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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會·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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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鏡攜著蕭艷艷準備啟程前往天武峰的這一天,芰荷站在馬車前淚眼婆娑,而他身後站著的皖蓮還是那麽一副冰山臉。

蕭艷艷探個頭出來,瞧見了這一對雙胞胎強烈的對比,不由嘆了口氣,對著皖蓮說道:“蓮兒蓮兒,你這名字誰給你起的,明明雪蓮這個名字才更襯你的冰清玉潔,似雪容顏。這起名字的人也太——”

“皖蓮這個名字是本少主起的,炎炎看起來對這個名字十分不滿意。”車內傳出一聲輕語,清清淡淡的,然後恰到好處敲碎蕭艷艷的張狂。

只見方才還一副惆悵嘆惋顏色的蕭艷艷立即眉開眼笑,要多諂媚有多諂媚地鉆進了車內,面對著穩坐如山的雲鏡說道:“少主這名字起得可真好,屬下方才其實就想說這起名字的人實在是對皖蓮寄予厚望,若是叫雪蓮未免庸俗,皖蓮卻是對一個姑娘品性德容的最佳展望。”

“哦?是何展望?”雲鏡笑容熠熠,似乎對蕭艷艷的話很有興趣,充滿期待地看著她。然而唯有他這個起名字的人知道,芰荷皖蓮這兩個名字全是他當時站在荷塘邊,看著荷花荷葉隨便起的,根本沒什麽深意。

“呃……這個嘛……”蕭艷艷在雲鏡期待又專註的目光下痛苦地撓頭沈思,然而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這話的轉折太大又是她口是心非的產物,要把這話圓滿起來,還真非一般的難。

雲鏡饒有興致地瞧了一會兒蕭艷艷犯難的神色,半晌後才氣定神閑地幽幽開口道:“炎炎,出門在外有沒有人教過你,謊話三分假七分真,才最能讓人相信,這個道理?”

蕭艷艷搖搖頭,模樣很乖巧,就是有點呆,如果她長相好氣質佳,估計會認為她可愛,如果她貌醜又毫無氣質,那就只能認為她蠢了。

而雲鏡對於蕭艷艷這個模樣的感受大約介於可愛與蠢之間,再往蠢偏一點,實在很難權衡。為了不表露內心真實想法,為了維持君子風範,雲鏡笑得雲淡風輕地道:“嗯,那沒事,現在少主告訴你了,記得以後要一日三省,好好記下來。”

蕭艷艷眨了一會兒眼睛,正準備開口發個音當作回應的時候,車外傳來了芰荷癡漢一般的聲音:“少主,此去天武峰的一路,芰荷都讓人安排好了,少主千萬保重身體,不要受涼感冒,不要舟車勞頓,該休息的時候便休息,該——”芰荷的話停在了這裏,隨後是皖蓮清清冷冷的聲音,“少主一路平安。”

蕭艷艷受到的驚嚇有點大,楞了好一會兒才在啟程前問雲鏡道:“少主,其實我一直誤會了吧,其實皖蓮才是男人,芰荷才是女人吧。”

“蕭炎炎!”一陣車搖地震,蕭艷艷一下子沒坐穩,又被芰荷這車外一聲嚇得不輕,一歪身竟然倒在了雲鏡的懷裏。可又是瞬間,蕭艷艷還沒來得及感受屬於雲鏡身上人類的溫暖,便被他冷血地推開,還推的特別狠,害的蕭艷艷一頭撞在車壁上,還好她腦門硬,不然非撞出個大包不可。

蕭艷艷還驚魂未定,車外芰荷的暴動已經被皖蓮制止住。她不敢置信且恨意拳拳地盯過去雲鏡,竟然看見這家夥皺了皺眉,拍了拍衣袖,扯了扯被她撞皺了的衣服,又挪了挪腚,遠離她。

這下蕭艷艷就不高興了,雖說她可以理解為雲鏡有潔癖,不喜與人接觸,可她又不臟,而且剛剛分明意外,又不是她故意要撞進他懷裏的?蕭艷艷心裏小火苗竄起,正打算撩起袖子開始幹一架。

雲鏡又忽然朝著車外喊道:“啟程吧。”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仿佛方才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蕭艷艷目瞪口呆,這人竟然表裏不一,看著平易近人,骨子裏卻如此避人如蛇蠍,這分明是看不起他人。她怒火又竄了三尺高,剛要開口,又見雲鏡閉了眼,坐得四四方方的,冥神入定了。

此番,蕭艷艷一股怒火仿佛鐵拳遇上了軟棉花,如何打都不得勁,好不郁悶。蕭艷艷郁悶的心口痛,舉手當扇驅熱減躁,最後幹脆也閉上了眼睛來個眼不見為凈。

她心道:“雲鏡,好你個死潔癖,竟然嫌棄姑奶奶,我下次非到你床上去滾兩圈不可。”蕭艷艷腦子裏開始描繪如何報答雲鏡這一推之“恩”,描繪著描繪著竟然就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天黑,坐起身,蕭艷艷呆萌地眨了眨眼睛,這才開始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房間裏四處張望。

這哪兒啊?她怎麽睡一覺就改地方了,其他人呢?睡得有些懵的蕭艷艷是沒什麽情緒的,連帶著對上午雲鏡兩面三刀的恨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掀開被子下了地,兩只腳剛落在地上,門便開了,然後她反應過來,她現在屁股下面坐的,剛剛躺著的應該不是床,而是一張小榻,還是那種槅扇外,通常大富大貴人家貼身侍女為了方便聽候主子差遣守夜時用的小榻,她就說這床睡著怎麽這麽不舒服呢。

“醒了?”隨著這一聲好聽的響起,燭燈也點燃了。

蕭艷艷循著光源望去,一望便後悔了,那昏黃的光旁邊,一剪側顏盛世無雙,睫羽一根一根密密重疊,瞳孔極亮,唇角微微揚著,不知笑還是未笑。

她真的很不想承認,看著雲鏡這張臉,基本什麽氣都撒不出來了。這真是好憋屈啊,蕭艷艷心裏最後為雲鏡未來老婆默哀了一把,嫁了個這樣的老公,不得跟菩薩一樣供著?

而且這人還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的觸碰!估計她老婆還得守一輩子活寡。

蕭艷艷完全從睡意中醒了後,也沒有要回答雲鏡的意思,畢竟她還是很記仇的,這上午才結下的仇,晚上便能消了,可不能說她大度,只能說是在侮辱她的記憶力。

“炎炎餓嗎?”雲鏡側頭看悶不吭聲的蕭艷艷,見她竟是在跟他賭氣,不由地又笑了笑,走到她旁邊坐下,“我吩咐客棧的小二讓廚房做了燒雞,炎炎可要吃?”

吃!當然吃!蕭艷艷一聽見燒雞就完全沒有了骨氣,立刻轉頭看向雲鏡,雙目純凈的像兔子,純凈的目光裏又充滿了期待地說道:“吃!少主您人真好。”

雲鏡但笑不語,耳朵聽到的是一回事,心裏明白的是另一回事,他並不計較蕭艷艷現在騙他,反正他有很多時間跟她周旋下去。

“那我去讓小二將燒雞送上來。”雲鏡說著便準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蕭艷艷立即起身,搶先一步道,“怎麽能夠勞煩少主叫人送膳進來,還是我自己去廚房吃好了。”

她一腳還沒朝著門口走上一步,雲鏡那聲線低婉哀怨的聲音便響起了:“炎炎是不是不願與我同處一片屋檐下?或者覺得我很討厭,根本表裏不一,枉費江湖人的讚譽?”

唉我去,這人怎麽總是把這麽隱晦,心裏知道就好的事說出來呢?還說的這麽可憐,明明高高在上的人一旦做了軟姿態還真是叫人招架不住。

蕭艷艷心裏糾結的很,理智上告訴自己不要再被雲鏡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可感情上又不由自主地同情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偽裝自己。

怎麽說她上輩子也是經歷過高考的人,她深刻的明白被人寄予厚望是一種多大的壓力,而雲鏡所被寄予的厚望,所承擔下來的壓力,恐怕只會比她當初多而絕對不會少。

蕭艷艷這足下一猶豫,便再不可能放著雲鏡在這裏自怨自艾,獨自跑廚房去吃燒雞了。她無可奈何地轉身,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幹笑著說:“少主您多慮了,我怎麽會討厭少主呢。炎炎只是覺得燒雞送一趟的時間可能就冷了,不過剛才反應過來,這天也快入夏了,還能有多冷,所以還是讓小二哥送吧,我出去讓小二哥送燒雞來,馬上就回來。”

話一說完,蕭艷艷剛走到門口,便忍不住渾身抖了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隨即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竟然有點冷,雙手抱臂搓了搓,又想起剛剛自己說馬上要入夏了,還能有多冷。

這現世報可真是快的驚人了,雖然當著這初春的時候瞎說話,可老天爺也不用這麽拆她臺吧,至少讓她走出房間了,再讓她打這個噴嚏啊。

蕭艷艷沒臉轉頭看雲鏡的表情,那必定是一種從未見過這麽蠢的人而表現出來的驚嚇。她縮著脖子,抱著雙臂,竄出了房中,跟小二哥吩咐完了,又磨磨唧唧地爬上樓,走進房間。

“炎炎,天還冷的,多穿衣服,若是你涼著了,如何盡心保護我。還有這入夏至少還需兩個月,炎炎你記錯時日了。”雲鏡竟然正兒八經地給蕭艷艷糾正錯誤,還親手為蕭艷艷披上了一件鬥篷,而那鬥篷疑似雲鏡他自己的。

蕭艷艷被驚的目瞪口呆,這個男人變化也太無常了,早上還嫌棄地把她推開,晚上就體貼地給他披上鬥篷?這性格是得有多扭曲,這雲鏡的脾性到底是怎麽長的?

蕭艷艷正受著驚嚇呢,縮著脖子做縮頭鳥,不知怎麽跟雲鏡少主接話的時候,店小二恰適時地出現救了她。

香飄飄的燒雞被送上桌,小二一退下,蕭艷艷餓了一天,怎麽可能忍得住,立刻就吃了起來,連跟雲鏡客氣都省了,她現在有點怕雲鏡,這人變幻太無常了。

吃著燒雞的時候沒知覺,等吃完了,蕭艷艷才察覺剛剛她吃燒雞的時候,雲鏡少主全程用一種專註而微微笑的神情看著她,深情又詭異,實在有點嚇人。

“少主,您這麽看著我,我怪害羞的。”蕭艷艷縮著肩含著胸,訕訕地笑。

“我只是在想炎炎你什麽時候才會想起我們的主仆身份。”雲鏡目光依舊專註悠長,仿佛在深情地看著戀人,而脫口的話又讓蕭艷艷一陣惶恐,她低頭想了一陣,恍然問道,“難道少主你其實也餓了?您早說啊,我再去廚房為您叫只燒雞來。”

蕭艷艷說完便準備起身,雲鏡卻嘆了口氣,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悵然若失地說道:“有時候本少主也難得想不明白,炎炎你到底是真的想不到,還是不想想到。”

雲鏡這沒頭沒腦的話,著實讓蕭艷艷一陣無語,等她眨了兩下眼睛,雲鏡又擡頭看著她溫溫柔柔地問話了:“炎炎,你可覺得這屋中少了點什麽?”

蕭艷艷左右上下前後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掃視了一遍,然後很茫然地望著雲鏡回答道:“沒少什麽啊,這客房還挺豪華的,應有盡有而且樣樣裝飾都非凡品。少主,看來芰荷當真是對您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在這荒郊野外都能為您安排上這麽好的住處。”

雲鏡眼中更哀痛了,直接忽略掉蕭艷艷亂用矢志不渝這個成語,也忽略掉蕭艷艷呆呆傻傻的表情,嘆惋地又問道:“那你可覺得這屋中少了些人氣?”

雲鏡話一說完,蕭艷艷渾身一哆嗦,立即抽回了被雲鏡握著的手,抱住自己慌張地四處張望,膽戰心驚地說道:“少主,您別嚇我,那天你弄個陣法讓我找不到廚房的門,我都以為是鬼打墻。我、我很怕這種邪乎玩意的,少主您可千萬別嚇我。”

雲鏡擱在桌上的手,手心虛握了握,然後緩慢地收回,垂下了睫羽,重重地嘆了口氣,又擡起眼眸涼涼地看著蕭艷艷道:“東西還放在馬車裏,蕭炎炎你身為我的貼身護衛,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去把它們搬進來?”

蕭艷艷到處張望的動作停了下來,呆滯地看著雲鏡,仿佛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然後從雲鏡的眼神中讀出了一句話:“你明白的,對,沒錯,就是讓你現在下去從馬車裏把本少主需要的日常用品給搬上來。”

蕭艷艷僵僵地笑起,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問道:“少主,車夫呢?”

“車夫自然是駕車的,我怎麽能給他一份工錢做兩份事,這是奸商所為,本少主豈能如此做呢。”雲鏡輕皺起了眉,似乎很不讚同蕭艷艷這種“奸商”思想。

“那我也只是少主的護衛啊,也只領一份工錢,為什麽要做兩份工作?”蕭艷艷理直氣壯地揚起下巴說道。

“嗯,沒錯,炎炎你的確只領了一份工錢。”雲鏡平靜地闡述事實,微微落下眉目,一副有欠考慮的模樣,蕭艷艷心裏剛暗喜逃過一劫,便又聽雲鏡慢悠悠說道,“可炎炎,你一天一人便能吃掉三人份的燒雞,你可知你一個月吃掉的燒雞得花多少錢?完全足夠我另請三個體力強健的長工了。來,我與你算算,這一只火候不錯的燒雞五十文錢,你一天三只的進肚,一月就是四千五百文錢,折合一下就是四十錢銀子,也就是四兩銀子,這一個長工——”

“停!”蕭艷艷聽雲鏡說上一通便頭大如鬥,實在受不住了,直接閉上眼睛,擡手止住了少主大人的碎碎念,立即起身,豪氣萬丈地說道:“少主,您養我辛苦了,我這便去搬磚。”

蕭艷艷轉身,帶著一股一去不返的架勢走出屋中。雲鏡坐在原處,伸出手停在空中,正打算提醒蕭艷艷,那搬的不是磚而是他的衣服箱子,雖然他的衣服箱子的確猶如磚重,不過看見蕭艷艷如此積極,已經走得沒影了,雲鏡又放下了手,笑瞇瞇地倒茶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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