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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 建康密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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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岳中巔在壽州被扣,起源在我騙了你鹽引,引起長樂幫攻擊,反而被昆侖坐收漁翁之利,不然華山不會在外敵突襲下群龍無首而投降成為附屬門派。

計兄眼睛一亮,馬上拍胸脯說能取我首級對不?說是自己仗義,聽到世上還有我這種欺騙朋友的人渣怎能不同仇敵愾,說拿我性命不勞你一兵一卒,只要一點銀子就行了,剩下都包在他身上,是不是啊?

其實人家早就知道青城已經請了殺手。我倒是沒想到我這人頭還有人搶,居然還是你!

後來劉師兄念在了我們同門一場的份上,突然改變主意,不殺我了,嘿嘿。

但計兄缺錢啊,看看,他身上原來戴滿的首飾全部都是假的,出門見客的衣服只有一套,內衣都爛了還不舍得買。

我的人頭錢他不想舍棄,索性讓你給人,他布局,肯定要我性命,你聽他說的有內應什麽的把握十足,居然同意了。

你不知道的是他又去找劉元三了,說自己有本事不讓青城臟手,就讓我死。

看來他不把我的人頭賣兩份錢,他是不甘心啊,這才是好掮客嘛。

所以嘛,我說,沒有計兄對我項上人頭的執著,咱們今天真見不到了。」

計百連哆嗦成一團,而趙乾捷看著計百連恨得咬牙,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又怎麽樣?!」劍客一聲大吼:「現在我們一樣殺你,祭奠我們的同門親人。」

王天逸一聲冷笑,說道:「我和你沒仇。今天我就是等著你們要和你們談生意的,我想乾捷一定會感興趣的,所以我敢不帶兵刃不帶人讓你這個刺客進來。」

在三對一還是伏擊的絕對優勢下,不僅被王天逸脫身,而且劍客手臉被王天逸傷得不輕,對這個人怎能不切齒痛恨,此刻恨不得一拳打在這張笑得像個包子的臉上:「你這混蛋有什麽好談的?!」

說著扭頭對趙乾捷說道:「趙大哥,讓我宰了他!」

趙乾捷卻問道:「你想跟我談什麽?」

「你要做的事情,靠計兄恐怕是不行,但我可以幫你!」

「你為什麽要幫我?你能幫我嗎?你能幫我什麽?」

王天逸一聲笑:「我可不是計兄給你形容的一個小混混!在下這次來,代表的不是我王天逸,我背後是長樂幫,我就是得到長樂幫上層的特令而來的密使,你要知道,在壽州我們損失慘重之至,長樂幫可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而且武當昆侖聯手,勢力大漲,對我們和沈家的商道也有覬覦之意,我們的敵人是共同的!」

「胡說八道什麽?!」劍客一聲大吼。

話被打斷,王天逸的臉陡地猙獰起來,他兇狠地盯著劍客,一字一頓的說道:「年輕人,殺人解決不了問題,只是手段,目的才是一切!你想要什麽?嗯?你這個父親被殺門派被滅滿心仇恨的少幫主,我問你,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我嗎?是我們長樂幫嗎?你的劍應該指向誰?你帶著不惜一死的覺悟來到建康,就是為了把氣力用在一個可以幫你們的生意人身上嗎?」

「你!」劍客的氣勢陡然消失了:「你怎麽知道?」

「切!」年輕人的愚鈍讓王天逸不屑的冷哼一聲,手擡了起來把勒在脖子裏的劍刃朝外推去:「現在我和你們的領頭大哥談生意,你不要煩我們。」

手掌能推開一流劍手的劍刃?王天逸不是武神,但他推開了,因為年輕人的氣勢完全被王天逸壓住了,他只是茫然的求助的看著趙乾捷。

劍刃離開了脖子,離開了肩膀,趙乾捷點了頭,長劍離開了王天逸的身子。

王天逸意味深長的對劍客說了一句:「這本來是我和你趙大哥的私人密談,你也許會後悔進來攙合的。」

接著他扭頭對趙乾捷說道:「神擊弩我給你,封喉箭我給你,甚至還可以提供專用刺殺的最精良的空心灌毒弩箭,不僅如此,目標的行蹤,地形圖,行動計劃,行動掩護,人員運入和撤離,都會全力支持你們,可以說只要和我們共同目標有關的東西,你要什麽就給什麽。」

趙乾捷說道:「我明白了,你們要借刀殺人。」

「不錯,有我們做後盾,你們這把刀可以更快更致命。」王天逸盯著趙乾捷問道:「你應該願意做這把刀吧?」

趙乾捷反問:「我有別的選擇嗎?」

王天逸笑道:「昆侖今年攻城掠地。他們這樣覆起門派有地只是武力,根本來不及建立江湖關系也沒人才能來文的,只能象流寇一般殺搶,屠滅小門派無數,也結下仇敵無數。你手下十一個人無一不是昆侖的仇人,本就是無處可去的可憐人,都是為求報仇不惜一死的死士,靠著共同的仇恨,你憑借岳中巔交給你的秘密財富聚攏了這群死過一次的人。現在為了賺足仁義的名聲,也給其他人樹個榜樣,岳中巔並沒有被殺,但被武當握為傀儡,生死只在武當昆侖的一念間。他們若強,岳中巔永不得超生。若是昆侖突弱,江湖格局恢覆以往,說不定還比現在強點。我們想少林在背後也幫過你們吧?否則以你一個華山的漏網之魚,早就屍骨無存了。既然如此,此刻這樣的機會你們不會放棄的,肯定不會放棄的!」

趙乾捷冷笑起來:「王天逸,你不會沒聽過不怕武功橫的就怕不要命的吧?我自己武功不過三流,但我流亡江湖期間結交的這些換命兄弟個個不僅武功卓絕,更兼人人身披血仇,為了個正義,性命算得了什麽?!眾志成城,何敵不破?!不見得非要仰你長樂幫鼻息?你們這群欺軟怕硬背後捅刀子的東西,算得了什麽?!」

面對趙乾捷的痛罵,王天逸卻不在意,嘿嘿笑了起來:「何敵不破?你們真以為憑借不要命和一流功夫就能所向披靡了?乾捷就從你刺殺我的事情上來看,這種臟活你們不行!刺殺需要的最關鍵品質是什麽?不是不怕死,不是武功好,是能忍!如同專心的釣魚翁,在魚上鉤之前,身側千金無視,頭頂雷劈不理,巋然不動,與周遭天地化為一體,看之如石,觸之如木,如是這般,魚兒才不以為意,方可一擊即殺。象你們這樣,潛於地方領地居然還派員參與別的閑事?來暗殺私仇!真是竊賊夜行還要點燈敲鑼!你們技藝不精啊。心浮於瑣事,沒有我們行家的指點,你們這些好手只能是明珠暗投、燃蠟為薪。勸你還是好好想想,莫不要做金玉腰帶你不要,偏要去鉆上吊索的傻事!」

趙乾捷冷笑道:「王天逸,我算看透你了,你不要說得這麽漂亮,把你的伏兵亮下給我看看吧。」

「好。」王天逸不驚不怒,反而大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手掌一拍,這屋子四周墻壁立刻有了動靜,連屋上都上了一排人。「我們的人早就包圍了這個地方,應該說是這幾條街,如果我樂意,眨眼間這條街上就全部是長樂幫的戰士。別說你們只有四個人,就算四十個人也一樣,如果我不帶著你的合作離開,那你們就只能橫著離開。我們會展示你們的屍體給江湖的,讓他們看看妄圖騷擾武林大會之徒的下場,也顯顯長樂幫的雷霆手段,哼!」

「這就是你的誠意?」趙乾捷冷笑道。

「乾捷,不要裝糊塗。」王天逸說道:「你們把窩安在我們長樂幫地盤上,怕是行動也挑在長樂幫地盤上,一旦出了事,江湖人人都知道我們和他們在壽州有過所謂的誤會,你們可以一死了之或者遠走高飛,黑鍋被我們背了。現在武林大會,長樂幫要大展威勢,顯示豪強風範,吃了這種虧可不是和被臉上抽了耳光一般。你們不合作,下場自然只有這一個。」

「那你還敢孤身而來,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嗎?」劍客的劍尖猛地上挑,又對準了王天逸的面門。

對這個舉動,王天逸報以無奈的一笑,說道:「對死士而言,最悲哀的不是死,而是還沒見到仇人的面,就淒慘的死在不相幹人的刀下,不是嗎?我敢來,就說明你們不會放棄這機會,也不能放棄這機會,你們別無選擇。」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詐我們?誰知道你什麽身份?外邊的人是不是你雇來的路人來裝模作樣的?」劍客不依不饒地問道。

王天逸沒有理他,卻對趙乾捷說道:「如果你答應合作,馬上就會拿到武器,此後會有專門一個人和你們聯絡,你們要的任何物品都是由他給你們,他不會是長樂幫的人。華山也是大派,你跟著岳中巔也有幾年了,應該知道這是密約,沒有契約,沒有證物,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有的只有口頭承諾。不論你們成功還是失敗,我們長樂幫都不會承認和你們有任何的關系。」

「把劍收起來。」趙乾捷對自己的小跟班說道。

「趙大哥!趙大哥!」趙乾捷帶來的其他兩個人被堵在狹窄陰暗的過道裏,前面是不茍言笑的學徒,頭上被簡陋的瓦片遮住連陽光都看不見,耳邊全是身後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什麽也聽不見,心裏又擔心自己人的安危,當真是度日如年。一直等了良久,實在是等得頭頂冒煙,五內沸騰,顧不得趙乾捷和賣家的說法,兩個人沖上去和擋路的學徒一邊推推攘攘,一邊對著門大吼大叫。

但院裏很快傳來的聲音澆滅了二人的焦急:「老張老周出去馬車那等著吧,我們很快就談完。放心。」

二個人的腳步離開了,王天逸和趙乾捷等四人也推門來到了院裏,在井邊擺出了主客相送的架勢,在他們身後靠著墻卻多了一排的黑衣蒙面人。

沒想到一開門就發現如此多長樂幫手下,趙乾捷的兄弟是緊張不已,不敢拔劍貿然挑釁,只能緊張的擋在趙乾捷身前,頭上冷汗滾過眉毛在眼珠上拉過。火辣辣地疼,但他盯著那排人的眼珠瞬都不敢瞬一下,更別提擦汗了。

但趙乾捷卻好像把那群來的無聲無息的蒙面人當成一排樹,撥開自己兄弟,走到蒙面人前面,自顧自打開了地上的大木箱,旁若無人地躬腰檢查起裏面碼得整整齊齊的武器來,渾然不怕自己的腦袋和脖子也許已經放進了餓虎的牙齒間。

王天逸看著趙乾捷的慨然自若,也是楞了下,他談完了正事,也擺出了另外一副輕松的面孔,手拉著計百連,一臉親熱卻道:「這個,計兄可是給我送了一個好彩頭,這次如果能成,真是大功一件,我會多多酬謝你,斷不能讓自己同門吃虧,同門如兄弟嘛,哈哈。」

計百連原本小命握在王天逸手裏,此刻看王天逸說的話好聽,趕緊順桿爬,推辭不疊,講情講義起來,他是掮客,說的比王天逸那是熱情得體百倍,王天逸也是紅光滿面,不停的大笑,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他倆,定然以為兩人以往是比親兄弟還親。

「很好。」趙乾捷啪的一聲摟響了一擊空發,把弩弓放回箱子裏,走到了王天逸和計百連面前。

「當然。」王天逸得意一笑:「最好的神擊弩,更輕更小巧,但射程、威力不減,發射空心毒箭怕是連龍都射得下來!這可不是計兄這樣的小掮客可以搞到的。」

趙乾捷先是滿意的一點頭,接著對王天逸的笑容報以冷笑:「真沒想到我還會和你這樣的人做生意。」

這話如指甲裏的一根肉刺,王天逸的笑容冷卻了,但馬上又熱情起來,如同在臉上逮了一個暖手爐:「我也沒想到,你趙乾捷還是一個可以做大事的人。不,在青城的時候就該早知道了,我原來還當你和我一樣愚蠢呢,哈,把你看作好兄弟。」

「在青城,我們不就是好兄弟嗎?!」趙乾捷收起了笑容。

一時兩人同時無語。

「你賣我!」

一句話,三個字,卻是兩張口裏同時說出來的,揪心的痛恨下包裹的卻是一股酸酸的傷心。

王趙兩人再次無語,只有對視,四只眼睛裏全是劇痛後的虛弱,如同受傷的狼在風雪裏掙紮獨行。

「好好好,大家都是好兄弟,同門啊,真沒想到這麽巧,你們現在都是大人物,我計百連真是感慨萬千啊,高興啊……」趙乾捷的跟班不知道趙王之間的恩怨的覆雜,計百連可是知道一些,趕緊慌不疊的打圓場:「你看看,我們三個,還有譚劍濤和張川秀也在建康,真巧不是嗎?」

趙乾捷微笑了一下,他看著王天逸說道:「譚劍濤我想我是見不到了。」

王天逸咬牙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沒錯,我已經不追究他的事了,但他也許覺得太對不起我了。居然在城外上吊自盡了,他這個人總是想的太多,唉。好像是因為你啊。」

「你放過他?但你沒說長樂幫放過他,對吧?」趙乾捷鼻子裏哼了一聲,接著卻道:「川秀,一起睡通鋪的,離開青城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我真想去看看他。」

王天逸臉色立變,他斬釘截鐵的說道:「你不要害他!」

趙乾捷面色一窒,馬上想起來自己此刻是何等人,他楞了一下卻道:「你也不要害他!」

「切!」王天逸冷哼一聲,背過身去,計百連以為王天逸要送客,趕緊要過去和趙乾捷最後套下近乎。就在這時,背後的王天逸突然探身看著面前的井裏面叫道:「計兄計兄,這井底怎麽有個大箱子?你放進去的?」

這院子本來就是計百連用作交易的地方,原來來過好多次,聽王天逸這麽一說,叫著:「什麽?」不由自主的轉回身躬腰和王天逸頭並頭朝井裏看去。

卻只見井底綠汪汪的水,哪裏有東西,不由問道:「哪裏?」

話音還沒落,王天逸一把抓住計百連的頭,手臂貫力猛地一壓,計百連連慘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頭朝下被摜進了井裏。

井裏一聲大響後,接著是水花撲騰聲,計百連的哀叫傳了出來:「你……救我上去啊……救我上去啊……」

王天逸往井裏看了一眼卻只是冷笑一聲,負手而立,只看定了趙乾捷,笑道:「密約不需要見證人。」

趙乾捷的小跟班劍客驚得眼珠子都轉不動了,指著立直身子面無表情的王天逸叫道:「你……你……你……」

「啪」趙乾捷的手從背後拍上了年輕劍客的肩膀,劍客轉過頭來。卻看見一雙堅毅的眼睛,趙乾捷正凝視著自己,他說道:「兄弟,記得咱們的誓言嗎?」

「當然!報仇!報仇!不惜一切!」

「你信得過我嗎?」

「當然!趙大哥!」

「借你劍一用!」

劍客還沒反應過來,趙乾捷反手抽出劍客腰間長劍,對著冷笑不語的王天逸大步走了過去。

「趙大哥!」劍客以為趙乾捷要去對付那王天逸,為計百連解困。但此刻情勢已變,如此硬拼和送死有何區別,心急之下,伸手就去拉趙乾捷肩膀,要阻住他。

但他的手指剛碰到趙乾捷肩膀,就突地不動了,趙乾捷也停住了,兩人就這樣靜靜站著。

「小……心……」趙乾捷腦後傳來這虛弱如煙一般的兩個字,說地如此的艱難,轉瞬間被風吹散再也不見,在身後傳來一聲悶響中,趙乾捷的手松開了,帶血的反手劍無力的掉落在地上,他高高的仰起了頭,緊緊閉住了眼睛,讓淚水流進心裏。

江湖沒有眼淚。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王天逸看著年輕的熱血慢慢的說出這八個字。

「我不會讓他後悔的。」趙乾捷慢慢的搖回頭,睜開眼睛,盯著王天逸一字一頓的說出另外八個字。

王天逸點了點頭:「你需要給其他人編個理由。」說罷,扭頭低吼道:「擡過來扔進去!封井!」

※ ※ ※ ※ ※

譚劍濤上吊的那天夜裏。

揚州,急促的馬蹄在深夜裏格外的響。

「大哥,深夜讓我們過來什麽大事啊?」易月打著哈欠問道。

那邊的厲若海抽著鼻子說道:「我們都老身子骨了,不比當年了,大半夜讓人從被窩裏出來,已經受不了。」

霍長風冷哼一聲,把一疊信箋遞給二人,說道:「半個時辰前,建康急報來到。」

「什麽事?」

「有人要在建康刺殺章高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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