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的勞累，莫雪儀美麗的面容上也帶上了一絲的疲倦。她換下工作服，解開工作場合一直束著的長發，那一瞬間就像這個人的心情都隨著長發一起散開了。一身鵝黃的衣衫，一雙淡綠色的鞋子，莫雪儀宛如一朵綻放的杏花，吞吐著屬於自己的芬芳。

莫雪儀禮貌的向周圍同事們告別，悠悠的走向病房的大門。經過同事們也都望著她，一臉的笑容。在神經內科裏莫雪儀可是大家的寶貝，她臉上一直保持的甜美笑容，感染著周圍的人，似乎所有的不快和勞累都在這笑容中融化了，大家望著這個美麗的女孩兒，臉上不自覺的洋溢著寵溺與關愛。

剛走近病房大門，莫雪儀突然發現，一個似乎只在腦海中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微笑地看著她，那笑容也如同自己一般，似乎能驅散所有人的疲勞與不快。

“你是找我嗎？”

莫雪儀下意識地問，但剛一問出來，她的兩頰就顯出一朵紅雲，這怎麽會是自己說的話呢？那一向的矜持又被拋哪裏去了？可是，自己明顯有種十分確定的感覺，他一定是為自己而來的。

“當然啊，這裏我又不認識其他人。不過，我們也好像不認識。正式介紹一下，我叫肖然，省立中醫院急診科醫生，男，二十九歲，主治醫師，碩士，未婚，無女朋友，一人獨居在這座城市。”

那眼前的身影正是肖然，他也的確是為了莫雪儀而來的，一夜的折磨，他和莫雪儀一樣，就連下夜班的疲勞都沒能讓他順利入睡，一個宛如仙子般的身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他按耐不住，早早地就來到了這裏，可並沒有去打擾莫雪儀的工作，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工作，靜靜地等著，一直等到她下班過來。

肖然的自我介紹怎麽聽怎麽像征婚啟事，莫雪儀不覺得笑出了聲，笑得整個人都止不住的亂顫，好像一朵在枝頭微顫的花朵，肖然再一次看的入了神。莫雪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個人怎麽老是這樣不禮貌，關鍵是周圍還有很多人看著呢。

“好了，怎麽搞得跟征婚啟事似的，我叫莫雪儀，二十七歲。哦，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趁著大家都沒有看過來，莫雪儀趕緊打斷肖然的發呆，詢問他到這裏來的目的。

“這個東西是你的吧？”

肖然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在莫雪儀面前失態了，急忙從口袋中掏出那日撿到的珠子，將話題轉移開。

莫雪儀看著肖然手中的東西，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裏空空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珠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莫雪儀小的時候身體很差，經常生病，無奈之下，身為醫生的父母無奈之下也選擇了求個心理安慰，他們在林隱寺為她求著這顆珠子。依照生辰八字，莫雪儀五行屬火，珠子是沈香木的，木可以生火，並且還對克火的水有一定抑制，而珠子上刻著的三足金烏更是火中神鳥。父母覺得這顆珠子挺適合的，就一直給她帶在脖子上。說來奇怪，不知是沈香木的藥物作用，還是心理作用，自從莫雪儀戴上這顆珠子之後，生病的次數的確少了許多。

“你在哪裏得到的？”

莫雪儀摸著脖子，珠子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得，怪不得自己昨天晚上心神不寧，而且還失眠了。

“昨天在你們醫院急診科地上見到的，感覺應該是你的，本想直接去找你，可是因為有急事，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雖然肖然一臉真誠的解釋著，但是從他的表情莫雪儀完全都能夠聽出來這只是借口，並不是因為有急事要等到現在才有時間，根本就是找個借口今天好來見他。看來必須找個辦法，讓他說出真話。

“那謝謝了，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莫雪儀接過肖然手中的珠子，戴在脖子上，轉身就要離去。肖然一見，慌了神，自己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東西是還了，可是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拿到，哪能就這麽離去，這樣自己的心思不就白費了，下次可沒有這麽好的借口再來了。肖然趕忙閃身攔住莫雪儀，一臉諂媚的笑著。

“不，不，不，我還……還……還想請你吃飯，就當做昨天面對家屬的時候，你為我解圍的感謝吧！”

一時的手忙腳亂讓肖然一貫的自信消失殆盡，連說話都開始變得結結巴巴的。絞盡腦汁好容易找到了一個理由，卻顯得牽強無比。莫雪儀微笑著，看著面前這個一臉慌亂的男人，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的樣子。

“好了，不逗你了，去哪吃飯？”

看著在自己的註視下越來越忙亂的肖然，莫雪儀覺得自己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就不在進一步折騰他啦，省的還不知道一會兒在大庭廣眾之下會出什麽意外的狀況。

“這片兒你熟悉，你來決定好了。”

莫雪儀說著話，已經走進了電梯，肖然慌忙跟上，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怎麽會如此的不知所措，似乎只要面對著她，自己的大腦就一片空白，所有的自信，所有的睿智，好像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啡燭茶休閑時光咖啡廳，這是莫雪儀選定的地方。兩人來到一個靠窗的卡座，肖然紳士的拉開椅子讓莫雪儀先就座後，在侍應生的註視下自然地將菜單遞給了她，謙謙的君子風度讓莫雪儀不由得暗自點了點頭。

“黃花魚，米一份，謝謝！”

“先生，您呢？”

“蒜蓉芥蘭，米一份，謝謝！”

“好的，請稍等。”

點餐過程出奇的快，侍應生倒了兩杯檸檬水，轉身輕輕地離去。莫雪儀疑惑的望著肖然，自己經常來這裏，自然對這裏的菜品非常熟悉，可是對面的這個男人似乎連菜單都沒有看，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對這裏非常熟悉嗎？

“這裏不是西餐廳嗎？我還以為你要點沙拉或者意粉呢？”

肖然對於莫雪儀的舉動同樣感到不解，雖然自己知道這是莫雪儀常來的地方，也知道她經常在這裏點中餐，可是這裏畢竟是一家西餐廳，吃中餐為什麽不到中餐廳，這樣特別的行為的確挺讓人費解的。

“我不太喜歡西餐，來這裏主要是因為這裏安靜。”

這裏的確沒有中餐廳的喧鬧，也沒有歌廳的發洩、酒吧的放縱、舞廳的喧囂和茶座的矯情，到處是一片安靜的氛圍。四周墻上掛著仿制的油畫，有著典雅與浪漫的唯美感覺。餐廳裏到處彌漫著約翰.斯特勞斯的“致愛麗絲”，曼妙輕柔的背景音樂就如一首流動的詩，飄蕩在耳畔，如夢如幻，疲憊的身心不由自主會松弛下來，緊張的神經得以舒展，猶如品一杯香茗，滋味爽口，心境怡然。

朦朧的燭光，柔美的音樂，空氣中飄著誘人的咖啡香味。在這裏，總是情緒在掌握時間，喝掉一杯咖啡的時間，可以是十分鐘，也可以是一個下午。溫暖的陽光穿梭於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屋內頗具情調的暗黃燈光一樣暈染在墻壁上，映著古樸墨綠的卡座散出幾分寧靜氣息。

時間還早，咖啡廳裏的客人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幾桌，幾個年輕的侍者輕手輕腳地作著各項工作的一些準備。客人們有的在翻看著厚厚的書籍，有的在柔情蜜語，有的幾人湊在一起商討著什麽，都是輕聲細語，生怕驚擾了旁人。透過清晰透明的落地窗，可以慵懶地看著街道上過往匆匆的人們，卻不被嘈雜的喧囂聲所圍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優雅。

兩人面對著面坐著，面前的杯子上被水霧罩上朦朦朧朧的顏色。隔著杯中的水霧，肖然看著對面的莫雪儀，她在笑，不矜持，天真而爛漫，恬靜而坦誠。肖然徒然心醉，被莫雪儀的微笑熏了醉。

“又傻了，再這樣看我要生氣了。好多人看著呢。”

莫雪儀用手在肖然眼前晃著，佯怒的打斷他的思維。周圍並沒有人關註到他們倆，大家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

“莫雪儀，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突然的話語讓莫雪儀剛剛含在嘴裏的水一下子噴了出來，噴的肖然面上一層水霧。他的話太直接了，直接的讓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這才第一次正式見面，這才幾句話，哪有這樣的。周圍人在這一陣聲響中都望了過來，莫雪儀不好意思的起身微微鞠躬表示自己驚擾大家的歉意。

“你怎麽知道我瞌睡了，謝謝你的水，讓我清醒了。”

肖然一面用餐巾擦拭著臉上的水霧，一面自嘲。莫雪儀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機智化解自己剛剛的尷尬，可那化解中卻聽出了一絲憂傷，那憂傷讓她有些不安，他一定誤會了自己剛才的行為。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剛真的是憋不住了，你說的太突然，我們才見過兩次面，才說過幾次話，我真的沒有心理準備，……”

莫雪儀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解釋，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頭越來越低，到後來聲音簡直低的像蚊子哼一樣，可肖然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太好了，是我太急了，我會慢慢來的，你相信我。”

他激動地伸出手來，想要握住對面莫雪儀的手，可那只小手還是掙脫開了，肖然無奈的雙手搓來搓去掩飾著自己的無奈。

“你讓我做你的女朋友，你才見過我兩次，你了解我嗎？”

“當然了解啊，你喜歡的顏色是淡紫色，你喜歡的花是紫百合，你喜歡的食物是中餐，你喜歡的菜品是黃花魚，你喜歡的主食是餃子，你喜歡的季節是冬季，你的生日是九月五日，你的星座是處女座，你的守護石是石榴石，你向往的地方是敦煌，……”

肖然滔滔不絕的闡述著自己對莫雪儀的理解，這些在他的心中已經滾瓜爛熟了，這是他失眠一晚上的心血。莫雪儀一開始聽的時候還覺得驚訝，到後來冰雪聰明的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被出賣了。怪不得昨天晚上大家都在看電視的時候，於瑞這個小丫頭一個人古古怪怪的站在陽臺上足足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當時她一臉詭異的笑容，還時不時的看著自己，本以為她又談戀愛了，現在徹底明白了，那時的她就已經把自己出賣的淋漓盡致了。

“這一定是瑞瑞告訴你的吧，還挺詳細的，背的挺熟的嘛。這家咖啡廳是不是那個小丫頭也告訴你了？你是不是也提前來看過了？怪不得不用看菜單就能點菜。”

莫雪儀打斷了肖然的話，看著他一臉得意的表情，撅了撅嘴，心裏恨恨的，可並不是針對肖然。與此同時，還沒下班的於瑞突然覺得背心一陣陣發涼，似乎有著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嘿，嘿……”

看著莫雪儀，肖然突然感覺好像摸不透她的想法了，想個沒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只有用幹笑來掩飾。

“這些既然是他告訴你的，那就不能算。可是，你到底喜歡我哪裏？”

莫雪儀顯然並不甘心在肖然面前這麽輕易的失敗，問著。

“說實話，一開始吸引我的絕對是你的外表，這的確是我夢中情人的標準。可是，後來你的影子慢慢被其他東西掩蓋了。最打動我的是你看於瑞時眼神裏的寵溺，你擋在我面前給家屬解釋時候的外柔內剛，還有今天你上班處理病人時，我能看到你眼中的恬靜自然，這些反而比你的外貌更吸引我。”

肖然的回答是莫雪儀沒有想到的，很多男人都會以為的誇耀自己如何只註重內心而不註重外表，但卻同時又對鳳姐特殊的相貌嗤之以鼻。而她沒有想到肖然會如此坦誠，承認起初是被自己的外表所吸引的。而且，後面的話也並不怕打擊自己，真誠的表示自己外在對他的吸引並不如內在的東西，自己對此好像還有些不快，畢竟每一個女人都很在意自己外表對男人的吸引力的，而這個家夥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奉承自己，就不會說，自己的外貌和內在的氣質一樣的吸引他嗎？莫雪儀嘟著嘴，恨恨的跺了跺腳，可心中更多的卻是幸福。

“……”

談話在優雅的鋼琴聲中慢慢鋪開，隨著緊張和陌生感一點點的消除，兩人之間越來越融洽，仿佛兩人根本不是真正只認識了幾十分鐘，而是經過了幾世情緣之後又重逢的模樣，一切都顯得如此的默契和合拍。

有些時候，兩人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看著對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仿佛全世界都是幸福的模樣，細細聆聽對方呼吸的聲音，感覺著對方的心跳，牽動著自己的神經，讓兩個人的心跳聲彼此融合，如同對方的心也在自己的胸腔中跳動。

夜幕漸漸降臨，兩人走出咖啡廳，並沒有選定方向，只是一味漫無目的的走著。路燈將兩個人的身影拉長縮短，縮短又拉長，身影竟然在不經意中重合著，就像兩人靜靜的擁抱在一起，兩人擡頭相互看著，會心的笑了笑。

“想什麽呢？”

看著一臉幸福望著自己的肖然，莫雪儀問著。

“當然是想你。”

肖然不假思索的回答著，現在他滿腦子都是莫雪儀，根本塞不下其他什麽東西。

“我一直在你身邊還想，瞅你的傻樣。”

肖然的眼神讓她又一次羞紅了雙頰，可這似乎更增加了自己對肖然的吸引力。

“想不去想也辦不到，滿腦子都是你。”

“這是我們剛開始，說不定有一天你就會煩我了，而且，隨著慢慢變老，你也許就不會這麽想了。”

這可能是每個女人都會面臨的問題，尤其是漂亮女人，紅顏易老，當自己年老色衰的一天，當有了視覺疲勞的一天，世界還會一樣嗎，愛人還會在身旁嗎？莫雪儀真的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她只願面對此時的幸福。

“別瞎想，我會的，我會一直會的。”

肖然抓住莫雪儀的手，堅定地望著她的雙眼。莫雪儀微微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任由肖然握著自己的手，她能感覺到手中的溫度，那是他火熱的心跳，她能看到他眼中的執著，那是他一生無怨無悔的賭註。莫雪儀眼中充滿極盡的溫柔，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她並沒有說話，這一刻似乎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肖然強忍著一股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他知道自己不可以進展太會，那樣有可能會驚擾了手中的那一抹溫馨，破壞這周圍的所有氣氛，就現在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樹梢。如霧如煙的月色籠罩了整個大地，在溶溶月色之中，一切顯得格外寧靜怡人。如鉤的新月，猶如一只銀亮的小船，月光如水瀉滿大地，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灰色的輕紗，溶溶的月色中，閃亮的銀河高懸在空中，似乎有一種海濤聲自天幕而來。調皮的星星一閃一閃，像是無數在天河上競帆的夜渡船。白天歡快的鳥兒停止了歌唱，帶著疲憊躲進了它們的巢穴，靜靜地看著這被愛情填滿的兩個身影，享受著這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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