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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王後娘娘請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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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憂還沒進去,便有陸國安親自來請,大致的意思是說明日入朝,得重新商榷有關議和內容。大致的內容基本都已經確定,只不過明日該如何說如何開口,還得統一方式。

這營帳內已有官員不斷前來,很多事還是得擺在明面上,免得到時候這些官員回到京城,不定會跟皇帝說什麽。

所謂三人成虎,饒是穆百裏手握大權,亦不敢馬虎。

君心多猜忌,小心駛得萬年船。

趙無憂進去的時候,所有人起身,畢恭畢敬的朝著趙無憂行了禮。輕咳兩聲,她示意眾人安坐,自己則坐在一旁安靜的角落裏,半瞇著眼睛打瞌睡。

誰都知道趙無憂身子不好,是故沒人敢輕易打擾她。這般身份,人人都得敬她三分,忌趙家之威。

穆百裏也不吭聲,任由趙無憂在旁小憩,不過他心裏清楚,這丫頭心思城府不在他人之下,如此不言不語,估摸著心裏頭另有盤算。

簡衍身在其中,這視線時不時的落在趙無憂身上,對於眾人所言,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燭火嗶嗶啵啵的響著,偶爾三兩聲交談聲響起。也不知怎麽了,突然間沒了聲音,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在穆百裏跟前說話,必須小心謹慎。東廠的詔獄可不是什麽好地方,那一百零八種刑罰,誰敢輕易嘗試?這突然間的寂靜無聲,讓氣氛陡然僵冷到極點。

穆百裏沒有說話,只是扶額揉著眉心。

眾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氛圍詭異至極。最後還是底下一名官員,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趙無憂跟前,行了禮,低低的道一句。“趙大人?”

“嗯?”趙無憂仿佛如夢剛醒,蹙眉不悅。

瞧了一眼眾人,趙無憂輕咳兩聲,頭疼的瞇了瞇眸子,“說完了?既然說完了那就散了吧,明兒一早都收拾妥當,準時入城。”她伸個懶腰,有些酸疼的揉著肩膀,“都散了吧!”

如獲大釋,眾人趕緊行了禮,魚貫而出。這個時候不走,還想留在這裏被扒皮拆骨嗎?

簡衍頓了頓,陸國安笑吟吟的上前,“簡大人是覺得千歲爺方才的意思,還不夠清楚?想著讓千歲爺再跟你細談嗎?”

聞言,簡衍擔慮的看著面色蒼白的趙無憂,只得轉身往外走。

趙無憂徐徐起身,眨眼間,整個帳子都安靜了下來。陸國安與素兮會意的退到帳子外頭,回頭可見倒映在帳子上的清晰人影。

四目相對,隔著一張桌案,兩人面面相覷。

燭影搖動,趙無憂垂眸,“明日你便照著你自己的法子去說去做,我不會摻合其中。我有我自己的行為方式,在解決議和這件事上,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穆百裏斂眸,“記得留意宮中的一舉一動。我們此行的目的並非真的為了議和,而是為了雪狐。”

她點頭,“我心中有數,你只管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兒,剩下的我會酌情處置,無需擔心我。”

“好!”穆百裏頷首,凝眸看她時,眼睛裏泛著少許微亮。雖然辦事手法不相同,但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在做事上不會有太大的分歧。

頓了頓,他蹙眉問道,“還扛得住嗎?”

“我有蝴蝶蠱,所以只要遏制寒毒的侵蝕,我就不會有事。”她輕嘆。“你莫要如此擔心我,我又不是會無理取鬧的女子,縱然身處險境,我也不希望你在人前予我溫暖。對我而言,你我唯有周全,才有將來。誰都可以擔心我,唯獨你不可以。”

穆百裏擡眸看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燭光裏,那白衣勝雪的女子,容色蒼白,唇邊笑意清淺。她說著絕情的話,卻有著一顆深情的心。她看他的時候,眼睛裏的光諱莫如深,讓人瞧不真切,可是你能感覺到來自於她的情感傾註。

她便是這樣一個如迷似霧的女子,永遠讓人捉摸不透。

“但願有朝一日,你我無需再如此糾結。”穆百裏輕嘆。

趙無憂徐徐站起身來,“只要你不死,只要我還活著。”她笑靨溫柔,“穆百裏,我還等著你,與我白首不相離。”

他面無表情的註視著她,這丫頭果然是個很角色,對誰都狠。卻偏偏也是世上最深情之人,唯獨對他情有獨鐘。

這大概就是宿命,註定了這輩子會有那麽一個人,讓你願意舍身相付,無怨無悔。

“我會從王後下手,該怎麽做我會自己掂量。”她留下一句話,拖著病怏怏的身子,緩步走出了營帳。於外人看來,這趙無憂跟穆百裏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不管做什麽事都應該勢同水火。

而事實上呢?

趙無憂跟穆百裏的分頭行動,如同分庭抗爭,各自為政,的確有幾分內鬥的意思。誰都知道,這兩人是個極為聰明的,是故有些戰爭是不可能擺在明處的。

只不過這一場戰局,到底是穆百裏獲勝,還是趙無憂略勝一籌,誰都不好說。

走出營帳,趙無憂裹緊了身上的狐裘。這夏日裏的天氣,男人們都身著單薄,唯獨她——似乎在趙無憂的世界裏,從來都只有冬季,沒有春夏兩季。

不過,這些朝臣們早就習慣了趙無憂的體弱多病,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簡衍還在趙無憂的營帳外等著,他站在微亮處,神色悵然的盯著緩步走來的她,“趙大人?”

他終於改了口。

“時間不早了,回去歇著吧!”趙無憂並不多言,與他擦肩而過。

“明日就要入王城了,若是——”他躊躇片刻。

“沒有如果。”趙無憂涼颼颼的回頭看他,“做好你自己的本職工作,便是對朝廷盡忠,對皇上盡心,其他的就不是簡大人的能力範圍。有些事情你做不了,卻把手伸得太長,早晚是會被人剁下來的。明白嗎,簡大人?”

簡衍微微一怔,趙無憂已經走進了帳子。

溫故冷眼看他,“不管你明不明白,趙大人都要歇息了,還望簡大人早些回去!別到時候落了單,回去沒辦法跟皇上與公主交代。”

深吸一口氣,簡衍瞧了一眼營帳上的影子,斂眸離開。

素兮從裏頭走出來,“他走了?”

“還不走,難道要等在這裏吃宵夜?”溫故扯了唇。拂袖轉回營帳。

素兮蹙眉嘀咕,“早前不是挺看好簡衍嗎?這老頭的心性倒轉變得極快……真是風往哪兒吹,就往哪兒倒,整個一墻頭草。”

溫故自然是站在趙無憂這邊,她對誰好,誰對她好,他都看的清楚。人雖然老了,可這心裏卻是透亮的,是故他不會再允許簡衍靠近趙無憂半步。

趙無憂的厭惡已經擺在了臉上,溫故都看在眼裏。

那一夜的營寨顯得格外安靜,穆百裏與趙無憂各自安歇,除了那一場會議,便再無更多接觸。趙無憂心知肚明,今夜他不會過來。畢竟有些事情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是故這一夜,一切都顯得如此平靜祥和。

直到黎明曙光,帶來了王城裏的消息。文丞相李毅帶著皇宮裏的衛士,拿著荒瀾帝王的手諭,領著少許官員前來營寨,接了穆百裏與趙無憂等大鄴官員。

在議和這件事上,趙無憂和穆百裏是挑大梁的,其他的也就是個附和。身在異鄉,若還要窩裏反,是要出大事的。何況這底下官員,要麽是親東黨,要麽是趙家的人,只要大趨勢沒錯,那就不會有太大的異議。

對於這點,文丞相李毅似乎早已看出端倪。

趙無憂與穆百裏分別隨車入城,及至王宮之前才下了馬車。駐足在白泥墻瓦之前,入目何其聖潔,何其壯觀。這樣的異域風情,在大鄴是斷斷看不到的。

荒瀾崇尚白,而在大鄴,這一身的白,恐怕只有國喪之時才能在朝堂上見著。一個個身著白衣,看大鄴官員的眼神,就如同在動物園裏隔著鐵絲網,瞧那些被圈養的動物一般。眼神中帶著打量,也帶著嘲笑。

縱觀自身,身著大鄴的官袍。

一眾官員因為等級區別,而導致補服上的動物圖像皆有所差異,文官與武官也是不同。如此一看,林林總總的,還真有些像是動物園展覽。

趙無憂心頭喟嘆,被人這樣打量的心情,還真是不怎麽美麗。

擡頭去看身居高閣的荒瀾王,濃眉闊目,乍一看還真有種不怒自威之色。這絡腮胡,實在讓人瞧不清楚,這君王的年紀。在大鄴,如此罔顧儀容的君王,是要被天下人詬病的。

可在這荒瀾,但凡孔武有力者,皆絡腮滿面。是以這些畫面,容易讓人得臉盲癥。有些分不清楚誰跟誰。畢竟半張臉都是胡子,哪知道誰是誰?

在荒瀾,對武將的尊崇要勝過文官。

所以此刻,趙無憂等文官受到了冷落,畢竟此前穆百裏在赤鐸將軍跟前露了一手,如今人人都知道這大鄴的九千歲,是個武功了得之人,看他的眼神也帶著崇敬。

趙無憂覺得很無奈,誰說殺人一定要武功高強?

大鄴與荒瀾的議和,在第一條內容上就有了爭執。那就是主權!到底是荒瀾向大鄴稱臣?還是大鄴向荒瀾稱臣?如果實在僵持不下,到時候就以友國身份自居。

然則一旦如此,就會對以下的協議內容造成影響。

那便是關於進貢與納賦的問題。

一旦開戰,就會各有勝敗,成王敗寇。失敗的肯定是要稱臣的。打從趙無憂知道荒瀾願意接受議和開始,她便知道這荒瀾國的內部,恐怕也遇到了一些問題。

至於什麽問題,現下還不好說。

“荒瀾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未必就真的沒有問題。如果有必勝的把握,對於荒瀾這樣以武立國的國家,議和對於他們而言就如同恥辱,是不會接受的。”偏殿內,趙無憂漫不經心的看著穆百裏,二人對面而坐,各自眸色深沈。

穆百裏點點頭,表示對趙無憂的讚同。

“僵持不下的結果只有兩種,要麽繼續僵持,要麽開戰。”趙無憂輕嘆。“若是開戰,我們就回不去了。恐怕,葬身異鄉!”

“你怕嗎?”他問。

“怎麽能不怕?看看外頭咱們的官員們,再看看荒瀾人的兇神惡煞,說不怕那是自欺欺人。”趙無憂苦笑,“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活下去,如果這一趟冒險失敗了,豈非功虧一簣,得不償失?原本想活著,卻一不小心作死了。”

穆百裏輕笑兩聲。

“很好笑嗎?”趙無憂無奈的望他,“或許我該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死都不怕?”

他嗤笑兩聲,“趙大人真是快人快語。”

“若然真的有朝一日。我希望不管發生什麽事,另一方都能活下來。於這萬千塵世間,將這人生唯一一抹彩色延續下去。”她笑了笑,“於我此生灰白,終歸有你而風采。”

他仲怔,她卻已站起身來,“歇夠了,也該問問這荒瀾到底是什麽意思了。這總把咱們晾著,關起門來商議怎麽對付咱們,也不是個事兒。”

穆百裏笑靨涼薄,“既然來了荒瀾,就得做好長期準備。這荒瀾崇尚武力,是故你要讓一幫武夫去爭論那些文縐縐的議和內容,恐怕有些難為他們了。還不如直接來個比武奪魁。更簡單明。”

走出偏殿,素兮快速上前,趙無憂裹上披肩,面色素白如雪。她輕咳兩聲,掃一眼這院子的大鄴官員,再瞧著那緊閉的金鑾大殿,只是覺得隱隱頭疼。

“大王吩咐了,若是諸位使臣覺得無趣,由奴婢帶著諸位去花園走走。”一名女侍用生硬的大鄴話語,上前對著趙無憂和穆百裏行了禮。但實際上,她的視線卻時不時的落在趙無憂身上。

趙無憂斂眸,別有深意的瞧了穆百裏一眼。

“趙大人乃是大鄴之棟梁,想必不會讓本座在這兒獨挑大梁吧?”穆百裏冷颼颼的開口。

趙無憂笑靨溫和,“千歲爺才是國之棟梁,我這病秧子充其量就是個湊數的。”她輕咳著,“千歲爺好好待著吧,本官身子不適,還是四處走走散散心為好,免得到時候跟千歲爺意見不合,看著都礙眼。”

這皮笑肉不笑的,如果不是外人聽不懂,估計都會以為這兩位大鄴高官,情感極好。

不過那名女侍肯定能聽懂的,只不過一直垂著頭,裝成沒聽懂罷了!

趙無憂拂袖離開,似乎一刻都不願意跟穆百裏待在一處,而穆百裏似乎也沒有意願要跟趙無憂同行。只不過當視線落在緊隨其後的簡衍時,穆百裏的臉瞬時沈了下來。

陸國安在一旁,早就將自家千歲爺的臉色看的清清楚楚。濃墨重彩的臉上,按理說不會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可唯獨在趙大人的事情上,咱家千歲爺的確不好惹,慣來情緒多變。

“趙大人不會搭理的。”陸國安低語。

穆百裏哼哼兩聲,“她倒是試試看。”

試試看不試試看的,趙無憂道不覺得怎樣,只不過簡衍一直跟著她,的確讓她有些無奈。然則在荒瀾的王宮裏,她不想節外生枝。

荒瀾人並不希望她這個文官之首參加議和之事,大概是對文官的一種排斥,又或者是對於武力的崇尚太過,所以極不喜歡趙無憂這樣文官。

文官就文官吧,關鍵還是個病秧子。給人塞牙縫,人家還嫌肉細的那種。

趙無憂表示很無奈,這幫莽夫!

不過,走到禦花園的那一瞬,趙無憂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荒瀾人也並非都是莽夫。就好比這位坐在花園中,與婢女下棋的貴婦人。

瞧這婦人的衣著打扮,很明顯不是尋常妃嬪。

而身前的領路婢女,似乎並沒有要帶趙無憂避開的樣子,而是直接領著趙無憂過去了。見狀,趙無憂微微頓住腳步,示意身後的人都別再跟著,唯有素兮隨著趙無憂上前。

婢女走到亭子前,對守在亭外的女侍們嘰裏呱啦一陣,然後便近到那貴婦人跟前,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趙無憂站在外頭,攏了攏披肩,沖著素兮使了個眼色。素兮斂眸表示會意,不管趙無憂要做什麽,她只需要配合就是。

不多時,大概是征求了貴婦人的允準,女侍疾步轉回趙無憂跟前,對著趙無憂行了禮,用不太熟練的大鄴話語對著趙無憂道,“大人,王後請您過去。”

這便是荒瀾的王後——也金兒?

趙無憂背對著也金兒,出於禮節,也不敢窺探一國之母的容顏,在大鄴這是極為不敬的行為。是故趙無憂格外小心謹慎,這如履薄冰之態,儼然回到了大鄴宮中,事事都格外仔細。

聽得王後讓自己過去,趙無憂深吸一口氣,將披肩解給素兮拿著,緩步走上亭子。

她不敢繞到王後跟前行禮,始終半低著頭,走到一旁朝著王後行了大鄴的最高禮節,躬身尊一聲,“大鄴使臣趙無憂,不知王後在此歇息,擾了王後娘娘,請王後娘娘寬宥。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得這些話,也金兒突然噗嗤笑出聲來。

趙無憂低著頭,不知這王後娘娘臉上是何神情,只是捏緊了自己的兩手,仍呈作揖禮,沒敢起身。

“你們大鄴人還真是文縐縐,真不如我們荒瀾人來得痛快爽直。”這聲音清清脆脆,十分悅耳,聽上去十分年輕,充滿了活力。

這跟趙無憂幾乎是兩極之差,一個極盡溫潤如玉像是三月暖陽,一個清脆爽朗如同夏日裏突然給你來一盤冰鎮西瓜。那種感覺,真當不好形容。

趙無憂心裏頭盤算著,這荒瀾的女子跟大鄴的女子,這心思是否相似呢?

也金兒笑道,“你也不必拘禮,其實是我讓人把你們帶來的,我就是想見一見,大鄴來使到底是什麽模樣呢?是不是有三頭六臂,還是能騰雲駕霧?你們與我荒瀾本來相約安好,可為何又要關閉兩國貿易?是你們壞了規矩在前,如今要開戰要議和又由你們說了算,這到底算什麽事兒呢?”

她雖然是笑著說,可字裏行間,卻是句句責問。

這王後果然是個爽快人,對於爽快人,你所能博取好感的第一條件,那就是實誠。還有膽魄!不過趙無憂很奇怪,荒瀾不是崇尚武力嗎?為何王後不找穆百裏質問,而是找自己這個病怏怏的文官?

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有些不太對勁。

趙無憂直起身子,依舊保持著禮儀之邦來使該有的謙卑與恭敬。她輕輕的咳嗽兩聲,低頭淺淺的笑著,“王後娘娘所言極是。”

原本還在輕笑的也金兒,驀地楞住,趙無憂會回答這話,倒是出乎也金兒的意料,她是真心沒想到趙無憂突然順著桿子往下爬。以至於她突然間不知該如何再說,早前準備好的所有質問之聲,都在此刻變成了啞口無言。

四下的氛圍變得有些古怪,王後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未完的話題,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這一次,她終於領教了來自大鄴禮儀之邦的回擊,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想過千萬次你們的辯駁,卻沒想到你竟然給我這樣的答案。”也金兒笑得有些勉強,“你就是趙無憂趙大人?我聽文丞相提起了你,他說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早前我有所懷疑,如今我相信了,也許你真的跟那些人有所不同。”

“大鄴的君王能讓這樣一個你來到荒瀾,參與議和這麽重要的事情,想必是做過考量的。我也有理由相信,趙大人是個不喜歡戰爭的人。”

趙無憂輕嘆,“沒有人喜歡戰爭,然則古人雲,明犯國土者。雖遠必誅。利可讓,身可殞,唯獨家國天下,寸土不可相讓。”

也金兒微微一怔,這病怏怏的少年人,竟然也能鏗鏘有力的說出這樣義正詞嚴的話,還真讓她刮目相看。深吸一口氣,也金兒瞧了一眼桌案上的棋局,“我喜歡大鄴的文化,也喜歡大鄴的很多東西,就比如這下棋。趙大人能解開我這棋局嗎?”

聞言,趙無憂上前作揖,“趙無憂可以一試。”

不但聰慧有骨氣,沒想到還是個有氣魄的。這病怏怏的軀殼裏。裝著極為倔強的靈魂,不卑不亢,倒是讓人有幾分期待。

“這棋局是早年一位高人留下的,他說能解此棋局者,必定是天人下凡,有天賦異稟之能,當禮而待之。”也金兒意味深長的望著趙無憂。

面無血色的年輕人,輕咳了兩聲,定定的望著桌案上的棋局,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問題。

素兮在旁邊候著,不敢多說什麽,只是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披肩。她在想著,公子會不會解開棋局呢?照王後這麽說,如果解開了棋局。那麽公子想要什麽,這王後大約都會成全。

所以,公子應該會解開吧?

公子雖然不喜歡下棋,可這棋藝卻是大鄴數一數二的,若她有心,大概會解開。

然則出乎素兮的意料,趙無憂捏著棋子想了半天,也只是起身作揖,畢恭畢敬的道一句,“趙無憂慚愧,幫不了王後。這棋局,我解不了。”

也金兒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身旁的女侍們逐漸退出了亭子。

這一瞬間,氣氛冷凝到了極點,尷尬與冰涼在彼此之間穿梭。

王後將視線落在使臣身上,而這位年輕的使臣始終沒有擡起、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使臣還是使臣,王後還是王後,只不過王後的臉上,有不少情緒波動,似慍怒之色又似顏面盡失過後的尷尬。

素兮下意識的握緊手中冷劍,若是王後生了氣,會不會突然下令把公子抓起來呢?畢竟這荒瀾都是野蠻人,一言不合就動手,也是情理之中。

然則也金兒盯著趙無憂看了良久,這手中的棋子捏緊了一次又一次,最終沒有下令抓趙無憂。

“聽說大鄴是禮儀之邦,可我沒想到會被人拒絕。”王後冷笑兩聲,“看樣子趙大人也是徒有虛名,不過是浪得虛名之人,腹中無點墨,連這棋局都解不了。”

“趙無憂很願意陪王後下幾局,然則這副棋局還是留給王後娘娘等待的那位天人吧!”趙無憂輕描淡寫,笑意溫和。

聞言,王後駭然一怔,僵在當場。

“今日我身子不適,改日吧!”也金兒拂袖而去。

一旁隨侍走得幹凈,只剩下原先那名女侍還等在亭子外頭。趙無憂輕嘆一聲,坐在了亭子裏,瞧了素兮一眼,然後瞧著外頭的女侍。

素兮環顧四周,確保四下無人靠近,這才上前壓低聲音道。“公子,你當真解不開那棋局?”

趙無憂瞧了一眼緩步朝著亭子走來的簡衍,示意素兮回去再說。輕咳兩聲,她斂眸不語。

“這世上還有你解不開的棋局嗎?”簡衍問,面色擔慮,“趙大人,你到底是怎麽了?”

“看樣子,王後說的話你都聽到了。”趙無憂意味深長的笑著,“說不定簡大人就是王後口中的天人,極具天賦異稟之能。”

簡衍一怔,“趙大人何必挖苦我。”

“那簡大人,何必自以為是?”趙無憂吐出一口氣,徐徐站起身來,“素兮,陪我好好走一走吧!”

素兮一怔,“公子不回去嗎?若是議和……”

趙無憂輕飄飄的瞥了簡衍一眼,“人家擺明了是不希望我參與議和,我還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不是閑得慌嗎?”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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