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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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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門外, 初晴走下馬車, 崔府門上掛著的白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突然, 她還抱著一線渺茫的希望。而當她看到這一幕, 這一絲渺茫的希望也破滅了。

崔侍郎的雙眼布滿血絲,崔夫人面色十分憔悴, 初晴知道他們是強打著精神招待自己。如果直接問他們, 定會觸碰到他們心上的刺。初晴安慰了他們幾句,然而, 她意識到這對夫婦對自己的態度十分冷淡,說話十分生硬。崔侍郎不斷給崔夫人使眼色,崔夫人看她的眼神,以及說話的聲音都仿佛在壓抑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初晴心裏這樣想著, 那日在太後的宴席上,容玨在眾目睽睽下說要娶她,崔氏夫婦是知道的,他們如果懷疑崔嫣被害與容玨有關,對自己沒有好感也是人之常情。當她提出想見翠兒時,崔夫人竟屏退左右,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恨意。

“你就別裝了,翠兒已經告訴我們, 前天約阿嫣到聽雨軒的人是你!”崔夫人的聲音因過度痛苦而顫抖;“阿嫣到了聽雨軒, 沒遇到你,卻遇上了一群殺手,你為什麽要害她!是不是晉王讓你這麽做的, 因為我家老爺參與了審幕氏的案子,他要劫持阿嫣威脅我家老爺,就讓你將阿嫣騙出來,結果,你們不但劫走了阿嫣,還害死了她……”說到這裏,崔夫人已經泣不成聲。

聽雨軒位於城郊的山腰上,據說是一名官員所建,後來那名官員因獲罪被革職,家產充公,聽雨軒就成了朝廷的,因為常年無人打理而漸漸荒廢。初晴曾和崔嫣過一次——那天她們到山上玩,在下山路上突然下起雨,她們便在附近的聽雨軒中避雨。雨淅淅瀝瀝的下,滿山遍野的樹都籠罩在蒙蒙雨霧中,亦真亦幻。而聽雨軒的采景雖好,因為地處偏僻,平時鮮有人來。初晴想,這也是兇手選擇在此地劫人的原因。

崔夫人的句句控訴猶如晴天霹靂打在身上,初晴的大腦嗡嗡作響,她的雙腿都在顫抖,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來,看著崔夫人,解釋道;“崔夫人,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並沒有約過阿嫣去聽雨軒。”

崔夫人死死盯著她,“那個來崔府傳信的就是你身邊的侍女,翠兒見過她幾次,她叫阿妧,你的貼身侍女出府你會不知道?你敢不敢讓那奴才出來和翠兒對峙!”

初晴的身子晃了晃,踉蹌的後退兩步,阿妧?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害死了阿嫣?!

“看來你不敢。”崔夫人的聲音裏帶著切齒的恨意,那樣憎惡的眼神,仿佛要恨不的立刻撲上來將她撕碎。

阿妧並不是衛翎的真名,因為她們只是名義上的主仆,她一直將衛翎當成朋友,從不限制她的自由,偶爾衛翎出府前沒和她打招呼,她也沒放在心上。難怪衛翎毫無征兆的不辭而別,可她為什麽要對阿嫣下這樣的毒手,為什麽要利用她殺死她朋友?她做的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什麽啊?

她努力的解釋著:“我不知道,她前天深夜不辭而別,我沒想過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如果她沒猜錯,衛翎也一定去找過容玨,同樣以她的名義將容玨騙到聽雨軒,只是告訴容玨的時間比崔嫣的晚一些。容玨到場並沒看到崔嫣被強行帶走,只看到了受傷的翠兒。以容玨的性格不可能對受傷的人視若無睹,而救人的善舉動無疑為他招來嫌疑。

衛翎也恨慕家,然而劫走崔嫣的殺手真的只是受她一人指使,幕後主使是否另有其人?如果有,那個人會不會是他?她搖了搖頭,不敢繼續想下去……

崔夫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揚起手掌。初晴不躲不閃,這一掌生生落在她的臉上,她被打的偏過頭去,眼淚奪眶而出。

從小到大,她還沒挨過打,從記事起對她最好的三個人,父親和衛皇後,還有容禦……都連一句重話都沒對她說過,更別說對她動手。可是父親和衛皇後都不在了,世上就只剩下一個禦哥哥,可她卻不敢確定,這一切只是衛翎一人所為,完全和他無關。

“你把我的嫣兒還給我,把我的嫣兒還給我!……”崔夫人含著淚抓住初晴,還要再打,崔侍郎用力抱住夫人,“夫人莫要沖動,她是禦封的公主,傷了她禍及滿門,我們想將此事稟明陛下,陛下會秉公處理。”

崔夫人安靜下來,依然恨恨盯著初晴,崔侍郎喚了一聲;“來人。”

兩名侍女推門而入,目光觸到初晴紅腫的臉頰,又迅速離開,不敢多問,亦不敢多看一眼。崔侍郎道;“送夫人回去休息。”

崔夫人被侍女的攙扶著出了廳堂,門被重新關上。初晴看著崔侍郎,道;“看來大人還沒將此時稟明陛下。”

“我相信公主並不知情。”崔侍郎盯著初晴,目光銳利如刀,“請公主告訴我,那個侍女到底是誰的人,秦王,還是晉王?”

初晴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開口,她聽到自己低啞的聲音,“我並不清楚她的來歷,崔大人可否讓我見一見翠兒?”

崔侍郎長嘆一聲,走到門口,“公主隨我來。”

初晴跟著崔侍郎來到翠兒養病的屋子裏。室內彌漫著藥汁的苦味,翠兒躺在床上,桌上放著一個空藥碗。初晴在之前聽那侍女說翠兒的傷不致命,經過大夫的醫治已經開始好轉。

初晴走到床邊,看著面色蒼白的翠兒,心裏苦澀的想,那個人還需要翠兒的口供,是不會輕易讓她死的。

翠兒吃力地坐起來,蒼白的手伸出來,顫抖著抓住初晴的衣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顫聲問;“公主,你為什麽要害我家小姐?”

初晴搖頭,眼淚一顆顆落下,“翠兒,阿妧在前天晚上不辭而別,我並不知道前天來過崔府。告訴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翠兒茫然地看著她,“你真的不知道嗎?”她真的不明白,出雲公主和她家小姐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出雲公主為什麽要害小姐?

初晴強調道;“翠兒,把你們昨天遇到殺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也許……我知道兇手是誰。”

翠兒含淚說;“昨天上午,我隨小姐去聽雨軒,誰知道沒等到公主,倒來了一群人,他們殺了護衛,打暈了我,當我醒來的時候,只看到兩個人,還有馬車和護衛的屍體,小姐卻不見了。”

“你看到了晉王?”

翠兒搖搖頭,“我沒見過晉王,開始並不知道後來出現的兩個人是誰。那群殺手強行要帶走小姐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晉王說抓活的’。”

可以斷定這句話其實就是故意讓翠兒聽到的。

初晴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又聽翠兒抽噎著說;“那個人將我送回府,門前的守衛不讓他離開,他就說是晉王的人。我猜想那個被他喚作‘公子’的人就是晉王。我把我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了老爺和夫人,到了晚上,老爺終於找回了小姐,可小姐已經沒有了氣息……”

初晴的頭痛極了,她吃力地站起來,緩步走出屋外。崔侍郎就在外廳,見初晴走出來,便問;“公主都問清楚了?”

初晴沈默片刻,低聲說;“她什麽都對我說了。”

崔侍郎站起來,道;“雖然此事與公主無關,但公主作為知情人之一,可否願與臣入宮一趟?”

初晴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既然崔大人要告我的狀,我自然要向陛下解釋清楚。”

崔侍郎瞥見初晴紅腫的半邊臉頰,還是搖了搖頭,“罷了,公主清者自清,臣怎敢狀告公主,內人剛才的失禮之處,還望公主多多包涵。”

初晴知道,崔景是怕皇帝看到她臉上的傷。畢竟她是公主,崔夫人的行為是以下犯上。她可以不計較,可皇帝為了顧全顏面也會責罰崔家。

而且,她還明白了崔侍郎更深的用意,崔侍郎心裏並不認為是她害了崔嫣,派侍女到公主府將崔嫣的死訊告訴她,便是料想到她會來,然後再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她隨自己入宮面聖,他的目的就是盡快找到幕後主使。而他的計劃,已經被悲傷過度的崔夫人破壞了。

她淡淡道;“今天的事只要貴府的人守口如瓶,就不會有別人知道。”

公主府。

到了就寢的時間,燭火暈開琉璃盞,暈開朦朧的浮光,初晴穿著寢衣坐在床邊,夜風穿過紗幔吹在身上,四周寂靜無聲,她半闔著眼睛,體內仿佛有一股股巨浪在翻湧,悲傷而無望。

“公主,”門口響起侍女的聲音,“秦王來了。”

門口步履省響起,一個偉岸的身影出現在朦朧的視線中,遮住了前方的光線。初晴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不堪負荷的淚水成串落下,直到那只手掀開紗帳,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她還是不肯擡頭。

而容禦一眼就看到了她受傷的臉,“怎麽傷的?”他心痛的問,指尖輕輕觸到她的臉。心裏的惱火幾乎沖到頭頂,她臉上的紅腫分明是掌摑的痕跡。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打她?

初晴慢慢擡起頭,迎上容禦關切的目光,滿眼的淚光掩蓋不住那冰冷的底色,如尖刀紮在他的心上。

“是誰傷了你?”她為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仿佛傷她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

“崔嫣死了。”初晴冷冷拿開他的手,定定看著他,沙啞的生意不帶一絲感情,“崔府的人說是阿妧在前天以我的名義去將崔嫣約到聽雨軒,而阿妧在前天夜裏不辭而別,這兩件事真的沒有任何關聯嗎,難道崔府的人都在胡說,這只是純粹的巧合?”

容禦怔了怔,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你去了崔府?”他在初晴身邊坐下。初晴不說話,他又問;“是誰打了你,崔景,還是他夫人?”

回答他的還是沈默,他扳過她的肩,手指再次覆上她微微紅腫的面頰,“用冷雞蛋敷能好得快些。”他正要喚侍女,初晴淡淡止住他,“我已經敷過了。”說完,她拿開他的手,目光冰冷的與他對視。

敷過還有痕跡,可見她傷的多重。而她似乎完全不將臉上的傷放在心上,崔景夫婦將痛苦宣洩在她身上,她現在亦是要將內心的痛苦向他宣洩。

初晴定定望著他的黑眸中最幽暗的一處,“他們說是阿妧到崔府傳信,說是我約阿嫣到聽雨軒,禦哥哥,你告訴我,真的,不是你讓她做的嗎……”

容禦微微皺眉,“我從沒對她下過這個命令,她並不是我的屬下,而且,她對慕家的恨並不少於我,這很難理解麽?”

“你真的完全不知情?”初晴抓住他的手,那麽用力,手指微微泛白,就想緊緊抓住一絲希望。

容禦看著她,神情坦然的道;“是,我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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