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沒那麽覆雜了，概括起來就是，他賣了人家，然後還讓人家背了黑鍋，是不是這樣啊水深？”路珂說。

“我不喜歡你的措辭。”水深嚴肅道，“嚴格來說，他當時所經營的那個項目才是我的籌碼，我對的是事，不是人。只不過碰巧那項目的主管是他，又碰巧他成了眾人猜忌的對象，於是黑鍋就扣到了他頭上。天地良心，這可不是我算計的，我又不是那個誰！”

“到底什麽事，你倆別打啞謎，說說清楚。”顧飛道。

“這怎麽和你說呢！”水深很熟絡地攀著顧飛的肩頭道，“曾幾何時吧，哥們在這網游界是個二道販子……”

“切……”路珂嗤之以鼻。

“你把她砍了吧！”水深向顧飛哀求。

“當真？”顧飛摸劍了。

“別別……”水深嚇壞了，這家夥怎麽沒有一點幽默感的。

“嚇你的。”顧飛笑，“要不讓路珂來講吧！”

“哼，讓他自己講吧，我才沒那閑功夫。”路珂說。

“那你別插話啊！”水深鄭重地清了清嗓子，“剛說到哪了？對，曾幾何時，哥們在網游界是個二道販子。這是一份相當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需要犀利的市場目光，勇往直前的氣魄，更重要的是：多方來源的準確情報。為了幹好這項工作，哥們申請了馬甲號若幹，混跡於各大游戲工作室活動的熱門服務區。話說這有一天，在網游豪俠傳的某服務器，我發現了五夜這小子，正帶著一幫工作室的小弟在掃貨呢。對了，這游戲你知道嗎？”

“不知道。”顧飛搖頭。

“嘖……不知道……這講細了你也聽不懂啊！那掃貨你懂嗎？”

“不懂……”顧飛說。

“什麽都不懂你打聽什麽啊？”水深不滿，顧飛摸劍，水深點點頭，“不懂就要學，年輕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這個掃貨呢，在游戲進行一些重大更新前經常會發生，但當時豪俠傳可沒有系統公告什麽更新消息，會出現這樣的行為，肯定是工作室方面收到了什麽內部消息。哥們身為一個二道販子，販的就是這多面間諜刺探到的情報啊！在看準五夜這小子在掃的物品後，立刻登錄其他幾家工作室裏的馬甲，大肆發布這個消息。於是豪俠傳中凡是哥們落了戶的工作室，悉數出來掃貨。這本是五夜他們工作室的獨家內幕消息，突然走得滿城皆知，大家當然都知道是出了內賊。很遺憾啊！當時他們工作室似乎是猜疑五夜這小子是內鬼，其實我也沒搞清楚他們怎麽就懷疑上他了，總不能因為就是他在負責掃貨吧？反正後來聽說他是被工作室給開了。嘖嘖！”水深說。

顧飛聽完，很是納悶：“那這件事你得了什麽好處？”

水深望了他一眼道：“所以說你還是嫩點啊！在那個時代這樣的掃貨情報是極值錢的，各工作室對於提供這類消息的人不管是誰，只要消息準確都有花紅，要不你以為五夜他們的工作室是哪來的內部消息？那也是游戲內部有人手腳不幹凈，收了花紅透的料。哥們現在把這料一次爆給五個工作室，領了五家花紅，末了還有盈利分紅，這好處還不夠嗎？”

“當然，”水深停了停後又道，“我的主要目的並不是圖這花紅，我那時就是不爽工作室整天游戲裏搞東搞西的，反正他們做什麽我就想要添點亂。本來是一家工作室默默掃貨，現在這麽多家開始搶貨，那倆東西到底能賣多少都還沒譜，現在收購倒是因為工作室互相競爭把價擡起來了，怎麽也削薄了他們的利潤。”

“唔……”顧飛點點頭。水深這事辦得簡單，就是幾個馬甲號在裏面傳遞消息興風作浪，但能辦到這個程度，是因為他埋下的種子已經開花結果。如何讓這麽多的馬甲號混入各家工作室並逐一取得信任，這播種耕耘的過程才是最辛苦的。

“這事當時沒人知道是我，後來我一個馬甲不小心暴露，我那二道販子大廈呀，瞬間就那麽傾倒了，真是苦了我長久以來的心血啊！”水深嘆息。

“一個馬甲暴露，怎麽會把其他馬甲也都扯出來的？”顧飛不解。

“唉，你不知道的。這個是因為有時我是用兩個甚至更多的馬甲演雙簧給別人看的，大家不知情時看不出破綻，等到意識到其中一個是內鬼時，再這麽一追查內鬼的過往，一個個就全給揪出來了。”水深說。

“怎麽個雙簧法啊？”顧飛問。

“簡單啊，打個比方，今天咱們這談判是兩家工作室，我是五夜，發現了這麽一個項目，於是向老板提議說想找個工作室合作一下，老板說行你去聯系吧！於是我再開水深號，向這邊老板說那邊工作室有個什麽什麽項目，想和咱合作，老板也說行你去看看。於是五夜回家報告說聯系了那邊的水深，水深回家報告說聯系到了五夜，得了，接下來談唄！左右都是我，談個屁啊談還？演雙簧唄！”水深說。

“你太有才了！！！”顧飛驚嘆。

水深卻很是慚愧：“不行啊，還是沒修煉到家。後來就是敗露在這事上了。有一次五家工作室會談，一起開了個聊天組，我開了五個QQ號上陣，從中周旋，他媽的一時頭暈一個號說錯話了。這幫狗東西眼也真尖，就這麽岔了一句居然就被發現了，瞬間把老子連根揪起。原來折騰的那麽多事，多少還是留有些瑕疵的，現在有了一個突破口，可不就被人連鍋端了嗎？還好老子有先前之明，找半調子的黑客朋友對IP地址全都做了偽裝，糊弄那幫人足夠了。當時那幫家夥號稱要買殺手來劈了哥們，娘的，也不知他們請了沒有，你說要對付我，那得請多少錢的殺手啊？”

水深這說著說著還憧憬開了。顧飛抹著汗道：“那你現在又公然露面，不怕人報覆了？”

水深嘿嘿一笑道：“事過境遷啊！當年我混過的幾個工作室，有三家已經垮了，兩家換了老板，一家厲害轟轟地賺外匯去了，就真心現在倒是發展出規模了，不過人家現在都是正規大公司了，還能計較這點陳年破事。嘿，現在看起來這種大仇就沒了，只剩下五夜同志這點小怨念了。”

五夜的確值得怨念。合著這事從頭到尾五夜是沒招誰也沒惹誰，完全就是替水深捅出的事背了大黑鍋，當時被開出工作室的五夜肯定是滿肚子的委屈。這種事，就算日後水深被深度曝光，所有人的精力也都在強力譴責水深上，哪會有人想到替這種事件中的受害者平反一下？水深這家夥顯然是對工作室以及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極有成見，所以對於間接禍害了五夜一把一點愧疚都沒有，還興沖沖地欣賞這當事人日後看到他的反應，實在是夠殘忍的。而顧飛現在了解清楚事情始末後，也夠殘忍的，他居然也沒有同情五夜一把，實在是今天和五夜打交道的過程中，這家夥唯利是圖的算計讓顧飛很看不上眼。

五夜那邊覺得顧飛他們對於合作並沒什麽誠意，卻不料其實顧飛這邊卻也覺得他這種行為更是沒誠意。顧飛心中認為如果是有誠意的談判，我出一個心理價位，你出一個心理價位，大家有商有量，各自退讓，皆大歡喜。合作嘛，初衷想著大家一起發財，這才叫誠意。五夜那樣，一切以己方利益為出發點，想方設方擠兌合作方讓出利益，顧飛根本不覺得這叫誠意。尤其五夜說百世經綸盤算幾十年的生活費，說和眼下談判無關，顧飛更覺得是笑話。這種家夥連為什麽賺錢都不想，只為賺錢而賺錢，眼界根本不夠看。

五夜覺得顧飛他們不懂生意，沒有誠意，其實是顧飛眼界更高，五夜那點生意手段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小家子氣，絲毫沒有大家風範，搞搞小本經營還行，完全不是做大生意的料。這樣一個顧飛看不上眼的人，同情心再泛濫也濫不到他頭上，眼下只求這買賣趕緊做成，能幫著百世經綸擺脫時下這種困局再說。

“怎麽樣，哥們的過去還算輝煌吧？”水深此時說道。

“輝煌。”顧飛點頭。

“只可惜現在這種游戲環境，再沒有這樣的機會啦！”水深連連搖頭嘆息。

顧飛無語，他對五夜是十分不喜歡，但還不至於將高度上升到像水深一樣討厭所有工作室以及工作室的成員，這家夥的境界實在太高了。

“那啥，那那個行會倒閉的事呢？到底是怎麽回事？能說多少說多少唄！”顧飛說。

“那事啊，那事實在太覆雜……”水深說，“而且……我們也都不想提了。”

“你最好也別問劍鬼了，我想他也應該不願意提。”路珂對顧飛說。

“是嗎……”顧飛也唯有答應。四人隨後又閑聊了幾句，離開了英奇烤肉館。因為是工作室開的鋪子，水深本已經咬牙切齒準備狠狠地砍砍價，結果五夜那邊早有吩咐，已經免了他們的單。於是水深又調整策略，決定以後每天過來狠吃三頓，然後叫對方免單。

“你有這閑功夫，不如幫我們去搞搞那市場調查呢，到時也分你花紅。”顧飛說。

水深笑笑道：“之前只是玩笑，我不幫是因為這個活非常耗時間，我最近實在沒空。主城爭奪戰已經越來越近了，各主城行會都積極籌備呢，我這個會長可得全天候盯著。我說你趕緊過來給我們教教效率練級法才是真的，要不現在就跟我上飛機吧？我這帶著票呢！”

“我這邊還教著十會聯盟的人呢，他們學的法子覆雜，還得多輔導一下。”顧飛為難。水深剛幫了他們大忙，這要求實在不好拒絕。但雲中暮這邊的事可也還沒完呢！雙人練級法頗為覆雜，顧飛還需要從旁提點不少。這半天一直在五夜這邊折騰，雲中暮他們那邊其實還一直苦等呢！

“那我給你留張票，你教完他們了直接飛我這邊。”水深說。

“那行！”顧飛點頭。

“那我們就先回了，代我問劍鬼好，回頭他們要也有空的話，一起過來唄！”水深說。

“好，我問他們。”顧飛說。對於如今的他們來說，傳送卷軸真不算什麽了，只要有貨，錢是不差的。

水深和路珂傳送卷軸回了林蔭城，顧飛和百世經綸也朝幽夜谷方向去了。教十會聯盟練級之餘，顧飛還得向這些人脈廣的高手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麽信得過的朋友過來幫忙搞一下這個市場調查。

幽夜谷裏，雲中暮這幫家夥繼續揮汗如雨。可以單練的幾個效率練級法都很嫻熟了，雙人練級的進步卻也不小，起碼不會被怪拿他二人當沙包練了。一看顧飛和百世經綸回來，一群人呼啦圍上來了，效率練級法都不問，紛紛打聽生意談得如何。幾千萬的手筆啊！誰能不關心？

“還算順利。”顧飛說。

“牛！太牛了！”眾人稱讚。劍南悠他們更是艷羨不已。瞧瞧人家啊！這游戲裏賺錢賺得，隨便做點兼職買賣就幾千萬上下，咱這累死累活的，也就勉強糊口。哪時候也能一氣進個上千萬，那下輩子就可以安心玩游戲了……劍南悠他們的追求和百世經綸真是異曲同工，他們想著賺夠了錢安心游戲，百世經綸想著賺夠了錢安心玩功夫。

“那邊現在需要我們和他們一起對這買賣的成本和利潤做一個調查評估，我和百世都不怎麽懂啊！大南你們這方面行嗎？”顧飛直接問劍南悠了，這樣的賺錢機會，他倒想替這幾個家夥也爭取一下。

“這個……恐怕不如他們工作室的專業啊！”劍南悠他們倒沒幹過這麽專業細致的工作，不敢隨便應承。

“要啥專業啊！我們兩個就是啥都不懂，怕被他們忽悠，對方那個叫五夜的，想著法子設空子讓你滑進去，太陰險了。”顧飛說。

一提陰險，大家不由自主地望向韓家公子，這樣的家夥應該交給他去料理啊！結果迎接眾人的是韓家公子的中指，眾人連忙紛紛沒事一樣回過頭來。

“這樣啊，那就交給我們吧！我們總不至於被隨便忽悠。”劍南悠表態，他倒也相信自己並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那錢到時賺回來了咱再商量著分吧！”顧飛說，“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數呢！”

“夠狡詐的，把收入這麽掛鉤，那大南同志還不得玩命地替你嚴格把關？”韓家公子冷不丁地突然插了一句。

劍南悠卻只是微微笑了笑。顧飛的為人他們已經看得很清了，跟著他混在錢這方面根本就不用操什麽心，這人對錢是沒什麽追求的，有好處都很想著大家，有這樣的老板真的是很幸福了，所以這裏顧飛是不是像韓家公子指出的這樣耍了下心計，劍南悠他們完全不介意，只是點著頭應了。

“行，那就等五夜那邊消息吧！老雲你這邊練怎麽樣了？雙人練級還有什麽問題趕緊提，我這還趕著要去下一家呢！”顧飛說。

“下一家？哪裏？”雲中暮警惕。月夜城的每家行會可以說都是他們的競爭對手，雲中暮心裏當然是希望顧飛不再接月夜城的生意，但卻也知道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此時聽到顧飛出去轉了一圈就又有了下家，雲中暮也唯有先打聽一下，以後遇上好重視這家對手。

“水深那邊叫我一會過去也指導一下呢！”顧飛看所有人都望著他，連忙道。

雲中暮一聽是林蔭城那邊的，心情就大不一樣了，連忙沒事一樣和夥計們上來向顧飛請教雙人練級法中的好些問題。

公子精英團的眾人此時不好上前，於是紛紛在頻道裏問：“水深那邊，多少錢？”

“禽獸啊！水深你們不認識嗎？也好意思要錢！”顧飛鄙視。

眾人連忙回嘴：“我們是怕你禽獸，連水深也要錢。”

佑哥則在嘟囔：“我怎麽覺得，自從和重生紫晶談好了協議，我們的買賣好像就用不到她們了？”

“重生紫晶？什麽協議？”顧飛當時不在，還不知道這事。

佑哥原原本本一說，顧飛一聽就是這麽個事，倒也不以為意，繼續督促雲中暮他們的人練級去了，弄得佑哥一個人在那愁啊！和重生紫晶那些主意全是他出的，如果最後一次約定都沒有履行，這幫姑娘會不會找自己麻煩啊？想想不笑在酒館裏被她們收拾得都開始裝死了，佑哥不寒而栗。

“什麽？傲皇和雜草？？？”那邊顧飛一邊監督雙人練級，一邊和雲中暮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雲中暮是想從中掌握點月夜城這邊工作室的情報，工作室的能量現在很大，不得不重視，尤其是主城戰這種重大活動即將招開之際，而閑談中，自然提及了傲皇和雜草兩個角色，雲中暮沒想到這兩個目前他們行會最大的競爭敵手，竟然都是英奇工作室的成員，而且是月夜城的扛把子，這對他們來說可絕不是什麽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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