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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正面相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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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見,你風采更勝往昔。”仿佛他們只是故友重逢,根本不是生死仇敵。

三天後。

英仙邵靖在藍茵星病逝,遺體運回奧米尼斯星安葬。

洛蘭在長安宮發表了沈痛的悼詞,宣布葬禮規格依照皇帝標準在光明堂舉行,肖像入光明堂和其他皇帝同列。

在英仙邵靖的葬禮上,英仙邵茄宣布放棄皇位繼承權。

小阿爾回歸阿爾帝國,藍茵星將不再是行政星,重新成為阿爾帝國的一顆普通居住星。

阿爾帝國長達五十年的政權分裂終結,英仙洛蘭成為阿爾帝國唯一的皇帝。

沒有人知道英仙洛蘭到底做了什麽,但她兵不血刃就統一阿爾帝國是事實,讓所有人提心吊膽的內戰連爆發的征兆都沒出現,就完全消弭。

葬禮上,一張洛蘭陛下和邵茄公主的擁抱照片流傳到星網上,被瘋狂轉發。

兩人都穿著純黑色的及膝裙,頭上披著黑紗,胸前簪著白花。當洛蘭陛下擁抱悲傷哭泣的邵茄公主時,表情一如往常,平靜淡漠,克制得像個機器人,眼神卻和以往不一樣,滿是思念和哀傷,讓人莫名地觸動,覺得他們冷冰冰的女皇終於有了幾分人氣。

民眾對她不再是一邊倒的批評質疑聲,開始更客觀地看女皇。很多經濟學家、政治學家也開始正視英仙洛蘭執政以來的一系列舉措。

他們發現,除了對奧丁聯邦強硬宣戰這點,英仙洛蘭其實非常謹慎。行事

理智克制,政績可圈可點,絲毫不弱於讓阿爾帝國重新強盛的英仙葉玠。

尤其在基因研究方面,短短幾年時間,英仙皇室基因研究所竟然一躍成為星際最好的基因研究中心,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發表了很多學術專著。不少年輕優秀的基因專家,從全星際四面八方匯聚到奧米尼斯星學習工作,給整個科研圈都帶來了勃勃生機。

清初欣喜地把這些最新動態反饋給洛蘭,告訴她最近的民意支持率很高,比她和林堅訂婚後的最高點都高。

洛蘭沒有像以前一樣聽之任之、毫不在乎,而是讓清初順勢而為,做好維系工作。

“陛下想通了,對外辦公室那邊才方便工作。”

清初很欣慰洛蘭終於明白了,做皇帝不是一聲不吭、光埋著頭做事就行了,還需要溝通宣傳,讓外界理解皇帝的所作所為。

洛蘭半開玩笑地說:“吉祥物林堅已經是邵茄公主的人,以後不能再借他的光,當然只能自己努力了。”

之前她是孤家寡人,根本不在意將來,現在卻不一樣。她許諾了那個傻子一輩子,還有兩個孩子,自然要仔細謀劃布局。

清初暗自詫異,覺得洛蘭似乎哪裏正在慢慢變化。以前的她像是穿著堅硬的鎧甲,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和這個世界冷眼相對,現在的她卻好像在慢慢嘗試著打開鎧甲,學習著和外界溝通相處。

洛蘭看著墻上掛的葉玠的照片



哥哥為她精心培養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她拱手送了出去。

不過,沒費一兵一卒就統一了阿爾帝國,他應該不會生氣。

只要她能掌控局勢,葉玠肯定不會在乎她娶不娶林堅,但她任性妄為,無視皇室規矩,選了一個不但基因不純粹,連身份都不純粹的男人,葉玠肯定會生氣吧!

不過,他愛她!

從小到大,只要她覺得好,葉玠終歸會縱容她、支持她。即使與全世界為敵,他也會站在她這邊。

嘀嘀嘀。

個人終端蜂鳴音響起。洛蘭看了眼來訊顯示,下令接通。

林堅一身軍裝出現在她面前,看上去略顯疲憊,估計一路奔波,既要操心邵茄公主,又要處理軍隊裏的事,只能犧牲休息時間,但整個人精神很好,眉目舒展、眼神清亮。

洛蘭打趣:“恭喜。”

林堅毫不示弱地說:“陛下在恭喜自己嗎?為了陛下的皇位,我可是連身都賣了。”

洛蘭笑:“你賣得心甘情願,算同喜吧!”

兩人對英仙邵靖的死都沒有絲毫感覺,在邵茄公主面前還要裝一下悲傷,面對彼此時卻毫不掩飾。

林堅咳嗽了一聲,開始說正事:“肖郊接受了新的任命,但有個要求。”

“什麽?”

“他需要一年的準備時間。”

“為什麽?”

“練兵。”

洛蘭沈思不語。

林堅詳細解釋了一遍事情的始末。

因為肖郊即將帶領軍隊進攻奧丁星域,按照以往的慣例,和奧丁聯邦有過

對戰經驗的老將軍為肖郊做了一些備戰工作。

“怎麽備戰?”洛蘭問。

“因為在辰砂擔任指揮官時,奧丁星域的軍事防衛力量最強大,我叔叔給肖郊看了很多辰砂的作戰資料。肖郊看完後,說我們想贏,必須重新訓練特種戰鬥兵。”林堅知道辰砂和洛蘭曾經的關系,雖然人早已經死了,依舊字斟句酌,長話短說。

洛蘭問:“肖郊的提議合理嗎?”

“合理。”林堅頓了一頓,補充說:“不僅僅是合理,如果肖郊真能做到,將來阿爾帝國的戰爭史上不見得有我的位置,但一定有他的位置。”

看來一年時間已經是最快的速度,洛蘭仔細思索了一會兒,說:“好。”

林堅如釋重負,他還生怕洛蘭太著急,不肯等。

洛蘭無奈地說:“我再心急,也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的目的是打敗奧丁聯邦,不是讓士兵去送死。”

洛蘭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默默看著窗戶外的茶樹。

林樓將軍他們不知道小角和辰砂的關系,播放辰砂的戰役資料給小角看,是為了小角好,讓他清楚地認識到他即將面對的軍隊有多麽可怕。

但是,小角已經知道自己和辰砂的關系。

她一直沒有告訴小角辰砂是誰,本來覺得這不重要,但現在才發現雖然辰砂早已經死了,可他訓練的軍隊依舊駐守在奧丁星域,只要進攻奧丁星域,就沒有人能繞開辰砂。



蘭打開個人終端,命令清初幫她聯系小角。

十來分鐘後,小角出現在她面前。

他穿著作戰服,手裏還拿著作戰頭盔,洛蘭眉頭微挑,問:“怎麽還在執行任務?”雖然調令不能對外公布,但應該已經重新安排工作了。

小角把頭盔放到一邊,解釋說:“我在測試戰機動作。”

洛蘭對這些不懂,連問都不知道該怎麽問,只是從林堅的話裏約略明白小角打算重新訓練特種戰鬥兵,用來打敗辰砂訓練出的士兵。

“林堅說你看了辰砂的作戰資料。”

“嗯。”

洛蘭盯著小角,小角坦然地看著洛蘭。

洛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小角說:“如果你是擔心我的記憶,我沒有。”

“我……”

洛蘭想說“我不是”。她真的不擔心嗎?她當然擔心,只不過她更擔心的是小角的感受,被小角提醒後,她才發現自己應該更擔心小角會不會恢覆記憶。

洛蘭吞回了“不是”,問:“知道辰砂是誰後,有沒有遺憾自己想不起來了?”

“遺憾什麽?”

“辰砂是萬眾矚目的大人物,你卻只是一個連臉都不能露的普通軍人,難道不會對現狀不滿嗎?”

小角盯著洛蘭。

“你看著我幹嗎?”洛蘭莫名地煩躁不安,語氣非常不客氣。

小角溫和地說:“我沒有遺憾,因為我有你。”

洛蘭一下子語塞,滿肚子的煩躁不安都煙消雲散,她努力繃著臉,做出嚴肅的表情。

小角往

前走了一步,虛抱住她,“別擔心,我會為你打敗奧丁聯邦。”

洛蘭沈默了一瞬,低聲說:“除了戰爭資料,不要再去查找辰砂的信息。等戰爭結束後,我會告訴你一切。”

“好。”小角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一年後。

英仙二號星際太空母艦按兵不動,依舊在H3728星域,和北晨號星際太空母艦對戰,似乎阿爾帝國仍然堅持著蠶食戰略,想要慢慢熬死奧丁聯邦。

但在另一個星域,林榭號戰艦率領其他上百艘戰艦經過空間躍遷,正在隱秘地靠近奧丁聯邦所在的奧丁星域。

林榭號戰艦。

指揮室。

小角向林樓將軍匯報:“將軍,再往前進就是奧丁星域外圍,很難隱藏行蹤,奧丁聯邦遲早會察覺。”

林樓將軍表情凝重地拍拍小角的肩膀:“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接下來的一切交給你了。”

“將軍?”

林樓將軍笑了笑,說:“戰場上最忌諱兩個指揮官,為了避免我站在一旁忍不住發表意見幹擾到你,我索性就不看了。”

小角一直知道林樓將軍賞識他、支持他。

可以說,小角能被越級提拔,站在這裏指揮這場戰役,完全就是林樓將軍在保駕護航,但沒有想到他會信任到完全放權。

林樓將軍鼓勵地說:“我當了一輩子軍人,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戰役,見識過這個星際最優秀的軍事指揮家們,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這場戰役交給你指

揮,比交給我自己指揮,我更放心。放手去幹,需要我的時候隨時叫我。”

很多時候,鼓勵信任是比謾罵攻擊更強大的力量。小角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各種覆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只覺得心裏沈甸甸的。他雙腿並攏站直,擡起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是!”

林樓將軍回禮,帶著副官離開了指揮室。

小角看著眼前的全息星圖——

浩瀚的太空中,繁星閃爍。

阿麗卡塔星是其中最美麗的星球,大小雙子星環繞著它,像是忠實的侍衛一般守護著它。

自從奧丁聯邦建國,幾百年來,再無人能突破大小雙子星的防線,襲擊到阿麗卡塔。

對所有異種而言,阿麗卡塔不僅是他們自由平等的家園,更是他們精神依托的伊甸園。現在,他卻要親手撕破阿麗卡塔的寧靜美麗。

小角的手按在控制面板上,向所有戰艦發出召集警報。

他眼神冷漠,語氣堅定:“我是林榭號戰艦的艦長肖郊,本次戰役的指揮官。預計二十四個小時後到達奧丁星域,全體都有,全速前進。”

所有戰艦呈倒V字排列,以林榭號戰艦為首,開足能源,全速前進。

北晨號星際太空母艦。

辦公室內,左丘白正在研究最近幾個月的戰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最近幾個月的戰役,林堅依舊維持著謹慎小心的指揮風格,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左丘白卻突然失去了那種若有若無

的熟悉感。

他的直覺告訴他,現在才是真正的林堅,之前一直有一個對手隱藏在林堅身後和他交戰。

如果他的直覺是對的,那個對手現在去了哪裏?

左丘白心裏隱隱不安。

如果不是楚墨對人類另有作戰計劃,需要他配合阿爾帝國的蠶食戰略,慢慢拖延時間,他倒真想發動一場猛烈的攻擊,逼迫出林堅背後的秘密。

左丘白左思右想了一會兒,決定聯系楚墨,提醒他註意。

奧丁聯邦,阿麗卡塔星軍事基地。

審訊室。

楚墨正在親自審問抓捕的間諜。

經過將近一年的折磨,紫姍遍體鱗傷,形容枯槁。

自從知道紫宴還活著後,楚墨就知道紫宴留有後手,並不驚詫奧丁聯邦境內有紫宴埋伏的釘子。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顆釘子是紫姍——奧丁聯邦信息安全部的部長,執政官楚墨的未婚妻。

五十年的相處,他對紫姍雖沒有濃情蜜意,卻也是誠心相待、悉心教導,看著她從一個天真熱情的單純小姑娘慢慢變得沈穩幹練。

這個女人不是他所愛,卻是他耗費了心血培養的妻子。

他以為五十年的時間已經培養出足夠的感情,甚至想過,在實驗成功時兩人結婚,以一個盛大的婚禮作為人類舊紀元的結束、新紀元的開始。

楚墨自嘲地苦笑。

他居然一手培養了人類歷史上最高級別的間諜。

不過,如果不是這麽高級別的間諜,也不可能竊取到他的實驗機

密,並且成功地傳遞出奧丁聯邦。

他一直很謹慎小心,為了保證實驗的機密性,每個參與實驗的研究人員不但接受過嚴格的背景調查,還受到密切監控。

所有研究員都不能隨意離開研究基地,個人終端也都經過特殊設置,只能在奧丁聯邦星域內接收和發送信號。

紫姍本來不可能接觸到研究信息,但她是執政官的未婚妻,和他在一起已經將近五十年,他們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恩愛情侶。

她利用所有人的麻痹大意,竊取了信息。

當楚墨發現異常時,加密信息已經層層傳遞,送出奧丁聯邦。

楚墨立即派人追蹤。

幾個轉交信息的人應該是職業間諜,一旦完成任務就服毒自盡了。手腳幹凈,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紫姍卻因為行事還不夠狠絕,沒有當機立斷,竟然回到小時候生活過的孤兒院,和曾經照顧過她的老師告別,結果耽誤了時間,在自盡前,被他救下。

楚墨被激怒,把她交給特工,讓他們審問。

經過長時間的審訊,不管是嚴刑拷打,還是藥物誘問,紫姍都不肯招供。

紫宴在哪裏?紫宴的目的是什麽?奧丁聯邦內部還有其他間諜嗎?

所有問題,紫姍都一口咬定“不知道”。

楚墨只能親自審問。

其實,他已經拼湊出事件的大致經過,肯定是紫宴為了獲取這條信息,已經動用所有力量,奧丁聯邦政府內不可能再有他的釘子。

現在,他

更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紫姍這麽多年能偽裝得天衣無縫騙過他?

為什麽紫姍會寧願做叛國者,也不願做執政官的妻子?

紫姍雙手雙腳被縛,無力地靠坐在刑訊椅裏。

楚墨坐在紫姍對面,用手指幫她把貼在臉上的淩亂頭發梳攏到腦後,又幫她整理了一下囚服。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她臉上和身上的傷口,一點都沒有弄痛她。

紫姍沈默地看著楚墨。

她記得,真正和楚墨熟悉起來,是她成年生日前,去找他做手術。那時候,她就覺得這個男人有一雙靈巧溫柔的手,一定會對自己的女朋友很體貼。

後來,她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楚墨是個很周到體貼的男人,即使在床上時,都會處處以她的感受為先,盡力讓她愉悅。

楚墨平靜地問:“這幾十年,我對你不好嗎?”

紫姍虛弱地搖搖頭,“你對我很好。”

“你偽裝得真好,我一開始並不信任你,但五十年了,我以為時間自然會驗證一切,我已經足夠了解你。”

紫姍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偽裝。”

她日日生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因為和紫宴的關系,棕離一直盯著她,就算她懂得偽裝,也不可能騙過楚墨、左丘白這兩個人精。連最優秀的職業間諜在他們面前都無所遁形,她哪裏有那本事?

楚墨楞了一楞,突然明白過來,“你不是間諜?”

紫姍說:“我一直告訴那些特工,我不是間諜

,他們卻不肯相信。如果我和紫宴有勾結,怎麽可能瞞過你?”

楚墨終於明白自己輸在哪裏了。

他不是被紫姍騙了,而是被紫宴騙了。紫宴壓根兒沒有把紫姍作為間諜培養,也不是紫宴有意把紫姍安插到他身邊的。當然不管他怎麽觀察紫姍,都不會辨認出她是間諜。

楚墨不解地問:“你不是紫宴的間諜,為什麽要幫他做這件事?”

紫姍自嘲地笑,眼中淚光閃爍,“因為他是紫宴!如果有一天,封林突然死而覆生,向你提出一個最後的要求,你能拒絕嗎?”

楚墨緘默。

紫姍溫和地看著楚墨。

這麽多年,她知道她得到的溫柔,或多或少是因為楚墨對封林的愧疚,他把當年沒有機會付出的溫柔補償到她身上。

但是,她和他都知道,不管另一個人多優秀,那個人都獨一無二。

楚墨回過神來,說:“封林雖然是個濫好人,可在大事上非常有原則,她不會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讓我背叛奧丁聯邦。”

紫姍微笑,溫柔卻堅定地說:“紫宴不會是叛國者!”

言下之意,紫宴並沒有要求她背叛奧丁聯邦,只是要求她背叛他。在楚墨和紫宴之間,紫姍寧願付出生命,也選擇相信紫宴。

楚墨壓抑著怒火,質問:“紫宴在哪裏?”

“我不知道。”

“紫宴為什麽要讓你盜取我的實驗資料?”

“我不知道。”

果然和特工匯報的一樣,一問三不知。楚

墨冷嘲:“紫宴在讓你做這件事情時,已經決定犧牲你,你還要幫他隱瞞?”

紫姍的表情十分平淡,完全不介意楚墨的嘲諷,“我在決定幫他時,已經知道自己會死,我只需要知道他肯定有他的原因,別的事情我沒必要知道。”

紫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的人找到我,告訴我他還活著,希望我能幫他做件事。我知道自己很怕痛,意志也沒多堅定,我怕萬一被抓,熬不住酷刑和藥劑會說出讓自己痛恨自己的話,所以我什麽都沒問。盜取到消息後,我按照事先約定交給他的人,別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竟然是這樣!

紫宴和紫姍五十年沒有聯系,卻敢找她辦這麽重要的事;紫姍不知道紫宴人在哪裏,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卻敢無條件相信、以命相付。

楚墨腦海內突然浮現出辰砂和封林的面容,心口窒痛。

他不能完全理解這種信任,但他曾經擁有過這樣的感情,所以他相信這種感情的存在。辰砂對他、封林對他,也曾經全心全意信任,不問因由就可以生死相托。

但是,他辜負了他們!

楚墨站起來,垂目看著紫姍。

既然她什麽都不知道,再審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紫姍知道這是最後的訣別,忍著劇痛掙紮著坐直,禮貌地欠欠身,微笑著說:“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

這種周到禮

貌的行事風格可不是紫宴的,而是他的。她和他朝夕相處了五十年,和紫宴不過十多年,已經滿身都是他的印記,但那又怎麽樣呢?

楚墨一言不發,微笑著轉身,離開審訊室。

守在門口的特工問:“要立即處死她嗎?”

“帶去實驗室,讓她的死亡有點意義。”

楚墨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嘀嘀。

楚墨剛回到辦公室,個人終端突然響起蜂鳴音。

他看了眼來訊顯示,立即接通信號。

左丘白的虛擬身影出現,“楚墨,阿爾帝國有可能已經改變作戰戰略,你要提防閃電偷襲戰,他們有可能突然進攻奧丁星域。”

“好!”楚墨一口答應了。

左丘白詫異,本來還以為要向楚墨解釋一下為什麽這麽判斷。

楚墨說:“紫宴在阿爾帝國。”

“什麽?”左丘白覺得太荒謬了,“你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

“猜的?”

“你想過阿爾帝國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作戰戰略嗎?”

“不知道,我只是從事實倒推原因。明明蠶食策略才更符合阿爾帝國的利益,幾乎是穩贏,可阿爾帝國突然想和我們正面對決,勝算不大。我完全不明白阿爾帝國為什麽要這麽做。”

楚墨說:“英仙洛蘭知道我的基因實驗了,她為了阻止我發動滅絕人類的計劃,只能正面進攻奧丁星域。”

“英仙洛蘭怎麽知道的?”

“紫宴讓紫姍盜取實驗信息。”

左丘白驚嘆:“紫宴竟然和

英仙洛蘭合作了。”

難怪他們派出烏鴉海盜團滿星際搜查紫宴,還重金懸賞,都查不到任何紫宴的蹤跡,原來他躲在了阿爾帝國。

楚墨一邊穿實驗服,一邊說:“我的實驗已經到最後關頭,沒有餘力管戰爭的事。”

“我明白,我會盡快趕回奧丁星域。”

楚墨深深看了眼左丘白,轉身走進實驗室。

一道道沈重的金屬門鎖定,將所有紛擾關在了外面。

只要成功培育出基因病毒,不管英仙洛蘭有多少軍隊,都是在為他制造便利。

還有哪裏比戰場更適合傳播病毒?那些戰士的體格越強壯,就越有可能熬過病毒,讓人類的新紀元更快到來。

左丘白召集所有將軍開會,棕離應邀列席。

左丘白把阿爾帝國有可能偷襲奧丁星域的事告訴所有人,希望他們提高警惕。

散會後,棕離單獨留下來,質問左丘白:“為什麽?”

其他將軍可以不問因由就執行左丘白的命令,但棕離不行。雖然他不擅長指揮戰爭,可也是上過軍事課的人,完全無法理解阿爾帝國放棄優勢、選擇短板的做法。

左丘白一直不喜歡棕離,兩人也一直關系惡劣。

雖然因為殷南昭,棕離和他們站在了同一個陣營,但這些年他們的關系並沒有改善,依舊各行其是。

不過,現在是危急關頭,左丘白必須耐心應付棕離。

“英仙洛蘭不是早說了原因嗎?阿爾帝國要毀滅奧丁聯邦,收覆阿

麗卡塔星。戰爭打了這麽久,他們大概等不及了。”

棕離問:“楚墨在哪裏?為什麽沒有參加會議?”

“實驗室。他的實驗在最後關頭,一時分身乏術,需要我們多操點心。”

棕離沈默。

這些年楚墨過度沈溺於基因研究和實驗,很多日常事務都是紫姍代勞,紫姍做得也不錯,可一年前突然爆出紫姍和紫宴勾結的事,紫姍被秘密拘禁,楚墨卻依舊忙著做實驗,將政務推給了他,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左丘白寬慰:“阿爾帝國遠道而來,我們在家門口作戰,士氣高漲、以逸待勞,贏面超過80%,你不用太擔心。”

“在你回來前,我會留在阿麗卡塔軍事基地,做好迎戰工作。”棕離心裏有很多疑問,但大局為重。

左丘白鄭重地說:“等我解決了林堅,會盡快回援阿麗卡塔。”

如果英仙洛蘭已經知道他們在研發毀滅性的基因武器,這一戰必定傾註了阿爾帝國甚至全人類的所有力量,只許贏,不許輸。

他不擔心林堅,卻很擔心那個藏在林堅身後的人。如果是那個人指揮奧丁星域的戰役,贏面可沒有80%,他必須盡快結束北晨號和英仙號的戰役,撤軍回奧丁星域支援。

茫茫太空。

繁星閃爍、寂靜無聲。

浩浩蕩蕩的戰艦已經逐漸接近奧丁星域。

林榭號戰艦,指揮室。

一個緊盯著監控屏幕的軍人向指揮官肖郊請示:“要不要減速?如

果繼續全速前進,奧丁聯邦很快就會發現我們。”

小角盯著面前的全息星圖,平靜地下令:“全體都有,一字列隊,全速前進,準備進攻!”

艦隊變換隊形,全速向著奧丁星域疾馳。

小角在心裏默默計算著時間,在奧丁聯邦的隱形戰艦突然露出蹤跡,想要攔截的一瞬下令:“開炮!”

一聲令下,上百艘戰艦一起開火。

無數炮彈劃過天空,猶如盛大的煙火,把漫天星辰的璀璨光芒都掩蓋住了。

楚墨的個人終端中傳來尖銳的蜂鳴音。

駐守小雙子星的將軍驚慌地匯報:“在奧丁星域外圍發現阿爾帝國的艦隊,他們來勢洶洶,我們的星域防線遭受到猛烈進攻。”

楚墨擡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實驗眼鏡,簡潔有力地命令:“迎戰!”

說完,他就又低下頭繼續做實驗,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楚墨的從容鎮靜感染了小雙子星的將軍。他想到偷襲已經早在預料中,他們也及時做了準備,整個人平靜下來,對著楚墨敬軍禮,鏗鏘有力地說:“是!”

一瞬後。

小雙子星響起尖銳的敵襲警報聲,同一時間,阿麗卡塔軍事基地也響起敵襲警報聲。

從小雙子星到阿麗卡塔星,所有士兵,不管正在幹什麽,都迅速穿上作戰服,奔赴自己的崗位。

這幾十年來,雖然奧丁聯邦的國力在走下坡路,可畢竟是稱霸星際幾百年的軍事強國,越

是危急時刻,越顯示出軍隊訓練有素的實力。

不過短短一會兒,所有人員就已經各就各位。

一艘艘戰艦按照指令奔赴前線,一架架戰機嚴陣以待,整個奧丁星域進入迎戰狀態。

阿麗卡塔星和小雙子星,一個是奧丁聯邦的中央行政星,一個是奧丁聯邦的軍事要塞,太空作戰能力都很強大。

在軍事天才游北晨的設計中,再加上北晨號星際太空母艦,就能形成三足鼎立、互為依靠的堅固防線,護衛住整個奧丁星域。

後來經過殷南昭的改造,又形成以小雙子星和阿麗卡塔星為主,北晨號星際太空母艦為輔的靜動結合、攻防皆備的防護網。既可以只有小雙子星和阿麗卡塔星作戰,也可以讓北晨號加入,形成裏應外合的夾擊。

現在北晨號星際太空母艦不在,棕離啟動的就是殷南昭規劃的應急作戰戰略,集中小雙子星和阿麗卡塔星的力量,以防守為主。

一艘艘戰艦、一架架戰機、一枚枚星際導彈,組成了一層又一層防線,所有防線相互交織,形成巨網,既是堅固強大的盾墻,又是威力巨大的粉碎機,不但能阻擋一切進犯的勢力,還能將它們絞成碎末。

所有身在阿爾帝國戰艦上的艦長都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殺機。

他們的戰艦像是不知死活闖進蜘蛛網的小飛蟲,還不只是一張蜘蛛網,四面八方都是火力交織的蜘蛛網,隨時變換方位,剿殺

著他們。

他們心驚膽戰,終於理解了為什麽幾百年前阿爾帝國會認輸,將阿麗卡塔星拱手讓給異種。

但是,他們的指揮官卻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鋪天蓋地的殺意,沒有絲毫懼怕,聲音淡漠平靜得像是一個機器人,沒有一絲起伏。

他站在360度環繞星圖前,面無表情地盯著戰場,一個命令接一個命令從嘴裏發出。

每個命令不過短短幾個字,卻操控著戰場上數以萬計人的生死。

“海蜃號,開火!”

“長青號,後撤!”

…………

被他的氣場籠罩,整個指揮室內,緊張忙碌、井然有序。

坐在工作臺前的軍人屏息靜氣,全神貫註地捕捉、執行著小角的每一個命令。

隨著小角一個個的命令,所有艦長都發現,在鋪天蓋地的殺意中,指揮官似乎總能找到奧丁聯邦戰隊配合間轉瞬即逝的一絲裂縫,指揮著他們進攻。

他們的戰艦時而前進,時而撤退,無數的戰機像是疾掠的鳥群一般,看似飛來飛去、毫無章法,卻總能在密密麻麻的火力網中避開鋒銳,見縫插針地攻擊薄弱點。

第一次,阿爾帝國的軍隊在面對奧丁聯邦的軍隊時,展現了一往無前的強悍進攻,奧丁聯邦變成了小心翼翼的謹慎防守,像是兩支軍隊突然調換了作戰風格。

人類和異種交戰了七百來年,雖然也有很多勝利的戰役,但從來沒有一次打得這麽酣暢淋漓。

不但指揮室內的

所有軍人滿懷激動,其他戰艦上的將領也情緒激昂,每次下達命令時,聲音都越來越高昂。

戰場上的戰士看不到全局戰勢,不知道現在戰爭究竟進展如何,但從長官的聲音中卻感覺到越來越激昂的戰意,所有戰士也是越戰越勇。

奧米尼斯星。

女皇辦公室。

洛蘭觀看了一會兒戰役的實時監控,發現隔行如隔山,完全看不懂。

小角戴著面具,看不到表情有任何變化,眼神也一直非常平靜,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想從他身上看出戰爭變化情況,根本不可能。

直接觀看戰場,她只能看到戰艦來回變換隊形,戰機飛起飛落,一會兒在前進,一會兒又在後撤,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根據林樓將軍的說法,第一輪猛攻決定著戰役的走向,會火力全開。至少要持續幾天,直到阿爾帝國的艦隊能撕破奧丁星域的第一重防衛線,進入奧丁星域。

到時候,雙方的攻勢都會放緩,慢慢變成對抗戰。

真要攻下阿麗卡塔星,至少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

林樓將軍知道這次戰役至關重要,不僅關系著阿爾帝國的生死存亡,也關系著人類的生死存亡,他紆尊降貴,主動申請去監管能源和物資補給,保證小角沒有後顧之憂,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洛蘭關閉了屏幕,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浪費時間,直接看戰報就好了。

她坐到辦公桌前,開始處理日常

工作。

突然,紫宴門都沒有敲地闖進來。

洛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想不通有什麽事會讓他這麽失態。

紫宴走到她面前,嚴肅地說:“你上次說,如果有人能成功地從楚墨那裏拿到實驗資料,你會盡力補償他們。”

“我說過。”

“我現在需要你的補償。”

洛蘭曲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敲桌子,笑瞇瞇地說:“我會補償,但補償什麽,怎麽補償由我決定,不由你決定。”

紫宴盯著洛蘭。

洛蘭說:“我已經決定了補償什麽,怎麽補償。”

她本來以為紫宴會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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