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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風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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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天菖蒲是被玻璃瓶碰撞的聲音和嘈雜吆喝聲吵醒的,她只覺得渾身酸痛,睜開眼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處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裏。這房間小的可憐,而且幾乎可以說是破破爛爛的,天花板上的木板似乎隨時都掉下來,房間裏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麻袋,倒更像是個臨時倉庫。

身體倒是沒那麽痛了,她伸出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不少,盡管上面依然紅痕斑斑,帶著結痂的血漬,但卻沒有之前那麽駭人了。食人魔的自我修覆能力一向驚人,也並沒有什麽值得她大驚小怪的。

這兩天她一直迷迷糊糊地燒著,夢見了很多東西,卻沒有一樣是值得留戀的。松阪花音的模樣反覆出現在夢境裏,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床板單薄的看起來隨時就會塌方,四王天菖蒲只是從做了個床上坐起來這樣簡單的動作,這木板床就“嘎吱嘎吱”地晃悠起來,叫囂著不滿。她抓了抓有些淩亂的頭發,上面的血塊已經被清洗幹凈,身上穿的也是幹凈質樸的棉麻長裙。

比人類敏銳百倍千倍的嗅覺讓她頓時覺得有些暈眩,除了這間房間裏的黴味,外面的房間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酒味,煙味,劣質香水味,甚至是血腥味、火藥味……叫罵聲,嬌笑聲混成一片。

四王天菖蒲若有所思地盯著那道緊鎖的大門,趿拉著地上淩亂擺放的棉麻布鞋起了身來。

木門在這個時候“哢噠”一聲開了,進來的是個樸實的中年婦女,敦實的身材,棕色的卷發紮成了一只粗粗的麻花辮盤在右側鍵盤,她系著一條沾著汙漬的圍裙,手裏抱著一個托盤。而她在看到站在床邊的四王天菖蒲之後,像是被突然驚嚇到了一般往後退了兩步,連忙抱住了差點松手的托盤。

“哦上帝!你竟然醒了!”婦女連忙將盤子放在矮櫃上,匆忙跑了過來拉起了四王天菖蒲的雙手,湊近她左看右看,帶著厚繭的粗糙手掌包裹著四王天菖蒲的雙手,一瞬間的摩擦讓她回過神來。

四王天菖蒲楞了一下,接著掙脫了對方過於熱情的行為。她遲疑了一下,對著那微微有些尷尬的婦女笑了起來。她打從心底無法相信這個人類是抱著什麽心態接近自己,更何況她並不理解那嘰嘰咕咕的奇怪語言究竟是在說什麽。

“……什麽?”

在拋出疑問的下一秒她又為自己的魯莽感到無奈,既然自己無法聽懂對方的語言,那麽代表這裏本就不是她的地盤。而使用自己的語言去詢問對方,無疑也是一種無腦的行為。

婦女楞了楞,接著她突然像是領悟了什麽,開門又跑了出去。

四王天菖蒲倒也是沒怎麽在意對方一驚一乍的行為,又怡然自得地坐回了床上架起了二郎腿。對她來說,這裏是哪裏,有些什麽人其實都不重要。像她這樣高於人類的物種,在哪裏都能夠生存——當然是以強取豪奪的方式。那些刀槍火藥也根本無法傷她半分,自然法則也無需在乎。

不過很快那位中年婦女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這回還帶著一位年輕的棕發青年。青年一路被拉拉扯扯地就連襯衫都變了形,他抓了抓一頭自然卷,蹦著幾顆雀斑的臉顯得稚氣未脫,看起來可愛而又清秀。

婦女又嘀嘀咕咕對著那位青年說了些什麽,隨後又把他往前推了推。

青年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了婦女一眼,接著就對上了四王天菖蒲探尋的笑容。他的臉上一紅,微微低下了頭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那、那個……這位小姐你好,我是柯爾特,旁邊這位是我的母親瑪莎。”盡管有些生澀,但四王天菖蒲仍然捕捉到了其中的起伏語調,這是她所熟知的語言,“請問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四王天菖蒲隨意地撩了撩頭發,,隨後也開了口,“那麽,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嗯……是這樣。兩天前,你、你躺在地上……在這附近,渾身都是血……”柯爾特又是苦惱地撓了撓頭發,“母親就把你帶了回來……”

“本、本來以為你已經……”他頓了頓,“結果你竟然自己挺了過來……”

四王天菖蒲費了不少勁聽懂了對方說的話,不過也大致將現在的狀況了解得七七八八。眼前的中年婦女瑪莎按照人類的說法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將自己撿了回來,也許自己早就又死去了一次。

瑪莎在聽到柯爾特轉述之後倒是激動地揮了揮手,飽滿的蘋果肌顯得更加紅潤,看起來很是親切。

四王天菖蒲倒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有過照面的東方青年,莫非他就這樣一聲不吭直接跨過自己直接離開了?她不禁輕嗤了一聲,似乎對這樣冷漠的行為感到好笑。單也僅僅是好笑而已,她也並不覺得見死不救是什麽天大的事情,那人的面相一看就知道不會過於熱心去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沒有把她送進科研所,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了。

科爾特倒是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小姐你是……和哪個家族起了沖突嗎?”

“家族?”四王天菖蒲下意識回問道,對這個詞匯感到陌生。

這回輪到科爾特語塞了,按照母親的描述,這位小姐是躺在離酒館有些距離的巷口,那裏因為常有家族沖突,並沒有什麽人經過,而母親也只不過是出門進貨歸來的途中看到了她。那裏應該是起過什麽槍火摩擦,路面的環境很是不好但卻空無一人,顯然已經被某些勢力“清場”過了。而這位奄奄一息的小姐就這樣沒有任何人去“清理”,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他本以為這位小姐是家族之間沖突的犧牲品,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全然不知的回問於他。

“這……”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開了口,“請饒恕我的失禮,小姐是……哪家絲絨嗎?”

四王天菖蒲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又風輕雲淡地笑了起來,回問了一句,“絲絨是什麽意思?”

柯爾特這下無奈了,顯然眼前的人並不知道他所說的東西是指什麽,而他的問題也確實太過唐突,“不……沒什麽。是我失禮了。”

四王天菖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低頭不語,只是靜靜望著手臂上的傷痕。

這恢覆速度簡直不像是人類……柯爾特掃了一眼那幾近結痂的傷口,心下一驚,隨後悄悄感慨了起來。

他只知道母親撿回來的是個東方女人,這沒什麽奇怪的。在這裏東方女人的數量並不少,但眼前的人竟然是個遍體鱗傷的日本人,這便有些玩味了。柯爾特原本並不支持母親這樣魯莽的行為,因為像這樣昏死在“灰色地帶”的人,一般都會與那些灰色勢力有關,母親這種過分熱心很有可能會招來殺生之禍。

誰都知道,在這裏是彭格列家族一手遮天,而年輕的第十代首領極其守護者大多都是日本裔,考慮到各種因素,會日語的人也大幅度增加了。尤其在這種紛亂嘈雜的酒館,更是信息匯通之地,會些生澀的日語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柯爾特了解到這位來路不明的小姐確實不知情況,並且根本不會意大利語的時候,他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這可能只是一位迷途的羔羊吧。

感謝上帝。

想到這裏,他的語氣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那麽,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呢?不安全……那裏是灰色地帶……”柯爾特結結巴巴地說著,眼裏也帶著幾分關切,“總是會有裏世界的人……”

“……”四王天菖蒲總算明白他為什麽一開始神情那麽為難。黑手黨這種東西,在日本也是有的,她當然也知道這裏是裏世界的發源地,自然更加兇險萬分。但是對她來說,這種東西和過家家全無分別。

“我不知道,不過這也不算什麽。”

她簡潔地說了兩句,眼中也確實沒有露出什麽恐慌的情緒,顯得十分坦然自若,對黑手黨這種敏感詞匯全然不在乎。接著她又托著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周圍的一切。

柯爾特幾乎要被那自信的笑容給打敗了。

這個東方女人生得艷麗,那雙鳳眼卻又意外的涼薄。她一直笑著,卻也不累。

兩眼彎彎,明艷動人。

自小在這座小酒館幫工的柯爾特又是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次他又覺得母親真是撿了個麻煩回來。

“瑪莎那個婆娘去哪了?該繳納這個月的保護費了!都吵什麽?最好都給我老實點!”

沒等柯爾特感慨完,屋外破門而入的聲音再一次穿透了他繃緊的神經。酒瓶打碎在地的聲音以及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一陣慌亂。而這陣恐慌並沒有持續太久,在一聲槍響威嚇之後,整個酒館又再度安靜了下來,只有沈悶的、壓抑到極度微弱的哭聲鉆入了四王天菖蒲的耳中。

當然還有難以忍受的火藥味成噸的傷害到了她的嗅覺。她下意識皺了皺鼻子,意識到了這裏也不是個太平地。

“母親……”柯爾特猶猶豫豫地望了瑪莎一眼。

瑪莎的眼睛裏染著幾分緊張,卻也故作鎮定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走了出去。

“你就呆在這裏不要出去了。”柯爾特也隨著跟了上去,順便好心地吩咐了四王天菖蒲一句。

四王天菖蒲自然也懶得管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倒是悠然自得又躺回了那張不太平穩的木床上。雖然聽不懂外面的人究竟在叫囂什麽,但槍聲足夠讓她意識外面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反正也和她沒有關系。

她幹脆拉起棉被翻了個身,將頭悶在裏面小憩了起來。

只是出了這道房門的瑪莎母子倆便沒有那麽幸運了。

他們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去面對那些收保護費的小家族。這麽多年,面對地痞流氓他們也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但面對這些胡攪蠻纏的小勢力,卻束手無策。盡管只是些不成氣候的小家族,但對平民百姓來說依然不好惹。反倒是大型家族,根本不會去征收這些聊勝於無的錢財,若是彭格列家族的話,偶爾還會接濟一些境遇糟糕的貧民。

“雷姆先生,歡迎您的大駕光臨。是瑪莎沒長眼睛,沒能及時恭候大駕……還請您原諒。”憨厚的中年婦女此刻也只能擺出滿臉微笑,心裏暗自咒罵。

“嗯。”被稱作雷姆的男人領著三兩身著西裝的男人看了一眼瑪莎,然後轉身踢開了一個瑟瑟發抖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座位上,佯作大度揮了揮手,“不必介意。”

柯爾特連忙跑到吧臺後面,調出了幾杯酒分別遞了上去。

那張賊眉鼠眼的臉此刻也稍稍放晴,他很是滿意酒館的恭敬。光是看著那些趴在地上下的屁滾尿流的男人女人,他就覺得無比爽快。

他接過柯爾特遞來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粗魯地擦了擦嘴角,對著手下使了個眼色。站在雷姆身邊的幾個人立刻往吧臺走去,一把推開了柯爾特,將收銀的抽屜翻了個底朝天。

柯爾特顯然沒有碰到這樣的情形,他的手肘結結實實地磕在了地面,疼得他齜牙咧嘴,一瞬間有些懵。就連瑪莎也沒遇到過這樣強取豪奪的情況,平日裏只要是對方報個數,他們交了就行了,而今天的架勢卻是想把所有的營業額一筆撈空。

“雷姆先生您這是……”瑪莎連忙沖過去扶起了自己的兒子,對著那視若無人的男人欲言又止。她顯然是憤怒的,卻也是懦弱的,想要開口詢問大叫,卻又在乎著對方手上那把下了保險栓的槍。

“這樣做我們母子倆該如何生活……”她囁嚅著,卻又不敢過於大聲。

“少啰嗦。”雷姆晃了晃手中的槍,隨後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往地上摔去。

嘩啦——

玻璃杯尖銳的聲音頓時炸裂開去。

在場的人眼皮一跳,卻又無法吱聲。

“如果不是彭格列家族那幫小鬼,老子現在會這麽元氣大傷嗎?竟然還妄想征收這塊地盤,做夢!”他又往地上狠狠踢了一腳,銳利的玻璃碎片立刻分散開去,被濺傷的人也能只敢怒不敢言。

雷姆一提到彭格列三個字就氣得快要把牙磨碎,前兩天從彭格列而來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麽來歷,他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對方聽不進任何好言好語,只按照自己的規則執行,害得他們在這塊地方名聲大損,幾乎已經無法擡頭做人。

這會兒也只能在此強取這些下賤的平民錢財來填補現在出現的空缺了。

“但是這樣我們就無法生活了!”柯爾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沖著雷姆喊了回去。他能感受到母親的焦急和害怕,但身為兒子卻無法有任何作為,莫名的沖動讓他只能用語言反擊。

又是一聲槍聲。

雷姆在提起彭格列之後情緒顯得異常焦躁,他擡手對著柯爾特就是一槍。幸而子彈只是擦過柯爾特的手臂,但卻擊中吧臺後面的酒櫃。櫃臺的劇烈晃動讓酒瓶不住往下掉,直直地砸在了地面上,劈裏啪啦不止的響。有些砸在了瑪莎母子倆的身上,碎裂的玻璃片刮擦在他們的身上,臉上,就連那幾個忙著搶錢的同夥也連著有些遭殃。

“你們?你們跟我有什麽關系?”

越是如此狼狽的情景,雷姆越是開心。之前的焦躁一掃而光,他立刻放聲大笑了起來,對他們臉上驚恐的表情感到非常滿意。

“你……!”科爾特只能護住母親的身體,避免那些玻璃碎片傷到她。

隨著玻璃瓶跌落至盡,雷姆的笑意也漸漸收了起來。

砰——

身後傳來一身巨響。

雷姆一楞,應聲向後望去。

他看到一扇木門已經搖搖欲墜地懸在門框上。

而靠在門邊的是一個面帶微笑的東方女人,手中正抱著一個枕頭不住打著哈欠,精煉的五官此刻拼湊出了比之前更加甜美的笑意,但卻無時不刻不在表達著一種可怕的情緒。

——不爽。

那雙弧度優雅的吊梢眼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呵欠……真是吵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絲絨即□□,情人。嘛應該大家都知道啦。

本章二雀沒有出現,不過直接跨過女主的“屍體”離開也真是夠殘酷ww以後想起來大概會後悔至極吧哈哈哈哈哈哈XD

二雀~什麽時候~出來呢~【敲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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