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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我要帶走全部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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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琳兒一病成癡,從此活在了焦慮與恐懼之中,她的世界只有夢魘!而剛剛好點的家一下子又沒了希望,換做是平常人家,恐怕大人倒下了天就塌了,好在剩下的幾人都有著堅定的意志和自強不息的精神,他們沒有向命運低頭。

李登峰知道自己已經長大成人,雖然解決家庭困難最好的途徑就是帶上大紅花當兵參軍,因為也只有參軍才能給自己戴上紅色的標簽,擺脫“走資”的跟。那個年代成分比什麽都重要!可是哥哥也曾經面臨過同樣的選擇,最終根本就通不過政審!政審過不了一切都是空談,那麽只能放棄!既然此路不通,那麽就面對吧!

不過雖然當兵的路不通,可也並不是沒有別的路可走,還有一條路就是加入工人階級,成為一名工人老大哥。雖然當工人也要通過選拔,不過相對簡單的多。最終的結果還算好,雖然李登峰沒能如願以償的進入國營全民所有制的企業,但總算被分配到了一家集體所有制的工廠。柯莫愁由於有著良好的音樂特長,最終被分配到了文工團。

有信心在,這個家就絕不會散掉。他們就像是家裏的頂梁柱,柯莫愁也在母親失控的那一刻起而變得越加堅韌和強大了。

他們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一邊還自強不息的相互鼓勵,他們從沒有放棄自己對知識的積累。慢慢的,二人都成為了單位裏的標兵,生活又一次有了保障,他們也終於又有了希望,雖然還要照顧整日歇斯底裏精神失常的母親,但起碼有了奔頭!

夜深人靜時,周琳兒只能靠任明達的藥物才能夠安睡!遠在農村插隊,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李卓峰也像他們一樣,機會總會因為沒有得到解決的出身問題而離他遠去。他只能日積月累的積累著知識,積累著生活的營養,他也時時牽掛著家,如果沒有這個家,那麽就沒有了他們兄妹的今天!

任明達仍是時常加以關照,任月也一樣,她也經常與兄妹三人走在一起,畢竟柯莫愁也是她今生最好的姐妹,她們之間的友誼也在那樣的歲月裏堅固如鐵!

通過工作的努力,日子越來越好,可是周琳兒的精神失常卻毫沒有起色!一點點的刺激都能夠促使她發狂,而且只要發作,那淒厲的悲聲勢必吵得四鄰不安!鄰居們都知道柯老師一家的為人,也同情他們的遭遇,沒想到那麽好的一家人,那麽樂於助人的一家人,會接二連三的遭受苦難?上天也並不是公平的!所以,本著為人民服務,又爭做**好榜樣的心理,鄰居們都能相互關懷並理解。

大家為了讓周琳兒好過一些,把家裏的一切都盡量的改變了模樣,甚至於一切關於父親與弟第的記憶都被封存了,這麽做的目的只是希望母親能夠不受到刺激!

果然,沒有了這些看著就讓人傷心的東西,周琳兒似乎好了一點兒,不過大家仍然要提心吊膽的小心翼翼!

轉眼間又是兩年!生活還好,大家也已經慢慢長大,大哥甚至於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他還為大家帶回了未過門的嫂子。如此下去,生活真的要平靜下來了……

1976年,這一年註定是舉國哀痛的一年,三大領導人的相繼隕落一波又一波的敲打著全國人民的心。每一個偉人的離世都能引起舉國的一片哭聲,而且哭聲震天!

周琳兒是無論如何都無法保持安靜了,那哭聲是屬於外面傳來的,是全國人民心底的悲聲,他們就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而不得不哭!

周琳兒被外界的哭聲不斷的刺激,精神狀態一下子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她越發變得不可控制了,就連超量的“安定”都無法讓她得以安靜!兄妹三人愁得一籌莫展,可是眼瞅著娘這個樣子,他們也只能是唉聲嘆氣無能為力!如果沒有任明達,真的不知道娘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他們為此想盡了辦法……

兄妹幾個人都是無可奈何,眼看著周琳兒越來越焦躁,身體也越來越糟糕,他們只能望而興嘆,同時盡可能多的抽出時間陪在母親身邊。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折磨,因為周琳兒的精神分裂已經無法在原來的地方得以安靜,長此下去恐怕周琳兒活不了多久。因此任明達提議,他讓大家試試看改變一下居住環境是否會對病情有幫助,於是大家才有了遠走他鄉的打算。

可是面對著已經穩定的工作,還有社會形式的不斷轉變,舉家搬遷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柯莫愁又提議,先由自己帶著母親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再看一下母親對於新環境下的接受情況。

李登峰兄妹極力反對,都不同意柯莫愁一個人帶著母親走,他們都不放心。柯莫愁沒有辦法,只能先暫時的把這個想法放在心裏。可是面對日益病體嚴重的母親,她不得不暗下了決定!

明知道李登峰等人不會同意自己走,那麽她就就只能選擇偷偷的走。所以最終,她艱難的痛下了一個決心,在一個只有母女二人獨處的日子裏,她毅然決然的留下了一封信,然後偷偷的離開家鄉。

原本寄希望於到了那個地方安頓下來之後再通知大家,可是由於動蕩未息,同時消息閉塞,這些都造成了通訊的停滯,最終才導致了彼此之間從此失去了聯絡。沒想到,此一別就是二十八年……

李明珠聽著柯莫愁的講述,她明顯的知道後面那些話隱瞞了事實。因此,她的眼淚再一次奔湧而出,她也知道姐姐為什麽不想讓孩子們知道那些真實的陳年往事,可是姐姐不說,她也沒辦法說!

既然姐姐選擇了把真相暫時隱瞞,那就暫時隱瞞吧,反正早晚有一天孩子們終將會知道!而在心底,恐怕只有她們兄妹才知道,姐姐當時是選擇了一種多麽偉大而無私的大愛,才最終成全了她們兄妹三人!她寧可自己悲慘半生,也要把希望留給別人!

面對著柯莫愁這樣的陳述,李明珠真的是無話可說,她只能用奔湧的淚水揪著自己那顆痛苦的心。她覺得他們一家人都欠姐姐太多了!可這一切已經繼承了事實!

好在還是要感謝上天,感謝上天把許哲遠送到了她們身邊,還讓李唯和許哲遠走在了一起。也正是因為兩個孩子之間註定的那份兄弟情,才最終讓她們在時隔了近三十年後終於重逢……

她坐在了床上,坐在柯莫愁的身邊,無比感慨的摟著姐姐流淚不止,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感激,無與倫比的親情!三十年前的感情如今重新拾起,卻似更勝了從前,她要抓緊這一刻,她真怕再次的失去?

雖然此番的陳述是姐姐的決定!可自己一肚子的疑問卻還是沒得到解決,她有太多想要知道的東西。於是,李明珠在心底下定決心,她一定會找個機會,了解發生在姐姐身上的真實的一切……

李唯與許哲遠先後聽到了二人的陳述,彼此心中的情誼更深了,可他們都有疑惑,看著李明珠的神情和母親堅定的眼神,他們都感覺母親並沒有說出全部的真相,可事實究竟會是如何呢?他們不能問。

許哲遠的心中暗想,母親一定有所隱瞞,可她為什麽不和大家和盤托出呢?也許母親有難言之隱?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最終他在心底確認,還是那句話,自己還不夠強大,只有自己真正的強大,母親才會告知全部!

李唯也同樣心底疑惑,他也知道這不是事實的全部,恐怕幹媽隱瞞了很多!姑姑的表情就明顯的告訴自己一切,很多話她們都沒有說。李唯心想,自己的外公和媽媽也在回憶中出現,而且媽媽還和幹媽之間存在著不同尋常的友誼,可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呢?這些都是他想要知道的。

他獨自思量,甚至於他還有種感覺,雖然這個感覺很不可思議,可它偏偏在自己的腦海裏清晰的出現了?那個感覺就是父親與二位母親之間存在著不同尋常的感情糾葛?這個想法雖然大膽,可卻敲打著自己的心!他暗自心驚,不過也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向姑姑問個明白!

夜裏已經很晚的時候,李明珠堅持要留在病房照顧姐姐,可是柯莫愁沒有同意。她知道李明珠的電話響個不停,最終還被她把手機關掉了,由此可見,妹妹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同時她也希望讓這個妹妹好好的休息,既然再次重逢,恐怕在一起的時間還比較長。

最終還是由許哲遠留下來照顧媽媽,李唯也決定留了下來,現在就是任何人都攆不走他!不過他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姑姑,又把姑姑的車鑰匙放在了自己這裏。因為姑姑把車停在了許哲遠家,如今天色太晚了,他明天回去的時候在去取車,然後他要親自到姑姑的公司換回來。其實他這麽做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姑姑第二天肯定會選擇先到公司。

臨走的時候,李明珠還是依依不舍拉著柯莫愁的手,柯莫愁把李明珠拉到了身邊,示意她低下頭。

“我回來的事先不要告訴二峰,聽我的!方便的時候我自會親自告訴他,一定!”柯莫愁輕聲的在李明珠的耳邊說!

李明珠一聽就是一楞!她恨不得趕快告訴二哥?可是想到了二哥的高血壓和冠心病,還有他們二人之間的糾葛?於是最終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送走了李明珠,許哲遠和李唯坐在母親的身邊,他們希望母親好好休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他們不希望母親的身體再出現問題!柯莫愁看著兩個懂事的兒子,心裏面舒服了好多。

“壯壯,幹媽也求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回來的事先不要告訴你爸爸。我知道上次你們說你爸爸暈倒了,他有高血壓,心臟也不算太好!等我病好了出了院再告訴他,好嗎?”柯莫愁忽然對李唯說。

李唯看著幹媽懇切的眼神,於是也點了點頭。

他知道幹媽是不想讓爸爸受到刺激,畢竟那麽多年的親情,如今幹媽還住在醫院,姑姑和幹媽的重逢尚且如此,高血壓的父親又會怎樣?就這樣,許哲遠和李唯擠在一張病床上,一夜無話的輾轉反側,整整陪了母親一整晚,直到第二天的清晨。

清晨,天還沒見亮大家就醒了,李唯起身到外面買來了早點,從昨晚到現在,三個人都沒有好好的吃點東西!吃過了東西,他又與幹媽和許哲遠告辭,他讓許哲遠先在醫院照顧,然後自己去家裏面取車,同時還要整理一下住院所需的生活物品,還要買些必備品,當然還有水果以及營養品。

許哲遠同意了,然後李唯一早七點多出了醫院,伸手打個的士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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