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一處院落，翠綠的竹子養得甚好。涼風習習，吹動著這一片郁郁蔥蔥。少年的回答，底氣充足，響亮而自信，從這間不大不小的院落裏傳出。

“夫子，以上就是我的回答，再多的，就不會了。”

“好的，葉不凡你說得很好，你坐下吧。”

“謝謝夫子。”

葉不凡在夫子的讚許下緩緩坐下，又偷看了一眼桂花，男的這種生物，總是會在意自己在意的人的一舉一動。剛才那一番說話，連夫子都讚許了，貌似桂花也有微微一笑，應該也是覺得我說得好吧，哈哈，足矣。

“那麽，今天我們講第二課，真正的‘道’。”

夫子說著，手上出現了一個幻珠，幻珠晶瑩剔透，宛若大海的結晶。隨著夫子的操作，這顆幻珠漸漸升起，白色的霧氣從中蔓延出來。

聽課的孩子們，包括葉不凡，便是被這幻珠所吸引，全神貫註起來。為什麽全村子的孩子都願意來這裏聽課，就是因為這個夫子和其他說書先生不一樣，他上課的時候，不總是枯燥難懂的大道理，偶爾也會有一些神奇的物件，讓人癡迷。

這幻珠，便是夫子的一個寶物。其中包含著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似乎這小小的一顆幻珠，便包含了整個世界的奇妙故事，令人心馳神往。

白色的霧氣漸漸散開，孩子們終於看清了幻珠裏的世界。

這是一個喧鬧的街市，一條河從中穿過，兩岸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的專門經營，此外尚有醫藥門診，大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業，應有盡有，看得正處於好奇心強盛的年紀的孩子們，興奮得大呼大叫。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裏面的人物很多，葉不凡數都數不過來。有做生意的商賈，有看街景的士紳，有騎馬的官吏，有叫賣的小販，有乘坐轎子的大家眷屬，有身負背簍的行腳僧人，有問路的外鄉游客，有聽說書的街巷小兒，有酒樓中狂飲的豪門子弟，有城邊行乞的殘疾老人，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備。

“怎麽樣，好玩麽？”夫子微微一笑，問道。

“嗯！”孩童們齊聲回答。對於一個小山村的他們來講，這些事物和人，每一樣都充滿著新奇的色彩。

“可是夫子，這些人怎麽一動不動啊？”

孩子們在好奇之時，發現了幻珠世界裏的人，只是停滯在了某個神態。賣菜的大媽的手，高舉著碩大的青菜，木制小玩具的小販張開著口，但是卻沒有喊出聲音，車上的婦人，只是撐開窗簾，呵斥著阻擋她馬車前進的乞丐，青樓撫琴的女子，手指按在弦上。

這一切，都停止著，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口令才能破封。

“準備好了沒有？”原來，是夫子在賣關子。

“嗯！”少年們齊聲回答，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開始嘍~”夫子笑顏而開，打了個響指。

這個幻珠裏終於傳出了雜亂的聲音。整個街市的人物，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開始了喧鬧。

這些人物剛開始都一動不動，當他們真正動起來的時候，在場的孩童們都大呼叫好！

葉不凡此時已經沒有時間讚嘆夫子的好手段，此刻的他，正在這一片幻珠裏的世界中游覽，似乎他也是這喧鬧街市中的一員。

“上好的布匹，從西域運來的布匹，識貨的快來看看嘍~”

“大白菜，好吃不貴的大白菜，客官你不來兩顆麽？”

“手工制作的精美玩具啦，小朋友，你要不要買一只木蜻蜓啊，我跟你講啊，這木蜻蜓可是會飛的哦，不信你看~”

“哎喲，老弟，算你賺到了。我們今晚青樓大酬賓，所有姑娘一律半價，買一送一，還有那異域新來的美麗姑娘，那白大腿，哎喲喲，我都忍不住啊，哎哎哎，客官你別走啊，價錢好說嘛。”

“宛州的翠玉，北州的烈馬鬢，深海裏的龐貝，只要你想不到，沒有小店沒有的啊，客官快來看看了餵~”

喧鬧的街道中，吆喝得最厲害的，當屬那賣力的小販了，今天不知道是什麽節日，在場的各行各業的小販，都極其賣力，路上的客人也多，都是商機。

除了買賣，這路上的行人，從老到幼，從富到窮，無所不有。

“臭乞丐！別擋老娘的道，我還趕著去西苑聽曲呢！錯過了開場時間，不說老娘的損失了和那唱曲的美男子的相會，這一枚金葉子一張的票，你賠得起麽！”

“呼嚕嚕，讓開嘍，官道清空，衙門先行！”

街市裏的車子各種各樣，有轎子、駱駝、牛車、人力車，有太平車、平頭車，形形色色，樣樣俱全，把一派商業都市的繁華景象繪色繪形地展現於人們的眼前。

葉不凡出生在靈溪村七年，除了看走馬的販子的皮影戲之外，對外面的世界，全然不知，雖然書也讀了不少，只是僅僅是字句描繪，缺乏真正的感受，這一次，從幻珠裏呈現的外面的喧嘩世界，真是開闊了他的眼界。

這是一個葉不凡從書上所了解不到的世界，葉不凡看得心歡。

那酒肆的好酒，導入碗中，一個八尺壯漢，倒頭飲盡，還不夠痛快，直接拎起比半米高的酒壇，高舉倒進了喉嚨裏，酒水流淌過他那粗黑的絡腮胡，周圍的人們，大聲叫好。

那酒，一定是好酒，甘烈燒喉，葉不凡吞了吞口水，也想嘗試一番。

酒肆旁邊，一個背上綁著一把劍的劍客也在飲酒，他的酒葫蘆神奇得很，不管店小二如何裝酒進去，都無法看到酒葫蘆溢滿，惹得眾人一陣驚呼。而他的馬，也是一匹好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而有力。血紅色的馬皮膚上泛著流光，惹得街角的那幫馬販子口水直流，但是忌諱劍客的修為，不敢輕舉妄動。

可能這就是娘親給不凡說的那種修士吧，當真是氣質非凡啊，靜靜的喝酒，都要比那壯漢感覺要強大。

眼光掠過這劍客，葉不凡看到那青樓的二樓，一位蒙著絲巾的青樓女子手抱琵琶，一身輕紗，朦朧中帶著極妙的美感。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這蒙著絲巾的美麗女子，美眸之下，有著一顆美人痣，宛如神來之筆一樣，讓人看了一眼，便是春心蕩漾，無法忘懷。

和那樓下的男子一樣，沒有見過世面的葉不凡，和那些同窗們，齊聲感嘆。

“這世間，原來還有比桂花還要美麗的女子啊。”

葉不凡不自覺地說出了聲，惹得正在觀看的陳桂花一陣鄙夷，葉不凡假裝看不到，繼續看著幻珠裏的世界，臉蛋卻是不好意思的羞紅起來。

桂花長大以後應該也很好看的，嗯，對的，長大一定比這姑娘要美上幾分。

葉不凡默默給自己剛才的不經意做了彌補，這桂花在他心裏的地位啊，又牢固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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