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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節 第一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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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已經被告知了兩份請柬都找到了,心下大安,晚上就和丁三他們被孟一飛送到拙樓來了。雖然丁三知道要換去泰山派的地方住有點擔心,但是邱明林說得很漂亮:「王小哥的東西不是找到了嗎。呵呵,就住幾天而已,我們給你保密。這裏老楊和一飛他們這幾天有事,在這裏恐怕連飯都沒人給你們做了。」丁三想了想,覺得還是吃飯練武比較省心,而且看中原商會那人心惶惶的陣勢好像也不管自己睡不睡馬路了,況且自己以後離開不離開濟南,去哪裏還沒想好,也同意了。

第一次到拙樓那麽奢華的地方,整個大廳裏都是金壁輝煌的,大廳裏已經擺了七桌酒席,拙樓的手下全穿著比財主都好的衣服站在大廳周圍伺候。他就像乞丐到了皇宮一樣,嘴都合不上了,但他沒有因為這場面震驚多久,因為慕容成親自把他們接了進去,馬上王天逸的驚訝全在慕容成身上了。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了慕容成是慕容秋水的哥哥,本來以為是多麽威嚴的一個人,沒想到慕容成雖然確實雍容華貴,但更是一點架子也沒有。一見面就笑著和丁玉展和唐博打招呼,「兩個小猴子知道我到了濟南也不來看我啊,不夠意思!」哈哈然後特別照顧自己,「這就是天逸兄弟啊,呵呵,別見外啊,就當是你自己家好了。」一邊說著,一邊居然親自挽著自己的胳膊就像多年的好兄弟一樣,又像自己的大哥一樣,領著自己進了拙樓。

而且把王天逸和丁三他們領到最上座的那一桌:「你們三個小兄弟跟我坐在一起,呵呵,好久沒有見你們了,好好聊聊天。來,天逸坐我身邊。別客氣,呵呵,來。」說著親自給王天逸拉開了紅金木的座椅,把王天逸駭死了。不過慕容成一點也不咄咄逼人,態度親切,還不時和他們幾個開開玩笑,真是像個和藹可親的大哥一樣,很快連王天逸都感到不那麽拘束了,心中卻是駭然:自己先見到慕容秋水,其後又見到丁玉展和唐博,現在又見到了慕容成,如果不見面肯定以為每個人都是冷面鐵心難以接近的大人物,但是見面之後才知道,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更沒有架子,丁三和博六自己現在總是不能把他們和四大家族連在一起,好像玩伴一樣;慕容秋水更像自己的老師,教了自己不少東西;而慕容成那麽和藹可親,實在無法和四大家族的驚人權力聯系在一起。不過這樣想的並不是王天逸一個人,在場的已經到了的賓客看到慕容成這種架勢沒有一個不從內心欽佩慕容成這種風度的。

不久賓客都到齊了,不過濟南武林的五大巨頭,只有天機和段雙全來了,而且天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他們也坐到了上座,和王天逸他們坐了一桌。天機沖慕容成見禮客氣了一番之後說道:「周猛和楊振凡協助金總捕頭忙一些事情,所以今晚他們三個都不能來了。他們委托我向慕容公子表示歉意。」

「哦,沒關系的。我早聽說他們三個是濟南武林的支柱之一,不能來真是太遺憾了,希望明天可以見到他們。呵呵。」慕容成笑容滿面的說道。

這個時候,範金星陪著一個僧人進來了,「少爺,普雲寺的慈空大師來了。」王天逸知道這就是一直沒見過的濟南第五大巨頭,擡眼看去,只見那慈空方頭大耳生得慈眉善目的,舉止大方得體,和慕容成互相見禮的時候一副有道高僧的樣子,只是有時看人的眼神卻十分淩厲,等和眾人見禮完,落座之後,卻如換了一個人似的,非常健談,說話的時候總是哈哈大笑,和高僧一點都不像了,倒是像個江湖豪傑。

慕容成看人都到齊了,就站起來笑道:「今天在周圍服侍的都是我們慕容家在拙樓的人,大家都認識,我再介紹一下我從京城帶回的幾個人。大家有的已經見過了。」說著叫出來十個身著勁服的高手,詳細的把他們的身份武功說了一遍,最後笑著對這些手下說道「現在你們也看見了來的都是貴客,我這裏怕怠慢了貴客,你們要替我執行一個重要之極的任務,呵呵,幫幫端端盤子上上菜吧。」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都覺得慕容成既待人以禮又風趣幽默,有人不禁琢磨起他們慕容家怎麽教孩子來了。

慈空見楊振凡沒來,有點失望,他在當普雲寺主持之前在少林掛單過十年,手下三百僧眾中有近一百人的武僧,雖然能打的人數不如其他四家,但是都是久經訓練的,平均水平相當不錯,實力也是十分強大。普雲山一直是濟南香火鼎盛之地,山腳下靠近城的幾條街也是繁華的去處,周猛還曾動過那裏的心思,結果兩家打了一場狠架,連鐵掌門都吃了虧。作為山東境內最大的佛教門派,他一直以少林的盟友自居,故和楊振凡關系好的非常。

不過慈空馬上就和丁三他們套起近乎來了,丁三他們正忙著聽範金星講慕容秋水的事情,沒有怎麽理他,只是支吾了一聲,他也毫不尷尬,轉頭就埋怨天機不夠朋友:「看看你這個牛鼻子,丁玉展和唐博公子到了濟南你也不告訴老和尚我!夠朋友嗎?」

「嗨,慈空你著什麽急啊?他們昨天剛來的。我們知道今晚肯定能見你,哼,誰不夠朋友了?再叫我牛鼻子我就說馬啊戶啊什麽的了,哈哈。」天機笑罵道。

「小段,你顯得不高興啊?」慈空又轉頭和段雙全搭話。

「嗯,慈空大師,」段雙全來了之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有怎麽說話,聽了慈空叫他才回過神來,「嗨!最近遇上了煩心事!有人居然敢嫁禍我們振威鏢局,把我快氣死了!多虧了王天逸小哥,要不然我就栽了!」這話聲音很大,周圍桌子的賓客都聽見了,喧嘩聲一下小了下去。

然後段雙全把今早的事情講了一遍,接著說道:「金總捕頭說線索斷了,找不到誰做的,我能不生氣嗎?」

「段雙全,現在是慕容大公子駕臨濟南,你不要在這裏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天機這話說的很不給段雙全面子。

段雙全好像在氣頭上,這次沒有對天機逆來順受,反唇說道:「今天我倒黴,你天機道長好像高興的緊啊。怎麽?我沒進去坐大牢,你不高興了?」

「我管你坐牢不坐牢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機冷笑著說道。

「哈,我也想說這句話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誰要是陷害我們,就算是泰山壓頂我也給他掀翻。哼!」段雙全冷眼盯著天機道長一字一頓的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來了,段雙全在暗指泰山派暗中操縱此事,天機眼一瞪,胡子都立起來了,濟南的人士心中都是想:「又是一對楊振凡和周猛!」。不過慈空趕緊出來打圓場:「哈哈,火氣那麽大啊。現在慕容大公子在這裏呢,你們應該展現一下我們濟南武林的氣度嘛。我知道,小段心裏不舒服,呵呵,誰能一帆風順到底呢?難免踩上石頭硌腳呢。天機你也是,你怎麽老是這麽牛脾氣呢?你怎麽當城裏的老大的?你不想當,我當我當!哈哈。」慈空最後這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了,氣氛緩和了一些。

慕容成也適時的笑著站起來,親自給段雙全和天機道長倒了酒。雙方礙於慕容成的面子,勉強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王天逸倒是很奇怪,因為到了後面,慕容成一直在拉著自己聊天,從父母聊到武功,雖然慕容成笑瞇瞇的一點都沒有給他壓力,但是他也覺得慕容成是不是太看重自己了。那邊的丁三早煩了,好幾次對王天逸說回去玩去,但是慕容成總是微笑著說:「我和王兄弟再聊一會。」這樣丁三也沒法走,到了後來,丁三索性把頭靠在椅背上打起盹來,而唐博看到沒心沒肺的丁三睡了,也不甘示弱的右手揣在懷裏趴在酒桌上睡了。

慈空看到慕容成死拉著王天逸這架勢,偷偷的問天機道長:「這個是什麽人啊?王天逸?幹什麽的?比丁玉展他們地位還高?」

天機道長也對慕容成這樣對王天逸很驚異,苦笑了一下說道:「走運的小哥。」

這個時候,範金星去樓外面轉了一趟,回來之後,對慕容成微微點了點頭,慕容成這才好像發現旁邊的丁三在呼呼大睡一樣,笑道:「小三和小六困了啊。都怪我沒看見。」把丁三他們拍醒,說道:「回去先睡吧。」

丁三大喜,拉起唐博和王天逸就要走,「慢。小三,我新從京城帶回來了幾個劍術高手,明天讓你和他們切磋一下。」看到丁三馬上又不想走了,慕容成趕緊說道:「我剛才忘了,現在天很晚了,他們累了一天了,不在顛峰狀態,明天你過來再玩吧。」又轉頭對天機道長他們說道:「不知各位誰去送送他們?你們先不要走,我們酒還沒喝透呢!你們找幾個手下去吧。」

天機一拍大腿,驚叫道:「今天我都忙糊塗了,我自己一人來的!算了,丁公子他們也換地方了,我親自去吧,抱歉,慕容公子,我先告退了。」

慕容成哪能讓天機離開,一把拉住天機。這個時候段雙全站了起來,說道:「我帶了幾個手下來,雖然武功不行,但是帶路去五岳行會還是沒問題的。我派他們去。」說著招手叫過來自己的一個隨從讓他領著十個人去護送丁三他們離開。「帶上我的馬夫老賈,我的馬給丁公子用吧,另外讓唐公子和王小哥他們也騎上我們最好的馬去。」段雙全對丁三他們滿臉堆笑的說道。這次天機因為實在沒有人手,也沒有阻撓段雙全,扭過了臉去裝看不見。

「丁公子和唐公子去我們普雲寺玩吧,我明天就派人去接你們怎麽樣?」慈空趕緊也站起來說道。

不過天機替他們擋駕了:「慈空,這事以後再說。」

「來來來,我們繼續喝。好好聊聊。」見丁三三個離開,慕容成笑容滿面的招呼起來天機他們三個。

三人喝了沒多長時間,突然聽見前面一陣大嘩,段雙全往廳口一看,大吃一驚站了起來,叫道:「老賈,怎麽回事?」

老賈被幾個拙樓的人扶了進來,他左肩上插著一支弩箭,掙紮著說道:「總鏢頭,丁公子他們在鳴泉胡同中伏!快去救……」這句話沒說話就昏死了過去。

卻說丁三他們在拙樓出來之後,段雙全手下的十個人就護送著他們往五岳行會方向策馬前行,那個馬夫老賈居然也騎了匹馬跟在馬隊的最後面。現在天色已晚,大部分人家的燈火都熄了,大街上只有很少幾個行人。十四個人的馬隊行進的倒是很快。

前面五個人的先導已經轉進了一個大胡同,走在馬隊中間的唐博他們也跟著進去了,他們三個並馬而行,走在邊上的唐博問中間的丁玉展:「丁三,今天慕容老大吃錯藥了吧?媽的,居然拖的那麽晚,我都睡著了還不讓走。這又不是長輩參加的家宴,一個這樣的宴會至於嗎?」

「理他幹嗎?他最無趣了。我和他說不了幾句話。以前在他們家天天穿的那麽板整,見面不是行禮就是問好,我覺得他二十歲的時候就和五十歲的老頭子都差不多了。不過他也夠可憐的,好像小時候連鳥窩都沒掏過,不知道當年他練輕功幹嗎?哈哈。」丁三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王天逸聽了他倆說話有點驚異,說道:「我覺得慕容大公子人很好啊。那麽謙虛恭謹,一點架子都沒有。」

「呵呵,那你覺得能和他做朋友嗎?」唐博笑著說道。

「這倒是,」王天逸明白了過來,「是啊,想想反而覺得很難推心置腹的那個樣子。朋友我是不敢讓慕容大公子這樣的人做的,他要是當我上級好像很不錯。」

「你覺的我怎麽樣?」唐博聽到上級二字兩眼又放光了。

「你又來了!煩不煩啊。」丁三鄙視的看了唐博一眼。

唐博大怒,正想對丁三發威,突然耳朵裏聽到自己這邊胡同的前面屋頂上傳來幾聲細微的「格格」聲,腦中瞬間閃現出一種武器慢慢勾動扳機的樣子。

「危險!」唐博大吼一聲,從馬背上整個身體側身向丁三那邊歪倒,在空中一把推向丁三。丁三和唐博配合過很多次,馬上明白了意思,借著唐博一推之力,身子朝後一歪直直墜下馬去,兩手卻向上伸出,一手抓住了唐博的右手,一手拉住了王天逸的左臂,同時把兩人拉倒地上。三人一起摔倒在三匹馬中間的地上。

此時「颼!颼!」六只短小的弩箭當空而至,雖然重量比鴻毛重不了多少,丁玉展和唐博的那兩匹馬卻像中了重椎一樣被砸倒在地。

「有情況!保衛公子!」巷子裏的十個護衛一陣大亂,前面的人著急調轉馬頭,反而互相阻礙五個人在巷子裏擠成一團。這個時候屋頂上跳下五個黑衣蒙面人來,隔開了他們和丁玉展三個,十個人殺成一團。

「後面有敵人!」這個時候,一群黑衣蒙面人從胡同口攻擊了護衛隊,而同時屋頂上也落下幾個蒙面人來,前後夾擊,眨眼間後面的五個侍衛倉卒之間兩人斃命,剩下的三個也是趕緊棄馬步戰,仗著橫七豎八的馬匹擠滿了巷子阻礙了敵人,在後面苦苦支持。

而一直墜在隊尾的老賈卻見機極快,一見屋上下人,一轉馬頭就伏在馬上向回沖去,那十個銜尾沖殺的蒙面人居然沒有圍住他,這個時候一只弩箭呼嘯著而來,老賈微微側身躲開了背心的要害,那箭一下子釘在他左肩上,痛得他冷哼一聲。沒走多遠,路邊樹上突然躍出一個蒙面人在空中一刀向他迎面砍來,老賈奇怪的「咦」了一聲,身子一翻,整個身子轉到了奔馬的側面,躲過了這一擊,反手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手一劃,已經切開了和馬交錯而過的那個刺客的脖子。

「壞了!這些是什麽人?麻煩了!」老賈臉上驚訝之極,快馬揚鞭沖拙樓而去。

這個時候,王天逸三人一起貼住了胡同邊屋子的墻根,唐博雖然出過幾次任務了,但是都是他伏擊暗殺別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伏殺,只看了那兩匹馬對丁三說了句:「目標是你和我。」丁三卻經驗老道,他總是一個人在江湖上混,還真被這樣搞過幾次,急急的對王天逸和唐博說道:「天逸在後,我在前,掩護博六使用暗器!別被分開!前沖和前隊匯合!」

話音剛落,六條黑影從三人頭頂落了下來,丁三大吼一聲:「殺!」一步沖了出去,和最先落地的那個對拼了一招,而唐博左手握住躡魂刀緊隨丁三出去,一揮右手,三枚透骨釘就呼嘯著飛了出去,一個蒙面人在空中被打破頭顱,身體平平摔在地上,腦漿和鮮血撒了一地,而其他兩枚卻被其他一人用劍格開。「點子紮手呢!」博六冷哼一聲。而他身後的王天逸用身體擋住了博六背後,和另外一個過了一招。兩邊的劍都是對著對方胸膛轟然而去,速度實在太快,但是那個蒙面人在最後一刻猶豫了一下,因為在他眼裏王天逸並非目標,而是一個護衛,「和一個護衛同歸於盡?」就這一瞬間的猶豫,他已失去了先機,但他武功很好,身體倉惶急轉由正對變成了側對王天逸,王天逸眼看自己這一劍力使得太急,難以變招,眼看要刺空,嘴裏大叫一聲:「博六!」唐博一回身,一把柳葉刀就飛進了側身對著他的那人的太陽穴。

擋在博六前面的丁玉展已經幹掉了一個,巷子雖不窄,但絕對無法讓並肩站著的三個人同時施開刀和劍,所以丁玉展正在和兩個人鬥在一起,在他們身後的那個蒙面人見前面進不來,一縱身又上了房頂,打算繞到唐博的後面,對方的弩箭還時不時飛來,此時丁三大急,叫道:「先打掉弩手!」

唐博一咬牙右手連揮兩次,三顆透骨釘、三把柳葉刀呼嘯著往胡同前端的屋頂而去,不過距離長了點,一個伏在屋頂上的弩手眼快,一低頭三把刀都射空了,另一個弩手則被一顆透骨釘釘進了右眼,就聽著那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屋頂一直到了屋那邊的院子,看來是翻滾著掉下了屋頂。

不料對方弩箭仍然不斷,「他們有後備!」唐博揮刀斬下一支弩箭說道,他下句話沒敢說,弩箭那地方離這裏太遠,他雖然肯定能打掉那些弩手,但是肯定要花幾倍的暗器數量,他怕暗器不夠。

他們三人幹掉了三個敵人,但這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王天逸看到護衛後面的人已經馬上就要被殺光了,那邊黑壓壓的敵人馬上就會沖過來。「進院子走!」王天逸看到幾步遠的地方有個黑漆漆的大門。

唐博一回頭也看見了,轉身跟著王天逸,這個時候屋頂上那個黑衣人沖著唐博躍了下來,唐博冷哼一聲,抖手打出一顆透骨釘,那人武功極佳,手裏劍一轉,已經打中了那釘身,沒想到唐博用上了「燕繞梁」,那釘子被打了一下,仍然按著原來的大致方向飛了過去,雖然沒能擊中那蒙面人的胸膛,但釘進了此人的左臂,一股血水箭一般的飛了出來。王天逸沒等他落地站穩折身沖了過去,一劍當頭斬下,那人左臂受傷,武功大打折扣,劍一橫生生架住王天逸的豎斬,兩劍相交火星四濺;那人正想撥開王天逸的劍,只見一只手迅捷無倫的從王天逸右臂下伸了過來,手裏拿著一把形狀奇特的彎刀,只覺黃光一閃,脖子一涼,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唐博和王天逸配合又斬一人,回過頭來大聲沖還在和那兩人苦鬥的丁三叫道:「腰別動。」丁三一聽,身形一穩,只用手裏劍攻守開闔,就覺得兩道勁風從自己腰部兩邊刮過,和丁三激鬥的兩人功夫都是很硬,同時回刀防守,擊落了兩把三角鏢。

丁三借機回躍,到了守在門前的唐博和王天逸身邊,王天逸見丁三過來,又見那邊十幾個敵人沖了過來。無暇多想,一腳跺開院門,擎著長劍沖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見一個黑衣蒙面人靜靜的站在離自己三步遠的地方看著自己,盡管腰裏掛著刀卻空著手。

那蒙面人就那樣靜靜站著,卻自有一種氣勢,居然讓王天逸為之一滯。不過王天逸他沒時間多想,借著前沖的勢頭兩手握著劍一劍刺出,這力量幾乎把他的身體拉成了一條直線。「呵呵」王天逸耳邊似乎聽到一聲輕笑,只見那蒙面人右手食指勾起,只用指骨節敲了一下電閃而至的劍身,劍馬上就改變了方向,從那人身體旁邊滑了過去。王天逸心「咯噔」一下子,他和丁三他們呆了三天了,武功見識長了很多,這人剛才這一手恐怕丁三都做不了,實在是個強敵。在生死關頭,王天逸已經有了主意,他一縱而起,兩腿在空中劈開,小腹對著那蒙面人的頭臉位置,拉回長劍打算發動強刺,在空中用身體擋在了那人的視線,嘴裏大吼:「博六,下面!」。王天逸此招極端危險,身前門戶大開,還不能攻擊,他賭的是博六知道自己的意思。

博六現在剛進來,一眼就看見了王天逸身子躍在半空,擋在一人前面,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兩把飛刀從王天逸腿下穿過,直指那人小腹。那人視線被擋,現在面對唐門高手也不敢托大,身子一斜,左手一壓刀把,左腰上的刀鞘跳了起來,打飛了急飆而至的暗器。然後他又笑了一聲,王天逸好像聽他說了句:「不錯啊。」但是他並不戀戰,身子急退,撞破了屋門退進了屋裏,好像又撞破了屋裏的窗戶到了外邊。

丁三現在也倒退著進了院裏,兩眼突然看到了院門後的東西,驚的大叫一聲。唐博和王天逸愕然回頭,才發現靠門的兩邊墻上各靠著一個蒙面人,不過他們現在頭都無力的耷拉在肩膀上,顯而易見脖子被扭斷了。

王天逸和唐博頓時嚇出一陣冷汗來,要是這些門後的埋伏還活著的話,自己兩個就危險了。

但是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後怕,這次連王天逸都聽到了這院裏的屋頂上上了不知多少人,還有「吱吱」的絞弦聲,唐博一把拉著王天逸貼到屋門旁邊的屋墻邊立著。丁三也跑了過來,和他們並肩立在一起,臉上駭得都變色了,指指上面,說道「神擊弩?」

唐博點了點頭。

前有狼後有虎,王天逸只感到冷汗不停的往下流,剛才忙著在生死之間激鬥還感覺不到什麽,現在則覺得心好像要跳出來一樣,扭頭低聲問身邊唐博:「進屋逃走?」才發現唐博也是嘴唇哆嗦滿頭大汗,唐博是暗殺的行家,知道屋裏就是死亡陷阱,但是他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緊張的也是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急急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住在這個院裏的主人在夢裏被驚醒了,才發現門和窗戶都破了,大驚之下跑到了門口探頭出來四處打量,唐博看的清楚,害怕那人是埋伏,驚叫道:「丁三小心。」

但是丁三沒管,門口的他一把把那主人又推進了屋裏:「別出來!外面危險!」丁三探頭進去對坐倒在地驚駭莫名的那人說道。

三人只聽到墻外胡同裏一陣大嘩,不知多少黑衣人跳上了這個院的墻頭,這時三人只聽身後屋頂上「颼!颼!」聲大起,墻頭上正想躍進來的蒙面人慘叫聲中栽倒了一片。屋頂上一個聲音說道:「幹掉弩手!」又是一陣弩箭發射的聲音,唐博只聽剛才向自己射擊的那個地方慘叫聲響起,接著自己頭上躍下了幾十個同樣蒙頭蒙面的人和剛才那些蒙面人殺在了一起。

「不是一夥的?!」丁三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

「啊。」唐博長出一口氣,夾著兩顆透骨釘的右手一下子垂下了,他的暗器已經所剩無幾了。

雙方只廝殺了很短一段時間,對面屋頂上就響起了口哨聲,一方迅速撤離了;而這邊也沒有追擊,屋檐下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裏,看著這個院子墻上門前都站了黑衣蒙面人,好像靜靜的在等著什麽。過了一會,屋頂上也響起了奇怪的聲音,眨眼間,這些黑衣人也走了個一個不剩。

巷子裏除了住戶出來看到屍體大呼小叫之外,什麽動靜也沒有了,三人互相看著對方頭上的冷汗,良久唐博蹲了下來,說道:「不知道我今天算走運還是算倒黴?」

丁三也順著墻蹲了下來,心有餘悸的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樣都死不了,我丁三運氣實在太好了。」

而王天逸則是一屁股坐在兩人之間的地上,唐博拉著王天逸說道:「天逸,你聽這個混蛋這樣都笑的出來,你說這個人的心怎麽長的啊?哎,你坐下不涼嗎?」

王天逸苦笑道:「不坐下來,腿抖得受不了了。」

唐博一聽也大笑起來,說道:「我剛才也抖了!」

金總捕頭親自端著一盤酒肉,到了周猛住的房間,這是個很小的房間,中間豎著胳膊粗的柵欄,其實就是一個牢房,不過卻是專門為提審嫌犯準備的。牢門靠近屋門的這邊,放著一張小桌,兩個捕快坐在桌子的兩邊,看見金總捕頭來了,都站起來行禮。周猛就躺在牢裏的床上,裏面床椅被褥齊全,確實不是像大牢裏只鋪著稻草那樣,倒真像一個旅館的房間。

「老金!明天你什麽時候放我啊?這地方是人呆的嗎?」周猛看見金總捕頭進來,一翻身坐了起來。

「唉,你別急啊,」金總捕頭一邊讓手下打開牢門,自己端著酒肉進去了放在桌子上,才對周猛說道:「你和那個小八也得體諒我啊。這案子你們也不幫忙,老說請柬地上撿的,唉。」

「本來就是啊!」周猛眼一瞪說道。

「好!好!好!」金總捕頭笑了起來,「明天上午你們就回去好了。現在先吃點夜宵吧。對我挑的照顧你的人感覺怎麽樣啊?」

周猛剛進來的時候,就發現派來看他的捕快就是一直給他通風報信的眼線,一方面心下大安,另一方面也覺得金總捕頭的消息也太厲害了。

「反正是看我的,誰不一樣啊?!」周猛一面吃菜喝酒一面說道。

「你慢慢吃吧。不過是將究一晚,明天就出去了。我先過去了。」金總笑著站起來,走出了房間。回身又走進自己的西偏房拿了一盤酒肉,進了關楊振凡的房間,楊振凡就在周猛隔壁。

等他從門裏出來,一個手下急急跑過來,稟告道:「大人出事了!丁公子他們在鳴泉胡同遭襲!」

金總捕頭到了鳴泉胡同的時候,那裏已經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天機、段雙全、慈空都在那裏,慕容成剛才也來了,看望了丁三他們,不過已經回去了。金總捕頭聽完了手下的匯報,又問了丁三他們一些情況,然後慈空和段雙全的手下把他們送去五岳行會了。

他摸著射進墻上三支一排的弩箭,倒抽了一口涼氣,說道:「連這玩意都用上了?!」

段雙全走了過來,行禮說道:「金總捕頭,我們這次振威死了十個人,其中有一個鏢師,這次您一定要幫忙。」

天機在旁邊冷笑道:「振威不是一向以少勝多嗎?這次怎麽一下子就被打死十個?」

段雙全又回覆了好脾氣,耐心的解釋道:「天機道長,我這次派去護送的,除了那個陸鏢師是個好手之外,其他的不過是些雜役。我實在沒想到有人敢對他們下手。」

「唉,小段,你不知道今天我快忙死了。你、老楊、老周都出事了。他們想殺誰知道嗎?」金總捕頭問道。

天機也走了過來,對金總捕頭耳語道:「好像是丁、唐!第一波射擊就把兩人坐騎全射死了!」

金總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沒有吭聲。

慈空低聲說道:「在這裏,誰敢殺他們?」

金總嘴裏「噝噝」的吸了陣氣,低聲問道:「拙樓的人都在?」

段雙全臉上也變了色,說道:「拙樓在濟南的高手都很臉熟,剛才全看見了。而且慕容大公子他們一直陪著我們喝酒,他從京城帶來的好手我們也都見了。不會是他吧,據丁公子說有敵人有幾十人呢,他沒這麽多人可以指揮吧。周圍找到十六具屍體,我們都沒見過這些人。兵器也都是毫無特征的刀和劍。」

「他也沒有理由做這事啊。丁家和唐家是慕容家的傳統盟友,」天機插話道,但馬上就啐了一口:「我說這些幹嗎?」

「要是他們得手,我們濟南的四個幫派說不定被丁家、唐家一鍋端了!」段雙全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又驚呼起來:「不止那樣!肯定是武林大亂了!」

「我聽說有兩撥蒙面人,還打起來了?」慈空問道。

「這太難以想象了。」天機嘆了口氣說道。

等天機回到五岳行會的時候,孟一飛和蔣如祥還在邱明林的陪坐下等著他,等他們商定完畢怎麽營救楊振凡的時候,已接近半夜了。

「一飛,如祥天這麽晚了,你們別回去了。我新買的宅子就在行會邊上,你們來過幾次的,我們去那裏喝點酒再聊聊,今晚就住我那裏。你們嫂子還沒搬過來,我一個人也怪悶的。」邱明林看他們要告辭,趕緊站起來拉著了蔣如祥。

「是啊,這麽晚回去也沒什麽必要。反正明天一早還要去衙門,這裏離衙門近,你們先住在明林那裏吧。」天機也說道。

孟、蔣兩人推辭良久,最後實在是盛情難卻,就跟著邱明林去了。一進門,兩個仆人就過來給他們牽馬,孟一飛知道邱明林這個宅子剛買不久,有時回家晚了就住這裏,雖然房子都整好了,但家裏人都沒搬過來呢,所以沒有多少仆人,只有一個老仆老張在這裏呆著。

「明林,老張我見過幾次。這個年輕的是誰啊?」孟一飛指著那個二十多歲的仆人說道。

「哦,老張的侄子過來幫忙的。」邱明林頓了一下說道。

在邱明林新買的宅子裏,已經擺上了酒菜,邱明林在勸酒。

「明林啊,實在沒心情喝啊。」蔣如祥說道。

「那就隨便喝一點,意思意思吧。呵呵」邱明林端起了酒杯笑著對兩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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