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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文心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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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所到之處滿目瘡痍。

四王天菖蒲不停喘息著,只覺得四肢百骸一片冰涼。她張著嘴,自喉口發出低聲的嗚咽,如同失控的野獸一般。她用手捂著額角,微微垂著頭,只覺得周圍的喧囂一瞬變得死寂,唯有濃重的呼吸聲伴隨耳畔。

心跳咕咚咕咚逐漸加快,披著西裝外套的後背慢慢滲出冷汗,一片濕黏。

“您……這是怎麽了?”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一把扯過松阪夫人手中的禦守,往宴會廳的出口大步走去——幾乎是飛一般的逃離。她焦急地在大堂電梯旁等待,似乎就連樓層數字幾秒一跳的變化都變得難熬起來。

她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用手掌支著墻面,想要抑制住這突如其來的過呼吸。但無論如何,都只能勉強控制住自己不會在這天旋地轉的眩暈感中跌倒。

四王天菖蒲幾乎是靠著墻挪進了電梯,指尖顫抖到幾乎摁不穩樓層按鈕。在門合上的那一刻她便慢慢在電梯角落蹲了下來。四面玻璃只能折射出那蜷縮著的、隱約顫抖的身形。

記憶碎片集結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湧進腦海。

四王天菖蒲知道,一直都知道松阪花音已故,也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卻沒有想到,松阪花音竟然在她眼前接連死去兩次,這種錐心之痛猶如她眼睜睜的看著刀刃一點一點慢慢的、慢慢的削去自己心臟上的嫩肉。

而腳下這世界,也已經不再是屬於她的世界。

過去的崢嶸一瞬間被擊碎,她一手建立的屬於自己的王國在至親死亡的事實面前轟然倒塌,遍地廢墟。她是踏在無數人類與同類屍體上的無上王者,卻也是無法保護脆弱人類的輸者。驕傲如同一把雙刃劍,同時刺入松阪花音與她的心臟。

但是、但是後來呢——

四王天菖蒲抱住疼痛欲裂的腦袋,低吟的聲音帶著嘶啞。她無法想起松阪花音別離後的記憶,唯有閉眼那一瞬間的寂靜在腦海中無限盤旋。緊緊捏在手心的禦守幾乎要被汗水浸濕,卻格外珍惜。

時間線完全被打亂,可她卻對某件事愈發深信。

雲雀恭彌是她在這裏唯一能夠交付後背去信任的人類了。

叮咚——

電梯在停在頂層之後徐徐打開了門。

四王天菖蒲伸手一路摸索著墻面奔走到套房的門前刷開了房卡。

她低聲喘息著走向淋浴間,只覺得酒勁慢慢侵蝕著自己的意識。重心不穩的身體一下子撞在墻邊的紅木酒櫃上,酒瓶“咣當咣當”自架上滾落,碎了一地。醇厚的香氣一下子彌漫開來,酒液迅速將地毯染成了深色。

——除卻公寓同居的那兩個笨蛋,沒有任何人知道她不勝酒力這件事。新陳代謝比常人迅速的體質只會讓酒精揮發的更加兇猛。但不知為何,這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四王天菖蒲搖搖晃晃地走著,卻忽然聽到腳底傳來了“哢嚓”一聲。她低下頭,看到自己腳下正踩著一封信。

——致四王天菖蒲。

署名是卡農。

她拾起這封似乎已經躺了很久的信件,在微微皺眉之後便打開了封口。

裏面躺著同樣是正紅色的禦守,也與她手中那枚一樣已經有些破舊。紅色的緞面上劃著幾道口子,還滲著已經變成黑褐色的血點。皺巴巴的禦守中間繡著“黒木莉莎”四個字,工整秀氣。

這張禦守帶給她的沖擊更加可怕。

所有的記憶瞬間被坐實,而她只能像個接受宣判的犯人一樣坐在審判席前,聽從發落。

信封中又滑出了一張卡片。

那是一張奇怪的卡牌,上面畫著高聳入雲的高塔,卻被雷電擊中崩塌,兩個小人自塔頂跌下,陷入囹圄。卡牌底端印著一行小字——“THE TOWER”。

四王天菖蒲輕笑了一聲,將這些東西往矮桌上一扔便往淋浴間的方向走去。她並不覺得有任何的緊張或是恐懼,反倒是巴不得這個家夥快點現身。她瞧不起在暗處鬼鬼祟祟如同陰溝老鼠的行徑,如果想要清算賬,可以直接站在她面前。

那樣的話,她也許會考慮在結束對方生命的時候下手輕一些。

……

浴缸中放滿了溫度適應的熱水,一時水霧氤氳在整個淋浴間中。

四王天菖蒲躺在溫熱的水中,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

若有似無的酒氣縈繞在鼻尖,濃密的黑色長發如海藻般在水中散開,她緩緩合上眼睛,清酒清甜的氣息醉得讓人想要輕吟出聲。倦意一下子湧上心頭,她想張開眼睛,卻又失去了動力。意識一點點、不由自主的下沈。

直到沈睡。

房間的門“吱呀”一下開了。

放輕的腳步聲接近於無,消融在淋浴間引人欲睡的昏黃燈光之中。

雲雀恭彌再度回到宴會廳的時候,室內已經一片靜謐。歌者與琴師此時暫離會場,只留下了專心致志的賓客。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用心聽著彭格列首領沢田綱吉的致辭。這套說辭每年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麽幾句,雲雀恭彌的耳朵幾乎都要聽出了繭。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遠程宴會,此刻屏幕上沢田綱吉身邊的背景也是在意大利時熟悉的國際酒店。

一看到那張笑瞇瞇的臉,他就覺得一陣不快。

看得到摸不著的獵物,比什麽都難受。

雲雀恭彌一邊自動屏蔽著耳熟能詳的新年賀詞,一邊在宴會廳中找尋著那道恣肆的身影——但是沒有,那個只要在人群中便能一眼發現的存在,消失在了整個大廳中。

盡管厭惡,但她絕對不會匆忙離開。

簡單的過問之後,他便知道了方才發生的一切。

只是在視線所到之處,松阪氏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松阪夫人正目含讚許地望著那位年輕的首領,而站在她身邊的兩位後嗣也是一副嚴肅的模樣,並沒有察覺出有人在悄然觀察他們。

受夠了沢田綱吉的絮絮叨叨,雲雀恭彌選擇追著自家夫人的腳步回到客房。畢竟這裏不是並盛,而宴會持續時間之久也不好現在脫身。他幹凈利落地忽略了沢田綱吉無奈的眼神,邁出了這間魚龍混雜的寬敞廳室。

雲雀恭彌熟練地按下了頂樓的樓層,卻在電梯到達時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走廊中此刻彌漫著一股酒氣,像是很多不同種類的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雲雀恭彌蹩了蹩眉,大步往四王天菖蒲所待的房間走去。

房門好好的上鎖著,但門的那一端這種氣味愈加濃烈。他抽出房卡刷開了房門,卻發現室內一片狼狽。

碎裂一地的酒瓶,地毯已經被各色酒液浸染,玻璃渣子隨著昏暗的燈光折射出不同的光彩。點點血跡一路從門前延進淋浴間,門前扔著手包,再遠一點是他自己的西裝外套,躺在淋浴間門口的是被蹂.躪的亂七八糟的晚禮服。

雲雀恭彌的眼神沈了下來,他伸手推開門,被隨意丟棄在地上的內衣像是沒人要的孩子,上面還留著不加珍惜踩出的褶皺。

他不假思索地往裏走了進去,看到水霧升騰之中,四王天菖蒲正安然躺在浴池之中。她的臉色微微泛著桃紅色,身上還攜著一股香甜的酒氣。她像是睡著了,血液在清水之中如同水墨般慢慢浮起妖冶的水紋,然後混合成了渾濁的顏色。

雲雀恭彌下意識往她的身體看去,上面沒有任何的傷痕。

那些血液大抵是在行走時不經意之間踩到玻璃渣的後果。

“雲雀菖蒲,起來。”

雲雀恭彌揚著線條優雅的下頜,磁性的嗓音在這室內變得有些渾濁。

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他只能伸手將睡在浴池之中的女人撈了起來,尚且溫熱的水滴滴答答自赤.裸的胴體中流淌下來,順著脖頸打濕了扣得嚴謹的襯衫衣領,然後水珠滑進鎖骨,慢慢往下。

即使是這樣大幅度的動作,四王天菖蒲仍然沒有醒。

“雲雀菖蒲。”

雲雀恭彌有些不悅地抱著這個睡得恬靜的家夥往臥室的方向走去,只可惜她像是完全隔離了外界的聲音一般,對他稍加威脅的話語充耳不聞。

路過客廳的時候,雲雀恭彌註意到了那份被丟在桌上的信封。

卡農兩字在落入眼簾的時候總算讓他有些在意起來,而放在信封邊上的兩枚禦守卻徹底讓雲雀恭彌的臉色變得冷冽起來。

如果那不是造假,那枚寫著“黒木莉莎”名字的禦守應該一直好好的保存在四王天菖蒲的房間中,而不是出現在這裏。

雲雀恭彌腳下的步伐變得更大了一些,他用肩膀撞開臥室的門,將四王天菖蒲輕輕放在了綿軟的床上。

而這一次,他終於註意了異樣。

被濕透了的黑發遮擋住的手臂上,埋著兩個小小的針孔。遮掩在細碎劉海之下的眼皮上,也埋著一個幾乎不會讓人察覺的針孔。

雲雀恭彌立刻意識到四王天菖蒲不是睡著了。

這個失去了食人魔體征的家夥,如今皮膚的柔軟程度與人類無異,隨便一個人就能輕易傷害到她的身體。除卻足夠敏捷的身手之外,在人心狡詐之下她其實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自保的能力。

雲雀恭彌在等待了片刻之後便看到四王天菖蒲慢慢睜開了雙眼,可想她並不是被註射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只不過她睜開眼後有些茫然地望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便慢慢側過頭,霧氣朦朧的眼神懵懵地望向他。

隨後她低低笑了起來,像是攝人心魄的罌粟花。

雲雀恭彌只是冷眼看著四王天菖蒲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對著空氣輕輕嗅了嗅之後,忽然伸出手緊緊掐住了他的脖頸。塗得鮮紅的丹蔻瞬間沒入白皙的頸部,血珠順著誘人的線條慢慢滑下。

“……你的身上好香……”

“哇哦,看樣子已經醉得不清了。”雲雀恭彌動了動嘴唇,好看的鳳眼裏閃過一絲慍怒。他伸手將對方兩只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硬生生的拉開,緊緊箍住了纖細的手腕。

“……醉?這怎麽可能呢。”四王天菖蒲咧開嘴笑了起來,她的神色與眼神看起來都與平時無異,不像是被註射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她咯咯地笑著,聲音嫵媚動聽,帶著幾分沙啞,“人類,你就算找借口也是沒有用的,反正遲早都會被我吃掉。”

說罷她便往雲雀恭彌的肩上蹭去,張開嘴便想咬下去。

“雲雀菖蒲,你幹什麽去了?”雲雀恭彌一把制住了她的雙手,不讓她的身體再往前前進一分一毫。

“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可是姓四王天。”四王天菖蒲的眼底緩緩流過赤紅,殺氣四伏。但很快她一楞,像是酒醒了一半,“我的尾巴呢?”

“……”雲雀恭彌認真地覺得自己像是在面對一位學前班的兒童。

“人類,你對我做了什麽?!”她扭動著身體,掙脫開雲雀恭彌的禁錮,又想伸出手往對方身上招呼過去,“我的尾巴去哪了——!”

“我是誰。”

“我怎麽知道你是……”

四王天菖蒲的話說到一半,瞇著眼睛仔細地打量了雲雀恭彌一番,末了又怔怔地笑起來,“你是誰跟我有什麽關系。”

“……”

四王天菖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睡眼惺忪地望了一眼四周。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房間的供暖好像有些不足,她覺得有點兒冷。

作者有話要說: 活捉一只 喝斷片的醉酒寶寶菖蒲 其實不怪她 畢竟酒裏下了別的東西(餵你閉嘴。

不知道為什麽 和智障的夫人待在一起就連雲雀都看起來變得智障了呢【你在埋汰什麽hhhhhh】

我一開始呢,是想給菖蒲下套虐一把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對著這兩個智障就是虐不起來,氣死我了。

請這對虐狗夫婦一邊涼快呆著去,我要吃狗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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