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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舌如槍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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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下午,已經過了吃飯的時辰,酒樓裏空空蕩蕩的,王天逸急急忙忙的穿過酒樓,來到四海客棧的院子裏,這是酒樓和供客人住宿的木樓圍出一個「回」字形中間的一大塊空地,沒有幾個人,冬日午後的太陽照在空地上鋪的青石板上,顯得院子裏空蕩蕩的。

「小二,你把我們的房間換到哪裏去了?」想到自己吃完飯就去買書了,不知道三人客房在哪裏,就拉住一個經過的店小二。

「啊,青城的三個俠客吧?你們現在在二樓甲十五號房。」

王天逸爬上二樓,雙手用力推開門,張川秀和趙乾捷正在午睡,被開門的巨響驚動了,一下子都從床上坐了起來。

「天逸啊,買書回來了,怎麼那麼毛手毛腳的啊?」張川秀看著王天逸手裏提著的書,被吵醒了他有點不高興。

「師兄,乾捷,咱們可能有麻煩了!」王天逸說。

「怎麼回事?」

「徐家是鹿邑的一霸,就是今天咱們教訓的那個壞蛋說的那個徐家。」王天逸理了一下混亂的思路,把了解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什麼?!那個徐家這麼壞!咱們要不要今天替天行道把徐家父子幹掉啊?」張川秀剛聽了一點就大叫起來。

王天逸苦笑了一下,把徐家父子的武功說了,張川秀和趙乾捷的大俠臉馬上立刻凝固了。

良久,張川秀說道:「要不,咱們還是趕緊走吧。還是送請帖要緊。這些害人蟲等咱們回來再收拾他們。」

趙乾捷說:「我覺的徐文麟也不一定敢把咱們怎麼樣,畢竟咱們是青城的啊。剛才天逸也說了,客棧裏的人可能都知道咱們是青城的了,這樣跑了會丟青城的臉的。不過」他沈吟了一下,「最好不要動手。」

「對!咱們用江湖規矩好好說說。不行就說點軟話。」張川秀大聲說。

「要是大師兄在就好了,他青年組排進前十的,流風劍法已經練得八八九九了。」

「乾捷不要說廢話,我就不信他一個小小地頭蛇能把江湖有名的青城怎麼樣啊。」說話的時候,張川秀已經底氣不足了「你看呢,天逸?」

「我看還是等著吧,就算我們可以跑出城去,還是會被追上的。現在檢查兵刃吧。」三人互相看了一會。開始沈默的檢查佩劍。

三炷香以後,樓下一陣喧嘩,聽聲音好像跑進來幾十個人。

「來了!」青城的三人一陣緊張。

「鹿邑徐文麟拜會青城派的三個朋友。請朋友出來說話。」一個聲音中氣十足的傳了進來。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青城的三個人拿好兵刃,推門來到房間外的走廊,從欄桿上向下望去,空地上呈扇形站了有二十多個人,都穿著家丁衣服,每人都帶著刀,不過卻沒有抽出來。

中間站了三個人,右面是今天中午被打的那個瘦子,他好像屁股很痛,不能站很長時間,呲牙咧嘴的不停的把身體重心在左右腿上換來換去,所以來回搖擺的身體好像一只野雞在發情,左面的是客棧老板,他正點頭哈腰的向中間那個人說著什麼。此刻他正向二樓看來,四人目光相交,樓上的三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下得樓梯,三人和徐文麟相距十步立住。此刻徐文麟臉上的一道皺紋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此人中等身材,看起來有點單薄,穿的是湖藍色的絲綢武士裝,一張蒼白的馬臉,還算英俊,眼神兇的可怕,嘴角緊緊的繃著,左手下垂,右手神經質的摩娑著腰上的刀,往那裏一站一身的邪氣。

這個時候,四海客棧沸騰了,客人們都從房間裏出來,依著欄桿看,路上的百姓很多跑進四海的酒樓,酒樓每個朝裏的窗戶都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腦袋。

「好啊,打架了。」

「快點打啊。你說誰能贏啊?」

「哇,青城劍和徐大公子啊,這次要開眼界了。」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王天逸三個無奈的四處看了一下,好像唱功蹩腳的演員被推到一個舞臺上。突然王天逸看見了那個翩翩公子慕秋水,他此刻正在二樓拐角的上等客房前面的欄桿處,左手端著一個茶壺,饒有興趣的微笑。身邊的兩個隨從把其他人從他們這塊趕開,在擠滿了人的欄桿上,只有他這裏是空蕩蕩的,顯得極其惹眼。

「在下鹿邑徐文麟,各位青城好手來到鹿邑,徐某未能照應周全,實在慚愧,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還未請教三位高姓大名?」

出人意料的是,徐文麟極其的有禮貌,三人都有點手足無措,期期艾艾的把姓名報了一遍。

「我對青城向來萬分敬仰。今日表叔得罪了青城的大俠,實在是一大誤會啊。表叔,你得罪高人俠士,今天小侄也沒有辦法了,你就像青城的高手趙乾捷兄弟叩頭謝罪吧。」說完狠狠的瞪著身邊的瘦子。

「不用,不用。誤會而已。」每次說話都出乎了意料,趙乾捷慌亂之下連連擺手制止。

「哈哈,那樣我就代表叔謝謝趙兄了,要不青城大名遠揚,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那趙兄是原諒我表叔了?」徐文麟笑著說。而趙乾捷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諒豈敢,原諒豈敢,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張川秀急忙說。

「青城名揚天下,青城俠義精神江湖有名,青城的每個人都是大俠心胸。」徐文麟微笑著說,然後列了一串青城高手的名字,楊月海也被提到了,吹的他們簡直是神仙在世、菩薩重生,阿諛奉承到肉麻的極致,估計青城開山鼻祖聽了都會臉紅,然後轉過頭來笑著問:「趙兄,請問青城派是不是這樣的?」

「那是江湖中人過獎了。」提及師門,趙乾捷客套了一下。

「誰說過獎?那趙兄是說我對青城的敬仰是口不對心咯?那就是說我徐某人是個口不對心的小人咯?」徐文麟話鋒一轉。

「哪裏哪裏!不是這個意思。」趙乾捷趕忙說道。

「我敢對天發誓我說得都是心裏想的!趙兄我想你身為青城弟子,不是心口不一的小人吧?」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那你敢像我一樣發誓說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徐文麟以玩笑的口吻說道。

「敢啊。」話到這個份上,趙乾捷不得不說。

「那趙兄,青城是不是以俠義為重?」其實每個幫派都自稱自己以俠義為重,這已經是套話了。

「是!」

「那你身為青城弟子,肯定也是以俠義為重吧?」

「是啊。」

「那以劍客身份卻痛毆手無縛雞之力的體弱之人是俠義嗎?趙兄你說是俠義嗎?」徐文麟這段話說得又快又急,聲音愈來愈高。

「不是。」趙乾捷在徐文麟突如其來疾風驟雨般的問話已經有點腦子不轉了,順口就出來「不是」二字。

「好,不愧是青城弟子啊。還有一事要請青城大俠主持公道。」徐文麟一個眼色,客棧老板趕緊招手,兩個人走了過來,一個是中午受傷的那個店小二,另一個是個沒見過的老頭。

「這位是鹿邑最有名的醫生孫白山,你們可以去打聽一下。孫醫生,請問像這個孩子這樣的傷要花多少錢能治好。」徐文麟指著那個店小二說,那個小二額頭被劃破了一個麼指長的口子,「清理傷口,包紮敷藥,每十天換次藥,換三次就好。」

「會留下疤痕嗎?」徐文麟說。

「我有祖傳的靈藥,這個疤痕會細到他老婆都看不出來。我一直以治這個出名,鹿邑人都知道的。」

「趙大俠,我這個表叔一氣之下打了這個小孩子,把額頭給他劃破了。你說我該怎麼賠償他?」徐文麟笑著問趙乾捷。

趙乾捷已經看出勢頭不對,一時間竟然沒有找不著詞。

「徐公子,你應該賠償他的藥費。」王天逸看趙乾捷已經慌亂不堪了,替他說道。

「不止要賠償醫藥費還有賠償四海客棧老板的誤工費對不對啊?趙大俠對不對啊?青城的趙大俠對不對啊?」徐文麟一直問了趙乾捷三遍,趙乾捷只能說了個「對」字。

「孫醫生醫藥費是多少?我是說最好的藥啊?還有這孩子的每月工錢是多少啊?」徐文麟問醫生和客棧老板。

「藥費二十兩。」「工錢每月十兩碎銀。」

「治病要浪費一個月,你放他一個月的假讓他修養。藥費總共二十兩,我給老板十兩算誤工費,給這個小二十兩算工資。總共四十兩紋銀。來啊,拿一百兩銀子來。給四海老板二十兩,其他的給這個店小二。」徐文麟一揮手,一個家丁就托著銀子上來分給那兩位。

「青城各位,你們說我做的對嗎?樓上的各個客人也做個見證。」徐文麟笑著說。

「對」「這個徐公子還不錯啊」樓上的各個看官大聲鼓噪。

「哈」拐角的慕秋水一笑,對身邊的於叔說:「對個屁。強吃白食,打傷小二,欺負看客,活脫脫的一個鄉巴佬強盜,這個徐文麟口才不錯啊,幾句話好像把那個賬房洗的一幹二凈,看來已經和老爹商量好這個計策了,有備而來啊。這個徐君致挺狡猾陰毒,看來果不其然。青城的那幾個楞頭青估計已經被這些江湖伎倆耍得找不著北了。好戲快開始了。」

「做的對。」青城的三個人已經感覺哪裏不對勁了,但是倉促之下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只能這樣說。

「好!不愧是青城的人。我表叔身無武功,趙大俠卻是青城俠客,你痛毆我表叔,不是有違俠義嗎?!」徐文麟開始轉入正題。

「他吃白食,無故打店小二。」王天逸說。

「我不是剛才已經算清楚了表叔的賬了嗎?剛才青城大俠原諒了他,還說我賠錢給客棧、店小二的做法是對的啊!哦,我表叔弄臟了各位的衣服,呵呵,下雨天走路,被旁邊的行人不小心濺起的泥水弄臟了褲子,就要把這個路人打一頓嗎?這是難道是俠客的作為嗎?這是暴徒!你們青城派的俠義不會為了一件衣服打人吧?」徐文麟越說越得意,心裏不禁佩服起老爹來了,這些話老爹都想到了,他沒想到自己如果被弄臟了褲子,豈止打一頓,是要殺人的。

「來人,給青城的幾位大俠送幾套好衣服來。」說這話的時候,徐文麟故意把大俠兩個字說得又慢又重。

三個家丁捧著三套武士裝上來。王天逸他們只好說:「不用了,這是小事。我們沒放在心上。」

看青城派的三個人被說得啞口無言,徐文麟讓他表叔把衣服脫了,這家夥的身體早就讓酒色掏空了,露出一個都是排骨的軀體。背上都是巴掌大的青黑淤痕,屁股上紅腫得老高,是一個完整的腳印形狀。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來算算我表叔和青城大俠的賬吧。」徐文麟冷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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