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姝顏跟在蘇霽月身後進了大堂。

“是何人托李道友前來？”蘇霽月問道。

衛姝顏朝跟在蘇霽月身後的“衛姝顏”看了一眼, “蘇宮主，此事事關重大，只能告知宮主一人。”

蘇霽月沈默地看了看衛姝顏，衛姝顏面不改色, 堅持只能說給她一人聽。蘇霽月看向一旁的弟子, “姝顏，你先下去。”

“衛姝顏”一笑，順從地走出大堂。見到假貨臉上的笑容，目送著對方離開，衛姝顏心頭一震。正當中午, 日光鼎盛，她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不管是笑起來的樣子, 還是走路的姿態，都和她沒有半點差別。

她在心裏為自己打氣，師傅肯定能認出來的。

“現在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李道友到底想說什麽？”蘇霽月眉目威嚴, 開口說道。

衛姝顏深吸一口氣, 仰頭朝蘇霽月說道：“師傅, 是我！我是姝顏呀。”她說著撤掉改變容貌的法術, 撤去驪石的效果。

見到面前這個英俊瘦削的年輕人在一瞬間變成千嬌百媚的漂亮女修, 蘇霽月眉心一抽動了一下。蘇霽月見識廣博, 但這個出現在她面前的女修卻是她最疼愛的弟子，這實在無法不讓她吃驚。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冷聲道：“荒謬。李晟，你以為你弄出這番變化, 本座就會相信嗎？！”

果然，衛姝顏在心裏微微苦笑，好在她還有其他準備。

“師傅你看，這是你送我的金簪，這是我以前用的紅綾，還有這些。”她將蘇霽月給她的東西一樣樣從儲物袋裏取出來，“還有這些。師傅你看，這是我的天靈鏡。”

“閣下好心機，先是搶了我徒兒的東西，現在又用這些東西來證明‘身份’。”蘇霽月聲音裏含著幾分怒意。

這個騙子將姝顏的神態習慣學得如此相像，還拿著姝顏的東西，如果不是她很清楚，衛姝顏一直在她身邊，說不定還真的會被騙到。

聽到蘇霽月的話，衛姝顏呆楞了一秒，緊接著反應過來勃然大怒，那個騙子居然用了這個借口來解釋她沒有天靈鏡，沒有這些法寶的原因。

“師傅，我真的是衛姝顏！我一個多月前偷偷溜出去了，今天才回來。”

“夠了！”蘇霽月不耐地打斷衛姝顏的話。她當然知道衛姝顏一個多月前偷偷溜出去過。一個多月前，衛姝顏來向她請求出宮，她沒同意。結果姝顏當晚就偷偷溜了出去，半路上被人打劫，整個儲物袋都被人搶走，她這才不得不乖乖回宮。

“師傅，我從小跟在你身邊，三歲時你叫我唱第一支歌，五歲時開始引氣入體。”衛姝顏只能使出最後一招，她不相信這些事那個假貨能說出來。

眼看蘇霽月臉上的表情凝重起來，屋外一個熟悉的聲音接在衛姝顏話後說道：“六歲，師傅教我舞柳枝劍；八歲時，我在師傅寢宮前摔了一跤，磕掉了一顆門牙，師傅為了安慰我，送了我一件蓮花型飛行法器。”

“衛姝顏”從屋外走進來，滿臉怒容，突然甩出鵝黃色長綾朝衛姝顏攻來，“你這個小賊，將我的千葉蓮還來！”

衛姝顏下意識運起步法避開對方的攻擊。好呀，居然賊喊追賊！衛姝顏怒極，毫不留情掐出一個火訣朝對方攻去。

衛姝顏說出小時候的事時，蘇霽月確實有些動搖，但她心裏有些不確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衛姝顏。然而下一秒，她就見之前自稱李晟的衛姝顏身法靈活地避開攻擊，同時又釋放出威力巨大的火龍。

“豎子爾敢！”兩人一打起來，蘇霽月頓時分出到底哪個才是她真正的弟子。她猛地一擡衣袖，靈力化作利刃朝衛姝顏攻去。

衛姝顏身子一扭，避開攻擊。蘇霽月作為女修，攻擊其實並不難躲，但衛姝顏完全沒想到師傅她居然會認為自己是假的，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霽月。

蘇霽月繼續一掌朝衛姝顏打去。真正的衛姝顏，絕對不會有這麽厲害的戰力。

面對蘇霽月的攻擊，衛姝顏只能躲不能反擊，加上有個假衛姝顏在一旁放冷箭，她漸漸覺得麻煩起來。這時，久攻不下的蘇霽月突然長嘯一聲，一陣轟隆聲在宮殿外響起。

衛姝顏想起了霽月宮的石傀儡，她不再猶豫，一掌朝假衛姝顏打去，趁著蘇霽月去救她的時候，化為一道流光飛出了霽月宮。

她一連飛了許久才停下來。停下來之後，衛姝顏神情茫然。師傅居然沒有認出她，她要怎麽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還有那個家夥到底是什麽來歷。

她坐在飛行法器上靜靜地想了一會兒，轉了轉手上的指環。

“道君？溯辰道君？”

溯辰道君清澈平和的聲音從指環裏傳來，仿佛一顆陰涼的鵝卵石一般，“出什麽事了？”

沒想到溯辰道君居然能猜到她碰上了事。衛姝顏想著，將剛剛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溯辰道君。

她說完之後，溯辰道君只說了三個字，“你等等。”

衛姝顏摩挲著手中的戒指，等著溯辰道君再度開口。

“你可以結嬰了。”熟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整個發呆的衛姝顏差點跳起來。

她擡頭一看，站在她身旁的正是溯辰道君顧衍。他眉目清冷，眸若點漆，一身寡淡的灰袍顯得越發出塵素雅，仿佛高居雲端俯視蕓蕓眾生的仙人。

“你，你怎麽來了？”

溯辰道君答非所問，“你現在想回去嗎？”

溯辰道君說的不清不楚，衛姝顏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不自覺皺起眉，思索了一番後卻搖了搖頭。

有溯辰道君幫忙，她現在回去肯定能殺掉那個假貨。但她要的不只是那個假貨消失，更要證明自己的身份。

“我想證明自己的身份。”衛姝顏擡頭看著溯辰道君。

在霽月宮時，衛姝顏為了讓蘇霽月相信自己，撤掉了相貌性別的偽裝，逃出霽月宮後，她也忘了再度變裝。她的眼睛生得極好，鳳眼明亮；仰頭看著溯辰道君時，全神貫註，清澈的瞳仁裏倒映著他的面容，仿佛整個世界中只有他一人存在。

眉目清冷的溯辰道君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清風明月般的嗓音響起，“嗯。”

他會幫她的。

得了溯辰道君的承諾，衛姝顏心裏的重擔放下大半。溯辰道君建議她最好先去結嬰。衛姝顏覺得溯辰道君說的很有道理，結嬰狀態可遇不求，她之前從天羅秘境出來本來已經到了能夠結嬰的程度。只是被這件事一耽擱，心境又發生了變化，如果不能盡快結嬰，說不定將會錯過這個契機。

衛姝顏不再猶豫，隨便找了座無人的空山，布下聚靈陣，在溯辰道君的看護下開始結嬰。

她的靈力早已到達圓滿，原本差了點的心境在天羅秘境一行後也更上一層樓。這回結嬰，可以說是水到渠成。

溯辰道君不過坐了十日，便感覺到衛姝顏所在的洞府中靈力翻騰洶湧，顯然是已經到了結嬰的緊要關頭。

他回想起衛姝顏的狀態，擡頭望向洞府外。洞府外的天空墨雲堆積，金色閃電如蛇般在其中穿梭。

快要成了。

就在溯辰道君感嘆的下一秒，一條金色閃電裹挾著驚人的威力朝洞穴劈來。一般來說，在有人渡雷劫時，其他修士是不能靠近的，因為容易被天雷影響。但那道金色閃電卻仿佛眼瞎了一樣，忽略溯辰道君朝更深處的衛姝顏劈去。

溯辰道君修為已經臻至化境，只要他願意能和山川草木融為一體。

一道人影破開洞府迎上金色閃電。

“轟！”

“轟！”

衛姝顏足足接下九道天雷，才最終結嬰。烏雲散去，空中呈現出一副百花齊放的異象。

“道君，我結嬰了！”對抗完天雷的衛姝顏興沖沖地跑到溯辰道君面前，神情激動。她太高興，以至於忘了身上的法衣在天雷攻擊下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其實只是袖子毀了大半，裙擺短了一截而已。

溯辰道君看著衛姝顏這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微微蹙了蹙眉。嚇得衛姝顏以為自己結嬰出了問題。誰知下一秒，一件寬大的灰色罩衣落到她身上。

一股淡淡的清冽氣息在衛姝顏鼻尖縈繞，仿佛落滿積雪的松林，清冷而雋永。

“先去洗臉換衣服。”

衛姝顏再次出來的時候，臉上的黑印已經洗幹凈，身上也換上了漂亮的鵝黃色長裙。她走到站在洞口眺望遠方的溯辰道君身旁，喊道：“道君。”

溯辰道君轉身，“走吧。”

去哪裏？衛姝顏奇怪，但還是跟在溯辰道君身旁往外飛去。

讓她沒想到的是，溯辰道君帶她去的居然是個修真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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