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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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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都快站不住了, 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她被下了絕育藥!?

“大……大哥……”賈敏拉住賈赦的手, 纖長的指甲幾乎都快陷入賈赦的手臂裏了, “大哥。”賈敏急的都快哭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賈赦微微一嘆,“我也是在收拾王氏的東西之時, 從她的大丫環的帳冊裏找到給你下了絕育藥的記錄, 要論醫術,全大晉朝無人能及得上溫院判, 趁著溫院判在此,請他幫你瞧瞧也好。”

他先前也想去信一封告訴賈敏這事,不過一想眼下林家老太太仍在世,要是信件不密, 讓林家老太太知道了這事,反而不美,不如等妹妹來京後再說, 無論延醫用藥也方便些, 可以避開林家人的眼。

況且這京裏的太醫醫術總是比江南那些地方好些,要是京裏的太醫都沒法子,想來江南的那些大夫也不成。

賈敏早就慌了手腳,賈赦無論說啥或著是做啥都只知道點頭說好,當下便乖乖的伸出手來給溫院判。

溫院判忍不住瞪了賈赦一眼, 這家夥當他是啥啊,他可是院判啊,要不是有聖上特許, 他那有隨隨便便幫人把脈之理,不過瞧著賈敏早慌了手腳,只曉得默默垂淚的模樣,溫院判也有些不忍。

溫院判提點道:“我並不長於婦科,倘若林夫人當真要調養身子的話,還是另外找合適的太醫才是。”

賈赦謝道:“多謝溫院判提點。”

要論婦科醫術,就他所知自然是張太醫更強些,張太醫祖上亦是太醫院的院判,就是因為長於婦科,這才被平康帝指定看顧當時懷有身孕的先後,那知先後被人下了珠胎毀月,張太醫因而慘死,張家剩餘家人被判流放,張太醫這才會淪落為妾。

想到這事,賈赦突然覺得頭痛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查了查故哥哥的下落,那知道府裏是曾經有一個莫姨娘沒錯,不過進府後沒多久就病死了,壓根不曾給老爺子生過一兒半女。

故哥哥不存在,是以當年史王兩家利用東北商道販賣人口之事並未讓人察覺,更不可能及時救下張太醫,而張太醫怕是已經被林家老太太賣到東北,以其性子,必定不堪為奴,說不得現下已經死了。

賈赦微微一嘆,若是以張太醫的醫術,幫一幫敏妹妹應不是問題,可眼下張太醫不在了,敏妹妹的情況怕是不好說了。林老太太怕是沒想到她當時自以為解決了庶長子,但也害得自己再也抱不到嫡孫了吧。

尋常大夫是絕計瞧不出賈敏身上的密藥,只怕會當賈敏是身子虛弱,以致於坐不了胎,不過溫院判貴為院判,那一手脈息更是出神入化,加上賈赦已然點明賈敏中藥之事,溫院判不過略略把脈,便察覺出一二。

“林夫人確實是被人下了毒了。”溫院判有一個特點,便是有話直說,從來不拐彎抹角,要不是他是聖上的禦用太醫,怕是早就不知道被人蓋了多少次布袋。

溫院判直言道:“不過除非知道□□,否則我也不知從何下手,要解夫人身上毒,請恕老夫無能為力。”

知道中毒不難,但要知道中了什麽毒,其配方是什麽,才能正確的解毒,況且他並不長於婦科,怕是無能為力給賈敏解毒了。

聽到溫院判也沒有法子,賈敏臉色灰白,一瞬間竟蒙生了死志。

“毒藥的話,我這兒有。”賈赦讓人送上了從王氏屋裏搜到的妝盒,“這些都是從王氏房裏搜到的藥。”

賈敏眼睛一亮。

這些瓶子造型古樸,上面還雕了一些暗記,溫院判每瓶子都拿出來細細聞嗅,嘖嘖稱奇,“這王家也算不上是什麽前朝世家,怎麽能有這麽多的密藥?”

關於這點,賈赦也頗為疑惑,王家雖然有錢,但有些好東西可不是花錢就能買到的,只怕王家還有其他的門路,方能弄得到如此各式各樣的密藥。

溫院判略花了點時間,便從中挑出了一瓶桃花紅瓷的小瓷瓶道:“藥雖然在此,但要解林夫人身上的藥性的話,我建議還是請李太醫來瞧吧。”

溫院判頓了頓道:“這李太醫是我們太醫院中最長於婦科之人,對這陰私藥物也頗有幾分研究,有他出手,想來成功的機率也能大一些。”

賈赦鄭重的向溫院判謝過,又讓人再封了一包上等的封兒並著好些禮物,這才親自送了溫院判離開,當他回來之時,賈敏還呆坐在椅子上許久回不了神,不但如此,雙眼紅腫,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大哥!”賈敏啞著嗓子問道:“二嫂為什麽要怎麽做?”

賈赦聳聳肩,“重要嗎?”

賈敏細細品著這三個字,最後苦笑道:“確實……”

無論是什麽理由,已經不再重要了。

賈敏此行本想是質問大哥母親與二哥之事,不過見大哥又是給她請太醫治病,各式各樣的好藥全然不吝惜的盡著她用,倒是讓她不好問了。只不過數日後的一個消息,終究是讓她失態了。

隨著秋天離去的腳步越發快了,應天府衙通知,半個月後處斬賈政夫婦。

無論賈敏先前做了多少的心理準備,甚至因著王夫人下毒之事而決心與二哥家斷絕關系,但她一聽到賈政要被處決的事情,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大哥!”賈敏急道:“你不能想想辦法嗎?總不能真讓二哥死了吧?”

“小妹!”自賈敏回來之後,賈赦一直待賈敏頗為溫和,這還是他頭一回正色厲聲道:“你要是還當我是兄長,就別在我面前談到賈政此人!”

賈敏還是頭一回見到賈赦如此生氣,不由得怯了一怯,不過想想賈政命在旦夕,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可他畢竟是咱們的親兄弟,況且這事是二嫂做的,原也怪不到二哥身上。”

“不關他的事!?”賈赦氣道:“你以為引瑚哥兒去湖邊的人是誰?還不就是賈政的小廝!”

賈敏臉色微白,她倒是不知道這事,她下意識說道:“會不會是二嫂……”

“要沒他賈存周的允許,王氏使喚得動他的小廝?”賈赦怒極反笑,“他當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賈政旁的不成,裝白蓮花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也難為他無論是在那個世界裏,都能娶到配合度如此之高的妻子,之前的邢氏是如此,眼下的王氏也是如此。

賈敏還待再說,但賈赦直接指著門外,直言道:“你若還當你是我賈赦的妹妹,還當你是瑚哥兒、璉哥兒的姑姑,那就什麽話也不要給我說!要是你還想做賈政的妹子,那就給我滾回林家去做!”

賈赦都說了重話,賈敏那敢再說下去,只能跺了跺腳,郁悶著回房。

賈敏一回房,她的奶嬤嬤便忍不住念道:“姑娘,好好的怎麽偏生說起二老爺的事了。”

她嘆了口氣道:“老奴知道你兄妹情深,可是你也得顧著大老爺的心情啊。”

莫說二老爺是大老爺親手弄進去的,聽說大老爺連二老爺留下的那個兒子都不管了,可見得有多恨二老爺,怎麽可能會出手救一救二老爺呢。

奶嬤嬤指了指賈敏所住的明月樓道:“姑娘瞧瞧,姑娘回來之後,大老爺可有一處待姑娘不好?”

賈敏環顧四周,原本的氣漸漸有些消了,她也是知道好壞的,這明月樓是她未嫁前的住所,雖是時時有人打掃,但多年不住人,難免有些陳舊。

但賈赦不過短短半日之間便讓人打掃的幹幹凈凈,無論是被褥還是帳子雖然顏色素淡,但都件件都是新的,而不是像以往二嫂當家之時,總拿些半新不舊的打發她。

奶嬤嬤又指了指小廚房剛送上來的湯藥,“姑娘想想,要不是大老爺親自相求,咱們那好請來李太醫來給姑娘醫治?更何況這湯藥裏還用了好些人參,甚至連紫河車都用上了,要不是大老爺,旁的人家那供得起?”

姑娘的每一副藥少說也要二十兩銀子,粗粗一估,這幾日光是藥錢便少說花了大老爺將近百兩銀子,按著李太醫說,姑娘這藥少說還得吃上十來副,要不是大老爺心腸好,換了二太太管家,那會由得姑娘。

奶嬤嬤說此處,賈敏也有些歉意,她一個外嫁女,如此麻煩大哥也著實太過了,不過她原先回家時可真沒想到會有這事,銀錢一時溱不上手,也難為大哥二話不說就給她醫治了。

如此一想,賈敏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她也知道自己那要求太為難大哥了,可是……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我對二哥也是氣的很,可再怎麽說他始終是我二哥,要眼睜睜的見著他死,我……”

賈敏忍不住落淚,她雖未曾見過大哥當時痛苦的抱著大嫂的屍體撾登聞鼓的情景,但從下人的只字片語之中,也多少猜得出一二,可是二哥終究是她的親哥哥,她怎麽能狠得下心親眼見著他死,況且瑚哥兒並沒死啊。

奶嬤嬤搖頭長嘆,敏姑娘什麽都好,就是這性子太軟了些,她直言道:“姑娘,老奴雖不懂律法,但也瞧得二老爺秋決一事是聖上親自定下的,大老爺能改得了聖上的心思嗎?”

“這……”賈敏微微猶豫,“要是大哥肯撤告的話……”

“姑娘!”這下子論到奶嬤嬤直跺腳了,“事到如今還有撤告的可能嗎?”

這事都鬧到全京城人盡皆知了,就連老太太都進了獄神廟,大老爺怎麽可能撤告呢。

奶嬤嬤一咬牙,幹脆直接說了,“姑娘,眼下老太太已經不在了,榮國府裏也只剩大老爺,姑娘這毒也不知能不能解,姑娘膝下無子,要是再沒個娘家人撐腰……”

奶嬤嬤頓了頓,提點道:“姑娘可別忘了表小姐啊。”

她們也是到了林家後才知道林家老太太有一個親侄女兒,因為母親早逝,而父親胡塗,是以一直養在林老太太膝下,當年林老太太原本是有意親上加親的,只不過林爵爺認為林老太太的娘家幫不上姑爺前程,便給姑爺聘了榮國府嫡長女。

也是因為如此,林老太太一直對姑娘百般瞧不上,如今的榮國府已經不是當年的榮國府了,姑娘本就有些艱難,要是讓林老太太知道姑娘中了絕育藥,說不得便會讓表姑娘做什麽平妻,等表姑娘生了兒子,到了那時,那有姑娘站的地啊。

一談到那表姑娘,賈敏臉色微變,雖說林如海總是說他和表妹之間不過是兄妹之情,不過瞧著表姑娘的眼神,她可真不認為是什麽兄妹情,況且大凡女子十二三歲便該相看,表姑娘都十八歲了還未出嫁,也未免在林家裏待的太久了些。

如果是旁的通房、姨娘,她倒不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要是來了那麽一個身份高,又與林如海之間頗有幾分感情的表姑娘,賈敏略想一下都覺得心裏直犯慌。

“罷了。”賈敏嘆道:“你幫我打點一下,讓我去見見二哥和老太太一面吧。”

雖是惱恨著王氏,但賈敏思前想後,終究還是前去獄神廟探望賈政,畢竟賈政即將秋決,再不見……當真是無相見之機了。

“小妹!”一見到她,賈政便直握著她的手求道:“你救救二哥,二哥不想死!”

此時的賈政早被越來越接近的秋決日子給逼的顛狂,“不是我做的,是王氏,還有母親,都是他們兩做的好事,我是無辜的。”

“二哥……”沒想到賈政到了如今還想著把事情推脫到旁人身上,賈敏氣道:“大嫂的事也就罷了,你敢說引瑚哥兒去池邊的事情與你無關嗎?”

在榮國府裏的這段時間,她一邊調養身子,也一邊幫著照顧兩個侄兒,大哥雖然細心,不過畢竟是個男子,對待兩個孩子難免有些粗心,這陣子兩個侄兒反倒是她顧著多些。

賈瑚本就還記得她,沒幾日便和她親近了起來,賈敏也從瑚哥兒口中知道他當日落水的真相,竟然是被二哥的小廝給引了去,其用意不言可喻。

賈政一驚,萬沒想到小妹連這事都知道了,但他死不認錯,連忙道:“不!不是我!是王氏!都是王氏幹的好事。”

那怕痛恨王氏,賈敏也聽不下去賈政事事都推給王氏之言,她氣道:“二嫂都瘋了,你怎麽說都成。”

她自知道自己被王氏下了絕育藥之後,也曾氣不過想找王氏質問一番,那知道王氏竟然在生下孩子之後,沒多久便就瘋了,跟個瘋子還能說些什麽,賈敏也只好罷了,不過萬沒想到,二哥竟然把事推到瘋了的二嫂身上。

“真的是她啊!”賈政泣道:“真不是我下的手,全是王氏的錯。”

賈敏氣的別過臉,壓根不願意理會賈政,她指了指桌上的厚被褥與點心道:“我不好久待,只帶了點東西給二哥,二哥若還想吃些什麽?想喝些什麽?不妨差人跟妹子說說,妹子能找到的,一定會盡量帶給二哥。”

事到如今,她這個做妹妹的所能做的也只有讓二哥在這最後一段時間內吃好喝好了。

“我不要這些。”賈政隨手一揮把被褥點心盡數推到了地上,“我要回去!我不想死!”

賈敏幽幽一嘆,也不再與賈政多說,竟自離去。

見著賈敏當真要走,賈政靈機一動,突然開口道:“小妹,你可知道你為什麽多年無子?”

賈敏身形一頓。

賈政猙獰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吧,你那好二嫂給你下了絕育藥!王氏好妒,只要旁人比她略好一些便不悅,她現下已瘋,這世上只剩下我──”

賈政正想用著賈敏中絕育藥之事,威脅賈敏幫著救他出去,萬沒料到他一語未完,賈敏猛地回身,一個重重的大耳刮子頓時巴上賈政的臉。

“你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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