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好，葉不凡走出了房間。

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好時候，平日裏就算痞裏痞氣的，有些小壞，但是穿戴整齊的時候，整個人都會煥然一新。

“哎呀我的媽呀，這是誰家的寶貝孩子啊，這小西裝一穿啊，簡直了！”

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兒子穿西裝的老媽笑瞇瞇地誇自己的孩子長得帥，老爸在一旁，放下報紙，也是笑道：“這孩子，還是隨我，一表人才，放在古代啊，那可是傾城公子哥啊。”

“去去去，有你什麽事，你年輕的時候，算頂了就是個窮酸秀才，書呆子一個，哪像我們不凡，我看吶，比電視上那個，那個誰來著？楊什麽？”

“楊洋。”葉芊芊提示。

“嗯，對啊，比那個楊洋都是不差的嘛，我說不凡啊，你這衣服料子不錯啊，什麽時候買的，老媽怎麽不知道你有這樣一套衣服。”

“哈哈，去年雙十二，打折的時候買的，不貴。”葉不凡笑著回答，“那好，老爸，老媽，我先出去了，今晚記得不用煮我的飯了，有什麽需要的，跟我微信說一聲，我的小說發稿費了，正好明天年三十，我也給我們家做些貢獻，報答報答大家夥兒。”

“嗨呀，你這孩子，有稿費就存起來嘛，以後和女朋友出去玩的花銷，肯定不小，我和你爸都有基本工資，餘錢寬裕，你就出去玩就好了，玩得開心哈！”

母親就是這樣，為了孩子可以無限付出，看到自己的孩子有些成就，就跟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一樣，特別開心。

“好勒！”

葉不凡再次擁抱了一次老媽，然後和老爸揮手出門。

走出門的時候，葉不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宛若輕輕的風鈴聲，在身後傳來。葉不凡突然想起了數萬年前第一次喚醒芊芊的時候。

......

靈溪山之巔，為了拯救這個孩子，劍之少女現世開封，那一刻，驚艷了整個靈溪山，九州八荒的大能老頭都嚇掉了下巴。

“傻孩子！等我！”

靈劍少女，隨風輕靈，是那種幹幹凈凈的鄰居少女模樣，卻又宛若殺神，化為一把絕世之鋒，為村子裏哭泣的孩子肅殺一切，動蕩八方！

“說！是誰惹哭你的！我殺了他！”

......

想不到，這一世，芊芊竟然再次等到了他醒來。她靜悄悄地跟在葉不凡身旁。清晨照亮了他們，留下了恍如隔世的影子。

“要開始了嗎？”

“嗯，明天吧，今天是最後一天清靜的日子，我想和羽然開心開心。上一世，太執著於宗門和世事，虧欠了她，這一世，慶幸還能相遇，我想珍惜珍惜。”

“嗯。”

少女點了點頭，乖乖地跟著，就好像當年隨著葉不凡征戰九州八荒，直到數萬道天劫之雷轟擊而下，葉不凡九死一生，證道為帝的上一世一樣。

數萬年的時間過去了，滄海桑田，很多人和事，都不在了，但是她還是一直守護在這個少年身旁，直到永恒。

葉不凡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這個陪伴了她無數時光的少女，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

“這一次，你就不用去了，你在家好好保護老爸老媽吧。”

少女點了點頭，但是當葉不凡啟腳向前的時候，她還是默默跟隨在了身後。

葉不凡再次停下，想起了身後這個少女當年為了他而強行破開天穹的模樣，心裏暖流流過。

有的人，追了一輩子，可能都不願意低頭看一眼卑微的自己，而有的人，卻不管自己喜不喜歡，高低貴賤，只要擡起腳，便會緊緊跟隨，只要睜開眼，便是燦爛溫暖的笑容。

也許，他和芊芊這種感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人與靈劍的契約意志了吧。

“芊芊。”

“嗯？”

“謝謝你。”

芊芊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的身影，突然感覺一股人類才擁有的感情在撞擊自己的心臟，她是劍靈，本來沒有心臟這種東西，但是這一刻，她感覺到了，就好像數萬年前，那一次的呼喚一樣。

當年在靈溪山，她本是一枚靈脈之巔的靈玉，經歷了仙氣時代的溫潤，形成了自己的意識。那些所謂的大能之人，大多卻是些只為自己證道，而放任蒼生於不顧的糟老頭子。

她並不想出世，她想繼續等下去，由天地精華凝聚的本源靈識讓她厭惡邪惡，就算是玉崩，她都不肯被那些糟老頭子掌於手心，為了他們一己之念而傾覆天下。

她想等一個真正把天下懷與心中的人，即使不是如此，但也要正直，善良。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葉不凡的聲音。

......

時光，真是最不講情義的東西，從忙碌的腳步中流逝，從快樂的指尖中偷偷溜走，從悲傷和煩惱中，僅僅是旁觀，但又很快飛走了。

想起來，當年的葉不凡，還是一個在大火裏哇哇大哭的孩子，如今，已經是一位世間僅存的帝君，重生歸來。

目送著這個少年的離開，芊芊微微一笑，如春花般燦爛，驚艷了整個桐樹小區的陽光。

她和葉不凡的感情，她也不知道是什麽。

她喜歡和葉不凡待在一起，她不知道是不是人類所說的愛情，但是如果這是愛情的話，她應該去占有，可是她沒有，當年為了在絕境中守護葉不凡和他的愛人，她差點全部崩離。

如果僅僅是簡單的友情，那也不會為之一直守護至今，不離不棄，任由時光的流逝，對於他的感覺，從來沒有改變。

對於這一份人類才會去執著的感情，作為一個劍靈，葉芊芊再也沒有想下去。

就像葉不凡說的那樣，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彼此存在，彼此珍惜，就足夠了。

清晨的陽光中，少年一步步向前，芊芊的心，被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給溫暖著。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要毀滅了，也許，也只有眼前這個少年能夠做出最後的一搏了吧。

......

葉媽媽看著自己的孩子懂事了，不僅出去找未來兒媳婦玩了，還懂得賺錢了給家裏補貼家用，心裏美滋滋的。為人父母，孩子能夠做到這樣，已經是莫大的欣慰。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辛勤的勞動婦女便開始了今天的清洗。想到葉不凡這幾天都沒有出房間，他的房間必定比較亂了，需要整理，葉媽媽便是來到二樓葉不凡的房間，想幫葉不凡收拾收拾。

可是當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眼前的一切，讓這位普普通通的二十一世紀婦女，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一個巨大的世界圖紙在本應該是衣櫃的墻面展開，一條條線條用圖書釘固定好，覆雜煩亂卻又十分精妙。

圖紙裏用紅筆圈出了很多城市，也標明了精確到分秒的時間。除了看得懂的中文和部分英語外，葉媽媽還看到了一些像是考古電視裏才會出現的字，這些字不像是人類所能寫出來的文字，泛出了藍色的光芒，看多幾眼，甚至有些眩暈，感覺耳邊有龍嘯傳來。

電腦桌面上，是一大沓書籍，從古至今，不同類型，不同領域的書都有，《論語》、《黃帝內經》、《時間簡史》、《Design Patterns》、《The Art ofputer Programming》、《全球通史》、《朱自清散文集》......

桌面上擺放的日歷，上面畫著一個個圈，而在除夕這一天，特別畫了一個符號。

標記：大寂滅，第一輪。

葉媽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一步步走進葉不凡的房間，就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她看著這個房間裏的東西，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電腦裏輕輕柔柔地播放出簡單的民謠，葉媽媽來到葉不凡的電腦桌面，點開電腦，電腦的壁紙是龍應臺的一句文章。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段話，便是勾起了這位母親的回憶。想起當年把葉不凡，一把屎一把尿，安安全全地養大所經歷的事情，盡是辛酸。如今一晃眼，葉不凡都那麽大了。

伴隨著深入人心的民謠，母親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隨著葉媽媽的感觸，這些用靈力勾畫的一切，漸漸消失。當葉媽媽感觸歸來，拭去眼角的淚水，再看時，竟然發現這個房間已經回覆成了她熟知的原狀。那日歷上的特別標記的字，也淡淡隱去。

葉媽媽拿起擺放在日歷一旁的全家福照片，看著這個小小的照片框裏裝著的幸福一家子，熱淚再次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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