怎麽沒人告訴我們，總經理一直後悔沒能請到您！”
“我中午才到，就溜達溜達。”
何軍這才想起來對秦風道：“這是顏總，這次負責咱們分公司開業活動的乙方公司老板，如今也是國內公關界響當當的人物了！”
顏伯舟開創的尤尼公關公司是近兩年國內公關業勢頭非常不錯的公司，同是公關行業的杜培提過他幾次，不過顏伯舟礙著家裏老爺子的身份，向來低調，倒沒怎麽在公開場合出現過。
秦風暗暗懊惱，她今天看到那些人的工作證就該知道的……
人在跟前，何軍等著她跟顏伯舟打招呼，秦風卻一直沒動，何軍便說：“不好意思啊顏總，我們公司新來的員工，不太懂規矩……”
秦風被何軍捅了一下，她正要硬著頭皮和顏伯舟客套幾句時，顏伯舟模樣恣意道：“沒事兒，認識的。”
秦風：“……”
何軍：“……”
就是這麽輕飄飄一句話，讓秦風和何軍都楞住了。
5.不熟
何軍下意識看過來，秦風心裏一咯噔！
“我跟顏總也……不太熟，好多年沒見過了，剛才差點沒認出來。”她說時一本正經，仿佛真的和顏伯舟只是認識的關系。
尷尬倒是被緩解一些，何軍慢慢再掛上笑，道：“原來如此啊，那真是巧了！”
顏伯舟那裏卻看了秦風一眼，眉頭微挑。
她說跟他……不太熟？
顏伯舟一直盯著她，男人好看的眉目含著那一點摸不透的情緒，總令人想入非非。
他除了想著秦風剛才說那話，還在想她什麽時候頭發都長這麽長了……記得那會兒，她總是一頭短發，又黑又亮，配著小巧的五官、粉嫩的臉龐和瘦小的個頭兒，輕易讓人生出保護欲。
可那時候的他，從沒能真正的保護過她。
秦風一擡頭就被他的目光焯燙，她偏頭，問何軍：“前面是不是還有事？我過去幫忙吧？”
何軍將顏伯舟的表情收進眼底，笑說：“沒什麽事的，你跟顏總不是認識嗎？要不，你倆聊一會兒吧？”
秦風想了想：“顏總忙……”
她能和他聊什麽？
不料顏伯舟笑著道：“我不忙。因為不忙才過來溜達的。”
秦風：“……”
何軍忙說：“那正好！你們聊，我到前面看看！”
何軍剛走，秦風就收到了他發來的微信——
【秦風！總經理想請顏伯舟吃飯想好久了，沒想到你跟他是朋友！今天中午，拜托你把他拿下！拜托拜托！】秦風：“……”
何軍恐怕是從顏伯舟眼神中看出了貓膩。
擡頭看罪魁禍首，他正雙手插兜，笑望著她。
秦風突然想起自己這些年的變化，可看這人，歲月仿佛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仍然保持著一直未變的寸頭，只是比當兵那會兒長了些，五官挺立，眉目尤其淩烈，只有含著笑意時，才讓人覺得不難接近。
秦風越發覺得無地自容。
八年前，她配不上他……八年後，她更配不上他了。
“巧啊。”
“是巧。”
四處無人，兩人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顏伯舟不疾不徐地說：“前段時間我見到你了。”
“嗯……”
“叫你，你沒魂兒地跑。”笑聲傳來。
“抱歉，沒認出你……”秦風生硬地解釋。
顏伯舟自然不吃她這套，直接問：“是沒認出來我，還是躲我？”
他語調淡淡，一字一句卻都敲在秦風心頭。
可她明明是個敗兵，卻依舊梗著脖子不肯認輸地回他：“沒有。”
模樣是變了些，性子還是和從前一樣。
倔，像顆石頭。恐怕正因為這個，才沒辦法讓人真的只憑她的外貌就小看她。
想到這裏，顏伯舟低低一笑：“開玩笑的。”繼續問她，“怎麽回北城了？”
秦風道：“想回來了。”
顏伯舟知她不會明說，忍了忍，終於沒再問出口。
彼此之間都陌生了。
她結婚之後，他們就再沒見過了，這中間，足足隔了八年。
且不說人生經歷和社會地位的改變，單單時間就足以讓人淡忘很多事情——包括少年時期的悸動，還有那些被包裹起來的小心翼翼。
他們如今面對面，真如陌生人一般。
尷尬沒持續太多，何軍就又發了第二條信息給秦風，問她怎麽樣了。
秦風擡頭看對面的男人，他正悠閑地摸著下巴。
兩只手交纏在一起，許久，她才嘗試著開口說：“你……一會兒有事嗎？”
顏伯舟挑眉看她：“沒事，怎麽了？”
秦風舔了舔唇——
不行，她做不到。
越是自卑，越是害怕再低人一頭，更何況這個人是顏伯舟。
她沒辦法對他作出任何請求……
秦風的手機握在手裏，顏伯舟看到了，問她：“怎麽了？”
她忙收起電話說：“沒什麽。”
顏伯舟不疑有他，隨意道：“晌午了，一起吃個飯吧？”
她心裏明明有一萬個不願意，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跟他來了公司樓下的一間餐廳。
窗邊坐著，顏伯舟點菜。
“我記得跟你喜歡吃鱸魚，還有木瓜……”他對服務員道，“清蒸鱸魚，木瓜雪蛤，孜然牛肉，再來一份清炒筍。”
秦風笑一笑，沒想到他還記得她的愛好。
合上菜單，兩人喝茶，時不時聊上兩句，等菜來了，就徹底沒什麽話說了。
吃完飯，顏伯舟把單買了，她還有些拘謹，說：“下次我請你。”
顏伯舟笑：“客氣什麽。”
她道：“那我……我下午還有工作，就先不陪你了。”
顏伯舟也不多挽留，做了個請的姿勢。
兩人分開，秦風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大部分的久別重逢都帶那麽一些酸楚，這些酸楚落在心口，又會燒開曾經的傷痕……
秦風搖搖頭，不多想這些了。
她大步朝前走，打算一會兒給陳喬爾發個微信。
被安排跟進這個活動回到津門，除了工作之外，秦風也安排了私人時間。在津門三天，休息之餘，正好能去陪陪女兒。
陳喬爾受她所托，過來幫杜芒辦理轉學手續。
秦風無法再離開女兒，杜芒也離不開她……母女兩人終究要適應相依為命的日子。
北城的學校還沒聯系好，如今上學不如從前，北城好一些的公立學校，不是有關系，就要有成績，好在杜芒成績還不錯，秦風準備湊些錢，送她進區內最好的小學。
當然，這都要等把女兒接過去再說。
心裏一道一道地把事情都安排妥當，秦風目不斜視地拐進公司的側門，剛進門，側門站著的何軍叫住她。秦風回頭，見何軍臉色不善，心中一緊，壞了，她忘了回覆他……
“何總……”
何軍道：“真難找您啊！短信不回，電話也不接！”
何軍身型壯大，擋到她跟前，秦風張張嘴：“不好意思……我沒顧上——”
礙著大堂人多，何軍壓低了聲音說：“顧得上跟顏總吃飯，顧不上回我一條微信？秦風，我也不是非要你幫這個忙，你要是請了顏總跟總經理吃飯，別說我了，就是總經理也得記著你的好，結果你倒好，不承情，連個信息都不回！也是，你大概是不指望我們這些小嘍嘍給你鋪橋搭路吧？”
“不是的何總……”秦風慌忙解釋，她沒想到何軍真會生氣，“我那會兒迷糊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何軍瞥她一眼：“別了，這聲對不起我還真擔不了，事兒多，就不伺候您了！”
秦風額上的汗滴下來，還想回頭解釋時，何軍已經離開。
她站在原地好久才緩過來……職場經驗的不足，導致她連解釋的話都組織不好。
可她確實錯了，無心之失，才促成了這場誤會。
手裏沒事的時候，秦風又去找了何軍。
何軍看都沒看她一眼。
秦風給他送了杯咖啡，誠心誠意說了句“對不起”，何軍才挑眉看了她一眼，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說起來咱們到底是同事，以後還要一起做事兒，況且，那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也不怪你了。”
秦風懸的心落下來，欣喜道：“何總，謝謝你！”
何軍睨她一眼：“別叫何總了，我算個什麽總！”
秦風幹笑，溫室裏長的花，頭一次遇到風雨，挫折是有的。
何軍眼睛轉了一圈，見她還沒走，斜目說：“你事兒忙完了？”
秦風點頭，他說：“那正好，你看，我就說做人留一線，事後好相見，我這兒正需要你幫個忙——這個稿子，你幫我送到講師那裏吧，讓他今天下午直播照稿子念。”
秦風立刻應下，拿到稿子就奔直播臺。
眼下正要做線上直播，平臺上已經進入不少客戶，年輕的女講師正在電腦前喝水，拿到稿子匆匆看了一眼，問秦風：“內容檢查過了嗎？”
秦風想，何軍給的一定不會有錯，於是點頭。
講師對她做了個OK的手勢，等時間到，直播開始——
她退出去，算是松了口氣。
想一想這一天的遭遇，到底怨不得別人，自亂陣腳的是她，稀裏糊塗的也是她。
她要走的路，還很長。
直播期間，外面的活動也在收場，秦風找了個地方休息，下午日頭很足，曬得人昏昏欲睡。
秦風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人一把拍醒！
“姑奶奶！我說怎麽找不找你！和著你在這裏睡覺呢！”
來人是她部門的另外一個同事，她茫然看著這人，聽他道：“別犯迷糊了！出事了！”
6.我要
直播進行了半個小時才被緊急喊停，過了十分鐘，直播繼續。
分公司總經理陳碩在直播休息室大發雷霆：“你們腦子裏都裝的什麽？！這麽重要的直播都能弄錯！”
問了，才知道，直播用的稿子錯了，播出了初稿的內容。
負責審稿的人和這個環節的負責人何軍都在陳碩跟前低著頭認錯，何軍道：“對不起總經理！稿子我們覆查了二十多遍，就是為了確保不會出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把這個最後送稿的任務交給一個新人，我明明告訴她在我桌子上拿，終稿已經準備好了，沒想到她會拿我抽屜裏的那份……”
秦風剛進門，就聽到了何軍的這句話，頓時如遭雷劈。
何軍看她到，更是一副懊惱的模樣：“陳總，您要怪就怪我吧，這事兒責任也在我，我不推卸！”
陳碩怒道：“你知道這一場意外對公司造成多大損失嗎？幸好還能糊弄過去，可這中間的十分鐘，真被追究起來，該怎麽跟我們的客戶交代？”
何軍道：“陳總，我的錯！任何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陳碩深看何軍一眼。
他從總公司下來的，在總公司時，親自把那時剛畢業的何軍招進來，他們認識多年，不說是朋友，何軍卻也曾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幹將，不管何軍說的是真是假，比起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新人來說，自然是何軍重要一些。
目光轉到秦風身上，陳碩眼眸顏色深了深，語調很低：“直播的稿子是你送的？”
秦風在來直播室的路上已經聽同事說了事情的始末，方才再聽何軍的那番話，頓時心如寒冰，冷得徹底。
她點頭：“是我。”
陳碩瞇起眼睛：“叫什麽名字？”
“秦風……”
“總公司的人？”
“是。”
陳碩道：“明天我會給總公司人事部打電話，你不用再來了。”
替罪羊找好了，領頭人就這麽放過未免偏袒得太過明顯，陳碩再對何軍等人說：“今天活動結束之前把應對措施想出來！否則，都給我卷鋪蓋走人！別以為我這個分公司的總經理就管不了你們總公司的人！”
秦風還在原地楞著。
沒有人過來安慰她，甚至沒有人敢和她說一句話，他們只是偷偷向她投來或同情或戲謔的眼神。她的事情，跟他們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唯獨一個人——何軍。
陳碩走後，他擡頭看了秦風一眼，輕蔑一笑。
“收拾收拾！直播繼續開始！”說完這句話，何軍推開門走出去，秦風反應過來，立刻追出去。
出了大堂，秦風攔住他。
“你故意的。”她紅著眼睛瞪著他。
起初是她錯了，初入職場，她手忙腳亂，惹了別人不開心，是她的錯。
可是現在，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拿了錯的稿子！他是故意的！
何軍比起秦風年長一些，長了一張憨厚的臉，可是這張臉如今在秦風眼中，醜惡無比。
他渾不在意地問她：“你說什麽呢？我什麽故意的？”
秦風道：“稿子明明是你親手交給我的，可是你說我自己拿錯的……你故意的！你故意拿錯的給我！”
何軍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作弄你！”
秦風咬牙：“我都跟你道歉了！我不是故意沒回你的微信，我只是……你也說了，那是件小事，可是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何軍突然瞪起了那對不大的眼睛：“你跟誰這麽大聲說話呢？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可以隨便糊弄人？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請不了顏伯舟，而是根本不想請他嗎？”
“……”
何軍是真的沒把她當回事兒，給她錯的稿子時他就想好了，就算她真和顏伯舟有什麽關系，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成不了什麽大事，他不屑道：“哪怕是顏伯舟拒絕了，你也給我個理由啊？你說他拒絕了嗎？還是說，你根本沒請過他？”
秦風的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何軍嗤笑一聲：“實話說，我那麽做就是為了出口氣，也讓你長長記性，別隨便不把人放在眼裏！對策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直播就算總經理不發話，我也會緊急叫停的。這事兒都這樣了，你真有本事就找總經理改變主意！否則，還是趁早收拾東西走人吧！”
他撞開秦風，側身走過去，留下秦風一個人呆在原地。
她像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畢業之後就在家相夫教子的秦風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甚至，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兩只拳頭緊攥，指甲陷進肉裏也不覺得疼。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為了洩憤，毀了別人的辛苦求來的工作！她不甘！這樣的人卻能活得比她好！她更無措，這個工作沒了，她和女兒該怎麽辦……
失魂落魄之際，身邊一個聲音響起來。
她回頭才見那人從身後拐角走出來，嘴裏還叼著煙。
“工作不好做吧？”他不輕不重地問她。
此刻，外面的活動現場開放了音響，歌曲響起，熱鬧的場面卻和他們都沒什麽關系。
顏伯舟摘下嘴裏的煙，隨手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擡眸，望著她。
他都聽到了。
秦風強力克制，才讓自己的身體沒有繼續因為憤怒而發抖。可她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說，顏伯舟先問：“因為你沒請我去吃飯，才被他報覆？”
秦風咬緊了牙。
顏伯舟說：“那會兒你看手機，是他發來什麽東西吧？讓你請我去跟他們總經理吃飯？”
秦風吸了口氣：“跟你沒關系！”
果然，又原形畢露了。
她雖然模樣成熟了些，做事，卻一點不顯成熟——不服輸，不認錯，不領情。
顏伯舟笑了一下：“我剛才可是聽得很清楚，而且，直播出意外，我也是知情的。你不覺得冤？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冤的。人拜托你的事，你就算不想做，也得給人一個交代吧？這是職場第一課。”
秦風退了一步：“所以他就能因為這件事陷害我？”
顏伯舟道：“遇到小心眼兒的人，不是不能這麽做。你要麽忍，要麽滾。”
顏伯舟這話是忠言逆耳。
他清楚秦風書是讀了不少書，可是經歷太少，眼高手低，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果然秦風根本不領他的好意。
她咬牙：“謝謝你給我上的這節課！”
顏伯舟頓了頓，低聲問她：“為什麽沒開口請我過去？我去了，你不是什麽事兒都沒了？”
秦風什麽都沒說，要走。
顏伯舟想了想，還是拉住她：“去幹嘛？”
她皺眉：“我需要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去找陳總！”
顏伯舟繞到她身前：“聽你的解釋？那你倒不如聽聽我的。我覺得，派源不適合你。”
秦風推開他：“你知道什麽？我必須留在派源！”
她要生活，她女兒也要生活！陳喬爾好不容易為她找的工作，她不能辜負，更不能不管將來，說走就走！
顏伯舟道：“你不聽我的？”
“我憑什麽聽你的！？”
這句話說出口，秦風和顏伯舟都是一怔。
顏伯舟退了一步，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笑還是笑，只是冷了許多：“也是，我的話你不聽也行……”是他過了，那一瞬，他恍惚地以為她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後任他玩笑捉弄的小女孩兒……是他過了。
秦風也意識到失言，可她沒辦法繼續解釋，若說以前，她胡喊胡鬧、他霸道蠻橫都罷了，如今這不遠不近的距離，扯住彼此，進退兩難……
她只能低著頭繞過他，尋陳碩的辦公室。
顏伯舟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卻不再攔她。
秦風到陳碩辦公室門口時，陳碩正匆匆走出來，看到她，眉頭緊皺。
“你在這裏做什麽？”
秦風解釋：“陳總，那件事情是個誤會，稿子不是我拿錯了，是——”
“你已經不是派源集團的人了，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陳碩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果然，和所有人預料的一樣，陳碩根本不在乎她這個無關緊要的新人。
秦風急得雙眼通紅：“您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陳碩揮手，讓助理將秦風趕走。
他們身後，剛回了張翎微信的顏伯舟把手機塞回兜裏，揚聲叫道：“陳總！”
陳碩聞聲，瞇眼才看清是他，頓時喜上眉梢。
何軍不是沒告訴他顏伯舟到津門了，陳碩派人去聯系尤尼的人，那邊卻好像都通過氣了一樣，不肯讓他見顏伯舟一面。
此刻見顏伯舟自己現身，陳碩緊忙快步過來握住他的手：“顏總！總算把您請來啦，真是太榮幸了！”
顏伯舟道：“言重了，我身上哪有那麽多光環。”
陳碩笑得眼睛彎曲起來，像條蟲子一樣：“有！當然有！”
顏伯舟漆黑的眸子在秦風身上掃了一眼，對陳碩道：“陳總有麻煩？”
陳碩才顧得上秦風，說：“沒有沒有，今天下午直播不是出了點事兒嗎，解決了！”
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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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伯舟一腳踹在他腿上，張翎報覆成功，哈哈大笑：“行了行了！知道你這樣的不缺女人給你生孩子！看狗，看狗成不？”走近了一只籠子跟前，張翎叫了一聲，“謔！大熊貓啊這是？”
籠子裏面一只體型中等的黑白毛色寵物，明明是大熊貓的樣子，卻伸著舌頭哈喇子直流。
那小妹妹笑說：“這是只松獅，它之前的主人喜歡熊貓，就給它染成了這樣，不過它太鬧了，舊主人養不了，就放我們這裏找新買家。”
那狗像是知道張翎對他感興趣，黑眼珠滴溜溜看著他，哼哼唧唧地叫。
張翎覺得有意思，蹲下來逗著那狗：“小可憐兒，人就是無情啊……不喜歡的，就這麽拋棄了。”
顏伯舟一聲嗤笑：“怎麽跟狗聊上了。”
張翎往他那兒挪了挪，道：“誒，今兒秦風到我們公司上班了，我沒想到她跟我以前一同事是發小，今早上打電話給那個同事問，才知道她離婚了……”
這話說完，張翎看到顏伯舟眼角一動，臉上表情不多，卻明顯聽進話了。
“真的啊……所以她才回北城了，”張翎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顏伯舟，“一晃都好些年沒她消息……怎麽突然就離婚了？”
顏伯舟漫不經心地應著：“誰的事兒你都管，離婚跟你有什麽關系？”
張翎道：“嘿！我這不是說給你聽的嗎？好歹人家——”
“裝熊。”顏伯舟睨了眼那松獅打斷他。
張翎哭笑不得：“裝熊？我看是你裝蒜吧！”
顏伯舟沒理他，身子一側，見松獅旁邊關著一只黑色的柴犬。
柴犬看樣子沒幾個月，剛剛長開，模樣憨傻，呆呆地盯著顏伯舟看。
一人一狗四目對上，顏伯舟覺得，就它了。
4.又跑
日落西山，秦風一天的工作結束了。
第一天上班，許薇薇只拿來財務的一些資料，先讓她看，再讓她試著做表格。可秦風早忘了Excel的操作，使了渾身力氣，也不知如何下手。
許薇薇倒也不催她，下班前對她說：“今天先這樣吧，你也別著急，慢慢來準能上手。”
她點頭，收拾東西回家。
陳喬爾為了慶祝她正式踏入職場，早早準備好一桌豐盛的晚餐，秦風卻沒一點胃口，草草吃了，她就打開電腦，對著滿屏的表格和教程。
陳喬爾看她坐在那死磕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女兒杜芒的電話打來——
秦風離家一周多了，這些年來，從未與女兒分離過這麽久。杜芒早有不滿，電話裏無數遍問她：“媽，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她還是那樣的借口：“過幾天就回去……”
“過幾天，過幾天啊？”
“忙忙聽話。”
“我可聽話了……”小姑娘七歲了，到了懂事的年紀，可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哭腔，她小聲問：“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風心中一刺：“怎麽會，媽媽明天……忙忙，媽在外公外婆這裏，過幾天接你過來好不好？”
杜芒哭道：“那我們說好了，媽媽，我等你……”
掛了電話後，秦風伏在桌面上抹眼淚，陳喬爾看著不忍，拍了拍她的背：“早點休息吧，別太累了。”
秦風拖起下巴，搖頭道：“我沒事，只是脫離社會太久了，什麽都不會，今天公司的財務把那些東西交給我，我看了眼，腦子都是懵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做不好……”
陳喬爾道：“要不，我跟張翎說一下，給你換個崗位——”
她道：“換哪個崗位都一樣，適應不適應是一回事，關鍵是我沒丁點兒專業技能，幹什麽都很困難……這一關過不了，怎麽樣都不行。”她想起許薇薇的話，嘆道，“慢慢來吧……”
話雖這樣說，可過了一個星期，秦風仍覺得吃力。
財務工作每日都對著各種賬目，秦風剛學會用Excel表格，大把資料數據堆在眼前，偏偏她是個文科生，對這些一點都不敏感。
許薇薇對張翎建議過給秦風換崗位，秦風根本幹不來財務工作，技能不達標，直接影響工作效率。這一點張翎初開始看她簡歷時擔心過，卻沒想到她這麽麻煩，苦在其他部門都暫時不缺人手，張翎只能先留秦風做點雜活兒。
職場上渾水摸魚的也有不少，秦風願意的話，照樣能拿錢不幹活。
可她常常想，自己的價值難道就是這樣嗎？
過去做家庭主婦，秦風從沒有自身價值的概念，對她來說，那是她的家，照顧丈夫、養育女兒、孝順父母……那些不是工作，沒被擺出來稱量價值，更無人認可。職場上卻不一樣，所有人都需要靠自己的本事來賺的薪水，贏得高職，價值體現太過明顯了……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秦風終於等來了機會。
派源集團集團在津門的分公司成立，開業儀式敲定，策劃部門作為甲方和公關公司到場做三天開業活動，策劃部一位文案突然離職，空出一位。
張玲把秦風調過去了。
張翎電話打給顏伯舟問他：“我讓秦風調去策劃部，這兩天跟分公司開業活動，先打打雜，熟悉一下環境，你不會有意見吧？”
顏伯舟正在那邊喝水，聽了這話，重重咳了兩聲，沈默，然後說：“你問我幹什麽？”
張翎幸災樂禍道：“這活動是你公司和我們公司策劃部門承辦的，她要是去了，你不得去照顧一下啊？好歹是舊識！”
顏伯舟的公關公司也承辦線下活動，派源集團分公司開業這事兒，派源為了打響品牌，撥了不少款，這肥水，張翎不想流到外人田上，於是推薦了顏伯舟的尤尼活動公司做這個項目，再從中拿一些回扣。
張翎說完那話，顏伯舟直接說：“我不去，公司又不是沒幹活兒的人，我還能什麽項目都親自跟？”
張翎說：“分公司總經理說請你去剪彩，你沒答應啊？”
“沒，不摻合。”
張翎無奈：“行行行，顏老板您不親自到現場，那起碼我給您打個招呼！秦風可是個生雞蛋，什麽經驗都沒有，麻煩顏老板多多照顧了！”
顏伯舟二話沒說，直接按斷了電話。
聽到嘟嘟的斷線聲，張翎樂不可支。
只想著，什麽怨什麽仇也該是時候報了，顏伯舟，我是在給你創造機會啊！
可另一邊的顏伯舟卻沒這麽想。
當年的事兒，張翎知道個屁！狗東西多管閑事瞎操心，他卻也不好解釋。
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兒，說出來一股餿味兒。
顏伯舟正開著車到大院兒裏，對面就是秦風的家。
這幾天他研究過了，秦家沒一點兒風吹草動，恐怕秦風離婚這事兒還沒跟家裏人說過。他叮囑過張翎，別去散播那話，省的惹麻煩。張翎倒也自覺。
進了家門，顏伯舟瞧見前些日子送來的狗竄出大門，繞著他的腿哼哼叫著。
小家夥已經適應了這裏，他把狗抱起來，摸了兩下，裏面追出來一紮馬尾的女孩兒——
“球球！”
顏嬌還有一個月放暑假，東西先搬回來了，這些天就都在家住，沖出來見到顏伯舟，小姑娘咧嘴直呼其名：“大舟你回來啦！”
雖不是親兄妹，可關系不錯。
顏伯舟把狗遞給她，偷偷問：“怎麽樣？老爺子還不接受它嗎？”
顏嬌道：“可不是嗎？老爺子說了，咱們家，有你沒它，有它沒你！家裏只能有一只單身狗！”
顏伯舟道：“滾！這都不是老爺子會說的話。”
顏嬌一看沒得逞，笑得更開心，卻也實話實說了：“剛開始來那天，老爺子確實連看都不看球球一眼，球球要上沙發，他直接給踹下去！不過這狗比你聰明，知道這家裏誰好惹，誰不好惹，從那之後，見了老爺子就立正站好，老爺子不理他，他就老老實實呆著，老爺子要是看他一眼，他立刻跳起來對人搖頭擺尾！他會自己拉屎撒尿，除了貪吃點兒，真讓人省心！所以這幾天老爺子會餵它吃些東西，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帶它出去溜一圈兒！”
顏伯舟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低聲道：“說誰不如狗呢？”
“哎呀！”顏嬌縮了下脖子，被他逮個正著，吐吐舌頭，“疼en——”
裏面徐君夢聽到聲音，扯嗓子問了句：“是大舟回來了吧？”
在家吃過飯，顏伯舟就回公司了，又想起來張翎電話裏說的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到公司翻了下派源送來的合同，裏面有最新的執行表，最下面更新了去津門執行活動的人員名單，竟真有秦風……
助理敲門道：“顏總，剛才豪創的林總打電話說他老婆生了，明天的會餐可能要延遲。”
顏伯舟一聽，心裏莫名有些慶幸，說道：“知道了，那你去看看給孩子挑個金鎖什麽的送過去，再把我這幾天的行程都取消了，我去津門幾天。”
顏伯舟次日上午十一點才驅車到津門，故意錯過開業儀式。
派源集團分公司要請他來，是看中了尤尼最近給一惹上出軌事件的一線女明星做公關，活動現場會請媒體，他一露面，少不了蹭上熱點。
可老爺子不喜歡他在外面露臉兒，他一露，老爺子準有麻煩，這事兒是雙刃劍，顏伯舟能避就避。
他來了，直接進辦公室裏面。
外頭還有暖場節目，裏面正現場直播股票交易，場面很是熱鬧。
公司的下屬見到顏伯舟，安排他進休息室，顏伯舟說：“你們先忙吧，別管我了，派源的人要來問，就說我不見。”
等人走了，他在休息室喝了杯咖啡，才又出去逛了一圈。
還沒走兩步，見眼前一身型嬌小的女人停在他面前。
女人一身黑色職業裝，一步裙下，細白的兩條腿露在外面。
兩人四目相對，她微微錯愕，隨機轉身就要走！
顏伯舟心裏一緊——又跑？
秦風也沒想到會在分公司遇到顏伯舟，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是想走來著，可是一轉身就撞上了策劃部的一位姓何的同事——
“怎麽啦慌裏慌張的？”
何軍是策劃部的前輩，秦風忙道歉，解釋：“沒……沒什麽……”
回頭見顏伯舟走過來，她進退兩難。
顏伯舟還沒打招呼，何軍已經眼前一亮，上前說：“顏總？你來了啊！”
顏伯舟揚起下巴，道：“來轉轉，看看你們的新氣象。”
何軍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您來怎麽沒人告訴我們，總經理一直後悔沒能請到您！”
“我中午才到，就溜達溜達。”
何軍這才想起來對秦風道：“這是顏總，這次負責咱們分公司開業活動的乙方公司老板，如今也是國內公關界響當當的人物了！”
顏伯舟開創的尤尼公關公司是近兩年國內公關業勢頭非常不錯的公司，同是公關行業的杜培提過他幾次，不過顏伯舟礙著家裏老爺子的身份，向來低調，倒沒怎麽在公開場合出現過。
秦風暗暗懊惱，她今天看到那些人的工作證就該知道的……
人在跟前，何軍等著她跟顏伯舟打招呼，秦風卻一直沒動，何軍便說：“不好意思啊顏總，我們公司新來的員工，不太懂規矩……”
秦風被何軍捅了一下，她正要硬著頭皮和顏伯舟客套幾句時，顏伯舟模樣恣意道：“沒事兒，認識的。”
秦風：“……”
何軍：“……”
就是這麽輕飄飄一句話，讓秦風和何軍都楞住了。
5.不熟
何軍下意識看過來，秦風心裏一咯噔！
“我跟顏總也……不太熟，好多年沒見過了，剛才差點沒認出來。”她說時一本正經，仿佛真的和顏伯舟只是認識的關系。
尷尬倒是被緩解一些，何軍慢慢再掛上笑，道：“原來如此啊，那真是巧了！”
顏伯舟那裏卻看了秦風一眼，眉頭微挑。
她說跟他……不太熟？
顏伯舟一直盯著她，男人好看的眉目含著那一點摸不透的情緒，總令人想入非非。
他除了想著秦風剛才說那話，還在想她什麽時候頭發都長這麽長了……記得那會兒，她總是一頭短發，又黑又亮，配著小巧的五官、粉嫩的臉龐和瘦小的個頭兒，輕易讓人生出保護欲。
可那時候的他，從沒能真正的保護過她。
秦風一擡頭就被他的目光焯燙，她偏頭，問何軍：“前面是不是還有事？我過去幫忙吧？”
何軍將顏伯舟的表情收進眼底，笑說：“沒什麽事的，你跟顏總不是認識嗎？要不，你倆聊一會兒吧？”
秦風想了想：“顏總忙……”
她能和他聊什麽？
不料顏伯舟笑著道：“我不忙。因為不忙才過來溜達的。”
秦風：“……”
何軍忙說：“那正好！你們聊，我到前面看看！”
何軍剛走，秦風就收到了他發來的微信——
【秦風！總經理想請顏伯舟吃飯想好久了，沒想到你跟他是朋友！今天中午，拜托你把他拿下！拜托拜托！】秦風：“……”
何軍恐怕是從顏伯舟眼神中看出了貓膩。
擡頭看罪魁禍首，他正雙手插兜，笑望著她。
秦風突然想起自己這些年的變化，可看這人，歲月仿佛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仍然保持著一直未變的寸頭，只是比當兵那會兒長了些，五官挺立，眉目尤其淩烈，只有含著笑意時，才讓人覺得不難接近。
秦風越發覺得無地自容。
八年前，她配不上他……八年後，她更配不上他了。
“巧啊。”
“是巧。”
四處無人，兩人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顏伯舟不疾不徐地說：“前段時間我見到你了。”
“嗯……”
“叫你，你沒魂兒地跑。”笑聲傳來。
“抱歉，沒認出你……”秦風生硬地解釋。
顏伯舟自然不吃她這套，直接問：“是沒認出來我，還是躲我？”
他語調淡淡，一字一句卻都敲在秦風心頭。
可她明明是個敗兵，卻依舊梗著脖子不肯認輸地回他：“沒有。”
模樣是變了些，性子還是和從前一樣。
倔，像顆石頭。恐怕正因為這個，才沒辦法讓人真的只憑她的外貌就小看她。
想到這裏，顏伯舟低低一笑：“開玩笑的。”繼續問她，“怎麽回北城了？”
秦風道：“想回來了。”
顏伯舟知她不會明說，忍了忍，終於沒再問出口。
彼此之間都陌生了。
她結婚之後，他們就再沒見過了，這中間，足足隔了八年。
且不說人生經歷和社會地位的改變，單單時間就足以讓人淡忘很多事情——包括少年時期的悸動，還有那些被包裹起來的小心翼翼。
他們如今面對面，真如陌生人一般。
尷尬沒持續太多，何軍就又發了第二條信息給秦風，問她怎麽樣了。
秦風擡頭看對面的男人，他正悠閑地摸著下巴。
兩只手交纏在一起，許久，她才嘗試著開口說：“你……一會兒有事嗎？”
顏伯舟挑眉看她：“沒事，怎麽了？”
秦風舔了舔唇——
不行，她做不到。
越是自卑，越是害怕再低人一頭，更何況這個人是顏伯舟。
她沒辦法對他作出任何請求……
秦風的手機握在手裏，顏伯舟看到了，問她：“怎麽了？”
她忙收起電話說：“沒什麽。”
顏伯舟不疑有他，隨意道：“晌午了，一起吃個飯吧？”
她心裏明明有一萬個不願意，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跟他來了公司樓下的一間餐廳。
窗邊坐著，顏伯舟點菜。
“我記得跟你喜歡吃鱸魚，還有木瓜……”他對服務員道，“清蒸鱸魚，木瓜雪蛤，孜然牛肉，再來一份清炒筍。”
秦風笑一笑，沒想到他還記得她的愛好。
合上菜單，兩人喝茶，時不時聊上兩句，等菜來了，就徹底沒什麽話說了。
吃完飯，顏伯舟把單買了，她還有些拘謹，說：“下次我請你。”
顏伯舟笑：“客氣什麽。”
她道：“那我……我下午還有工作，就先不陪你了。”
顏伯舟也不多挽留，做了個請的姿勢。
兩人分開，秦風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大部分的久別重逢都帶那麽一些酸楚，這些酸楚落在心口，又會燒開曾經的傷痕……
秦風搖搖頭，不多想這些了。
她大步朝前走，打算一會兒給陳喬爾發個微信。
被安排跟進這個活動回到津門，除了工作之外，秦風也安排了私人時間。在津門三天，休息之餘，正好能去陪陪女兒。
陳喬爾受她所托，過來幫杜芒辦理轉學手續。
秦風無法再離開女兒，杜芒也離不開她……母女兩人終究要適應相依為命的日子。
北城的學校還沒聯系好，如今上學不如從前，北城好一些的公立學校，不是有關系，就要有成績，好在杜芒成績還不錯，秦風準備湊些錢，送她進區內最好的小學。
當然，這都要等把女兒接過去再說。
心裏一道一道地把事情都安排妥當，秦風目不斜視地拐進公司的側門，剛進門，側門站著的何軍叫住她。秦風回頭，見何軍臉色不善，心中一緊，壞了，她忘了回覆他……
“何總……”
何軍道：“真難找您啊！短信不回，電話也不接！”
何軍身型壯大，擋到她跟前，秦風張張嘴：“不好意思……我沒顧上——”
礙著大堂人多，何軍壓低了聲音說：“顧得上跟顏總吃飯，顧不上回我一條微信？秦風，我也不是非要你幫這個忙，你要是請了顏總跟總經理吃飯，別說我了，就是總經理也得記著你的好，結果你倒好，不承情，連個信息都不回！也是，你大概是不指望我們這些小嘍嘍給你鋪橋搭路吧？”
“不是的何總……”秦風慌忙解釋，她沒想到何軍真會生氣，“我那會兒迷糊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何軍瞥她一眼：“別了，這聲對不起我還真擔不了，事兒多，就不伺候您了！”
秦風額上的汗滴下來，還想回頭解釋時，何軍已經離開。
她站在原地好久才緩過來……職場經驗的不足，導致她連解釋的話都組織不好。
可她確實錯了，無心之失，才促成了這場誤會。
手裏沒事的時候，秦風又去找了何軍。
何軍看都沒看她一眼。
秦風給他送了杯咖啡，誠心誠意說了句“對不起”，何軍才挑眉看了她一眼，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說起來咱們到底是同事，以後還要一起做事兒，況且，那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也不怪你了。”
秦風懸的心落下來，欣喜道：“何總，謝謝你！”
何軍睨她一眼：“別叫何總了，我算個什麽總！”
秦風幹笑，溫室裏長的花，頭一次遇到風雨，挫折是有的。
何軍眼睛轉了一圈，見她還沒走，斜目說：“你事兒忙完了？”
秦風點頭，他說：“那正好，你看，我就說做人留一線，事後好相見，我這兒正需要你幫個忙——這個稿子，你幫我送到講師那裏吧，讓他今天下午直播照稿子念。”
秦風立刻應下，拿到稿子就奔直播臺。
眼下正要做線上直播，平臺上已經進入不少客戶，年輕的女講師正在電腦前喝水，拿到稿子匆匆看了一眼，問秦風：“內容檢查過了嗎？”
秦風想，何軍給的一定不會有錯，於是點頭。
講師對她做了個OK的手勢，等時間到，直播開始——
她退出去，算是松了口氣。
想一想這一天的遭遇，到底怨不得別人，自亂陣腳的是她，稀裏糊塗的也是她。
她要走的路，還很長。
直播期間，外面的活動也在收場，秦風找了個地方休息，下午日頭很足，曬得人昏昏欲睡。
秦風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人一把拍醒！
“姑奶奶！我說怎麽找不找你！和著你在這裏睡覺呢！”
來人是她部門的另外一個同事，她茫然看著這人，聽他道：“別犯迷糊了！出事了！”
6.我要
直播進行了半個小時才被緊急喊停，過了十分鐘，直播繼續。
分公司總經理陳碩在直播休息室大發雷霆：“你們腦子裏都裝的什麽？！這麽重要的直播都能弄錯！”
問了，才知道，直播用的稿子錯了，播出了初稿的內容。
負責審稿的人和這個環節的負責人何軍都在陳碩跟前低著頭認錯，何軍道：“對不起總經理！稿子我們覆查了二十多遍，就是為了確保不會出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把這個最後送稿的任務交給一個新人，我明明告訴她在我桌子上拿，終稿已經準備好了，沒想到她會拿我抽屜裏的那份……”
秦風剛進門，就聽到了何軍的這句話，頓時如遭雷劈。
何軍看她到，更是一副懊惱的模樣：“陳總，您要怪就怪我吧，這事兒責任也在我，我不推卸！”
陳碩怒道：“你知道這一場意外對公司造成多大損失嗎？幸好還能糊弄過去，可這中間的十分鐘，真被追究起來，該怎麽跟我們的客戶交代？”
何軍道：“陳總，我的錯！任何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陳碩深看何軍一眼。
他從總公司下來的，在總公司時，親自把那時剛畢業的何軍招進來，他們認識多年，不說是朋友，何軍卻也曾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幹將，不管何軍說的是真是假，比起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新人來說，自然是何軍重要一些。
目光轉到秦風身上，陳碩眼眸顏色深了深，語調很低：“直播的稿子是你送的？”
秦風在來直播室的路上已經聽同事說了事情的始末，方才再聽何軍的那番話，頓時心如寒冰，冷得徹底。
她點頭：“是我。”
陳碩瞇起眼睛：“叫什麽名字？”
“秦風……”
“總公司的人？”
“是。”
陳碩道：“明天我會給總公司人事部打電話，你不用再來了。”
替罪羊找好了，領頭人就這麽放過未免偏袒得太過明顯，陳碩再對何軍等人說：“今天活動結束之前把應對措施想出來！否則，都給我卷鋪蓋走人！別以為我這個分公司的總經理就管不了你們總公司的人！”
秦風還在原地楞著。
沒有人過來安慰她，甚至沒有人敢和她說一句話，他們只是偷偷向她投來或同情或戲謔的眼神。她的事情，跟他們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唯獨一個人——何軍。
陳碩走後，他擡頭看了秦風一眼，輕蔑一笑。
“收拾收拾！直播繼續開始！”說完這句話，何軍推開門走出去，秦風反應過來，立刻追出去。
出了大堂，秦風攔住他。
“你故意的。”她紅著眼睛瞪著他。
起初是她錯了，初入職場，她手忙腳亂，惹了別人不開心，是她的錯。
可是現在，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拿了錯的稿子！他是故意的！
何軍比起秦風年長一些，長了一張憨厚的臉，可是這張臉如今在秦風眼中，醜惡無比。
他渾不在意地問她：“你說什麽呢？我什麽故意的？”
秦風道：“稿子明明是你親手交給我的，可是你說我自己拿錯的……你故意的！你故意拿錯的給我！”
何軍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作弄你！”
秦風咬牙：“我都跟你道歉了！我不是故意沒回你的微信，我只是……你也說了，那是件小事，可是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何軍突然瞪起了那對不大的眼睛：“你跟誰這麽大聲說話呢？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可以隨便糊弄人？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請不了顏伯舟，而是根本不想請他嗎？”
“……”
何軍是真的沒把她當回事兒，給她錯的稿子時他就想好了，就算她真和顏伯舟有什麽關系，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成不了什麽大事，他不屑道：“哪怕是顏伯舟拒絕了，你也給我個理由啊？你說他拒絕了嗎？還是說，你根本沒請過他？”
秦風的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何軍嗤笑一聲：“實話說，我那麽做就是為了出口氣，也讓你長長記性，別隨便不把人放在眼裏！對策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直播就算總經理不發話，我也會緊急叫停的。這事兒都這樣了，你真有本事就找總經理改變主意！否則，還是趁早收拾東西走人吧！”
他撞開秦風，側身走過去，留下秦風一個人呆在原地。
她像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畢業之後就在家相夫教子的秦風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甚至，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兩只拳頭緊攥，指甲陷進肉裏也不覺得疼。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為了洩憤，毀了別人的辛苦求來的工作！她不甘！這樣的人卻能活得比她好！她更無措，這個工作沒了，她和女兒該怎麽辦……
失魂落魄之際，身邊一個聲音響起來。
她回頭才見那人從身後拐角走出來，嘴裏還叼著煙。
“工作不好做吧？”他不輕不重地問她。
此刻，外面的活動現場開放了音響，歌曲響起，熱鬧的場面卻和他們都沒什麽關系。
顏伯舟摘下嘴裏的煙，隨手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擡眸，望著她。
他都聽到了。
秦風強力克制，才讓自己的身體沒有繼續因為憤怒而發抖。可她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說，顏伯舟先問：“因為你沒請我去吃飯，才被他報覆？”
秦風咬緊了牙。
顏伯舟說：“那會兒你看手機，是他發來什麽東西吧？讓你請我去跟他們總經理吃飯？”
秦風吸了口氣：“跟你沒關系！”
果然，又原形畢露了。
她雖然模樣成熟了些，做事，卻一點不顯成熟——不服輸，不認錯，不領情。
顏伯舟笑了一下：“我剛才可是聽得很清楚，而且，直播出意外，我也是知情的。你不覺得冤？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冤的。人拜托你的事，你就算不想做，也得給人一個交代吧？這是職場第一課。”
秦風退了一步：“所以他就能因為這件事陷害我？”
顏伯舟道：“遇到小心眼兒的人，不是不能這麽做。你要麽忍，要麽滾。”
顏伯舟這話是忠言逆耳。
他清楚秦風書是讀了不少書，可是經歷太少，眼高手低，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果然秦風根本不領他的好意。
她咬牙：“謝謝你給我上的這節課！”
顏伯舟頓了頓，低聲問她：“為什麽沒開口請我過去？我去了，你不是什麽事兒都沒了？”
秦風什麽都沒說，要走。
顏伯舟想了想，還是拉住她：“去幹嘛？”
她皺眉：“我需要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去找陳總！”
顏伯舟繞到她身前：“聽你的解釋？那你倒不如聽聽我的。我覺得，派源不適合你。”
秦風推開他：“你知道什麽？我必須留在派源！”
她要生活，她女兒也要生活！陳喬爾好不容易為她找的工作，她不能辜負，更不能不管將來，說走就走！
顏伯舟道：“你不聽我的？”
“我憑什麽聽你的！？”
這句話說出口，秦風和顏伯舟都是一怔。
顏伯舟退了一步，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笑還是笑，只是冷了許多：“也是，我的話你不聽也行……”是他過了，那一瞬，他恍惚地以為她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後任他玩笑捉弄的小女孩兒……是他過了。
秦風也意識到失言，可她沒辦法繼續解釋，若說以前，她胡喊胡鬧、他霸道蠻橫都罷了，如今這不遠不近的距離，扯住彼此，進退兩難……
她只能低著頭繞過他，尋陳碩的辦公室。
顏伯舟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卻不再攔她。
秦風到陳碩辦公室門口時，陳碩正匆匆走出來，看到她，眉頭緊皺。
“你在這裏做什麽？”
秦風解釋：“陳總，那件事情是個誤會，稿子不是我拿錯了，是——”
“你已經不是派源集團的人了，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陳碩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果然，和所有人預料的一樣，陳碩根本不在乎她這個無關緊要的新人。
秦風急得雙眼通紅：“您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陳碩揮手，讓助理將秦風趕走。
他們身後，剛回了張翎微信的顏伯舟把手機塞回兜裏，揚聲叫道：“陳總！”
陳碩聞聲，瞇眼才看清是他，頓時喜上眉梢。
何軍不是沒告訴他顏伯舟到津門了，陳碩派人去聯系尤尼的人，那邊卻好像都通過氣了一樣，不肯讓他見顏伯舟一面。
此刻見顏伯舟自己現身，陳碩緊忙快步過來握住他的手：“顏總！總算把您請來啦，真是太榮幸了！”
顏伯舟道：“言重了，我身上哪有那麽多光環。”
陳碩笑得眼睛彎曲起來，像條蟲子一樣：“有！當然有！”
顏伯舟漆黑的眸子在秦風身上掃了一眼，對陳碩道：“陳總有麻煩？”
陳碩才顧得上秦風，說：“沒有沒有，今天下午直播不是出了點事兒嗎，解決了！”
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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