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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節 貴人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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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疾馬殺到望江樓下時,這座二層酒樓下面已經站滿了神色緊張的錦袍隊成員,外邊卻已經圍了又一圈看熱鬧的路人,都伸直了脖子盯著二樓看,看那副表情恨不得脖子能再長幾丈。

「把閑人給我趕開!」王天逸把馬鞭丟給手下,指著那群看客大聲下達到場後的第一個命令。

那些眼珠子好像光一樣,就算習慣了江湖中的血腥殺戮的老手,也受不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刀光劍影,那個時候,大家都好像是在大街上裸奔。

「在二樓,就一個人,短刀。先挑釁秦盾,後又動手,我們四個人把他堵在二樓。」

一邊聽手下匯報,王天逸一邊大步不停的行入望江樓,馬上有眼尖手下看見他沒有帶兵器,立刻倒持長劍奉上,但王天逸手一揮,並不接,這個時候,手下雲集,哪裏犯得上他動手。

「何方朋友,報上名號來!」王天逸上來樓梯,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二樓的客人沖突一起就早跑光了,現在空蕩蕩的二樓正中心站著的就是那個拿短刀的青年,鼻子正在流血,就是他在長樂幫的地盤上挑釁長樂幫的人,錦袍隊四個青年人各持兵刃隱隱圍住了他。

「你是誰?」短刀青年看見王天逸一過來,圍住自己的四個敵人姿勢都有松懈,竟借這個當口擦了擦鼻血,笑了起來。

「在下,長樂幫錦袍隊司禮王天逸。」王天逸做了個很敷衍的拱手禮。

「司禮,他打傷了我們的人!」秦盾一見王天逸,又恨又急地說道。

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秦盾,不去理他,卻又問:「他們都是在下的下屬,可能有得罪的地方,五湖四海皆兄弟。多包涵,朋友你請報上名號吧。」

那青年卻不回答自己的身份,反而指著劉定強問道:「這位是誰?好硬的功夫。」

聽到這裏,王天逸已經知道此人的功夫在秦盾和劉定強之間,他打傷了秦盾,卻在劉定強手下吃了點虧。

不過看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到來而驚慌失措,反而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還敢問劉定強是誰,王天逸沒有吭聲,暗想:「此人不是有恃無恐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但要是你這小王八蛋的名號不夠響,單憑你挑釁長樂幫這一條,今天我就讓你永遠橫在建康城。」

心裏雖然殺心早起,但王天逸面上依然不動聲色,繼續問第三遍:「朋友先報報名號,什麽事情都好商量。」

「好商量啊?」那短刀青年一笑,反問道:「你真是管事的?你先把他的名號告訴我,我就告訴你名號。」

王天逸還沒吭聲,那邊劉定強早就按耐不住了,怒氣滿面地說道:「我是……」

「閉嘴。」王天逸低吼了一聲。

「呵呵,你不說,我也不說。」那青年笑了起來。

盯著那青年看了好一會,王天逸竟然繞過那青年,背負著雙手往望江樓裏面走去,大家都順著王天逸的動作看去,沒想到望江樓二樓靠窗的地方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在自己的地盤上突然被莫名其妙的挑釁,錦袍隊的人不是憤怒,而是驚愕:還有人敢在老虎洞裏拉老虎的尾巴?這種情況下,哪裏還留意到一群四散而逃的食客居然有人不走,還坐在那裏,而且是背對著一群憤怒的揮舞兵器的江湖高手,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裏。

行進中的王天逸,用背負在身後的手隱蔽地打出了「危險警惕」的手勢,跟在他身後的兩個手下同時握住了刀柄。

王天逸看似毫無戒心地走過那人,拉開了他桌子對面的椅子,兩個錦袍隊手下很自然的停在了那人的背後,目光掃了那人脖領往下的脊背,預想著下刀的最佳位置。

「這位朋友,我可以坐嗎?」王天逸一手扶在椅背上,笑著站在對面問到。

「哈哈哈哈!」那人左手一把把筷子撂在桌子上,盯著王天逸大笑起來:「長樂幫的朋友好眼力!」

一時間,空蕩蕩的樓裏充滿了這大笑,這短刀青年也微笑起來,長樂幫眾人則一頭霧水,不過都有一種沖突過去的感覺,握刀的手軟了不少,看來是有備而來的客人。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一看那人的臉,王天逸撐住椅背的胳膊猛的一軟,身子頓時矮了一截,他滿臉驚訝地叫到:「這不是唐博唐六爺嗎?」

「呵呵。」唐博笑了一笑,舒服地挺直了脊背,靠在了椅背上:「長樂幫健兒面前,唐六爺不敢當,都是朋友……」

這本是謙虛的話,但王天逸卻沒順著套話繼續答。他湊過頭去問道:「在下當年曾有幸和您並肩作戰,還蒙您搭救,當時就十分敬佩您的人品武藝,到現在還經常向人說唐門的暗器神技和義薄雲天呢。」

「啊?」唐博楞了下,他盯著王天逸又看了幾眼,張著嘴傻了片刻,才又笑到:「我行走江湖也有時間了,行俠仗義做得也不少,得蒙你還記得,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王天逸看出唐博記不得自己了,他立刻笑到:「是啊是啊,在下是長樂幫建康部的錦袍隊司禮,王天逸。這位左手短刀的才俊不知道怎麽稱呼?」

「來來來,七弟,收起刀來,不要再胡鬧了。」唐博立刻掉頭朝場中那青年喊了起來,那短刀青年嘻嘻一笑,收了刀。

「收刀收刀!是貴客。」看這家夥果然和唐博有關系,王天逸慌不疊地讓手下收起兵器,唐博身後的兩個長樂幫門徒也立刻側身後退,從正對唐博後背變成了貼墻侍立。

「這位是我七弟唐江豪,新出江湖,還不熟悉條條道道,做人執拗幼稚,各位還要多多包涵,他有不對的地方盡管教訓。」唐博拍著自己兄弟的肩膀對王天逸笑道。

「豈敢豈敢,唐六爺客氣客氣。」王天逸哪裏敢教訓唐七,不過這是長樂幫的地盤,江湖面皮上的事情卻必須扯開,一番客氣之後,王天逸問道:「不知道剛才我們長樂幫的人怎麽和唐七爺沖突了?還望您二位給我個說法。」

「誤會!不知道錦袍隊就是長樂幫的人!」唐博第一句話先給自己人推脫,然後他說道自己七弟本來在窗口看風景,但是當時恰巧秦盾和劉定強守著那個窗口居高臨下地看碼頭,唐江豪年輕氣盛就要擠過去,結果不知道誰推了誰,就打起來了,至於自己為什麽不開口制止,唐博解釋說當時自己沒註意,等註意的時候,自己的七弟已經被圍了起來,他相信長樂幫的人肯定按江湖規矩辦,再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他犯不著用自己那點江湖聲望去說理。

唐博侃侃而談,他七弟坐在旁邊好像不關自己事情一樣端著碗大口吃飯,而王天逸就坐在對面笑嘻嘻地聽著,但他背後站著的錦袍隊的成員嘴都氣歪了,臉上挨了兩拳的秦盾氣得腦袋晃來晃去,卻不敢插嘴。沒想到劉定強看在了眼裏,心頭火起,猛地插嘴道:「司禮,明明是這位先……」

唐博馬上閉嘴了,胖胖的臉上似笑非笑起來,而王天逸勃然大怒,他扭頭吼道:「給我閉嘴!」

又扭頭對唐博致歉道:「這些手下都是路邊找來的,差的要死,什麽都不行,江湖規矩也不知道,我教訓無方,唐六爺不要介意。」

「謙虛了,王司禮。」唐博笑到。

「餵,那個說話的是誰啊?拳腳功夫厲害啊,打中了我的鼻子。」唐江豪放下飯碗,擦著嘴問到。

「是你手下數一數二的吧?」唐博看著劉定強笑了起來,還豎起了大拇指:「長樂幫英才輩出,晚上一起吃飯吧。」

王天逸卻絲毫不受這話,臉上擺出了一副藐視的模樣,揮著手笑道:「那是因為唐七爺大意了,他這種武功,我手下一抓一大把,要是他這麽厲害,能被我們派到這裏接送賓客嗎?這可是仆役的活啊,您真是過獎了。」

「那我們再切磋一下,或者你找幾個功夫好的來。」唐江豪很認真的說道。

「我這兄弟可是個武癡,和丁三一樣。丁三?哦,就是丁玉展!」唐博很隨意地說道。

王天逸擺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您說的丁三就是丁大俠啊,久仰久仰!」

又笑:「切磋沒問題啊,不過我得請示,我這塊管得就是迎送參加武林大會的賓客,不是高手群,只是一群別的地方不要的閑人負責服侍客人,不管打架,打不了,也打不過。」

唐博的笑容凝滯了一下,接著大笑起來。

此刻王天逸把秦盾找過來,先訓了一頓,問:「你怎麽不問明身份再動手?」答:「我問了啊,問了好幾次,我要是直接動手還能被打嗎?」然後卻被問他傷得如何。

唐博此刻從窗戶伸出頭去,對下面的人喊了幾聲,接著馬上就有個仆役打扮的人捧著幾把簇新的配具齊全的刀劍上來。

「畢竟我兄弟火氣太大,要不然怎麽會弄出這誤會來呢?」唐博嘻嘻一笑,指著那四把刀劍笑道:「這就算我賠禮了。」

「哎!您說什麽啊?」本來還在齜牙咧嘴敲打秦盾的王天逸,一個鯉魚打挺般的姿勢扭回過身來,滿臉堆笑:「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沒有認出唐江豪唐七爺來。」

「本來就剛出道嘛,大家都沒見過。」唐博嘿嘿一笑,王天逸就坡打滾順勢收了那些兵刃。

有人有身份,有人有強勢;有人有面子,有人就得了賠償。

看得見的沖突,看不見的談判,加上兩個對江湖規矩爛熟於胸的老江湖,一場武林沖突就看不見地消弭於無形。

皆大歡喜後,王天逸問起了唐博何以不告知建康武林,而自顧自地進來了。

唐博笑稱原來武林大會邀請的自己叔叔唐權海,因為身體不適,無法前來,家族就派他和剛出道沒多久的七弟過來,但他自己喜歡一個人安靜,想安靜看看建康風景。

「原來唐權海先生不能來了啊,真是太可惜了。那現在請您移駕建康城內,我們早就對你們唐門翹首以盼了。」王天逸說道。

「我在等人呢。」唐博說到。

「丁三,哦。就是丁玉展。」

聞聽丁玉展要來,王天逸一楞。此人原來不在賓客的名單上,丁家的代表是楊昆。誰能想到閑雲野鶴的混世魔王丁玉展也要來建康。

錦袍隊年輕人則一副喜出望外,很多人面上直接就流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唐博看在眼裏,鼻子裏哼了一聲:「這小子名氣大的很啊。」

「丁大俠什麽時候到?」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吧。」唐博有點陰陽怪氣地說道:「他原本要和我一起來,說要走水路欣賞江景,但我一個小商人哪裏有幸能和大俠一起走,就早早走了。按道理他估計快到了。」

「快快快,通知幫裏,唐門二位少爺到了,還有丁玉展丁大俠可能今明抵達。」王天逸表情緊張的大聲命令手下。

這個時候,江面上一艘大船從北面行駛了過來,看船頭滿滿的人,是艘客船,唐博斜指著那船到:「也許他就在這艘船上。」

不管在不在那艘船上,丁玉展江湖身份要比唐博高,一個是未來家主,一個是三代弟子,王天逸立刻站起身來,對唐博一個恭敬的作揖道:「唐門二位恕我失陪片刻,在下現在就去碼頭迎接丁玉展丁三少爺。」

唐博點頭表示無妨,王天逸帶著一堆人正要往下走,唐博叫住了他。

「你?我們在哪裏見過?」唐博此刻沒有掩飾自己的遺忘。

「在濟南,」王天逸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當時還有丁……當時您和丁大俠在一起行俠仗義來著,在徐雲城您還救過我呢,呵呵。」

「哦……」長茶館內的恍然大悟「哦」尾音中,唐博嘴巴張成一個圓形:「你就是那個……什麽門派的弟子來著?……那個那個那個……」

「青城。」王天逸含笑回答。

「對啊!原來是你啊!」唐博說道:「你怎麽不早說,現在出息了啊,不錯不錯。」

王天逸出得望江樓,就讓人把唐博送的四把兵刃拿上來,對在樓上和唐江豪對峙的四個手下叫過來:「我就知道他們唐門怕是早準備好賠禮用的禮品了,媽的早有預謀。你們今天表現的很好,動手前一定要問清對方的身份,這樣理虧的是對方。這四把兵器都是唐門的好貨,價值不菲,秦盾挨了兩拳,你先挑,劉定強沒掉長樂幫的面子,第二個挑……」

「司禮你是不是對唐門太客氣了,既然唐博裝不知道,我們不如先揍那唐江豪什麽的王八蛋一頓,」劉定強卻面色有異,他說道:「我們長樂幫怎麽能被人任意欺負?這可是我們自己的地盤啊。另外您那麽說我們錦袍隊是仆役,是不是丟了自己的面子?」

王天逸一聽一臉噎著的表情,但他對劉定強一直客氣,畢竟對方是自己和同僚正在死命爭搶的人才,耐著性子解釋到:「沒有丟自己的面子,面子是殺出來的,不是鬥毆鬥出來的。尤其是剛才在望江樓,唐門的兩個人的身份都比我高多了,我不能不給他們一點面子,他們挑釁怕也不是故意欺負,我看八成是在摸錦袍隊的底,看看我們成員的戰力和反應,作為長樂幫實力的情報進行搜集,畢竟我們出現也有一段時間了,江湖上也有傳聞,不免有人要來搜集情報,故意挑釁引起沖突也是刺探實力的一種手段。二來,雖然唐門是奸商,非常可惡,但是我們也不能做人太絕,一是我們需要他們的高級兵器,而是他們和各個門派都有武器和藥品的交易,通過他們可以搞到別的門派的情報。所以我說錦袍隊是仆役的話,是隱藏自己實力,附帶吹噓長樂幫實力。劉定強你這種身手都來當仆役,長樂幫戰力有多強還用我說嗎?」

「他也不是傻子吧?」秦盾摸著臉問道:「定強的功夫太好了。」

「他信不信我的鬼話是他的事,但我得這麽說。」王天逸瞪了秦盾一眼。

「不過,司禮您居然還和唐博這種人有過交情?真是交游廣闊啊。」一個手下問道:「在江湖上,他可是有名的毒加獨啊。」

「沒什麽用,身份在那擺著呢,貴人多忘事,你們不也看見了?」王天逸不動聲色的把對方的馬屁踢回去:「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我今天沒穿錦袍。」

※ ※ ※ ※ ※

船很快靠岸了,王天逸領著一群人等在棧橋處,看船頭大呼小叫的江湖人士很多,人人都巴望著丁玉展在這艘船上。

好事成雙,拉著一個昂首闊步走下船來的武林中人一問,丁玉展果然在這個船上。

但王天逸他們沒想到的是,船上那麽多江湖人士居然全部是跟丁玉展一起來的。

將近一百人啊!

王天逸臉都綠了,暗想這接待費算誰的,想到銀子,轉瞬間心就鐵了:別人我管不了,只接丁玉展,他犯急就犯急去,反正丁玉展是個大俠,名聲雖響徹雲霄,但對山雨欲來的江湖利益紛爭根本算個屁。

大俠不談錢,談錢非大俠。

岸上黑壓壓的人群在兵器碰響聲中,隱隱然站成了三堆,左右兩大堆人滿臉喜色,對陌生的地方東張西望,中間一堆人則人數很少,不過七八個人的樣子,表情陰郁,和左右兩邊根本是冰火兩重天。

這個時候,丁玉展這才施施然下得船來,依然一身乞丐般打扮和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看到他的穿著和他的這些「狐朋狗友」,王天逸立刻明白了唐博為什麽不和他一起走了。

「三少爺,長樂幫的人居然專門接咱們來了!」一看到丁玉展下船,馬上人群裏有人大呼,接著就是漫天的口哨和叫好聲。

「在下長樂幫建康部……」一看丁玉展過來,王天逸不敢怠慢,一個箭步沖上去,就是一個長揖到膝蓋。

但他的那一長串報名還沒報完。

丁玉展一把拉起來他,兩只手執著王天逸,看了還一會,猛可裏一個鐵箍似的擁抱,大叫一聲:「好兄弟!」

在這麽多人面前,丁玉展居然一個擁抱,王天逸先是震驚,然後變成了不好意思,最後則全是真心實意的感動了。

「別……別……丁……」王天逸腦袋一團混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丁玉展放開了王天逸,又拉著王天逸的胳膊對著自己帶來的那群江湖好漢大聲叫道:「這位是長樂幫的王天逸,也是我的好兄弟,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他幫我很多次,我們是換命的交情。」

一群人看來見慣了,馬上振臂高叫:「王兄弟好樣的!」

但王天逸沒有見慣,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受到丁玉展如此對待,不管大俠是不是算個屁,但丁玉展這擁抱居然讓王天逸眼眶一熱,差點就落下淚來。

江湖中人人滿嘴情義無價,但兄弟間究竟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擁抱?

在那溫暖的一瞬間,王天逸覺得都可以為三少爺去死。

但他不是未經風雨磨礪的年輕人,他立刻把這個荒誕的念頭踢到了瓜哇國去了,但是他以前為丁玉展白做的事情,他覺得真值了。

以他價值千金的殺人技巧,只一個擁抱就讓他覺得真值了。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我這些好朋友,好兄弟,人太多了啊。」看著黑壓壓的人群,丁玉展撓撓頭,看來他也未必能全記住這些人的名字,「我挑重要的給你說說吧。」

丁玉展一擡左手,指著左邊那堆人笑道:「這些都是些義蓋雲天,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的好漢,這個是……」

丁玉展說了幾個名字,又一擡右手,指著右邊那堆人說道:「這邊都是心有俠義,因為兄弟的一點虛名就非要追隨我的豪傑,這位是……」

王天逸一邊行禮一邊納悶,看這兩堆人怎麽看怎麽古怪:左邊的衣著光鮮,臉上紅光滿面,右邊的則衣著簡陋,臉上憤激之色常見。

左邊的年紀偏大,還有幾個老頭,身份都有一點,不是掌門就是掌櫃,而右邊的則是剛過弱冠,看起來除了自己這個身體和一個聞所未聞的可怕外號外,什麽都沒有。

左邊什麽人都有,還有一些明顯不會武功,右邊的則一個個都是好勇鬥狠的年輕人。

最為奇怪的是,介紹之中兩邊居然還互有對罵諷刺:介紹左邊的時候,右邊就有人罵:「吝嗇鬼」「守財奴」「有錢買好棺材」等等;介紹右邊的時候,左邊一樣罵:「吸血鬼」「小騙子」「除了會騙大俠還能幹什麽的癟三?」

聽了半天,王天逸搞明白了:大俠不談錢,談錢非大俠,肯定不錯,但大俠沒銀子怎麽活啊?又不能去偷去搶。一般人也不願意去做要飯這種丟臉的時期,那只好等人資助或者直接借錢了,以丁玉展的這個姓氏和他的名聲,借錢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原來左邊的都是丁玉展的債主,雖然丁玉展的借條一般拿去如廁,但人家債主卻都把他的借條當觀音供著,這次聽聞丁玉展要來建康,恰好他丁家的管事的也要來,丁三沒錢還,但是丁家有錢不是嗎?都跟著過來要把陳年舊債清了。

而大俠行走江湖,鮮衣怒馬的不僅風光,而且不用絞盡腦汁地做賺錢的買賣,有不平自然行俠仗義了,但一個人就站腳板那麽點地方,江湖這麽大,不平再多也不是你天天能碰上的,碰不上自然就是游山玩水了,這等美事,自然是江湖年輕人的向往,於是丁玉展的食客或者朋友也多得不可勝計。

這次聽丁玉展要去武林大會耍,好事這本來就想去看那些江湖大英雄武林大人物,有此等機會怎肯放過,因此右邊的全是仰慕丁玉展而來的年輕人。他們除了俠義,還和丁玉展有一點很像,都是銀錢不留手的人,吃了上頓沒下頓,能來到建康土地上,還是全靠著丁玉展付得路費餐金。

債主對食客互相能有好感嗎?一路上早對罵無數。

現在左邊就有人高喊:「九紋龍十三少你罵我守財奴,你不是英雄嗎?幹嘛花三少爺的銀子,我看你一路上吃喝爽得不行,幹脆你把這些路費什麽付給我當三少爺還債算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兩邊罵戰升級,兵刃抽拔聲不絕,看來三少爺的「仰慕者」們竟然馬上就要火拼。

「不要吵!不要吵!」丁玉展好容易平息了下面的怒火,王天逸指著第三堆人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丁玉展談到他們,表情嚴肅了不少,只報了一下一個人的門派,王天逸馬上心裏透亮:這群人代表的十幾個門派都是靠近武當和昆侖、慕容的,他們來這裏怕是想談判或者尋求慕容保護。

「你要掂量著點,這種事情可不是大俠能摻合的?」王天逸把丁玉展拉到一邊,低聲說道。

「人家來求我我不能不管,我現在就很後悔沒管華山那個小夥子,人家在我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我沒……唉,我後悔了!在一個地方做生意做了幾十年了,人家活得好好的,憑什麽你來搶?他還想一統武林,當皇帝不成?怕個屁啊,路有不平有人鏟!」丁玉展說道。

王天逸生生地把一句:「你不是要來惹事的吧?」壓在肚子裏。

「那好,你跟我來,我帶你和唐博先生去長樂幫飛鷹樓休息一下。」王天逸對丁玉展笑道。

話音未落,一眾錦袍隊的人都沖了過來,把丁玉展圍了起來,嘴裏道:「屬下領路!屬下領路!」眼睛卻都盯著他眨都不眨,看來也是仰慕已久。

丁玉展一邊對唐博罵罵咧咧,一邊對望江樓走去。

「你,秦盾,帶著中間七八個客人,先安頓在我們錦袍隊總部,他們有用,我料想他們也沒有心思游山玩水。」王天逸低聲叫過幾個人命令到:「你李安傑劉定強兩個,把其他人領到市裏去玩,認識領頭的幾個人,找個因頭帶回來,剩下的直接扔到建康城,我們不管。」

「司禮,我能不能去招待丁玉展丁三少爺啊?」劉定強猶豫了一下問道,很恭敬。

聽他的語音有異,王天逸掃了一眼這幾個年輕的下屬,發現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都與以往不同,轉念想到是因為丁玉展對自己的那麽親熱,心頭暗罵:「丁玉展,你真會做人啊。不過這面子給的……唉。」

「我打算找劉三爺的人招待丁玉展,」王天逸看了一眼劉定強說到:「你不知道那個大俠的真面目,我怕你給他賣了。」

劉定強一頭霧水,但是還是要去,王天逸無奈,只好應允。

但是人還沒走,有人就叫起來了:「看,武當的船!」

王天逸吃了一驚,扭頭看去,果然江面上一艘大船斬風破浪疾馳而來,武當的山旗在桅桿上高高飄揚。

「這群家夥來這麽早?不是說千裏鴻要最後壓軸而來嗎?」王天逸壓住內心的驚愕,匆忙讓秦盾趕緊帶那七八個重要的客人走,自己就等在那邊。

來得居然是武當的先頭信使,告知建康武林,千裏鴻幾日後就要抵達。

「最好趕在千裏鴻來之前,把那事辦了!」王天逸急匆匆地打馬回到府邸,見到手下第一句話就是:「祺安回建康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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