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離終於站定，努力平覆呼吸時，李思成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而肖離的手上，正舉著一只高腳椅。

肖離驚慌失措的跪下身，捧起了李思成的臉，他哭著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想想要阻止你，我……

李思成已經說不出話，只能睜著眼睛，無力的看著肖離。

肖離手忙腳亂的找手機想要求救，但卻怎麽也找不到。眼看李思成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身下的血液越來越多，肖離知道，他的生命很快就好結束了。

肖離跌坐在地，將李思成抱在懷中，說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秘密：“對不起，我愛你……從你和那個學姐在一起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你……”

“你不要討厭我，我不是gay，我真的不是gay……我真是喜歡上了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李思成頓時雙目圓睜，喉間咯咯說不出話。

不過數秒，李思成的胸膛就再沒了起伏。

肖離看著手中的鮮血，坐了不知有多久。

他看著李思成被血液染紅的皮膚，魔障了般楞楞將血塗上了李思成的嘴唇。

血紅色襯托出他的皮膚，展現前所未有的白皙。他還圓睜著眼睛，露出了少女般驚訝和好奇的神色。

他輕聲問他：做自己不好嗎，為什麽要燒了你心愛的東西呢？

李思成不答，依舊睜著眼睛看著他。

他笑：剛才還一臉決絕的燒裙子，怎麽這會兒不說話了？

……

李思成的表情似乎動了一下，在肖離震驚的目光中，李思成似乎“活了”過來。她就那麽靜靜的躺在地上，朝肖離笑。

看著李思成微笑，肖離嘴角上揚的幅度也跟著越來越大。他瞇起了眼睛，輕柔的問：我不明白，那個女人有什麽好，值得你心心念念那麽多年？不過是個拜金女罷了。

李思成好像在笑他，笑他說：她那至少是個女人。

肖離嘴角的笑容僵硬，他道：你燒了女裝，回到那個賤人身邊，是想要跟我劃清界限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你發現了我愛上你，所以才故意讓我剪了那些裙子？

李思成大笑起來：想不到你還有自知之明，我怎麽可能和一個gay在一起！

肖離咬著牙。

李思成一如既往將腦袋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就想他從前逗弄他一般，聲音低沈而魅惑：

你親手殺死了自己心愛的人，你開不開心？

肖離猛地站起身，李思成的腦袋也隨之重重落到了地上。他依舊圓睜雙目，似乎表情從未動過，身體也越來越冰涼，僵硬。

“我沒有殺死你！我不想殺死你！我不會殺死你！”

肖離抱著腦袋瘋狂的大吼：“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他痛苦的掙紮著，忽然停住了，倒回去將李思成的屍體扯了起來。

他獰笑：既然你那麽想逃離我身邊，那我就讓你永遠都逃不了！

他將李思成搬到桌面上，用短斧和鋸刀將他一塊一塊的肢解。他拿下了他的腦袋，卻又舍不得跟他永遠分離，想了想，騰出了魚缸，把李思成放在缸裏。

他四下尋找能夠記錄這一切的東西，但摸索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只錄音筆。

錄下來嗎？就當是我送給你的訣別禮物吧。

他找出塑料口袋，將他一部分一部分的放在口袋中，塑料摩擦聲便被記錄到錄音筆裏……

而他眼中的“紅寶石”，也徹底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

肖離說完了整個故事，他的嘴角自始至終都是上揚著的，可我覺得他絕不會是高興地說出這些故事。

“你是不是在同情我，可憐我？”

肖離又將那把短刀拿在手中把玩，不過這一次，把拿著刀背在我身上輕輕觸碰，冰冷的金屬在我的脖頸，臉頰和手腕劃過。

“在花房的手我就偷聽到你和你那哥哥的談話，我就刻意給了你VIP票，就是希望音樂會的時候能找到你的聯系方式。音樂會那天不過是試探，看你一身打扮，還以為是哪家的千金，沒敢動手。後來才曉得你不過是個傍上富二代的農村野丫頭罷了。”

“誰想你竟然能夠看到思成生前的記憶，要是繼續這麽下去，我所作的這一切都將曝光，我只好動手。”

所以肖離才特意讓我對他放松警惕，把我約出來，再引誘我到他家裏，準備殺人滅口。

可我卻沒想到，肖離和李思成竟然有這樣的故事。

“你這種能力倒也可惜，不過沒辦法，誰讓你遇到了我。”肖離邪魅一笑：“我會讓你少點痛苦的。”

“等等！”

肖離的舉起的短刀在半空中停下。

“你殺……你把李思成的時間停止在你認為最美的那一刻，你有後悔過嗎？”

他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你認為你愛上男人是一種缺陷嗎？”

肖離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難道你認為這不是一個缺陷嗎？”

我盡可能平覆自己害怕的情緒，對他道：“我有獨特的能力，這一點你應該早就相信我了。我曾遇見過一只鬼魂，他的妻子因村民侮辱而慘死家中，她為了給妻子報仇，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在一個閉塞村莊一呆就是兩百年。兩百年後他終於完成了心願，去找妻子靈魂的轉世，最後找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男人。”

我直直看著他：“你覺得，那人對妻子的愛，是病態嗎？”

“你認為愛情和性別有關系嗎？”

“你覺得靈魂伴侶就必須得找異性嗎？”

在我這一串咄咄逼人的問題中，肖離緊咬著牙齒。片刻後，他反而輕輕笑了。

他笑得悲哀：“我們性別相同並沒有錯，錯就錯在我生在了這個時代，生在了這個國家，還愛上了一個明星。”

此話一出，我也沈默了。

肖離慢慢仰起頭，沈默了好久好久，久得我都差點忘記了自己還處在一個危險的環境。

“好像真的和信裏說的一樣，思成沒錯，我也沒錯，為什麽我們要付出代價？”

信？

什麽信？

他冷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道：“哪還有什麽意義，哪還有挽回的辦法，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肖離該不是被刺激得神志不清，開始胡言亂語了吧？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松開了我的手銬和腳銬。

“……你走吧。”

我很想問為什麽，但是肖離什麽也沒說，打開了地下室的門，率先走了出去。等我回到樓上，肖離已經不在了。

我忍著腿軟和腳踝疼痛，一個人從肖離的公寓挪了出來。

此時恰恰入夜，初冬時期的寒風陣陣，吹得人骨頭發冷。我擡頭看去，小區中來回走動的人有說有笑，散步者有之，遛狗者有之，夜跑者有之。明明四周都是人，可我卻覺得孤寂而冰冷。

樓下不遠處有一個公共座椅，有個人靠在座椅上沈思。

路燈下他的頭發是自然的栗色，光影勾勒出他清晰的側顏，修長的手指輕輕扶在飽滿的唇邊，他輕輕垂眸，眉間似有郁色。

仿佛感覺到了我的視線，那個人擡起了頭，深邃如夜空的眼瞳反射著燈光，忽然間明亮。

看到那個身影，我的視線終於模糊，鼻尖的酸澀彌漫而上。

我義無反顧朝他奔了過去。

“劉汀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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