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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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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老何的電話,周大興跟周家樂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何家位於中和的一處招待所。這是何家的房產之一,平時用來談生意及接待客人。

“周先生,周三小姐,來,請進。”老何親自到門口迎接他們。

他們進到中式風格,擺設著許多明清家具的客廳,只見廳裏早已有其它客人。

而一見到那客人,周大興跟周家樂都楞住了。

“何先生,”周家樂柳眉倒豎,有點激動及生氣,“這是怎麽一回事?”

老何若無其事的一笑,“周先生跟周三小姐認識甄先生?他正在跟我談事呢,應該不影響我們的正事。”說著,他手一擺,以手勢邀請父女兩人入座。

穿著三件式西裝,神清氣爽的甄道民悠閑的微靠在椅背上微笑著,“周叔叔,Holly,好久不見。”

周大興隱約感覺到不對勁,笑得很勉強、很不自然,“James,怎麽你也在?你跟何先生是……”

“我跟何先生正在談一樁土地買賣。”他說。

此話一出,周大興跟周家樂同時意識到什麽而臉色驟變。

周家樂激動的瞪大眼睛,“何先生,難道你說的另一個買家是……”

迎著她驚怒的眼神,老何不疾不徐,笑咪咪的說:“就是甄先生,我沒想到原來你們相識。”

“何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大興急問,“我們都談好了不是嗎?”

“周先生,話是不錯,但如果同一樣東西有人用二十塊跟你買,你會賣給出十塊錢的嗎?”老何一笑,“在商言商,我並沒有錯吧?再說我們還沒簽約,在那之前,我有權利決定將土地賣給誰,是不是?”

“話是沒錯,不過……”

“爸。”周家樂打斷了周大興,氣憤的瞪著神情輕松的甄道民,“您看不出來他們連手在耍我們嗎?”

“周三小姐,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絕沒有耍你們的意思。”老何一嘆,“我也很為難呀,甄先生他出的價錢確實很吸引人。我雖認為應該把土地賣給你們,但我兒子跟老婆都認為應該價高者得,所以我也很為難。”

周家樂冷哼一記,“爸,我們不買這塊地好了!”說著,連椅子都還沒坐的她便要拉著才剛落座的周大興走。

周大興神情掙紮,像顆大石頭似的坐在原地不動。

她氣怒的看著他,“爸,我們走呀!”

“Holly,”甄道民淩厲的目光一凝,“令尊跟你不一樣,這塊地他可是必須得到。”

周家樂一怔,看著周大興,“爸,我們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家樂,坐下來。”周大興臉一沈。

周家樂雖不甘心,但迎上父親那充滿命令意味的目光,她還是坐了下來。

周大興神情凝重,沈默了一下,然後直接問甄道民,“James,我們把話挑明了,你是沖著家樂來的吧?”

甄道民唇角一勾,“周叔叔,我是不惹事的,可若有人來惹我,我不會乖乖挨打。”

周家樂一聽便知道他是要為史嘉蕾出頭,她更覺氣怒了。

“爸,讓給他好了!”好強驕傲的周家樂再次站起。

“你給我坐下。”周大興沈聲一喝。

周家樂楞住,一臉羞憤的看著他,“爸!”

“我叫你別惹事的,你偏不聽。”周大興臉色難看,當著頸道民跟老何的面嚴厲的斥責她。

“James,”他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的平覆激動的情緒,“你應該不是真心要跟我爭地的吧?”

“那得看Holly配不配合了。”甄道民說。

“甄道民,你……”周家樂怒目圓瞪,“你想怎樣?”

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她,眼底迸出堅定而又具有侵略感的銳芒,“你是真的丟了紅寶鉆戒嗎?”

“我……”

“你氣我在派對上當著你朋友的面斥責你,就隨便誣賴嘉蕾偷你的鉆戒,你知道這種作法有多麽不道德嗎?”盡管周大興在場,他語氣仍嚴厲直接。

周家樂不甘心的嗆聲,“甄道民,你想跟我們爭地就來吧,你喊多少,我們都奉陪到底!”

此話一出,周大興臉都綠了。“家樂,你給我閉嘴!”他氣怒的瞪著她,“你是存心氣死我嗎?”

“爸,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被欺負?”

“你還說?!”周大興眉丘一隆,“都是你惹出來的。”

“Holly,周叔叔要你回來幫忙,是因為你是有能力及才幹的人,你不會不知道這筆土地成交與否,對立新建設有著什麽樣的利弊得失。”甄道民神情淡定悠哉,“我是拿自己在海外的私人資產跟立新競爭這塊地,價錢高低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及問題,可立新的投資人及股東願不願意花更多的錢來買地呢?若是這塊地買不成,便會影響整個建案的完整,造成房價下跌,到時立新又如何向投資人及股東交代?”

他點出的全是實情,是周家父女都知道也必須面對的實情。

周大興臉色沈凝,“James,你希望家樂怎麽做?”

“很簡單。我要Holly開記者會澄清整件事是個烏龍,而且她已經找到了鉆戒,然後在鏡頭前及各大報為造成我太太的困擾向她道歉。”

“我才不……”

“好!”周大興抓住周家樂的手,一口答應,“我明天立刻讓家樂召開記者會,並在各大報刊登道歉啟事,你放心吧。”

甄道民深深一笑,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優雅的笑意,“我的事已經結束了,那就不打擾周叔叔跟何先生談正事了。”

這時,一直安靜觀看著這一場好戲的老何拍拍手,“真是皆大歡喜。”

他買賣土地向來公道,從不獅子大開口。這塊地立新周家的出價早已比公定價還要高些,他本就打算要將土地賣給周家,所以甄道民來找他的時候,他其實十分掙紮。

可是當他回家向太太說起這件事後,他太太卻讚成他與甄道民合作。她的理由有三。一是甄道民是廣興集團的副總裁,也是未來總裁的不二人選,若他們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到他一點忙,總是好事一樁。二是若立新建設最後放棄這塊地,甄道民也允諾會買下,所以他們一點損失都沒有。

最後一點是甄道民做了這麽多,竟然都只是為了替愛妻出一口氣,這讓生性浪漫又喜歡看愛情喜劇的她既感動又激動。

也因此,在太太舉雙手讚成下,他同意陪甄道民演這出戲。

果然,現在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賣地生財,周大興買地生財,而甄道民則為他妻子討回了公道。

“來,周先生,”他笑咪咪的說,“咱們來談正事吧!”

“接下來的新聞是沸沸揚揚吵了一個星期,富商之妻被控順手牽羊的羅生門事件,在今天有了戲劇化的轉折……”電視新聞上,女主播實時播報著,“名媛Holly周目前正在召開記者會說明原委,Holly周已經尋到她聲稱失竊的紅寶鉆戒,我們立刻來看現場聯機……”

電視畫面一跳,出現的是正在召開記者會,被記者團團包圍著的周家樂。

坐在桌後的她緊緊抓著手中的麥克風,神情凝重又帶著一絲怨怒的看著擠爆現場的媒體記者們。

一旁,她的律師友人拿著另一支麥克風說著,“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今天周小姐只做聲明,不接受訪問,請大家見諒。”說著,她看著鐵青著臉坐在位置上的周家樂,“Holly.”

周家樂跟她互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家好,我是周家樂,對於我這一個星期來所造成的紛擾,我先向大家致歉。

“關於一個星期前,周刊刊載富商之妻在我的派對上竊走鉆戒一事,我在此做個澄清及說明,第一,我從未指稱這名富商之妻便是廣興集團副總裁甄道民先生的夫人史嘉蕾小姐,若造成他們的困擾,我感到非常的抱歉。第二,我已經在昨天找到了鉆戒,它掉在我的床底下,是傭人在打掃時發現……”

“周小姐!”這時,原本安靜無聲的記者群裏傳來聲音,“你是說鉆戒從頭到尾都沒丟嗎?”

“周小姐,廣興集團的甄先生是否會對你提出毀謗告訴?”

周家樂站了起來,神情懊惱,“是,鉆戒沒丟,我已經找到了,而甄先生也沒提告的意思,我非常感謝他,至於他的夫人……”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頭彎腰鞠躬,“我要向她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對她及她的家人朋友所造成的困擾、傷害及損失,我感到十分抱歉且自責。”

畫面到這裏又轉回攝影棚。

“以上是記者會目前的狀況,有最新消息,我們隨時會為你插播,接下來我們繼續來關註國內的食安問題……”

女主播接下來說了什麽,史嘉蕾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看著電視機,她整個人都呆了。“玫玫,我在作夢嗎?你打我一下。”

一旁正在吃乖乖的林愛玫空出一只手,用力往她臉頰拍了一下。

“喔!”史嘉蕾痛得皴起眉頭,氣呼呼的說:“餵!你真打?”

“不是你要我打的嗎?”林愛玫咧嘴一笑,“瞧,你醒了。”

史嘉蕾懊惱的瞪了她一眼,指著電視機,“欸,剛才那是真的吧?”

“我看是假不了。”林愛玫雖不知道為何事情有了這樣的轉折,但直覺告訴她……這是甄道民幹的。“蕾蕾,她已經還你清白了,你可以回家了!”她轉而對好友笑說。

“回家?”

“是呀,難道你不想回去?”

史嘉蕾卻哭喪著臉,“可是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蓋章了耶。”

“拜托,只要你老公不簽名蓋章就好了,你怕什麽啦?”

“可是他找都沒找過我,會不會他……”離婚協議書明明是自己先寫,等著他簽名蓋章的,可一想到他可能真的簽了名、蓋了章,她不禁心驚膽跳,惶惶不安。

林愛玫看她一臉害怕,忍住想哈哈大笑的沖動。

“小姐,你很難伺候耶,不是你叫人家不要找你的嗎?”

“是沒錯,可是……”史嘉蕾想到她前晚不告而別至今,一通電話或是簡訊都沒收到,不禁想哭。

“玫玫,他會不會不要我了?”史嘉蕾眼眶一熱,眼淚便在眼眶裏打轉。

林愛玫幾乎快笑出來了,“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

突然,林愛玫家的電話響了。

“餵?”林愛玫接起電話,“喔,是蕾媽啊?蕾蕾嗎?在啊,你等一下。”林愛玫把話筒遞給史嘉蕾,“你媽找你。”

“欸?”她一楞,訥訥的接過話筒,“餵?”

“蕾蕾呀,你看見新聞了嗎?”電話那頭傳來蕾媽興高采烈的聲音,“那個周什麽樂的說她已經找到鉆戒,而且向你道歉了,沒有人會再說你是小偷,或是說你什麽跟人夫搞暧昧,你可以回家了。”

“媽?”史嘉蕾覺得奇怪,“你怎麽知道我在玫玫這裏?”

讓她感到困惑的不只是這個,還有老媽說的那句“你可以回家了”,聽起來像是老媽知道她蹺家、逃家似的。

“是道民告訴我的呀。”蕾媽說:“他要我別找你,說要讓你以為自己真的躲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蕾蕾呀,道民真的很疼你呢!”

甄道民叫她媽別找她,讓她以為自己真的藏得很好,這意思是……他知道她藏在哪裏?

突然,一條警覺的神經扯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繼續吃乖乖的林愛玫,“玫玫,是不是你說的?”

林愛玫咧嘴一笑,“嘿嘿,我不過是先備案,以防他告我窩藏逃妻啊。”

“你真是……”史嘉蕾氣得想拿話筒打她。

這時門鈴響起,救了林愛玫一命。

林愛玫擱下乖乖,跑去應門。“哪位?”她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瞧,看見站在外面的人。

外頭的人沒應聲,但她已打開大門。

門外,甄道民打扮輕便休閑,神情輕松的問:“我老婆呢?”

“我把她照顧得很好,一根頭發都沒少。”林愛玫咧咧嘴,俏皮的一笑。“你知道人一天會掉多少頭發嗎?”甄道民打趣的問。

林愛玫聳聳肩,嘿嘿嘿的幹笑了幾聲。

這時,還在跟蕾媽說話的史嘉蕾聽見了甄道民的聲音。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聽錯,直到她轉過頭,看見了正定定地看著她的甄道民,整個人頓時呆住,說不出話來。

“蕾蕾?蕾蕾?”電話彼端,蕾媽還在喊著她。

林愛玫走過來,拿走她手上的話筒,“蕾媽喔?蕾蕾現在沒空說話,她老公來找她了,先再見嘍。”說完,她擱下了話筒。

史嘉蕾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呆看著她根本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的甄道民。

“史嘉蕾,該回家了吧?”甄道民走到她面前,興味的看著因為驚嚇過度而呆住的她。

“你?”史嘉蕾好半天回不了神,木木的說。

“事情已經解決了。”他說:“我不是說會讓周家樂把她說過的話吞回去嗎?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可是……”她慢慢的回過神,然後激動起來,“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

“我不是說過,”他一笑,“我們的狀況可能會是你想走,我卻不讓你走的局面嗎?回家吧,你不在,咕嚕快得憂郁癥了。”

史嘉蕾強忍的淚水在此時滾落,“我、我給你惹很多麻煩,還偷偷見了錢斌,我……”

“提起錢斌……好,我是真的很生氣。”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笑意一斂,“不過我不是氣你見了他,而是不滿他隨便碰你。”

“咦?”她一怔。

“前天早上對你說了那麽重的話,我很後悔。”

“嗄?”史嘉蕾一臉不解。

這時,在一旁的林愛玫忍不住吐槽,“你笨死了,你老公是在吃醋啦!”

史嘉蕾一聽,驚訝的看著蹙眉苦笑的甄道民,“吃醋?”

“是啊,你真是笨死了。”他說著,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她喔的一聲,摸著自己的額頭,甜甜笑看著他,然後喜極而泣。

“我……你沒來找我,我以為你、你不要我了……”

甄道民愛憐的凝視著她,雙臂一伸,將她抱進懷裏安慰著,“別傻了,我才不會放你走。”

林愛玫見總是在暗戀別人,連備胎都稱不上的史嘉蕾終於遇上愛她、疼她的有情郎,很是為她高興。

“哎呀,你們別在我這個“黃金剩女”面前放閃光了,我都快瞎了啦!”

史嘉蕾忙推開了甄道民,羞惱的瞪著好友。

林愛玫拿起桌上那包乖乖,一把塞到她手裏,“來,吃乖乖變乖乖,以後要乖一點,別再逃家了。”

她說完,史嘉蕾忍不住破涕為笑。

一整個晚上,他們都在響應親朋好友的關心,並打電話向甄廣解釋說明。事情得以圓滿解決,所有人都為他們高興,對史嘉蕾的疑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近午夜前,他們終於各自洗完了澡,刷完了牙,然後坐在床上聊天。

也一直到這個時候,史嘉蕾才知道他是怎麽逼得周家樂低頭認錯,她感動又激動,也崇拜他居然可以用如此霸氣的方法回敬周家樂。

“哇,你好厲害喔。”她瞪大眼睛,滿臉崇拜,好似他是她的偶像般。

迎上她那崇拜的眼神,甄道民心頭一暖,不自覺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不自覺的心跳加速。他們坐在,甚至睡在同一張床上不是第一次了,可不知為何今天晚上特別緊張。

當他握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之時,她有種感覺……一種即將要發生什麽的感覺。

她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看他。

“嘉蕾。”他喚了她。

她假裝鎮定的轉頭看他,咧嘴一笑,“嗄?什麽?”

他看得出來她在慌,可卻拚命的裝冷靜,令他更覺得她可愛了。

“以後別再丟離婚協議書給我了。”他說。

她一怔,呆了兩秒,然後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地,“出,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嚇了我一跳。”

他蹙眉一笑,睇著她,“不然你以為我要說什麽?”

“我以為你要……”她害羞的聳聳肩,“沒什麽啦,我只是……”

話未說完,他突然挨過來,準確的、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她唇上親了一記。她嚇了一跳,頓時滿臉通紅。

“你在想的那件事,我從來不打算用說的……”說著,他重新吻上她羞悸的唇,輕柔卻又熱情。

被他吻著的那一刻,她本能的退縮了一下,可他卻一手將她攬住,緊緊的撈進自己懷裏,在她耳邊低語著,“你要是拒絕,我可能會羞愧得打開窗戶跳下去。”

史嘉蕾聽著,忍不住失笑。而他熾熱的唇在此時輕輕吻著她柔軟的耳垂,剎那間,她腦中的血液像是巖漿般沸騰起來,所有的聲音及思緒全被隔離在感覺之外。

他的吻細致而輕柔的落在她的耳朵、臉頰,然後是唇上,像雨點、像花瓣、像微風……

那吻明明那麽溫柔,可所到之處卻撩起她心中火苗。她慌了起來,一臉驚羞的低下頭,將臉埋到他胸口。

她急急喘息著,耳朵、臉龐、頸項,全身像是要燒起來似的。他想端起她的臉,她卻死命的將臉壓低,不敢直視他。

“還不是時候嗎?”他聲音低柔地問。

她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麽。一起躺在這張床上時,她不敢說自己從沒想過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可每當她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就會覺得害羞而與他保持距離。

她是愛他的,當然也願意跟他做一對有名有實的恩愛夫妻,可是……這實在太羞了!

甄道民低下頭,在她耳邊試探的輕吻幾記。她沒拒絕,沒閃躲,只是把臉壓得他根本看不見她臉上是什麽表情。

“嘿,”他端起她的下巴,微微蹙起濃眉,“為什麽不看著我?我很難看?”

她怯怯的道:“不,你很帥。”

“那你不看我是因為……”

“我害羞。”她說著,又低下了頭。

他忍俊不住,“所以你不是討厭,也不是抗拒?只是覺得難為情?”

“嗯。”

“你聽過一回生二回熟吧?”他開玩笑的說,“一開始會害羞,後來就會漸入佳境了。”

她擡起眼,表情認真的問:“這是你的經驗談嗎?”

他一怔,頓時懊惱得想槌自己一拳。他這根本是挖洞給自己跳。

“那個……你……”她懷疑的睇著他,“你跟多少個女生睡過?”

“你別說得好像我經驗很豐富一樣。”他竟尷尬了。

“一定有過吧?”她定定的望著他。

“有是有,可是沒你以為的那麽多。”

“你怎麽知道我腦子裏的數目是多少?”

“你……”他眉心打上幾個懊惱的死結,“別岔開話題,我現在心裏只想著你。”說完,他一把將她擒進懷中,低頭給了她熱情的一吻。

正慢慢進入狀況,突然一陣來電鈴聲響起。兩人都震了一下,但甄道民並不打算停下。

“欸,”她推開他的臉,“電話。”

“不接。”他說著,又覓著她的唇瓣一吻。

她又推開他,因為電話繼續響著。“也許是重要的電話。”

“這個時間肯定是打錯的。”他說。

“如果是爺爺呢?”

“爺爺?”他懊惱的說:“都幾點了?爺爺已經睡了。”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該怎麽辦?”她神情嚴肅而堅定,兩手推開他的胸膛,“去接。”她以命令的語氣說。

甄道民雖覺得惱,還是翻身抓起手機。不管是誰,他只想趕緊解決那該死的來電——

“餵?”

“餵?”電話那頭的人一頓,狐疑的問:“是阿豐嗎?”

他眉心一擰,沒好氣的說:“你打錯了。”說罷,他把手機往床頭櫃上一丟,迫不及待的想撲向他的小羊,偏偏這時手機又響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抓起手機,連來電顯示都懶得看,“該死!你打錯了!”

“哇喔。”電話那頭傳來了趙功勤的聲音,似笑非笑的道:“火氣這麽大?誰惹你生氣了?”

他一頓,“是你?”

“你生什麽氣啊?”趙功勤笑問:“幹麽?有人打斷你的睡眠,還是……好事?”

甄道民瞥了一旁的史嘉蕾一眼,“我正要吃小羊。”

趙功勤噗嗤一笑,“什麽東西?這是笑話?”

“你到底要幹麽?”他咬牙切齒的問。

“沒啦,只是想問你星期六有沒有空,約你老婆一起出來吃頓飯,慶祝你們度過婚姻路上的第一關,我請客。”

“就這件事?”

“是啊。”

“我現在沒空理會這種次要的事情,掰。”

“欸!想一下嘛!”趙功勤語帶促狹,“怎麽?精蟲上腦,連這種小事都沒辦法思考?”

甄道民連跟他擡杠或是罵他一句無聊都懶。他關了手機,往床頭櫃上一扔,接著轉過身子,撲向了他垂涎已久的小羊……

翌日,周家樂在各大報的頭版刊登道歉啟事向史嘉蕾致歉,風波到此總算止息,一切又恢覆了平靜。

星期六晚上,他們一起赴了趙功勤的約,甄道民還把林愛玫也一起約出來,然後將她介紹給目前單身的趙功勤認識。

趙功勤跟林愛玫都是爽朗健談的人,他們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愉悅。

度過了美好又愉快的一晚,他們告別了想去酒吧續攤的趙功勤跟林愛玫,回到了住處。

因為早料到用餐時會喝酒,甄道民並未開車。他們搭著出租車回到住處,一下車便看見大門處有個男人坐在外面的花臺。

待走近,史嘉蕾發現那竟是錢斌。

“阿斌?”她一楞。

錢斌在這兒已經等了一個小時了,保全說甄家的電話沒人接,於是他便在這兒等著。見史嘉蕾回來,他滿臉驚喜,可當他發現甄道民時,臉色又驟變。

“嘉蕾,我在等你。”他發現甄道民正在看著他,那目光像一把利劍,毫不留情的刺向他。

史嘉蕾下意識的轉頭瞥了甄道民一記,發覺他臉色非常難看。

“呃,那個……有事嗎?”她躊躇的問。

錢斌看看甄道民,再看著她,“我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嗎?”

“呃……”她想告訴他不方便,或是直接對他說“不要再來找我”,可還沒開口,就見一旁的甄道民一個大步上前,擋在她前面。

甄道民只不過高了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錢斌五公分,卻猶如巨人般讓錢斌感受到無比壓力。

他神情不悅,目光如刃的直視著錢斌,“你有事嗎?”

“我……”

“她在你身邊七年,你從沒發現過她的好,現在卻又來糾纏不清,為什麽?”

他語帶質問。

錢斌雖生畏,卻仍虛張聲勢的說:“你、你只是把她當候補的棋子,才不是真心愛她!”

甄道民唇角一勾,眼底迸出令人直打哆嗦的銳芒,“你哪裏知道我有多愛她?”說著,他突然一把抓起錢斌的衣領。

見狀,史嘉蕾大吃一驚,急忙趨前,“老公,不要沖動。”

甄道民今晚喝了不少,她擔心他因醉意而失去理性的判斷。

“我很清醒。”甄道民濃眉一攏,雙眼直視著錢斌,“你曾經有機會,但錯過了,如果你敢再試著聯絡她,或是到這兒來糾纏不清,我不會放過你。”說罷,他一個振臂將錢斌震得踉蹌幾步,差點跌倒。

他一把勾住史嘉蕾的肩膀,跨出步伐邁向門口。

錢斌不甘心的大叫,“嘉蕾,我打算跟施美帆離婚,我會等你的!”

史嘉蕾還來不及對此做出任何的回應,甄道民突然停下腳步。她以為他會回頭賞錢斌一拳或是嗆聲什麽的,卻沒想到他突然一把抱住她,猛然低頭,熱情的、用力的在她毫無防備的唇上一吻——

她傻了,錢斌也傻了。

甄道民狠狠親了她一記後,回頭看著發傻的錢斌,“錢斌,往事只能回味,你們回不去了。”話落,他將她攬得更牢,神采飛揚的走進大樓。

她發現當他們穿過警衛室時,保全人員還跟甄道民豎起了大姆指,像是在對他說“幹得好”。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錢斌,只見他怔怔的‘落寞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甄道民將她的臉轉了過來,語帶警告,“給我聽著,不準同情他。”

“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憐。”

他臉一沈,懊惱的說:“那還不是同情他

看著他那張生氣的臉,她忍不住一笑。他濃眉一皺,“你笑什麽?”

“嘻嘻,”史嘉蕾掩唇一笑,“原來你也挺瘋狂的。”想到他剛才居然當著錢斌的面前給她一記熱吻,還讓保全人員看見了,她不知怎地既羞怯又雀躍。

甄道民咧嘴一笑,一把將她勾住,“我還能更瘋狂,待會兒你就知道。”

聽出他一語雙關,她羞得用力將他往旁邊一推。“討厭!”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推他一把,一時沒站穩竟撞到大廳的裝飾羅馬柱。

史嘉蕾一震,緊張的看著正瞪著她的甄道民,“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史嘉蕾。”他低低的喊著她的名字,然後邁開大步朝她追來。

她拔腿快跑,一路往電梯處跑去。此時,有人正巧下樓,電梯門打開了。她飛快溜進電梯,而甄道民也隨後一個大步跨進電梯裏。

他手指一按,電梯門緩緩闿上的同時,他轉身一把將她抱在懷裏,低頭再給她一記深長火熱的吻——

十月,甄道民順利的開了股東會議。而在這個會議上,甄廣也宣布正式交棒,由甄道民接任總裁一職,然後由甄濟業及甄濟國兩人同時擔任副總裁的職務。

十二月底,從沒放過自己長假的甄道民決定帶史嘉蕾到日本補度蜜月。

他們先抵達北海道,由北海道一路南下,先到育森,再往盛岡、仙臺,然後繞了一下前往金澤,最後再從金澤來到最後一站的東京。

當他們抵達東京時,正是十二月三十日。

日本過的是新歷年,此時整個日本都沈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悅裏。

在日本,要於當年的最後一天到神社參拜,敲鐘,然後迎接新的一年到來。入境隨俗,他們便也安排了這一個行程。

三十一日,整個街上到處都是人。他們不想到那些新年參拜的勝地人擠人,於是向下榻飯店的服務人員詢問是否有觀光客不會去的小神社。飯店人員給了他們幾個神社的地址,他們選了其中一處位在隅田川末段的小神社,準備在那兒做了新年參拜後,順便遠遠的欣賞川邊的跨年花火秀。

來到了小神社,他們發現這是個位在舊小區的老神社,前來參拜的都是當地的老人家。神社的老神官知道他們是臺灣來的夫妻,對他們非常友善且熱情,並感謝臺灣在東北震災後的援助。

而他們之所以可以到日本自由行,又能跟當地人溝通無礙,全是因為甄道民的日語也一把罩,在這之前,史嘉蕾對此事毫無所悉,直到來到日本。

她覺得甄道民就像是一處神秘的幽深洞穴,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會發現什麽,或是這洞穴裏還有什麽。

參拜完,老神官請他們喝熱騰騰的紅豆湯,一起在這大晦日的最後時分,等候新年到來。

其實,史嘉蕾有個秘密放在心裏已經一個星期了。當時,他們正在仙臺,她發現一個小驚喜,原本想立刻告訴甄道民的,可最終還是決定在這個更特別的時刻給他驚喜。

此時,神社前聚集了越來越多人,無論男女還是老幼,都在等著除夕鐘響。

甄道民挨著她的耳邊,“日本人認為人有一百零八種煩惱,而除夕夜的鐘聲可以凈化人們的煩惱。”

她聽著,又用崇拜的眼神眼著他,“老公,你好棒,什麽都懂。”

他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眼底滿溢愛憐的一笑。

這時,老神官像吟唱般不知在說些什麽,大家都安靜下來。接著,第一聲鐘聲響了——

低沈的鐘聲劃破了夜空,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史嘉蕾突然覺得好激動,心跳得好快,她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肚子,看著正專註聆聽鐘聲的甄道民側臉。

一年前的跨年夜,她還是個因為暗戀七年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步入禮堂而傷心的落寞女子。而現在,她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侶,而且在他們共同的未來中,已有另一個小小生命的加入。

是的,她懷孕了,就在一星期前他們游歷仙臺的途中發現的。

當時她偷偷去買了驗孕棒,證實自己已經懷孕。她既驚又喜,差點想拿著驗孕棒去跟他報告這個好消息,可隨即想起他們預計到東京來跨年,於是她改變主意,決定在這個對她來說別具意義的時刻告知他。

那莊嚴的鐘聲持續著,每個人都專註的聆聽著那仿佛能洗滌心靈的除夕鐘響。

此時,史嘉蕾輕輕的拉了甄道民一下,示意他稍稍彎下身子,把耳朵借給她。

他微頓,但還是立刻將身子一傾,靠近了她。

她附在他耳邊,輕聲的說:“我懷孕了。”

他楞了一下,狐疑的、像是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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