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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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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將仍驚魂未定的林欣雨往懷裏摟了摟,安慰道:“欣雨,你沒事吧,那個家夥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他還不放心地手一抖,扣在手指間的星塵梭紮在了已經斃命了日本劍手腦門子上,結果當然是正如李衛所說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衛哥,我怕,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林欣雨嗚咽著抱住李衛,哭得梨花帶淚般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沒事了,欣雨,先到後面去休息一下吧!”李衛拍了拍林欣雨的後背,這個可人兒正有如受驚小鹿般身子微微顫抖著,任誰面對生死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死生之地,不能有片刻的遲疑,林欣雨聽話地帶著幾個傷員往陣地後面轉移。

附近陣地沖上來的日軍士兵為李衛打造了一個充滿了血腥殺戮的舞臺,李衛就像一個舞者,輕靈地在陣地上不斷移動,以最簡潔有效的殺招毫無花巧,一瞬間爆發的殺傷力,僅在一剎那一發即收,掠過日軍士兵的要害。

生死場上歷練出來的殺敵技巧,最終大道至簡,只有格擋,再一擊必殺,或者直接擊殺對手。人的名,樹的影,別看李衛平時素喜胡攪蠻纏,一旦上了戰場,有如變了一個人一樣,冷血無情,視人命為草芥的殺戮機器。

作為四個連隊之首的四連,所承受的壓力最為沈重,兵力上的劣勢使陣地經常被日軍士兵拼著傷亡沖鋒上來,陣地防禦和一次又一次被打散,然而四個連隊沒有退路,後面就是石井鎮數千軍民,是十二區隊的全部家庭。

“八,八嘎!”在督戰隊中的日軍軍曹為了皇軍軍威,主動迎上李衛的下場,兩三下的功夫只能不甘心地死死盯住從胸口透出來的一根黝黑的長刺,精美的花紋布滿了整支棱刺表面,仿佛工藝品一般,三股華麗的血箭順著三道血槽而噴射出。

三棱形格鬥刺緩慢旋轉著倒抽出,胸口留下一個深深的洞,軍曹失去靈魂的屍體無力的倒下,嚇得周圍日軍士兵們一片驚呼,士氣大受打擊。

不自覺地舌尖舔了一下仍帶著敵血的格鬥刺,血腥氣充滿了所有的味蕾,卻讓人有一種止不住的血脈賁張和負面情緒,李衛的嗜血動作嚇壞了許多日軍士兵,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魔鬼,從屍山血海中掙紮著生存下來的李衛讓這些驕傲的日軍主戰旅團士兵們見識到什麽才是修羅地獄裏出來的魔鬼。

李衛的眼裏,只剩下必需殺死的敵人和必需保護的戰友,出手毫不留情。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從戰鬥打響開始,安西大佐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面對前方陣地的突破,他沒有使用大隊強攻的戰術,而是不斷以中隊為建制以散兵陣形發動攻擊,偶爾突然發動強襲,前幾次交手中,十二區隊的強大火力讓安西旅團認識到,在如此兇猛的彈幕中,派上再多的兵力也是白白送死。

十二區隊的火力在短時間內拉平了與安西旅團的兵力差距,在這種情況下,日軍只能與十二區拼體力,拼彈藥,拼意志,看誰能笑到最後,將對方拖到全軍覆沒。

十二區隊已經沒有了退路。

陣地上喊殺聲如潮,此起彼伏,陣地上已經成了修羅地獄,殘肢斷臂,人體的血肉組織隨意拋灑,人命在戰爭中毫不起眼,李衛的精兵政策在這種苦戰。

“彈藥彈藥!快快!不要停,不要管敵人的炮火!”民兵連長在震天槍炮聲中聲嘶力竭,一隊隊民兵,從他身旁神色急匆匆奔過。

偶爾有民兵忽然被毫無目標的流彈擊中,身子一震軟軟的撲倒,邊上的民兵趕緊扶住他,輕輕放倒在地,接著扛起他的彈藥箱繼續前進,而陣地附近巡回的衛生員立刻撲上前去,對傷員展開搶救。

不僅僅是陣地上的區隊戰士陷入苦戰,民兵們的戰爭物資運送一刻也沒有停歇過,戰鬥的損耗異常驚人,陣地上有相當多的物資都損毀在戰火中,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為了應對敵人進攻,陣地上必須有一定的彈藥基數維持火力輸出,然而偶爾射過來的炮火卻會摧毀它們。

許多戰士手中步槍的刺刀被折斷,槍托被砸爛,一支嶄新的步槍在戰鬥打響後短短的時間內就變得支離破碎,現場也沒有條件進行修理,戰士們只能抓起一支送上來的新槍繼續戰鬥,這個時候也不是肉痛物資的時候,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人都沒了,再多的武器也是白搭。

十成的物資,能發揮其作用的,也最多只有七成,民兵們更是拼了命往陣地上負責輸送物資,盡可能減少戰士們不得不面對肉搏的次數。

日軍步兵炮不斷向十二區隊的陣地傾洩著火力,從空中劃過的流彈帶著吱吱聲四處亂竄,為了保證前方陣地上的戰鬥力,民兵們只能無視著槍林彈雨,背負著沈重的彈藥箱,向陣地上每一處輸送著資源,甚至有時也要拿起槍跟沖上來的敵人決一生死。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為彌補火炮數量上的不足,給敵人造成更大密集轟殺,六連的炮兵們喘著粗氣拼命跟上快節奏的指揮旗變換,在連長陳連舉的指揮下,不斷調校著射擊參數,對著日軍的隊形之間開火。裝填手幾乎兩臂都腫了一圈,戰場上可沒有八小時工作制,累到極了,雙手舉不起來了,炮手們才不得不輪番換人,只要敵人稍一密集,立刻就會挨上一發六連的炮彈。

六連出色的表現讓日軍也有些疑神疑鬼,八路不僅有炮,還是大大的有炮!

炮兵陣地上因為火炮連續射擊,空氣中的溫度因火藥大量燃燒而高得驚人,炮兵們個個光著膀子上陣,腦門子上還扣著消音的耳機,這玩意兒是十二區隊炮兵連獨有的,用不少淘汰下來的已損壞的無線電耳機子改裝的。許多炮兵在巨大的射擊聲中,聽力極容易受到損傷,為了保證作戰中不會聽錯命令,必須保護好聽力,一些炮兵甚至只穿著一條大褲衩,也不敢拿下耳罩。

經過多次發射,步兵炮的炮筒變得滾燙,金屬的內應力效應已經接應了臨界點,然而為了保證繼續對陣地上的炮火支援,炮兵只能硬著頭皮給炮身貼上沾濕的粗麻布,並且不斷往上澆水,澆不時吱吱水汽蒸發的聲音不絕於耳,對於高熱的炮筒快速降溫,無異於是飲鳩止渴,大大減少炮筒的壽命。

按以往正常保養條件來說,在內應力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必需施加高溫後緩慢降溫以釋放急劇變溫帶來的金屬內應力,而且這種操作必須經過多次,使已經脆化的金屬回覆韌性。如果內應力超過炮筒的承受,極有可能發生炸膛和炮筒不可逆的變形損毀,火炮損毀對於大炮來源只能依靠繳獲的十二區隊來說是極為沈重的打擊,然而眼下這種情況,炮筒壽命縮短,在戰鬥結束後就不得不提前進行更換維護。

這肉痛啊,不僅僅是六連長陳連舉心在抽抽,連裏的士兵們也是心痛,可是為了前方的戰鬥,一秒鐘都不能耽擱。

然而以當前的戰況來說,六連只能硬著頭皮與日軍的炮兵對轟,雙方都明智的將炮兵陣地互相保持著各自射程之外,彈著點都集中在十二區隊的陣地附近。

“連長!炮彈不多了!”負責彈藥供給的士兵反覆清點了彈藥箱後,向六連長陳連舉報告。

“後面還有沒有了!?再核實一下!咳,咳!”陳連舉一驚,一口氣沒順上來,被炮火射擊時嗆人的硝煙給嗆得猛咳了幾下,刺激性的煙塵使他的嗓子眼兒火辣辣的痛。

“抱歉!已經沒有炮彈了!”民兵連長在經過與下屬的確認後,一臉歉意地對六連長陳連舉說。

“真該死!”陳連舉沖到彈藥箱堆放的地方,心有不甘地踹開好幾個箱子,可惜都是一只只都是空箱,現在陣地上只剩下不到四十發炮彈,對於擁有四門九二式步兵炮和兩門九五式步兵炮的六連來說,有如杯不車薪。連續多日的作戰,已經消耗了區隊炮彈儲備,然而炮彈卻是八路軍各支部隊補充最不易的物資。

沒有了炮彈,步兵炮就成了擺設,甚至會成為累贅,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十二區隊就完全有可能被日軍壓著打,炮兵就只能拿起步槍參戰。

大炮的大範圍殺傷威懾力天生就是步兵的克星,炮彈告罄對於十二區隊來說,並不一個好消息,這意味著區隊戰士們將完全暴露在日軍的炮火之下。

炮彈,天啊,誰在這個時候能再給六連一百,哦不,哪怕是三十發炮彈,也能讓六連協助前面陣地上的戰士們多打退幾次日軍的沖鋒,誰就是六連的再生父母。

六連長緊緊的抓著頭發,恨不得變出幾百發炮彈出來,以解當下燃眉之急。

“連,連長,炮彈,還有幾發!可是,可是……”一個戰士怯生生地道,卻又吞吞吐吐的。

什麽?炮彈?還有!這個時候對“炮彈”二字極為敏感的六連長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猛撲到那個戰士的面前,用力抓住戰士的肩膀,驚喜的道:“還有炮彈?!在哪兒,在哪兒!?什麽可是,快說,快拿出來!”

六連長陳連舉欣喜若狂,這個時候彈藥就是炮兵的生命。

那個戰士被連長的巨大力氣抓得呲牙咧嘴,他指了指炮兵陣地一角,一堆已經敞開了的空炮彈箱子裏堆著兩只不起眼的炮彈箱子,這兩個箱子確實不容易被發現,而且特意被放在角落裏,好像本就不打算啟用的樣子。

“什麽?!該死的,誰,誰這麽不負責任,有炮彈還不拿出來!混帳東西,我要撤他的職。”陳連舉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過去,扒開邊上的空箱子,懷著激動的心情挪了一挪那幾個仍封著蓋的箱子,沈得礙手!

有料!不是空的!

“哈哈!有炮彈,真的有!”六連長陳連舉因這意外之喜哈哈大笑,扭回頭來對那個戰士道:“好樣的,等戰鬥結束,如果有命活著的話,我要好好獎勵你!”

“連長,這炮彈不能用!”忽然一個人走到拉住了陳連長的手。

“什麽?老葉!為什麽不能用!”陳連舉認出來,拉住自己的人就是負責炮兵連彈藥軍需的葉明。

“是毒氣彈!”葉明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因為聽到方才六連長喊著要撤他的職而有任何波動。

“毒氣彈!”剛才還興奮不已的六連長有如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才發現,箱體上被打著封印的標準,這些原本是應該被銷毀的彈藥卻被從倉庫中起出被民兵們一起搬到了這裏。

應付日本侵略者的瘋狂進攻,中國由於官僚腐敗和久經戰亂,根本無法應付這場戰爭,與日本交戰所需的大多數戰爭物資依賴於國際援助,因此不想濫用非人道武器損害自身的國際形象,而影響到國際對於中國抗戰的同情,中國從不屑於使用這種不人道的大殺器。

“混蛋!”六連長重重捶到了彈藥箱上,指節因為綻起的木刺劃傷而崩出數條血口子。

沒有了彈藥,炮兵們只能減少了射擊頻率,日軍發覺了十二區隊的炮火明顯衰弱,沒有發放過一機會,立刻發動了更強大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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