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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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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抱膝坐在床上, 餘光瞥見容禦走過來, 並沒有轉頭, 依然目視前方, 眼中卻空無一物。

容禦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的臉, 緩聲說;“初晴, 太醫說,你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你要做母親了。”

她的肩顫了顫,陡然睜大的雙眼瞬間浮現出的難以置信,隨即變成一種難言的覆雜情緒。她動了動唇,什麽都沒說, 雙手卻本能地撫向腹部。

她仿佛正困難的消化著他的話,片刻後,開始專註地看著他的臉,似乎也在觀察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這是真的嗎?”她有些艱難地問,仍然不敢相信她的身體裏正在孕育著另一個小生命。

容禦的雙手顫了顫,撫上她的肩, 看著她一字字說;“初晴, 你回彭州不到三個月,你曾和祁衡在山谷中待過一晚,還有, 那天我們……之後你並沒有落紅。”

她定定看著他,眼中湧出細碎的波瀾,許多無聲地變幻著,困惑,不安……最後被鋪天蓋地的怒火焚燒殆盡,變成死灰般的絕望。

她的雙眼蒙上一層水汽,咬住唇,又慢慢開口,有些艱難地問;“你認為,這孩子不是你的?”

“初晴,你和祁衡到底發生過什麽,我可以不計較。如果這個孩子是女孩,我也會對她視如己出,就當是對我的懲罰。”容禦的面色凝重,眼中沈澱著悲哀的霧氣,一字字說到此處,畫風陡然由隱忍轉為淩厲;“只是,如果是男孩,我不可能立他為太子,他的處境會十分尷尬。”

“你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你的?”初晴仿佛沒聽懂他的意思,固執地重覆著她的問題。

容禦搖搖頭,如果她和祁衡真的發生過……和他相差不到一個月,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許,這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只是他不能容忍別的可能。

他放開她,目光轉向別處, “或許是我的,或許不是……”

“呵呵……”初晴突然笑起來,笑的雙肩顫抖,笑的喘不過氣,淚水奪眶而出,一串串劃過她蒼白的面頰,打濕了她的寢衣,仿佛要將她的整個人湮沒。

容禦心中抽痛,再次抱住她,“初晴!別這樣,你冷靜一些……”

初晴用力掙紮著,聲嘶力竭對他吼道;“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走!”

容禦終於放開她,起身走了出去。

初晴將被子拉過頭頂,縮在被子裏失聲痛苦,心,如被利刃一片片切下,一片片血肉被絕望吞噬殆盡。不知過了多久,她猛然掀被而起,跳下床,讓人傳來了太醫。

片刻後,陳太醫趕來,初晴直說讓陳太醫為自己配一副可以將胎兒打下的藥。陳太醫面色惶然地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公主三思,就算給微臣一百個膽子,微臣也不敢這麽做啊……”

初晴冷聲道;“你要不按本公主說的做,本公主現在就斬了你,再換個大夫為本公主配藥。”

“是,臣遵命。”陳太醫顫聲道,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他哪敢擅自做主,忙去稟報了容禦。容禦回到帳中,見了初晴,劈頭就問;“你想做什麽?”

初晴面無表情,“當然是打掉這個孩子了。”

容禦走到初晴面前,擡手,指尖觸到她冰冷的面頰。他將她的鬢發縷到耳後,唇邊勉強浮出一絲微笑;“初晴,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初晴用力揮開他的手,目光冰冷地看著他,聲音沒有一絲感情;“不會再有了,你我之間已經結束了。”

她的聲音如劍,狠狠刺在他的心上。容禦看著她,雙眼中沈澱著來不及掩飾的驚痛。就在之前,他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她是想通了,卻又擔心她只是在賭氣,如果失去了這個孩子,他們之間,就真的結束了。

擔心成了真,她以他們的感情為威脅,逼著他留下這個孩子。

可能,他真的錯怪了她,那真的是他們的孩子,也有可能,她也只是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這個孩子是祁衡的,所以留下孩子,作為對祁衡的補償。

雙手緊攥成拳,又松開,他嘆了口氣,放緩了聲音;“初晴,我不是完全容不下這個孩子,就算真的是你和祁衡的。但如果是男孩,我不可能立他為太子,希望你能理解,即便到時他的處境很尷尬,你也不能怪我。”

不爭氣的淚水又奪眶而出,她苦澀地說;“重要的不是當不當太子,而是不管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要承受親生父親的猜忌。如果孩子生下來就註定要被我連累,還不如不要生下來。可我真的不忍心……”她抓住他的手,聲淚俱下,“禦哥哥,我可以不做你的皇後,我的孩子可以不做皇子,求你……讓我將孩子生下來,我這一生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

容禦被她握住的手愈發麻木,一股股血湧上頭頂,在大腦中橫沖直撞,就讓他頭痛欲裂,她為了這個可能是祁衡的孩子,竟要一生與他生分。他們的感情竟是這樣不堪一擊,這一刻,他突然開始懷疑,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麽?

“我們明日就啟程回京,我要立你為後,不管這是不是我的孩子,只要生出來,都要叫我一聲‘父皇’。”他抽出手,聲音冰冷沙啞;“希望我們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放下這句話,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個月後。

整個京城都沈浸在新後冊立的喜慶中。容禦回京後便解除了和初晴的兄妹關系,先廢黜初晴“鎮國長公主”的封號,然後正式將她立為皇後。由於他們之前並不是真正的兄妹,滿朝上下無人反對。縱然有門閥世家打著攀附皇家的算盤,這樣的私欲卻不能放到明面上。總之,初晴被立為皇後,並沒有經歷任何波折。

裴婉茵在冷宮自盡,裴氏九族盡誅,唯有裴文鑒和裴曄早在裴海叛亂前就不知所蹤。容禦承諾過初晴,通緝令只是表面功夫,他不會真的將這對叔侄置於死地。

立後大典結束後,不斷有皇親國戚和勳貴全的女眷前來道賀,這些人都被初晴拒之門外。初晴只與洛家的人保持著往來,日子過得十分平靜,卻不算乏味。

深夜,初晴在劇痛中醒來,只覺得有熱流沿著雙腿間下滑。她伸手去探,觸動的是一片濡濕。她驚坐起來,將手舉到眼前,掌心的猩紅觸目驚心……

宿在另一間寢殿的容禦聽到宮人的稟報,立即來到初晴的寢殿中。片刻後,太醫和醫女應召來到坤寧宮。

她失去了這個孩子,孩子還沒成型,不知是男是女,不過對他而言,這已經不重要了。

所以為初晴診治過的太醫都說不出她小產的原因。只是,這場悲劇來得毫無征兆,不帶像是人為造成。

寢殿中彌漫著酸苦的藥味,當初晴聽到失去孩子時候,如同崩潰般陷入昏迷中。容禦緊緊抱住她,吻著她合上的雙眼,赤紅的雙眼中滿是疼惜,一滴淚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上,他的聲音輕柔沙啞;“初晴,醒過來好不好,你還有我,我們還會再有孩子。”

十幾天過去了,初晴漸漸從失去孩子的悲傷中走出來,她想,這次小嬋真的是意外。容禦雖然懷疑她,卻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是她沒用,保不住她的孩子。直到有一天……

洛太妃到坤寧宮看望她,並提出到禦花園散心。初晴也想出宮走走,去禦花園散心,順路再去太妃處看望她的小侄兒容琰。

她想到了一串翡翠項鏈,那項鏈她十分喜歡,過去幾乎每天都戴著,自從小產後,她從沒出過坤寧宮,也再沒想起過那串項鏈。

然而,那串項鏈卻找不到了。

她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洛賢妃見她臉色蒼白,寬慰她道;“可能是被奴才偷了吧,這種奴才固然留不得,但為這點小事生氣就不值得了。”

初晴深吸一口氣,她不能告訴洛賢妃,自己在乎的根本不是那串項鏈。

她笑了笑,說;“長姐說的是,只是身邊有這種奴才,難免會生氣。”

洛賢妃笑道;“那我就陪你斷一次案吧。”

初晴調來侍衛,將坤寧宮的宮人和侍衛全部監禁,每一個宮人和侍衛的房間都仔細搜查,卻還是沒找到那條丟失的項鏈。

太妃道;“如果項鏈是在幾天前不見的,可能已經不在宮裏了。”

初晴在心中苦笑,如果真的只是被宮人偷的,那就好了。

她對太妃說;“也可能是我不小心弄丟了,我不想再追究了。”不是不追究,只是沒必要再調查坤寧宮的人。她無法阻止自己不往這方面想……如果那串項鏈不是宮人私自拿走的,或許,會和她小產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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