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記得今天是華宴的第三天，她那美妙的假期開始的第二天，她在壁弩米的沿岸與海族討論豎琴的彈奏技巧。

聽說海族最優秀的琴師，能奏出最真實的幻境，只要琴師願意，你將迷失其中，墮入永恒的虛無。

她偶遇到的琴師是個綠發的雙性人魚，它的豎琴架是深海的貝類制成的，琴弦來自一種神奇的海藻，潔白的骨架在陽光下散著五彩的熒光，碧綠的琴弦被撥動的時候像是游動的水草。當平和舒緩的琴音響在海面上，人群停止了流動，世間失去了嘈雜，巨鯨浮出了水面……

她就在這能讓靈魂發顫的動人音律裏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女孩撲跪在她的面前，一臉的焦慮和害怕：“西斯！！你怎麽了！？你沒事嗎？”

她側了側頭，仔細地打量她，確定自己的記憶裏並沒有這樣一個人物。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地上，身上還有一些草葉，她懷疑自己之前在這裏打過滾。這怎麽可能？

她伸出了手，像是她的手，但是又有點不一樣。她有點興奮地站起來看天空，看四周，這裏是一個花園，旁邊還有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天吶，這是真的！哦，神主在上，它應該會放我出去吧……”她自言自語著，她對海族很有信任，所以很快她就全身心地投入對周圍事物的欣賞之中。

森恩還跪坐在地上，她有點呆滯地看著笑得露出一小圈牙齒的西斯，又看她摸了摸她自己的後脊，奇怪地跳了幾步，嘴裏還在不停嘀咕著。

“嗯？伸不出翅膀？

“有些魔法力，咦？海族的魔法力是這種屬性的？這身體怎麽會那麽酸？”

“西斯？”

聽到她的聲音，西斯終於註意回了她，一個人類？

森恩對她現在的狀況有點害怕：“西斯，你還好嗎？”她剛剛雖然只抱著頭痛得在地上打滾了幾秒，但也真的是嚇到她了。

西斯一挑眉，用食指指向自己：“你認識我？”

還沒等森恩回答她就自己給自己解答了：“我知道了，這裏……這裏是我的意識生成的吧？那麽，你叫什麽名字？算了……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就叫……”

“西斯！你怎麽了？”森恩擔心地站起來，就要捂上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生病了，“我是森恩，森恩啊！”

西斯微蹙著眉避開了她的手，她最討厭被人碰了。“好吧森恩，那……這裏是哪裏？”

森恩因為她輕傲的口吻和疏離的態度一楞：“這裏是壁弩米，西斯，你怎麽了你不記得了嗎？”

西斯的眉皺得更加厲害，幻境裏的人都這麽奇怪嗎？不過……這裏還是壁弩米？她還以為能換個地方度假呢。

她轉過了走廊又往前走了幾步，這裏是個花園，周圍高聳的建築有幾座還是挺讓人眼熟的，雖然天空中央的戰艦比“真實”世界裏的要龐大恢弘很多。“這裏是黑塔？”

森恩正要松一口氣，一口氣又被提了起來。

“見鬼，為什麽會有惡魔！？”她看到站在花園長廊駐守的兩個惡魔瞬間就眉都快立了起來，神經都繃緊。這裏不會是司綠蘭吧？不對，那麽高挑的身材，更像是北寒極地那邊的惡魔種。而且裝備居然跟割靈騎兵的那麽像！！她覺得可能最近是被戰術研究課的導師整瘋了才會導致幻境裏都有這些可惡的家夥。

“西斯……”森恩跟在她身後，連聲音都小心翼翼起來，“黑騎王他對你做了什麽？”

聽到“黑騎王”三個字西斯的反應就更大了，怎麽她的幻境裏會出現這麽個玩意？！她是得罪那個雙性人魚了嗎？她猛地轉過頭看向那個叫自稱森恩的人類少女：“你說的黑騎王不會是斯曼·嗨銳——嗨嗨，”她的舌頭又一次因為這個名字打結了，停頓了會繼續，“斯曼海瑞瑞瑞洛費~~”，停頓，然後再次，一口氣地，“斯曼·海瑞費·洛·伊特內特那個有著破名字天天打來打去堪稱史上第一變態的彌撒新統領！？”

森恩：目瞪口呆。

正想要向走過來的西斯行禮的兩名親衛：我在哪？什麽情況？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有種穿越的感覺？

尤其是親衛隊副隊長蒙朗根，他著實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好像不止聽到一次。

旁邊的另一位親衛顯然發應快一些，他對這位準王後並不是特別喜歡：“王後，殿下是您的丈夫，您不應該對他進行這麽無禮的詆毀。”

森恩可以清晰地看見，西斯像是被一道雷劈中，驟然停住，瞪著那個親衛，她的眼眶睜大，嘴唇微微張開，驚恐的情緒爬上了她的面頰，那是一種見了鬼的表情。

她僵硬的時間太長了，讓那個親衛都偷偷地擡起眸瞥了她一眼。

森恩忍不住試探著叫她：“西，西斯……”

她終於有了點反應，眼睛眨了一下，再眨了一下，然後無神地左右瞧了瞧，她下意識地通過說話來緩解受到的驚嚇，說話的時候還帶著輕微的喘息聲：“我的，我的天吶……神主在上。”她趕緊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那個琴師不會暗戀黑騎王吧？應該……應該是這樣的。她又倒吸了一口氣，勉強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她擡手拍拍胸脯，用來壓下自己腹中波瀾起伏的感觸，媽呀，這比以前偷跑出去被颶風折斷翅膀，從萬米高空摔下來還要刺激啊。

想通了之後，她開始打量起那兩個親衛，目光很快就停留在蒙朗根的肩章上，銀藍色的四條杠，還有一把小劍：“你是伊特內特親衛隊的副隊長？”

蒙朗根：……

不管腦中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他依舊保持著萬年不變的表情，點點頭。

她又在他們的裝備上打量了打量，註視到旁邊那個親衛身上：“這就是親衛隊普遍裝備的生靈之刃啊，對了，還有亡靈之鞭呢？”

親衛朝副隊長投去詢問的目光。

蒙朗根給他一個眼神：你隨意。

親衛冷著臉給她解答：“報告王後，亡靈之鞭已經在舊歷前三年被我隊棄用。現我隊防禦裝備普遍為矮人藍晶工廠打造的莫薩。”

西斯又被雷劈了一回，這……這個琴師的想象力也是豐富得可怕。還什麽舊歷新歷的，沒見過亡靈之鞭就直說，回頭她就告訴它——亡靈之鞭，出自矮人博倫部落，批號為七五八六，第一批數量為四十七根，主要作用於雙向防禦，單向靈魂傷害。

最重要的是，博倫部落在之後就成為了黑騎軍軍備的專供部落。伊特內特這人簡直就是不要臉到喪心病狂啊！合著好東西都歸你了！歸你了！歸你了！

一想到前幾天還在做黑騎軍的戰力分析做到吐，每天都在對方那無比強大的軍備支持力中咆哮！她度假的好心情就全部沒有掉了。

為什麽，聽個小曲都還要重溫被那廝弄瘋的感覺？

“西斯？”森恩現在就跟在覆讀一般，她看著西斯那略微僵硬的表情，再次喊出她的名字。

西斯微微擡起頭來正要回答視線裏就出現了黑騎王。

北寒極地惡魔種是公認的外表最優雅最完美的惡魔種，黑騎王則是其時代最佳代言人。即使最近惡魔和天使有點邊界上的沖突，神教殿外還是偶爾能聽到女學生關於他的討論。

似乎在那堪稱鬼斧神工的外表面前，他的卑劣出生和怪誕性格都不值一提。

每每這個時候西斯就在心中翻白眼，她實在不明白這種性魅力所在。但在此時，她似乎有點懂了。

從那頭走來的黑騎王被前呼後擁著，陽光讓石柱的陰影在他的黑色王袍上流動著，他的容貌和身材都變成是可有可無的附加品，真正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王者氣息，手上的至高權利，腦中的絕倫穎悟，這些都關乎力量，關於男人的力量，熏天赫地，摧枯拉朽。

只有遼闊無垠的疆土才值得女人的崇拜和愛慕啊~

這時候，卑劣出生會成為她們母性催生的動力，怪誕性格會變成她們愈加深愛的緣由。這種虛榮的生物，向來只為權利心動；就像那種淺薄的生物，向來只被美麗蠱?蟆?

一切都關於性，一切都關於生理，沒有什麽所謂愛情，只有本能和情不自禁。

如果這樣的話，西斯願意承認，現在她的心跳有點快。

英俊強壯的黑騎王走到了她面前，微低下頭就在她身上罩上一層淺淡的身影，他只要伸出雙臂就能輕易地把她包裹住了。“西斯？”

西斯的微表情有點覆雜。

看到每天研究其腦回路的研究對象本人，該怎麽做？實地研究他。

看到害得自己作業越做越多的罪魁禍首，該怎麽做？立刻埋了他。

西斯並沒有那麽做，其實比起做什麽分析的，她更喜歡玩游戲。

她閃電般地擡起右手，捏住了面前黑騎王的左臉頰，還揪了揪，哇啊，跟真的一樣。

蘭蘇敢發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自家殿下那麽呆楞的表情。

蒙朗根等人：我、看、見、了、啥？

斯曼本來還處在生氣之中，她怎麽還能有那麽多的力氣亂跑？聽說她在花園裏和那個森恩聊得很愉快，是要做什麽？互訴衷腸，還是再次策劃一場逃跑？！他越想越生氣，他很快就要把她帶回司綠蘭去，關起來，從此之後沒有他的批準，她不許見任何人。

可沒想到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冷著她那張生硬的臉，也不是用清冷的眼神看他，她捏住了他的臉……然後，還笑了。

她笑出了聲，牙齒都露了出來，她居然可以笑得那麽燦爛，這笑容斯曼從來沒有見過。

不，他想起來，她對她的父親露出過這樣的笑容，當時似乎在撒嬌著，吵著要什麽東西，得到答應後便是如此這般地笑著——那時他覺得她笑得跟個白癡一樣。

原來因為他不是那個對象，原來她這麽沖著他笑的時候，可以引誘他把靈魂出售。

不過她沒有再繼續下去，她伸回去手，眼睛還晶亮著，口中念叨著：“好玩。”

“好玩嗎？”他下意識地連語氣都輕柔起來，伸手想把她攬進懷裏。

在他的手臂就要將她往身上靠的時候，西斯逃了出去，她連退了兩三步，甚至差點摔倒，反應大得讓人不敢相信。這……做什麽？除了她父親，她和其他男人連手都沒有牽過，怎麽可以突如其來就握住她的腰。琴師你這麽奇奇怪怪地幻想真的不必要嫁接到我身上好嗎？

斯曼的臉立刻就沈了下去：“西斯。”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這很奇怪！”明明他們倆在“現實”中見都沒有見過，為什麽要在幻境中讓他對她又摟又抱的？

“哈哈，哈哈哈。”就這時，幾聲尬笑從旁邊傳來。

奇羅卡恨不得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捂住自己的臉：陛！下！啊！你能不能不要笑成這幅鬼樣子？！要死了，我怕旁邊那個親衛隊隊長會一劍捅死你啊！

“你又是誰？”

聽到西斯的詢問，惠康倫的表情同周圍一幹人一樣奇怪：“你……你……”他快說不下去哭出來了，“我難道就那麽沒有存在感嗎？我已經繼位兩年了！”

西斯覺得這個幻境真得是詭異到了極致，沒有翅膀，身體裏是與惡魔相似的能量，更加恢弘壯麗的壁弩米，用新舊歷的紀年法，不知名的人族少女，稱呼她王後的割靈騎兵，對她無比親昵的黑騎王，還有一個疑似人皇的精神錯亂者。

她拍了拍腦袋，想要幻化出利維坦，結果還是不行。這個時候她終於開始對這個幻境抗拒起來，她看向第一眼見到的森恩：“現在是幾幾年，神教司的司長湯伊你認識嗎？”

森恩搖搖頭，她的眼裏充滿了困惑和擔憂：“現在是新歷10270年，神教司？神族幾年前換了統治者，現任神主是克瑞格。西斯……你……”

西斯還想要問，黑騎王突然從她身後抱住了她，他強硬地將她的頭埋到他懷裏，不顧她的掙紮啟動了婚契的力量安撫她，讓她昏睡了過去。對上周圍若幹目光，他沒有絲毫組織語言圓場的心情，只掛著慣有的笑容：“她累了，我帶她去休息。惠康倫陛下，希望您讓您的勇士離我的王後遠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kingdome》by Nicole

行在人間，若在天堂。

第41、42章 串線有風險，引導需謹慎（上、下）

黑騎王將於一年後舉行婚宴，王後是前三代天神西斯。

消息一從司綠蘭（惡魔君王的主要寢宮和辦公處與其王都齊名）傳出，不知道嚇落了多少人的下巴。

惡魔、人族、精靈、海族簽訂《四族同盟公約》，建立四族公約組織，宣布建立經濟文化、軍事科技的交流圈。

雖然各界政治家、陰謀家都在猜測黑騎王入住黑塔一個多月到底在折騰什麽，但是真相還是讓無數人瞪得眼珠子都掉了。

惡魔探險家馬羅奇發現彌撒、胡期、侖靈三界交界藏有巨大未知能源伴生秘銀礦，司綠蘭稱己方保有最優開采權。

這回不光下巴和眼珠子，是個人都要躁動起來了。

知道消息的白骨王當天就差點把自己的宮殿拆了。

神主拉著各個部門連開了三天兩夜的會議。

時隔一個紀元，搞事情能力一流的黑騎王終於再一次占滿了娛樂八卦版、軍事政治版、經濟文化版各個板塊的頭條。

彌撒這段期間的境內新聞也是波瀾起伏。

什麽？！你要娶一個天使？！！！前天使也是天使！！兄弟姐妹們，舉起手中的熒光棒（嘛玩意），我們要游/行！我們要抗議！

什麽？你簽了一個拉動經濟、促進科技的公約？！兄弟姐妹們，快快舉起手中的熒光棒（為什麽又是這玩意），我們要游/行！我們要狂歡！

什麽？你真的那麽霸氣地說咱們有最優開采權？！兄弟姐妹們，兄弟姐妹們，快雙手舉起熒光棒（就不能換個玩意嘛）跟著一起揮舞，我們要游/行！我們要附議！

本臺記者現在正在隨機采訪路人對於黑騎王迎娶前天使的意見。

小紅：哼~~嗚嗚嗚，我的王~嗚嗚嗚……王八蛋，說好的要愛我一輩子！轉眼就娶了個天使！我去***

小綠：抗議啊？參加了呀。行了行了，看他那麽辛苦是吧……原諒他了，真的。

小翠：西斯，你一定要對他好，他要做七次你不能讓他做八次，他要聽小星星你不能給他彈月光奏鳴。他最喜歡看殺俘聽慘叫，你一定要滿足他這麽一點小愛……

記者：咳，這段切掉。

小藍：沒事啊，他只要幹得好，娶克瑞格我都雙手讚成啊。

“噗——咳咳咳咳！”一邊在看娛樂刊，一邊在喝水的泰德丘容一口噴在了雜志上。

帶著人族醫療研究院副院長走進來的蘭蘇陰沈沈地掃了他一眼，嚇得他趕緊麻利收拾好，連嘴邊的水都來不及擦就趕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蘭蘇將手中的一個盒子遞給他。

那盒子可漂亮了，正中央還鑲著一顆寶石。泰德丘容滿心期待地打開一看。

泰德丘容目瞪口呆：又是玩具？！

他拿起那東西一甩，裏面的沙子抖動，變成了金色；再一甩，沙子成了石子狀，變作藍色；再一甩……蘭蘇拽著他的後領將他往王的寢宮方向走去。

“哎哎哎哎，我我我要摔死……”

“閉嘴！”近日心情奇差的蘭蘇，失控地呵斥了他一聲。

越靠近寢宮的方向戒備越是森嚴，真正貫徹了什麽叫做十米一崗，五米一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二十四小時不間斷。

除了風的聲音，和偶爾可能會有的淒厲叫聲，這裏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響，安靜得就像是一處永眠之地般。

進了大廳，繞過回廊，上樓，終於到了內寢。

黑騎王正仰靠在一邊的長型軟靠椅上，有點淩亂的黑發微微蓋住了他緊皺著的眉，眼窩很深，睫毛很長，正緊閉著。他光裸著上身，心臟處還殘留著一處沒有愈合的傷口，傷口一直蔓延到他的左肩，這些傷痕給他強健的肌肉增加了幾分兇悍之氣，穿著長筒軍靴的雙腳很隨意地張開，擱置在地上。他整個人像是散在了那裏，顯得很疲憊。但盡管如此，他還是被腳步落在絨毛地毯上的細微聲響驚動得醒了過來。

蘭蘇向他行了宮廷禮，泰德丘容向他行了軍禮，副院長向他行了人族學者禮，但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似乎所有人能被這種沈悶的氣氛感染得喪失了說話的能力，直到一個侍女打破了這陣沈默。

“醒了，醒了。”

斯曼猛地竄了起來，他的神經瞬間緊繃，以著極快地速度向著床邊走去，卻直直地停在了不遠處。

寬大的床放下了白色的垂簾，上面甚至還有一串串十字架的裝飾，隨著侍女掀開垂簾的動作，那些十字架掛飾還會發出豎琴的聲響，仔細聽會發現那是神族出戰曲《生命擁護》的節奏。要不是在場有人類有惡魔，這裏更像是一個天神的處所。

垂簾裏發出一聲不悅：“你是誰？”很快就變成了屬於嬌氣女孩的那種不開心，“斯曼呢？”

幾乎同一時間寢宮裏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斯曼將侍女遞上的衣服穿好，才掀開垂簾出現在她面前，剛剛出現，她就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撲到了他懷裏，又像蜜戀中的少女躲進情人的胸膛：“斯曼~你下次要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面前。真是的，怎麽每次都是不認識的人出現在我面前。”

他低下頭，憐愛地撫摸過她更加消瘦的臉頰，聲音是那般地溫柔：“好。”但其實他在騙她，他根本不敢了。

事情，也許可以從六天前說起。

經過在黑塔一個月左右的研究，蘭蘇可以確信，他的殿下，得到了他曾經千挑百選依舊不能如願擁有的那種女人——她會在日出時變成月亮，在日落時變成太陽，有時愛他又有時不愛他，偶爾虛偽又偶爾真誠。

西斯像是被放逐在記憶的荒流之中，她會是個在不斷成長的孩童，上秒要聽睡前故事下秒要新型玩具；她會是任性的神教殿在讀生，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個幻境裏，胡天胡地就知道瞎玩；當然她變回那副清冷的模樣，眼裏布著一片被遺棄的土地，只有滿目的蒼涼和空洞。

回到王都的第九天，她在日暮時變成了孩童。

“西斯，你現在幾歲？”

“489歲。我還有511年才成年呢。”

成熟的女性身軀，還懵懂的純真眼眸。如何不讓男人心動，他很快就將她抱上了自己的床，引誘她脫下自己的衣服，分開那羞澀地緊閉著雙腿，在她“我還沒有成年呢”的聲音裏進入她的體內。

“西斯，我真感覺我在犯罪。”他是這麽說的，但眼裏和語調裏都是犯罪帶來的興奮，下身則在女孩柔嫩的子宮裏粗魯地抽/插。

身下的人害羞地咬著下唇，盈著淚光的眼裏還暈染著愛意，生澀地將自己的私/處往他的方向送，纏住他的腰，隨著他的撞擊被他帶上快樂的殿堂。

“西斯，再說一遍，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在對你做什麽？”

“啊嗯~~”身下的人已經失去了神志，臉上和眼裏只有失神的快樂。

“我就在做現在這樣的事，你說，那時你只有167歲，離成年還有833年。記得嗎？”一邊說著他愈發興奮，“小西斯，真可愛。說，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她被撞得神志不清，只迷迷糊糊地聽見他問，然後回答說：“愛。”

“喜歡我對你做這樣的事嗎？”

“喜，喜歡……”

“舒不舒服？”

“舒服，嗯~嗚~斯曼，疼~”

“那麽，願意嫁給我嗎？願意嗎？”

“願……”

伊特內特不知道這種虛假的滿足感居然可以給他帶來那般的快樂，這和他登上王座時的快樂不一樣，畢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王位下堆砌著多少具白骨。但此時他完全可以讓自己相信，這些話就是他愛人藏匿在心底不曾說出的話。

她愛他啊。

她為他癡迷，為他崇拜，這種感覺讓他歡樂得幾乎要暈眩。

肉體和精神都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滿足，讓他的神智不覆平日的清醒。他將懷中的人翻了過去，他沒有發現在轉身時那雙美目裏透露出的極致的驚恐。

他讓她跪在床上，對著男人露出自己泥濘不堪的私/處來，然後便狠狠地撞進她的子宮。

這一下沖擊讓身下人的唔咽都被埋在床褥上，她的雙手在床上慌張無措地摸索，像是要爬出可怕的深淵，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學會用雙手抓住床單，手上的青筋像是要爆裂開一般。她幾乎所有的哭聲都被埋在棉絮之中。

在男人暴風驟雨般的掠奪中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力氣，癱軟著只能任由取奪，無法抗拒綿軟的胸被粗糙的手揉捏變形，更無法阻止男人將精/液註入她最私密的地方。

這一切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定是假的，一定只是一場夢。她完了，她完了，她完了……

床上的女人趴著埋在床褥裏，雙手抱住自己，肩背在不停地發抖。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從快感中回過神來的斯曼下意識地湊到她身邊，輕柔地撫摸她光滑的背脊，他這時才發現她顫抖得厲害：“西斯！”

被他翻過來的女人早就哭得泣不成聲，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無比可怕的東西，瞳孔裏只有深不見底的驚嚇，她像是發了瘋地打他推他，動作無措甚至打了他一巴掌。

當然斯曼此時根本沒有生氣的機會，西斯推開他就在那裏發楞，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她顯然無法相信剛剛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甚至試探著去掰開自己的大腿，那裏一片狼藉。

她面如死灰，顫抖著擡起頭看向一邊的黑騎王，然後再看回自己身上，這一定是假的，假的……

“啊！！！！！！！！！！！！！！！！！”她抱著頭發出令人骨寒毛豎的淒厲慘叫，到最後聲音近乎支離破碎。

??079

宮殿裏的尖叫聲甚至驚醒了蘭蘇，他從西偏殿起身，趕到寢宮外，詢問了守衛後，還是不安地守在了門外，那時他還不知道，這個夜晚會發生什麽。

寢宮內。

“西斯，你怎麽……”

還沒等斯曼抱住她，她就驚慌地躲開他，她甚至摔下了床，兩條纖長的腿在地板上不斷地摩擦過，她坐在地上，就這樣退到離床至少有兩米的地方，等到無神的目光觸及到床上的黑騎王，她又開始撕心裂肺地叫：“你不要看，你不要看……不要看……”她抱緊了自己，鉑金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身上，但這都於事無補，那纖細的腰，白皙的雙腿，以及那被男人侵犯了的私/處都暴露在空氣裏。

斯曼撿起之前歡愛時被甩到床邊的薄被，下了床想要給她披上，但是她叫得更加厲害了。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叫喊著又往後退了幾步，她是那麽膽戰心驚，直到被子蓋到自己的身上。她抓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又往後挪了幾步。

她終於冷靜了一些，看向了黑騎王，渙散的恐懼的眼裏，慢慢凝聚起了無窮的恨意，不難想象，如果條件允許，她會立刻沖上去把他撕碎。

斯曼給自己找了點遮蓋物，再看向她時就被她眼裏的憎恨刺進心裏，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但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了。他沒有用之前那溫柔的嗓音，只是比較平和的口吻：“那麽西斯，現在你是幾歲呢？”

她沒有回答他，她是那麽癲狂和仇恨：“別這麽叫我伊特內特！你對我做了什麽？！你這個雜種！！雜種！”

斯曼微微側過頭，他合上眼，煩躁地嘆了口氣。“現在是我繼位第幾年了？”

“你裝什麽？繼位？你這個雜種除了篡位還能做什麽？”

“別一口一個‘雜種’地叫我。”他有點咬牙切齒，“告訴我，現在是你到當上神族總指揮的第一年對嗎？”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因為這個你就劫持了我？你就對我做了……做了……”她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然後又開始沖著他罵，“你這個雜種！你怎麽可以……你怎麽有資格……好惡心，好惡心……”

“夠了！”她再這麽說下去，他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容忍。

從一系列沖擊中，西斯總算意識到自己應該拿出武器殺了他，他該死！

但很快她就發現，沒有利維坦，沒有魔法力，更沒有翅膀……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這個夜晚，她只覺得無比的黑暗，她從未見過的黑暗。她突然從地上竄起來，像一只猛獸一樣朝著黑騎王撲過去，即使身上的遮蓋掉落在地她也絲毫不在意。

這不是美人送懷，這是送他去死！

她想要掐住他的脖子，一個標準的格殺動作，只要落到他的脖子上，她會一擊致命。

可惜即使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生活，黑騎王依然沒有松懈過對於自身武力的追求。更何況，對手的體格早就大不如前，他閃過身，抓過她的手，然後束住她的腰，帶著她滾落回床上，壓住了她。

完全遲鈍的身體，被男人鎖到腰後的手，還有，那壓上來的……男性強壯的軀體。

她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充斥著一種毛骨悚然的害怕。

“好了西斯，你冷靜一下。”他啟動婚契的力量想讓她昏睡，就他做過的那樣，但這次她的意志那麽強烈，抵禦是那麽堅不可摧。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從我身上滾開啊！啊！！！”她扯得嗓子都生疼。

他從她身上撐起手，膝蓋跪在她身邊，極力想讓她冷靜，但他一放松對她的壓制，她就擡起腳來踹他，他條件反射地去抓住她的腳踝，可是一抓住就不得了。

她的精神早就因為今晚這一成串的打擊而面臨崩潰，她一輩子的尖叫都仿佛匯聚在了這個夜晚。

她倉皇地扭過身想要逃跑，手在床褥上拼命地抓、刨，指甲很快就滲出了血。

“西斯！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他再次壓住她，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傷害自己。

不知道掙紮了多久，她終於安靜了下來，除了偶爾會因為抽泣抖動一下，她再沒有聲響。

斯曼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拂過她的手指，用清洗咒除去她指甲中的棉絮和血漬，他還打算施一個愈合咒，就聽見身下的人在低聲呢喃著。

“為什麽？為什麽？”

向來能言善辯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安撫她，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太詭異了，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參照。

“你對我做了什麽？”她側過頭來看他，眼睛裏滿是淚水，“你對我做了什麽？我的翅膀呢？我的利維坦呢？唔……唔唔唔，父親，你在哪裏？嗚嗚~~”

她的問題他一個也解答不了，只能看著她像個孩子一樣地大哭。

“好了，別哭了。”

她還是哭。

“你要玩具嗎？豎琴？蝴蝶？”他下意識地把之前對待年幼的她的口吻用上。

西斯下一刻就一邊哭著一邊痛罵：“去你的玩具啊！滾啊！”

斯曼愈發手足無措，他抓起被子蓋到她身上，下床決定去找他的事務官求助。

只是當他轉告完內寢外平日耳不多聽眼不多看的侍衛後，就看見西斯站在臺沿邊，手中拿著那柄之前向他討要去的匕首，因為是給她玩的，所以刀刃並不鋒利，但是，那是一柄匕首。

她倚靠在黑夜裏，身上胡亂裹上一身白色長裙，纖弱的身影站在風中，沒有看他，就這麽把匕首插進了心裏。

也同時，插進了他的心裏。

蘭蘇還沒有接到通報就聽見了不遠處重物從高空落下的聲音。不好的預感讓他直接展開翅膀飛落到了寢宮，然後就看見了黑騎王倒在一灘鮮血裏。

八十

婚契，分很多種。

平等的，不平等的，兩個人的，三個人的，金字塔結構的，並列結構的……

契約師在這方面的天賦無與倫比，千奇百怪的契約層出不窮，使用的人也是數不勝數。

而丘倫婚契這個萬古奇葩，就以其嚴苛的制約條件，成為蜜戀情人頭腦發熱時的最佳選擇，成就其頭腦清醒後的悲痛欲絕。

很多年過去了，很多人忘記了它，它只比普通的契約多出最外圍的一個小弧度。

蘭蘇就盯著黑騎王手臂上多出來的小弧度，盯著，盯著。

一邊的醫師都想要不要借他一把刀，讓他把那塊肉割下來。

他過了很久才問向旁邊的侍女：“王後怎麽樣了？”

“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還在昏睡。”

蘭蘇不由地若有所思，蒼翠之戒對於肉體的修覆力量是那麽強，如果讓殿下戴上……

“那他醒來後你就完了。”

走進來的菲羅曼卡似乎猜得出他在想什麽，及時給出了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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