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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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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科的繁忙是眾所周知的,肖然經過這這麽長時間的歷練,也深有體會,可是也不至於忙到如此地步,從自已一上班就進入繁忙的節奏,就連交班都沒有完成,現在都已經是十點鐘了,急診外科的診室裏還圍的水洩不通。

肖然舔了舔幹癟的嘴唇,從上午起床到現在一口水都沒有喝,還要不停地詢問病人,和病人解釋,嗓子都快要冒煙了。眼前黑壓壓滿布著病人,這是讓肖然十分無奈的情況,其他科室的診室都開始依照掛號順序一醫一患診療,可是在急診科這更本沒法實施,總不能讓流著血斷著腿的在診室外按號等候吧。

肖然深吸了一口診室裏有些壓抑的空氣,不知道這種繁忙還要持續多久,就算不讓自己喝水,但是憋脹的膀胱快要到生理的極限了,他強忍著一股要推開病人沖出去的欲望,仍在細致的給病人做著診療。

“肖神,快來,重度血尿,休克!”

走廊上再次傳來急診科調度高曉月極富穿透力的聲音,往常聽到這個聲音,肖然都會覺得鼓膜生疼,可今天他卻覺得這聲音分外可愛,宛如天上的仙樂一般。

肖然趕緊將病人交給助手,向大家表示歉意之後,推開人群跑了出去,今天診室裏的病人也出奇的配合,雖然有著小聲的抱怨,但卻沒有出現往常的嘈雜,大家也的確看到了醫生一早上以來的辛勞。

走廊上,一個年約六十歲左右的婦女躺在擔架車上,面色蒼白,嘴唇的顏色幾乎和周圍皮膚一般無二。

“趕緊,先進搶救室,持續心電監護,監測生命體征,吸氧2L/分,建立靜脈通路,250ml生理鹽水快速靜滴。”

簡短的下了醫囑,肖然趕緊向衛生間跑去,路過高曉月身旁的時候,還不忘親昵的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臉蛋兒。高曉月嘟著嘴用手蹭著被他捏過的地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跺了跺腳,扭身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這是多長時間的?”

一臉滿足地肖然剛剛回到搶救室,就被家屬手中的塑料袋子驚呆了。塑料袋中是病人家屬帶來的血尿,可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血尿了,袋中沈澱著一塊塊的血凝塊,根本見不到多少尿液,這是病人剛剛排出的嗎?那樣的結果可是太可怕了。

“這是早上的,不過每次剛尿出來和這個都一樣。”

家屬的回答讓肖然的表情凝重了起來,剛尿出來的時候和這個完全一樣,袋中的血尿中包含的血凝塊足有200多毫升,還每次,那該有多少出血呢?

“這種情況有多久了?一共尿了幾次?病人原先有什麽疾病嗎?”

肖然緊鎖著眉頭,一連串的問題讓家屬也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

“從昨天晚上開始的,一共尿了四次了。我母親平時身體挺好的,不過年後查出來了宮頸癌,做了子宮全切,手術之後一直在做放療,一個月前才出院。”

這樣的情況簡直不能再差了,病人一個月前還在做著放療,身體的免疫力應該已經到了最底線,這時候發生這樣的情況,病人的抵抗力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另外,一共四次排尿,意味著病人的出血量已經接近1000ml了,不計算現在病人膀胱內還殘餘的出血,就這些量就已經相當於病人幾乎三分之一的體內儲血量了。

“建立第二條靜脈通路,氨甲環酸1.0g,快速靜脈滴註。下尿管,留置導尿,記出入水量。交叉配血,申請800ml血漿,壓積紅細胞4u。急查血常規、電解質、凝血四項、肝腎功能和尿紅細胞形態學分析。”

“明白!”

一連串的醫囑顯示著肖然內心的不平靜,整個搶救室的空氣中一種不安的氣氛一下子彌漫開來,護士和助手顧不上重覆醫囑,只能簡單的回答明白之後就開始分頭忙碌了。肖然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頭陷入了思考中。

宮頸癌、子宮全切、放療、血尿……,諸多的因素和膀胱子宮之間的鄰居關系都顯示著這次的血尿應該與放療有著明顯的關系,下腹部放療的病人有很多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血尿,這是正常的治療期間的並發癥,可是這麽嚴重的血尿,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按照原則上,這樣的血尿,為了探明血尿的原因,首選的檢查方案應該是給病人做膀胱鏡,這樣能直觀看到出血的部位和程度,可是現在這種程度不用看了,肖然也不敢嘗試讓病人做膀胱鏡檢查,有種不祥的預感幹擾著他,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膀胱鏡的後果是他無法面對的。

無奈之下,肖然只有先選擇快速給病人補充丟掉的血液,讓病人的病情不進一步惡化,檢查方面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血常規和尿紅細胞形態學分析,可是血常規只能看出病人目前的失血情況,而沒法知道是哪裏出血。尿紅細胞形態學分析倒是可以通過血尿中的紅細胞的形態變化分析出出血的部位是否在膀胱,但是大致的估計也是不能知道具體出血的部位和現在病人整個泌尿系統的狀態,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血紅蛋白4g,重度出血,尿中正常紅細胞94%,應該是膀胱出血。”

一項項檢查結果快速匯總到肖然面前,嚴重程度果然與自己估計的一般無二。病人肯定是以為放療造成了放療部位後方的膀胱出現了放射性損傷,可是究竟損傷到什麽程度?損傷後的膀胱究竟是什麽樣的狀態?肖然仍舊一頭霧水,眉頭緊鎖,無法判定情況就根本沒有能力進行手術治療的,只是單純依靠補充丟失的血液只會是杯水車薪,況且隨著情況越來越嚴重,這些補充會越來越不夠用,可是自己手中能選擇的檢查方式越來越少了。

“床旁彩超會診。”

這是肖然目前為止唯一能依靠的了。功能檢查科的同事很快來到了現場,彩超檢查在病人床旁緊張的開展著。盡管彩超屏幕所顯示的圖形是肖然所不能完全理解的,但是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一刻也沒有放過。

“整個膀胱壁像玻璃一樣,脆性增加,左側區域廣泛出血。”

做完彩超離開的時候,功能檢查科的同事安慰的拍了拍肖然的肩膀說到。但是,他口中的話也許是今天肖然最不想聽到的,這個結果肖然不想面對,因為外面的病人家屬和他一樣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意味著病人連進入手術室做膀胱修補術止血的機會都沒有了,意味著病人的生存幾率幾乎沒有了,只能在慢慢的失血中走向死亡。

肖然連自己怎麽打開搶救室大門的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來到了病人家屬跟前,望著面前的面對著的自己的一張無助的臉,肖然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解釋病人的病情。難道他能坦然的像電視裏的醫生一樣說一句“我們已經盡力了”,然後摘掉口罩,遠離這個地方嗎?那只是藝術,在現實中肖然做不到。

“老人的情況非常嚴重,膀胱在放療中出現了嚴重的病變,像玻璃一樣很容易碎,這種膀胱是沒辦法做手術的。所以,對於老人來說,沒有手術的可能性。而且,這種情況越來越差,單獨依靠輸血、補液、藥物止血,作用都不大,只能短時間內延長病人的生命。”

肖然無奈的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情緒,向病人家屬解釋著,無論多麽艱難,病人家屬必須知道這些所有的情況。

“短時間是多久?”

“今晚就是一個大關。”

“那就完全沒有希望了嗎?”

“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似乎用盡了肖然全身的力氣。看著肖然凝重的臉,病人家屬意識到將要發生的情況了,不安和躁動在他身上瞬間爆發了出來,甚至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了。

周圍亂成了一片,激動的家屬抓住肖然的胳膊,瘋狂的晃動著,逼問著,吵鬧著。肖然並沒有極力的掙脫,這樣反而會讓他的心情好受一些。在趕來的急診科同事和保衛科人員的勸阻下,家屬慢慢的冷靜了下來,蜷縮在墻角,喃喃自語著,眼神空洞洞的。

不忍心再繼續直視悲痛欲絕的家屬,肖然扭身向搶救室走去。可身後蜷縮的家屬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瘋了一樣的撲向肖然,他的行為讓身旁剛剛拉開他的人們都驚呆了,大聲驚呼著,卻忘記了去拉住這個瘋子一般的人。

肖然聽到身後的呼聲,慌亂中轉過身來,就看到一道身影撲向了自己,根本來不及躲閃,肖然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被鉗子夾住了一般,動彈不得。肖然突然意識到了危險,自己在網上和報紙上看到的一幕幕傷醫的悲劇難道就要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嗎,肖然大腦一片空白。可是接下來的事不僅肖然沒有想到,周圍的人誰都沒有想到。

“醫生,剛才是我的不對,我混蛋,可是求求你了,醫生,再想想辦法,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抱住肖然的家屬突然跪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腿,生怕一放開肖然就會跑掉,另一只手左右扇著自己耳光,不住地懺悔和祈求著。

“你先起來,好嗎?”

肖然試圖拉起病人的家屬,不多顯然是不可能的,人在情緒極度激動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能量是極為可怕,就連周圍的人都上來勸阻,也沒有效果,家屬只是一味的搖著頭,懇求著肖然,甚至跪在地上,使勁磕著頭,“蹦蹦……”的聲音讓他的前額都開始往外滲血。

對於眼前這個病人的情況,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是這個辦法成功的機會也很小,肖然不敢嘗試。在他攻讀研究生的時候,師兄身上發生的血淋淋的一抹,依舊在他的眼前。

師兄是一個很寬厚老實的人的,畢業之後就職在醫院的心胸外科,一次他遇到了和自己現在遇到的情況一樣,面對一個呼吸心跳停止並且搶救無效的病人,在解釋的過程中,家屬痛哭流涕的給他跪下了,求他再想想辦法。師兄心軟了,選擇開胸按壓,並且告知家屬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失敗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家屬一副感恩戴德的摸樣,催促著師兄趕快救人。結果手術失敗了,病人沒能搶救過來。喪心病狂的家屬一改之前苦苦哀求的嘴臉,不知從那裏拉過一把鐵鍁,重重的敲在師兄的後腦上,可憐的師兄再也沒能起來,一次看似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醫療活動,讓這位年輕的醫生失去了生命。而家屬的理由只是為什麽病人都死了還要在身上挨一刀,根本對自己之前的苦苦哀求選擇了無視。

“求求你,醫生,求求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家屬根本沒有理會肖然的話語,反覆重覆著那幾句話,苦苦的哀求著,地上都被血染紅了,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肖然沈默了,這種心情他不是沒有體會過,當父母出事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給別人磕頭的,那種無助的揪心感覺到現在他都無法忘掉。肖然的心顫抖著,他真的不願看到這種情況再發生別人身上,肖然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你先起來,我再試試。”

肖然的話讓家屬重新看到了希望,他慢慢擡起頭,剛剛無助而空洞的眼神再次有了神采,嘴角微微顫抖著,眼淚奪眶而出,壓抑太久的感情終於找到了可以釋放的裂隙。

“肖神,千萬別沖動,你……”

同事們勸著肖然,他們也聽說過太多同類的事情,這種情況下醫生的惻隱之心往往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回報。可是肖然決然的擺了擺手,讓他們沒有說出來的話又咽了回去。肖然不是不知道自己後面可能面對的狀況,也不是不明白同事的關心,可這也許就是自己心中的一個結,不願讓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重演,就算面對最壞的結果,也無怨無悔。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介入下栓塞出血的血管,但是成功率很低,因為在膀胱壁變成玻璃一樣的同時,血管也有可能變得和膀胱壁一樣,而且手術費用很高。這個你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也許最後錢花進去了,人也沒有救過來。”

肖然拉著病人,將他扶起來坐在凳子上,解釋著。

“我沒有怨言,醫生,你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即使沒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家屬也許根本不明白什麽是介入下的血管栓塞,但是他聽到了希望,這就足夠了。他慌亂著用微微顫抖的生聲音表明著自己的心意,可這些語言在肖然周圍的同事耳朵裏,大多選擇了忽略,他們見過太多的反目成仇,太多的出爾反爾,大家擔心的看著肖然,可肖然臉上的堅持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可更改了。

“通知介入室,介入下膀胱血管栓塞,行術前準備。”

肖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堅定的下了醫囑。

“明白,通知介入室,介入下膀胱血管栓塞,行術前準備。”

既然已經無法更改,同事們只有選擇無條件的支持,響亮的應對又一次回蕩在急診科的走廊中,這時的眾人眼中出了擔憂之外,望向肖然時更多了一份敬佩。

介入室內,看著雙目緊閉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肖然的呼吸異常沈重,身上的鉛衣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助手看著肖然,也是一臉的凝重,也許這是他們面對的最艱難的時刻,只有全力以赴。

肖然長長的出了口氣,手術的準備在助手的手中已經完成了,下面就該自己了,肖然使勁的握了握自己的雙手,驅散剛剛因情緒變化導致的僵硬和麻木。

破皮,進針,回吸,順利的回血表明針頭穩定的停留在血管內,開始的一切還算順利。導絲一點一點的進入病人體內,在投射的屏幕上宛如蚯蚓一般迂曲著,看著屏幕上的一切,肖然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一刻也不敢放松。造影劑順著導絲蔓延著,精準的顯示出血管的走向,肖然腦海中高速運轉著,根據自己對局部解剖的理解分析著膀胱的位置,尋找膀胱的血管,壓抑的氣氛,沈重的鉛衣,臉上的凝重,肖然身上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

肖然的眼前一亮,造影劑的流向變得紊亂,前端出現了一片煙霧般的變化,煙霧迅速彌漫,形成了一個倒著的梨形,這應該就是出血的血管了,造影劑順著血管出血的位置流入了膀胱,如此快的速度就充斥著整個膀胱,看來血管的破損的確挺嚴重的。肖然扭頭讓身後的護士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長長的出了口氣,手術到目前為止依舊十分順利。

肖然將明膠海綿小心翼翼的沿著導管向內推進,這是最常用也是最好用的栓塞劑了。明膠海綿在肖然的指揮下準確的停在了血管破損的位置,煙霧樣的造影劑明顯減少了,看來是有效果的,可是明膠海綿似乎不夠用,造影劑仍舊一絲一絲的向外冒著。

只有繼續加大明膠海綿的劑量了,隨著肖然的操作,造影劑終於不再往膀胱內冒了,一絲絲的煙霧也隨之消散了,肖然眼前一亮,手術初期的順利,成功了,終於可以松口氣了,整個介入室都在相互的擊掌慶祝。

可幸福往往就像一顆子彈,來的突然,去的更突然。正當人們在相互慶祝的時候,意外就這樣在不經意之間發生了,整個屏幕變得完全紊亂了,膀胱壁上原有出血的血管得到了控制,可是其他地方卻變成了淋浴花灑一般,到處都是一絲絲的煙霧狀造影劑向著膀胱內蔓延。

肖然臉上的喜悅瞬間崩塌了,最壞的情況果然發生了,病人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看來她整個膀胱上的血管的確也都出現了玻璃樣變,雖然栓塞住了原有的出血血管,但是整個膀胱的血管都失去彈性,瞬間的崩盤讓所有精細一下子化為了烏有,介入室中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深淵。

肖然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助手完成收尾的工作,手術失敗了。肖然摘下口罩,脫去沈沈的鉛衣,向介入室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沈重,他知道介入室外等的是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自己該如何面對。

介入室的大門打開了,望著裏面走出的疲憊的身影,家屬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了過去,望著肖然的眼神中滿是希望,滿是期盼,滿是信任。

“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像是費盡了肖然的所有力氣,他重重的靠在墻上,一動不動,他完全能夠想到突然崩潰的家屬會出現怎樣的行為,旁邊聽說事情經過趕來的郎震和梁滇仁甚至都做好了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肖然的準備。

可是,家屬的表現卻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他並沒向大家想的那樣撲向肖然,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只是頹然的坐回到椅子上,眼神空洞洞的,沒有一絲神采,嘴裏還在喃喃自語著。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也許這就是她的命,……”

家屬默默擦去臉上殘存的淚珠,眼睛中已經不再有淚滴存在,雙眸像一團烏黑的雲,讓人望著就好像會不自主的陷入憂傷。他突然好像想起什麽似的,猛地站起身來,看向肖然。肖然並沒發覺家屬的異樣,依舊靠在墻角發呆,沈浸在沒有將病人搶救過來的憂傷中。家屬出乎意料的反應讓一直關註著他的郎震和梁滇仁身上一緊,汗毛頓時直立起來,難道剛才是假象,最壞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嗎?

家屬向著肖然走了過來,肖然也從沈思中清醒過來,望著家屬不斷的逼近,一臉的平靜。郎震和梁滇仁正要走過來阻攔,卻驚愕的發現肖然向著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過來,兩人遲疑了,不知道肖然究竟想幹什麽。

肖然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看到了家屬的雙眼,那裏沒有憤怒,沒有抱怨,竟然有著一絲信任。雖然肖然不確定他接下來的舉動,但直覺他不會做什麽過激的行為,況且家屬手中並沒有什麽可以行兇的東西。

家屬走到肖然面前,突然又一次面對著他跪了下來。

“謝謝您,醫生,你讓我沒有什麽遺憾了,雖然結局沒有改變,但是我能感受到,您盡力了,謝謝您!”

他的所作所為讓包含肖然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家根本沒有意識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肖然趕緊上前想要扶起他,可是家屬仍然重重的磕了個頭才站起身來,在眾人的註視中坐回椅子上,靜靜地等候病人出來。

病人終於被推了出來,家屬一反常態的慢慢走了過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沈重,似乎耗盡了他全部精力,眾人似乎覺得的,這時間過得很慢,行走中,大家甚至發現,家屬的臉變得越來越蒼老,頭發上竟然有著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滋生著。

家屬慢慢走到病人的床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一手撫摸著她一頭的華發,一臉的寵愛與幸福。

“老伴兒,醫生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雖然還是不行。不過,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不會讓你孤單的。”

家屬低聲的說著,語氣中充滿著極盡的溫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話病人能不能聽到。他沒有發現,隨著他的話語,病人緊閉的眼角有著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

眾人看著這一切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對方,肖然似乎也不忍心看著這一幕,打開窗,看向夜空。

遠處的夜空上飄著一葉彎月,彎月旁只有一顆星星孤獨的陪伴著她,對於彎月來說,星星的光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卻依然堅定地閃爍著。深秋的夜風吹在臉上,也已經開始讓人覺得冰冷,似乎連心都在這冰冷中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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