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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油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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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天菖蒲原本是為了尋松阪花音那份仇才去找寺島彰的,但她現在卻因為雲雀恭彌處於劣勢而莫名生氣。她也不明白那是為什麽,也許是因為自己勉勉強強認可的人類竟然被自己的手下敗將給擊潰,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但好像不僅僅是這樣。

四王天菖蒲並不知道在這之前這裏發生了什麽,但她絕不認為以寺島彰的能力能夠打敗雲雀恭彌,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差錯,所以寺島彰加之在他身上的傷痕,她要加倍還回來。換言之,自己的狩獵目標被別人搶先,是件既心疼又憤怒的事情。

她拍了拍衣袖,一腳踏在了碎裂開去的墻體上。

寺島彰在煙塵之中喘息著,他的身上劃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正簌簌流著血液。

四王天菖蒲就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地俯下身去,端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寺島彰,你明白我是為什麽而來嗎?如果你明白的話,就別再想動我的獵物半分,這只會加快你死亡的期限。”

“既然都是死,讓我為小菖蒲動手豈不是更好。”寺島彰摸了摸嘴邊的血跡,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又被尖利的鞋跟一腳狠狠踩了下去。

“如果你的耳朵不利索的話,我不介意幫你捅穿它。”四王天菖蒲搖了搖身後的尾巴,笑得恣意,眼底卻帶著滿滿的脅迫感。

寺島彰身形動了動,反手甩開了壓在肩上的鞋跟,迅速地恢覆了站立狀態。只是他渾身上下都沐浴在血液之中,看起來慘不忍睹,就連引以為傲的尾巴都呈現出殘破的趨勢,可想而知雲雀恭彌出手的輕重程度。

“果然啊……小菖蒲已經被人類帶歪了,這實在太遺憾了~?”他惋惜地看著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會陪你慢慢矯正這種無聊的思想。”

“小菖蒲~我也得告訴你,我可不管你是為了什麽理由才找到我,不過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和你一起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你看,這兒有那麽多可供消遣的人類,難道你不認為在這裏重新創造一個族群是件無上光榮的事情嗎?”

四王天菖蒲望著他冷笑,尖銳的手爪刺入寺島彰的虎口,對方一吃痛立刻松開了手。她拍了拍整潔的衣裙,興趣缺缺地攤了攤手,“如果換個人來講這件事,指不定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不過既然是你,那就免談。”

寺島彰揚著血紅色的眸子,嘴邊的笑意逐漸收攏,“你變了。”

“我從來都是這樣,沒有變與不變。”四王天菖蒲悠閑地將垂下的長發卡到耳後,雙手環胸含笑望著他。只是眼睛裏不斷糅雜的情緒證實著她此刻拼命克制的殺意,“更何況,你還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大話。”

寺島彰大笑了一聲,顯得極為猖狂,又透著一絲不可置信,“以前的你有著食人魔最純粹的戮意,而現在的你只會躲在人類的身邊。這些人類知道你是怪物嗎?知道你一直在隱瞞他們,欺騙他們嗎?他們明白,自己一直在和一個吃人的怪物朝夕相處嗎?”

“我倒是還記得,那個叫松阪花音的女人反咬你一口的表情呢——”寺島彰的神情透出一絲得意,他細想著上個世界的種種,語氣陶醉,“殺人犯、怪物、騙子……真是令人傷心透了,小菖蒲,你說對吧?難道你不應該該感激我,將這個虛偽的人類從你身邊鏟除嗎?”

四王天菖蒲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她緊緊咬住下唇,不讓怒火輕易傾斜。她在忍耐,為了將眼前的人大卸八塊以祭那個世界的花音。

她想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痛苦的場面。

可眼前的人正不斷撕開血淋淋的過去,一一呈現在自己的面前。

“怎麽了,你在動搖嗎?”寺島彰的舌尖舔舐過指尖,上面還殘留著人類的芬芳,“人類本就是這樣兩面做派,陰險狡詐,看看那些死在人類手上的族人就能明白了……比起人類,還是我們食人魔要好得多,還是你認為,自己能夠永遠這樣心安理得的待在人類的身邊?”

四王天菖蒲如同被戳中痛處一般的沈默了下來。

他們之於人類是天敵,會有人類願意永遠待在她的身邊嗎?……即使是花音。自己最親密的人整日以人肉為食,人血為飲。這與養著一頭時刻覬覦自己性命的兇獸在身邊有何區別?

她多多少少還是能理解那個時候松阪花音的感受的。

所以她並不怪她。

“少羅嗦,你的遺言說完了嗎?”四王天菖蒲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笑容更盛,她說話的尾音微微顫抖,殺意顯露,“在我手裏死過一次的家夥,永遠都只會是手下敗將。”

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輕蔑,往寺島彰的方向攻了過去。

四王天菖蒲承認自己開始擁有人類的情感,認識松阪花音的那一刻開始,她學會了輕緩和隱忍,而從松阪花音死去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哀與怒。人類的感情太覆雜了,以至於她不知道如何傾瀉,因為與此同時他們也太脆弱了,輕輕一碰就會雕零。

所以她一直忍耐著,一直裝作堅強。

直到她有一天死去,然後重生,遇見了雲雀恭彌。

她開始明白,宣洩自己的感情是怎樣一種心情。不用再努力地笑,也不用背後承受一切,她可以垂下那雙永遠高傲的眼睛,松下一直緊繃的那一口氣。

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很輕松,她很自由,因為有人永遠為她處理爛攤子,而雲宅的那扇門也永遠為她敞開著。盡管她久居那裏的理由有些與眾不同。

可是雲雀恭彌和其他人類不一樣,他足夠強大。不論是實力還是心理,他都足夠強大到能夠容納下自己的存在。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在那個世界,她以為自己會變成松阪花音一輩子的港灣。可後來她死了,在這個陌生的孤單一人的世界摸打滾爬,她以為自己會獨自漂泊。但最後,她卻擁有了自己的港灣。

只是這種變化令四王天菖蒲打從心裏害怕,她厭惡人類,蔑視人類,認為人類只是食物鏈的底層。同時她卻又深深珍惜著花音,這本來就是一種非常矛盾的心情,直到有與她分庭抗禮不相上下的人類出現,所有的觀念都被擊碎重組。

四王天菖蒲對每天喧鬧充滿惡意的瓦利安充滿好感,是因為這些人類是游走在死亡邊緣的收割者。他們之間的氛圍令自己熟悉,也令自己雀躍。但是雲雀恭彌不一樣,除了爭鬥的時候,他都是安靜的,只是坐在那裏就覺得非常安心,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並不只是自己一個人。

“我說,我可不是為了和小菖蒲再次發生爭鬥才這樣做的。你可別忘了,你是因為誰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們——只是兩敗俱傷。”寺島彰游刃有餘地躲閃著四王天菖蒲的攻擊,笑得無奈,“要是我死了,這個世界可就真的只剩下小菖蒲一個人了喲?”

——……一個人?

——……不是的。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動了動,在剎那間暴露出了一絲躊躇。但只是這瞬間的停留,卻被對方抓住了縫隙。尖銳的尾尖筆直刺進了腹部,仿佛能聽到絞碎血肉的撕裂聲。

劇烈的疼痛令四王天菖蒲再度恢覆成了波瀾不驚的樣子,她狠狠咬住下唇,揚著那雙高傲的眸子一字一句咬得堅定,“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就做好了這樣的覺悟。一人生一人死,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來到這裏最壞也不過是再死一次的事情,更何況,我從不認為自己會輸。”

如果不是這一擊帶來的疲軟與疼痛,四王天菖蒲差點忘記自己的傷並沒有完全痊愈。她下意識笑了出來,手心卻滲出濕汗。

“看來唯獨沒變的只有你這種非白即黑的極端性格啊。”寺島彰的眼睛亮了亮,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躍了過去。

“過獎。”四王天菖蒲笑得嫵媚,並不在意寺島彰話裏的譏諷,“我從不認為區區人類就能左右我的思維。”

“不過不知道這樣做的話……你還會不會保持現在的想法。人類啊,還是毀滅得好~?”

“……?”她下意識地躲閃,卻發現對方與自己擦肩而過,眼神所到之處卻是一直詭異沈默的雲雀恭彌。

她看到寺島彰餘光裏的得意與欲望,或許他認為只有殺掉這些人類,她才恢覆所謂的“正常”吧?可是寺島彰眼中的自己,又是怎樣的——這連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四王天菖蒲想回過身去阻擋,可是已經來不及。

兵刃相接的火花令她下意識瞇起了眼睛。

“果然懦弱的草食動物,都喜歡用偷襲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雲雀恭彌瞥了一眼自己湧著血花的右肩,手中應接偷襲的力道卻半分不減。他的呼吸聲聽起來已經虛弱,卻依然直直地挺著脊背,保持著那份尊嚴。

“少嘴硬了,不管是什麽手段,只要贏了就可以。”寺島彰揚起了尾巴便向雲雀恭彌的身上襲去,只是這一下被四王天菖蒲接得嚴嚴實實。

她擋在了雲雀恭彌的身前,利爪硬生生劃破了寺島彰的肩胛,血液噴濺在她的臉上,溫熱帶著腥氣。與此同時那條尾巴也擊打在了她的腰側,帶起了舊傷的撕裂。

“呵……”四王天菖蒲豪邁地擦了擦嘴角湧出的猩紅,擡起手爪便往寺島彰的喉口劃去。

“你在趕著送死嗎?”雲雀恭彌漆黑的鳳眼微動,冷哼了一聲。他捂住了劇痛的右肩,想要止住一直湧出的血液。其實不用她擋住,雲雀恭彌自己也能接下那一擊。

“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獵物不受傷害,真是不知好歹。”四王天菖蒲啐了一口,朝著他惡狠狠地笑了笑,“流了那麽多血,你知道這有多浪費嗎?有那個閑心浪費食物的話,不如多保留點奉獻給我。”

“你真的瘋了。”雲雀恭彌搖晃著擡起了浮萍拐,卻被四王天菖蒲的尾尖掃落。

“如果你敢出手的話,我就先殺了你。”四王天菖蒲的嘴角微微上翹著,帶著某種決心,“在邊上偷聽了那麽久,也該有點自覺了吧。”

雲雀恭彌瞇起了眼睛,氣場危險非常,但過了沒多久,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浮萍拐,就連怒放的火焰都微弱了下來。

“我等著你戰敗的那一刻,怪物女。”

沒人知道他在寺島彰的幻境裏看到了什麽,但雲雀恭彌很清楚,那一瞬間他動搖了,也給寺島彰留下了致命一擊的空隙。這對他而言是奇恥大辱,但比起這一點,他明白對眼前的人來說,她更需要尋找戰鬥的意義。

插手別人的戰鬥並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怪物女的眼睛裏再也容不下其他。雲雀恭彌只是一瞥就望進了她的眼底,起初他覺得這個怪物女的心思實在古怪,根本摸不準在想什麽,可是到現在,只是輕輕一望就能明白她在想什麽。

四王天菖蒲癟了癟嘴角,笑得淡然,“雲雀君,你的腦子不會已經被他給吃了吧?戰敗……這個詞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她迅速轉過身去,和寺島彰纏鬥在了一起。一時間墻土與水泥鋼筋混合在一起,折斷、塌陷、炸裂,這種毀滅性的聲音振聾發聵。

雲雀恭彌望著那張昂揚著戰意的嫵媚側臉,臉色慢慢沈了下來。

盡管嘴上說著,可他確實不擔心這個家夥的實力。但那種風輕雲淡的表情卻令人慍然——永遠在假裝無所謂,可越是這樣假裝,那些細微的表情就越加顯露出情緒。每當她無謂地笑著的時候,就代表情緒開始塌方,比如現在這樣。

雲雀恭彌一開始並不打算將這個草食動物讓給他,對他而言,將這個家夥咬殺殆盡才能夠一雪前恥。但是四王天菖蒲長久以來的隱忍,都只是為了親手結束這一切。

雲雀恭彌從來沒有試圖去踏入過這個怪物女的過去,是不想踏入,也可能是因為躊躇不定。他設想的最好情景是等怪物女自己說出口,但當她真的準備傾訴的時候,自己又鬼使神差的拒絕了。他不明白自己在猶豫點什麽,不清楚、不知道。

而他剛才也確實聽到了,即便只是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他也能迅速了解出其中大概。雲雀恭彌不得不唾棄這個老套的劇情走向,但同時又隱隱約約覺得有些慍怒。

這個怪物女,不過只是個心思單純的貨真價實的蠢貨。

雲雀恭彌擡起頭,看到四王天菖蒲將堅硬的尾尖狠狠刺入了寺島彰的小腹,一時間血花四濺,戰意昂揚的側臉呈現出一種嬌艷的粉紅色,但那雙赤紅色的眼睛卻又是徹骨冰涼,帶著刻骨的恨意。而這黑暗中勾勒出的隱隱約約的線條,有種充滿侵略性的美感。

雲雀恭彌眼瞼線條一點點柔軟,驕傲的嘴角忽然微微翹了起來,在為壓倒性的實力惺惺相惜之餘他竟然有些移不開眼,不是為這份戰鬥力,而是……

他覺得自己大概被這個蠢貨給同化了。

實在荒唐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心有靈犀的兩個人都開始慢慢改變了ww

雖然兩個都是傲嬌,明顯雀哥是大傲嬌,而菖蒲………………她一旦認識清楚其實是個非常直來直往的人(。

最近留言好少 求留言麽麽噠(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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